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一共是九萬七千八百元。”
服務(wù)員的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整個包廂里虛假的狂歡。
今天是妻子李夢24歲的生日宴,地點是本市最豪華的“御龍閣”頂樓包間。
李夢和她的那群閨蜜,像是要把天捅個窟窿,什么82年的拉菲,什么澳洲的龍蝦,什么神戶的牛肉,專挑貴的點。
當(dāng)那張長長的賬單遞過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我,李夢的丈夫——陳陽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滿了看好戲的嘲諷和不加掩飾的輕蔑。
他們都知道,我只是一個月薪八千的小職員。
這頓飯,相當(dāng)于我一年的工資。
李夢坐在主位上,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更多的是一種“我就是要看看你怎么收場”的挑釁。
我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從錢包里抽出一張最普通的銀行卡,遞給服務(wù)員。
“刷卡。”
“滴”的一聲,POS機(jī)吐出了長長的簽購單。
我簽上字,然后站起身,拿起外套,看都沒看李夢一眼,只留下一句淡淡的“你們慢用”,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包廂。
我走后,整個包廂死一般地寂靜。
所有人都被我這平靜的舉動搞懵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真正的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
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時,剩下的,只有直冒冷汗的恐懼。
01
我叫陳陽,今年二十八歲。
在別人眼里,我的人生,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
我長相普通,工作普通,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當(dāng)個部門主管,每天擠著地鐵上下班,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和妻子李夢,是兩年前通過相親認(rèn)識的。
李夢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是那種走在街上回頭率很高的類型。
她在一家小公司做前臺,工資不高,但花銷不小。
她喜歡名牌包,喜歡高檔化妝品,喜歡一切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東西。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在一家普通的咖啡館里。
我至今還記得,她看到我開著一輛半舊的國產(chǎn)車來接她時,眼神里那一閃而過的失望。
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她說:“陳陽,我承認(rèn),你不是我理想中的白馬王子,你沒錢,也沒什么大本事。但是我媽說,男人不一定要多有錢,關(guān)鍵是要老實,要靠得住。我看你這人,還算本分,應(yīng)該是個會疼老婆的?!?/p>
我當(dāng)時聽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我以為,只要我對她好,我們就能把日子過好。
婚后,我確實做到了一個丈夫能做的一切。
我包攬了所有的家務(wù),洗衣做飯,拖地擦窗,從不讓她插手。
她的工資,她自己存著,家里的所有開銷,都由我來負(fù)責(zé)。
她看上的包,喜歡的衣服,只要我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都會盡量滿足她。
我把她,寵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我以為,我的付出,能換來她的真心。
但事實證明,我錯了。
一個人的欲望,是永遠(yuǎn)填不滿的。
我給她的,永遠(yuǎn)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我永遠(yuǎn)給不了的。
02
結(jié)婚兩年,我們的生活,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李夢對我,越來越不滿意。
她不再掩飾對我的嫌棄,總是拿我和她閨蜜的那些有錢男友、老公作比較。
“你看人家小莉的男朋友,上個月又給她買了個愛馬仕!你呢?連個LV都舍不得給我買!”
“王姐的老公,又換了輛寶馬!你看看你開的那破車,我坐出去都嫌丟人!”
“陳陽,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就不能出去多賺點錢?我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這樣的話,我?guī)缀趺刻於家犐蠋妆椤?/p>
一開始,我還會跟她解釋,會跟她講道理。
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根本沒用。
在她眼里,我所有的解釋,都是無能的借口。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話。
我漸漸地,也就不再說話了。
我只是默默地,聽著她的抱怨,然后繼續(xù)給她做好飯,洗好衣服。
我的沉默,在李夢看來,是懦弱,是窩囊。
她和她的那群閨蜜,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炫耀著她們的優(yōu)越生活。
她們經(jīng)常來我們家聚會,每一次,都像是一場對我的公開處刑。
她們會故意大聲地討論著哪個商場又上了新款,哪個樓盤又開了盤,言語間,充滿了對我的鄙夷。
而李夢,則會像個女王一樣,享受著她們的吹捧,和對我的一致“同情”。
“夢夢,你真是太委屈了?!?/p>
“就是啊,要是我,早就跟這種沒出息的男人離婚了。”
“你就是心太軟了。”
我像個局外人,坐在角落里,聽著她們的議論,心里,早已麻木。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段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算計和妥協(xié)的婚姻,還能維持多久。
我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我甚至開始懷疑,我當(dāng)初的選擇,是不是真的錯了。
直到李夢二十四歲生日的到來,將我們之間所有的矛盾,都推向了頂點。
03
李夢的生日,成了她和她閨蜜們策劃的一場“鴻門宴”。
而我,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事情的起因,是李夢的閨蜜,一個叫小莉的網(wǎng)紅臉女孩。
小莉最近傍上了一個富二代,整天在朋友圈里曬豪車,曬名表,成了李夢最羨慕嫉-妒的對象。
在生日的前一個星期,小莉“好心”地給李夢出了個主意。
“夢夢,你24歲生日,可得好好辦!這可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一個生日了。”
小莉在電話里說,“我男朋友說了,要給我包下‘御龍閣’的頂樓,給你辦個最豪華的生日派對!”
“御龍閣”,是本市最頂級的私人會所,人均消費五位數(shù)起步,是真正的銷金窟。
李夢聽了,又激動,又有些猶豫:“那……那得花多少錢?。筷愱査?/p>
“哎呀,你管陳陽干什么!”
小莉打斷了她,“這就是考驗他愛不愛你的最好機(jī)會!他要是真的愛你,別說十萬,就是一百萬,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他要是不舍得,那正好,也讓你看清楚,他到底有多在乎你!到時候,你還跟他過不過,不就心里有數(shù)了嗎?”
小莉的話,像一顆種子,種在了李夢的心里,迅速地生根發(fā)芽。
是啊,陳陽總是說愛我,可他的愛,到底值多少錢呢?
這些年,我跟著他,省吃儉用,受了多少委屈?
這次,就當(dāng)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吧。
于是,李夢答應(yīng)了。
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既興奮又挑釁的表情。
“老公,我生日那天,小莉她們要在‘御龍閣’給我辦個派對,你可一定要來哦。”
我當(dāng)時正在廚房里做飯,聽到“御龍閣”三個字,拿著鍋鏟的手,頓了一下。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被我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說:“怎么?你不愿意啊?我可告訴你,小莉她們都去,你要是不去,我可沒面子!”
我沉默了半晌,然后,點了點頭。
“好,我去。”
我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反倒讓李夢愣了一下。
她原本準(zhǔn)備好的一大套說辭,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以為,我會跟她大吵一架,會罵她虛榮,罵她不懂事。
可我沒有。
我平靜得,就像是答應(yīng)去樓下菜市場買棵白菜一樣。
這讓她感到一絲不安,但隨即,這絲不安,就被即將到來的虛榮和期待,給徹底淹沒了。
她覺得,陳陽肯定是不知道“御龍閣”是什么地方,他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也好,到時候,就讓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好好地出一次丑!
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在我面前,裝得那么云淡風(fēng)輕!
04
生日宴那天,李夢把自己打扮得像個驕傲的公主。
她穿著一身名貴的晚禮服,挽著我的胳膊,走進(jìn)了“御龍閣”金碧輝煌的大門。
而我,依舊是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和這里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服務(wù)員恭敬地將我們引到頂樓的包間,小莉和那群閨蜜,早就到了。
她們看到我,眼神里都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笑。
“喲,陳陽,你今天這身,挺別致啊?!?/p>
小莉陰陽怪氣地說,“跟我們夢夢站在一起,真是……太有反差感了?!?/p>
“就是啊,夢夢,你老公也太不重視你了吧?這么重要的場合,就穿成這樣來了?”
李夢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甩開我的手,坐到了主位上。
我沒有理會她們的嘲諷,只是默默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點菜環(huán)節(jié),徹底變成了一場瘋狂的表演。
“服務(wù)員,把你們這里最貴的酒,都拿上來!”
小莉打了個響指,像個闊太太一樣。
“聽說你們這兒的黑桃A不錯,先來十瓶!”
“還有那個什么82年的拉菲,也給我們開兩瓶嘗嘗!”
“菜呢,也別小氣,什么澳洲龍蝦、神戶牛肉、魚子醬,都給我們上一遍!”
她們嘰嘰喳喳地,點了一大堆我連聽都沒聽過的菜名。
每點一樣,她們都會故意看我一眼,想從我臉上,看到一絲驚慌和不安。
但我始終,面無表情。
我只是靜靜地坐著,喝著面前的白開水,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觀眾,看著她們拙劣的表演。
我的平靜,讓她們感到有些惱火。
她們開始把矛頭,直接對準(zhǔn)了我。
“陳陽,你今天怎么不說話啊?”
小莉端著一杯紅酒,走到我面前,“是不是覺得,我們點得太多了,心疼了?”
“就是啊,陳陽,你一個月的工資,夠付這瓶酒錢嗎?”
另一個閨蜜也跟著起哄。
李夢坐在主位上,沒有阻止,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似乎很享受我被眾人圍攻的窘迫。
我抬起頭,看著她們那一張張因為嫉妒和虛榮而扭曲的臉,心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絲悲哀。
我放下水杯,看著小莉,淡淡地開口了。
“你們,就這點追求嗎?”
我的聲音不大,但卻讓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瓶幾萬塊的酒,一道幾千塊的菜,就能讓你們,找到人生的價值了?”
“你們的快樂,就這么廉價嗎?”
小莉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什么意思!你一個窮鬼,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我們!”
“我不是在教訓(xùn)你們?!?/p>
我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可憐。”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們,重新端起了水杯。
那頓飯,就在這樣一種詭異的氣氛中,進(jìn)行著。
她們的炫耀,在我面前,變得像一個笑話。
她們的嘲諷,也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最后,當(dāng)那張九萬七千八的賬單,被送到我面前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都在等,等我失態(tài),等我崩潰,等我跪地求饒。
但我沒有。
我只是平靜地,刷了卡,簽了字,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把所有的錯愕、震驚和不安,都留給了他們。
05
我離開“御龍閣”后,沒有回家。
我在江邊,吹了一夜的風(fēng)。
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了我和李夢,剛認(rèn)識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雖然也有些愛慕虛榮,但至少,還保留著一絲單純和善良。
她會因為我給她買的一支玫瑰花,而開心一整天。
她也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笨手笨腳地,為我熬一碗粥。
是什么,讓她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是她那群所謂的“閨蜜”?
還是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
或者,是我自己?
是我一味地縱容和退讓,讓她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
是我把她,寵成了一個只知索取,不懂感恩的廢人。
天亮的時候,我掐滅了手里的最后一根煙,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段婚姻,該結(jié)束了。
這個游戲,我不玩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李夢已經(jīng)回來了。
她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
看到我,她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種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疑惑,還有一絲……恐懼。
“陳陽,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開口問道,“你哪兒來那么多錢?”
“我的錢,是哪兒來的,你不用知道?!?/p>
我看著她,平靜地說,“你只需要知道,從今天起,我的錢,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我們,離婚吧?!?/p>
“離婚?”
李夢愣住了,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了起來,“陳陽!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配不上我!現(xiàn)在有錢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我告訴你,沒門!你要是敢跟我離婚,我就去你公司鬧,讓你身敗名裂!”
看著她那副撒潑的樣子,我心里,最后一絲溫情,也消失殆盡。
我沒有跟她爭吵,只是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了她面前。
“你先看看這個,再決定,要不要去鬧?!?/p>
說完,我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臥室,關(guān)上了門。
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里,歇斯底里。
而此時的“御龍閣”,也因為我昨晚那張九萬七千八的賬單,掀起了軒然大波。
經(jīng)理拿著那張簽購單,手都在發(fā)抖。
他總覺得,那個叫“陳陽”的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不敢怠慢,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了餐廳的總老板。
總老板正在國外度假,接到電話后,讓經(jīng)理把收款信息的截圖,發(fā)了過去。
幾分鐘后,總老板的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打了回來,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經(jīng)理,幾乎是在咆哮。
經(jīng)理聽著老板的話,冷汗,瞬間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