雨水順著窗欞滑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郁麗娟顫抖著手指,將一沓皺巴巴的鈔票推向坐在對面的男人??蛷d里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在催促著什么。
"拿著錢,走吧。"她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眼眶紅腫,淚痕還未干透。
蘭建平看著桌上的錢,沒有伸手去拿。他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解,嘴唇動了幾次,最終只說出一句話:"郁阿姨,我做錯了什么?"
郁麗娟猛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肩膀劇烈顫抖著。
一年前,她花一萬塊錢雇下這個48歲的男保姆時,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那時候的她,只是一個孤獨(dú)的老人,渴望有人陪伴。而現(xiàn)在,她卻要親手將這個曾經(jīng)給她帶來溫暖的人趕出家門。
有些秘密,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01
十三個月前的那個下午,郁麗娟坐在家政公司的接待室里,手心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您確定要找男保姆嗎?"年輕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道,眼神里帶著一絲疑惑。
郁麗娟點點頭,聲音有些顫抖:"我一個人住,需要有人照顧起居,做飯打掃。女保姆我試過幾個,都不合適。"
她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那些女保姆總是喜歡打聽她的家事,問她兒女為什么不在身邊,問她老伴去哪里了。那些關(guān)切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試探,讓她感到窒息。
工作人員翻了翻手里的資料:"我們這里確實有幾個男性家政人員,不過價格會稍微高一些。"
"多少錢?"
"月薪八千到一萬不等,看具體的工作內(nèi)容。"
郁麗娟咬了咬牙。她的退休金每月只有四千多,這筆錢對她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但是想到家里那個空蕩蕩的房子,想到每天晚上一個人對著電視發(fā)呆的日子,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可以先見見人嗎?"
半小時后,蘭建平推門走了進(jìn)來。
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身材不高但很結(jié)實,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襯衫,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最讓郁麗娟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干凈、誠懇,沒有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打量。
"您好,我叫蘭建平。"他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一點南方口音。
郁麗娟打量著他:"你以前做過這種工作嗎?"
"做過兩年。"蘭建平坐得很端正,雙手放在膝蓋上,"之前照顧過一位八十多歲的老爺爺,直到他去世。"
"為什么要做這個?"郁麗娟問出了心里最大的疑問。在她的觀念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事業(yè)和家庭。
蘭建平沉默了一會兒,眼神有些黯淡:"我離婚了,孩子跟著他媽媽。原來的工作也丟了,年紀(jì)大了不好找工作。這個活兒雖然累點,但是穩(wěn)定。"
他的坦誠讓郁麗娟有些意外。她見過太多包裝自己的人,反倒是這種直白讓她覺得可信。
"我住在老小區(qū),房子不大,只有兩室一廳。你住小房間,我住主臥。"郁麗娟開始談條件,"一日三餐你來做,家里的衛(wèi)生你來打掃。我身體還算硬朗,不需要貼身照顧,但是有時候可能需要你陪我去醫(yī)院或者買菜。"
"沒問題。"蘭建平點頭,"還有別的要求嗎?"
郁麗娟猶豫了一下:"我不喜歡太吵鬧,也不喜歡別人問太多私人問題。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我明白。"
工作人員在一旁記錄著雙方的要求,最后擬定了合同。月薪一萬,包吃包住,每月休息四天。
簽字的時候,郁麗娟的手有些抖。這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決定,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蘭建平接過合同看了一遍,然后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明天就可以過來上班。"他說。
郁麗娟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你有什么東西需要搬過來嗎?"
"不多,就一個行李箱。"蘭建平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走出家政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郁麗娟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閃過的霓虹燈,心情復(fù)雜。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但至少,她不用再一個人面對那個空蕩蕩的家了。
回到家,她開始收拾那個小房間。房間里堆滿了雜物,有些是老伴生前的東西,有些是兒子小時候的玩具。她一樣一樣地整理著,每一件東西都承載著回憶。
整理到最后,她在衣柜的最深處找到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和幾封信??吹竭@些東西,郁麗娟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她趕緊把盒子重新藏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有些秘密,她以為已經(jīng)埋葬了,沒想到還會重新浮出水面。
02
第二天上午十點,蘭建平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郁麗娟家門口。
他拖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手里還提著一個塑料袋。郁麗娟開門的時候,他正在樓道里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進(jìn)來吧。"郁麗娟讓開身子。
蘭建平換了鞋,環(huán)顧了一下客廳。房子確實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蛷d里擺著一套老式的沙發(fā),茶幾上放著幾本雜志,墻上掛著一些風(fēng)景畫。整個房子給人的感覺很安靜,有種歲月沉淀的味道。
"這是你的房間。"郁麗娟推開小房間的門。
房間雖然不大,但該有的都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小衣柜,一張書桌。窗戶朝南,采光很好。
"謝謝,很好。"蘭建平放下行李箱,"我先收拾一下,然后去買菜做午飯?"
"不急,你先熟悉一下環(huán)境。"郁麗娟指了指廚房,"廚房里的東西你隨便用,冰箱里有一些菜,你看著做就行。我不挑食。"
蘭建平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郁麗娟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的東西確實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些日用品,還有幾本書。
"你平時喜歡看書?"郁麗娟注意到了那幾本書。
"嗯,閑的時候看看。"蘭建平拿起其中一本,"都是一些雜書,消磨時間的。"
郁麗娟看了看書名,有《平凡的世界》,有《活著》,還有一本《詩經(jīng)》。這讓她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一個做家政的男人不會對這些感興趣。
"你讀過大學(xué)?"
"讀過,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蘭建平的語氣很平淡,顯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郁麗娟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她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但注意力卻不在電視上。她在聽蘭建平收拾東西的聲音——很輕,很小心,生怕打擾到她。
半小時后,蘭建平收拾完畢,來到客廳。
"郁阿姨,我去買菜了。您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
"隨便做點什么都行。"郁麗娟從包里拿出一百塊錢遞給他,"買菜的錢。"
蘭建平接過錢,想了想又問:"您有什么忌口的嗎?"
"沒有,就是不要太油膩。"
"好的,我一個小時后回來。"
蘭建平出門后,郁麗娟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突然覺得有些不習(xí)慣。這么多年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現(xiàn)在突然有了一個陌生人,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她起身去蘭建平的房間看了看。房間收拾得很整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書桌上的幾本書也擺得很整齊。她注意到書桌上還放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長得很清秀。
應(yīng)該是他的兒子吧。郁麗娟想著,心里突然有些酸澀。
一個小時后,蘭建平回來了。他買了青菜、豆腐、雞蛋,還有一條魚。
"我做個清蒸魚,再炒個青菜,煎個蛋,您看行嗎?"
"行,你看著做就好。"
蘭建平進(jìn)了廚房,很快就傳來了切菜的聲音。郁麗娟坐在客廳里,聞著從廚房傳來的香味,心里有種久違的溫暖。
自從老伴去世后,她很少好好做飯了。一個人吃飯,總是隨便對付。有時候就是一碗泡面,有時候就是幾片面包?,F(xiàn)在聽著廚房里的動靜,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日子。
那時候老伴還在,每天下班回來,廚房里總是熱氣騰騰的。他們會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聊天。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但很溫馨。
四十分鐘后,蘭建平端著菜出來了。
"郁阿姨,可以吃飯了。"
郁麗娟走到餐桌前,看著桌上的三個菜,眼眶有些濕潤。菜做得很精致,擺盤也很用心。清蒸魚嫩滑鮮美,青菜翠綠爽脆,煎蛋金黃誘人。
"你的手藝很好。"她夾了一口魚,味道確實不錯。
"謝謝。"蘭建平坐在對面,也開始吃飯。
兩個人安靜地吃著飯,偶爾說幾句話。郁麗娟發(fā)現(xiàn)蘭建平吃飯很斯文,不會發(fā)出聲音,也不會狼吞虎咽。這讓她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吃完飯,蘭建平主動收拾碗筷,洗碗刷鍋。郁麗娟想去幫忙,被他拒絕了。
"您休息就好,這些是我的工作。"
郁麗娟回到客廳,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03
接下來的幾天,蘭建平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
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先去買菜,回來做早飯。郁麗娟起床的時候,餐桌上總是擺著熱騰騰的早餐——小米粥、煮雞蛋、咸菜,有時候還有包子或者餃子。
吃完早飯,蘭建平會開始打掃衛(wèi)生。他做事很仔細(xì),每個角落都不放過。郁麗娟有時候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會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不用這么累的。"有一次,她看到蘭建平在擦窗戶,忍不住說道。
"不累,我習(xí)慣了。"蘭建平頭也不回地說,"而且這樣我心里踏實。"
郁麗娟不再說什么,但心里對他的印象越來越好。這個男人做事認(rèn)真負(fù)責(zé),從不偷懶,也從不抱怨。最重要的是,他很安靜,不會問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一個星期后,郁麗娟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每天的三餐時光。
蘭建平的廚藝確實不錯,而且很會觀察她的喜好。發(fā)現(xiàn)她喜歡吃魚,就經(jīng)常變著花樣做魚。發(fā)現(xiàn)她不愛吃辣,就把菜做得清淡一些。發(fā)現(xiàn)她喜歡喝湯,每頓飯都會準(zhǔn)備一個湯。
"你以前是做廚師的嗎?"一天晚飯時,郁麗娟終于忍不住問道。
蘭建平搖搖頭:"不是,就是自己琢磨的。以前老婆不會做飯,都是我做。后來離婚了,一個人生活,也得會做飯。"
說到老婆,他的表情有些黯淡。郁麗娟注意到了,但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你兒子多大了?"她指了指他房間里的那張照片。
"十六了,上高二。"提到兒子,蘭建平的眼神亮了一些,"學(xué)習(xí)很好,想考北京的大學(xué)。"
"那很不錯啊。"郁麗娟由衷地說,"你一定很驕傲。"
"是啊。"蘭建平點點頭,然后又沉默了。
郁麗娟看得出來,他想兒子,但又不愿意多說。她理解這種感受——有些痛,說出來反而更痛。
晚飯后,蘭建平照例去洗碗。郁麗娟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突然聽到廚房里傳來手機(jī)鈴聲。
"喂,小宇?"蘭建平的聲音透著驚喜,"怎么想起給爸爸打電話了?"
郁麗娟不想偷聽,但廚房離客廳很近,她還是聽到了一些。
"學(xué)習(xí)怎么樣?...身體好嗎?...媽媽對你好嗎?"蘭建平的聲音很溫柔,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有些哽咽:"爸爸很想你...什么時候能見面?...好,好,你好好學(xué)習(xí),爸爸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后,廚房里安靜了很久。郁麗娟聽到了輕微的抽泣聲。
她的心突然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這個四十八歲的男人,在外人面前總是那么堅強(qiáng),但在想念兒子的時候,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哭泣。
第二天早上,郁麗娟發(fā)現(xiàn)蘭建平的眼睛有些紅腫。她沒有說什么,只是在他端早餐過來的時候,多看了他幾眼。
"今天想吃什么?"蘭建平問道,聲音還有些沙啞。
"你看著做就行。"郁麗娟頓了頓,"如果你想家了,可以請假回去看看。"
蘭建平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不用,我沒事。"
"孩子需要父親。"郁麗娟輕聲說道。
"他有他媽媽照顧,不需要我。"蘭建平的語氣有些苦澀,"而且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見了他也只會讓他難堪。"
郁麗娟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她不應(yīng)該多管閑事。
但從那天開始,她對蘭建平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她開始主動和他聊天,詢問他的想法,關(guān)心他的感受。她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木訥的男人,其實內(nèi)心很豐富,也很善良。
他會在她感冒的時候,主動煮姜湯給她喝。會在她失眠的時候,陪她坐在客廳里聊天。會在她想念老伴的時候,安靜地陪在她身邊,不說話,但讓她感到安慰。
慢慢地,郁麗娟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依賴這種陪伴。
04
兩個月后,郁麗娟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不再整天待在家里看電視,而是會和蘭建平一起去菜市場買菜,一起去公園散步,一起去超市購物。鄰居們看到她身邊多了一個男人,都很好奇,但她從不解釋。
"郁阿姨,那個男人是誰?。?樓下的王大媽有一天忍不住問道。
"家政工。"郁麗娟淡淡地回答。
"男的做家政?"王大媽一臉驚訝,"這年頭什么人都有啊。"
郁麗娟沒有理會她的議論。她知道鄰居們在背后說什么,但她不在乎。蘭建平給她帶來了久違的溫暖和陪伴,這就夠了。
蘭建平也感受到了鄰居們異樣的眼光,但他從不在意。他專心做好自己的工作,照顧好郁麗娟的生活。
有一天,郁麗娟突然胃疼得厲害。蘭建平發(fā)現(xiàn)后,二話不說就背著她往醫(yī)院跑。
"我可以走路的。"郁麗娟在他背上說道。
"別說話,保存體力。"蘭建平氣喘吁吁,但腳步?jīng)]有停下。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說是急性胃炎,需要輸液觀察。蘭建平一直陪在病床邊,寸步不離。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郁麗娟看他累得滿頭大汗,心疼地說道。
"我不累。"蘭建平搖搖頭,"您安心養(yǎng)病,其他的不用管。"
輸液的時候,郁麗娟看著蘭建平疲憊的側(cè)臉,心里涌起一陣暖流。這么多年來,除了老伴,還沒有人這樣關(guān)心過她。
"蘭建平。"她輕聲叫道。
"嗯?"
"謝謝你。"
蘭建平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的眼睛:"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不,這不只是工作。"郁麗娟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是真心在照顧我。"
蘭建平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您對我很好,就像...就像我媽媽一樣。"
聽到這句話,郁麗娟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想起了那些年的孤獨(dú)和思念。
從醫(yī)院回來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了。郁麗娟開始把蘭建平當(dāng)成家人,而不只是雇員。她會關(guān)心他的身體,會給他買衣服,會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
蘭建平也把這里當(dāng)成了真正的家。他會在郁麗娟生日的時候準(zhǔn)備驚喜,會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想辦法逗她開心,會在她想念老伴的時候陪她聊天到深夜。
"如果我兒子在身邊,應(yīng)該也會像你這樣照顧我吧。"有一天晚上,郁麗娟突然說道。
"您兒子在哪里?"蘭建平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詢問她的家事。
郁麗娟沉默了很久,然后輕聲說道:"出國了,很少聯(lián)系。"
"為什么?"
"因為一些誤會。"郁麗娟的聲音很輕,"他覺得我對不起他爸爸。"
蘭建平想問什么是誤會,但看到郁麗娟痛苦的表情,還是忍住了。
"總有一天會和好的。"他安慰道,"血濃于水,沒有解不開的結(jié)。"
郁麗娟苦笑了一下:"希望吧。"
那天晚上,郁麗娟失眠了。她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想起了那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想起了兒子離開時憤怒的眼神。
她不知道,在隔壁房間里,蘭建平也在失眠。他在想念自己的兒子,想念那個溫暖的家,想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兩個孤獨(dú)的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各自舔舐著心中的傷口。
05
春天來了,郁麗娟的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她開始重新打理自己,買新衣服,染頭發(fā),甚至學(xué)會了用微信。蘭建平看著她的變化,心里很高興。
"郁阿姨,您現(xiàn)在看起來年輕了很多。"他由衷地說道。
"是嗎?"郁麗娟對著鏡子照了照,"可能是心情好了吧。"
確實,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有了蘭建平的陪伴,她不再感到孤獨(dú)。每天都有人和她說話,有人關(guān)心她的冷暖,有人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在身邊。
但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對蘭建平的依賴越來越深。有時候他出去買菜,她就會在家里坐立不安,擔(dān)心他會不會出什么意外。有時候他和她說話的時候走神,她就會擔(dān)心他是不是不開心了。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安。她知道蘭建平只是她雇來的保姆,總有一天會離開。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存在,習(xí)慣了他做的飯菜,習(xí)慣了他溫和的聲音。
"蘭建平,你會一直在這里嗎?"有一天,她忍不住問道。
蘭建平正在擦桌子,聽到這個問題,手停了一下:"您是不是對我的工作不滿意?"
"不是,我很滿意。"郁麗娟趕緊解釋,"我只是...只是擔(dān)心你會離開。"
"我不會離開的。"蘭建平認(rèn)真地說道,"除非您不需要我了。"
"我會一直需要你的。"郁麗娟脫口而出,然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直白了,臉有些紅。
蘭建平看著她,眼神很溫柔:"那我就一直在這里。"
這個承諾讓郁麗娟安心了很多。她開始規(guī)劃未來,想象著和蘭建平一起度過的日子。她甚至想過,要不要給他漲工資,或者在遺囑里給他留一些東西。
但她不知道的是,蘭建平心里也在掙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郁麗娟的感情已經(jīng)超出了雇傭關(guān)系。他開始把她當(dāng)成真正的親人,甚至有時候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覺得這就是他的家,她就是他的家人。
但理智告訴他,這種想法是危險的。他只是一個保姆,一個失敗的中年男人。他沒有資格奢望更多。
有一天,他接到了前妻的電話。
"建平,小宇想見你。"前妻的聲音很冷淡,"他下個月生日,你要不要來?"
蘭建平的心狂跳起來:"真的嗎?他真的想見我?"
"嗯,但是有個條件。"前妻頓了頓,"你得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不能再做這種...這種工作了。"
蘭建平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小宇知道你在做保姆,他覺得很丟臉。他的同學(xué)都知道了,他在學(xué)校抬不起頭。"前妻的聲音很尖銳,"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找個正經(jīng)工作,不要再讓他難堪了。"
掛了電話后,蘭建平坐在房間里發(fā)呆。他想見兒子,想得快要瘋了。但是要他離開這里,離開郁麗娟,他又舍不得。
這里已經(jīng)成了他的家,郁麗娟已經(jīng)成了他的親人。但兒子也是他的親人,而且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他陷入了痛苦的選擇中。
那天晚上,郁麗娟發(fā)現(xiàn)蘭建平心不在焉,吃飯的時候也一直沉默。
"你怎么了?"她關(guān)心地問道。
"沒什么。"蘭建平勉強(qiáng)笑了笑,"可能是有點累。"
郁麗娟看得出他在撒謊,但她沒有追問。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也有不能說的秘密一樣。
但她不知道,蘭建平的這個秘密,將會改變他們兩個人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