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2003年的秋天,我李建軍拖著行李箱走下綠皮火車,左臉上觸目驚心的疤痕讓月臺上的人們紛紛側(cè)目。
等待三年的女友王美麗看到我的第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她顫抖著后退了一步。
"建軍,你的臉..."她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
我伸手想要拉住她,她卻如觸電般躲開,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
就在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愛我的時候,鄰居家的寡婦張秀蘭走到我面前,輕撫著我臉上的疤痕說了一句話,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
01
1999年7月,青山鎮(zhèn)中學的畢業(yè)典禮在學校操場舉行。
我李建軍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站在畢業(yè)生隊伍的最前排。
作為全村唯一一個考上縣城高中又順利畢業(yè)的孩子,我成了父老鄉(xiāng)親們的驕傲。
"建軍這孩子有出息,高中畢業(yè)??!"
"是啊,以后肯定能在城里找個好工作。"
村民們的議論聲讓我心中涌起一陣自豪,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在城里闖出一片天地。
典禮結(jié)束后,我和幾個同學約好去縣城看電影慶祝。
在電影院門口,我第一次見到了王美麗。
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披肩,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你就是那個從農(nóng)村考進來的李建軍吧?"她主動和我搭話,聲音甜美如銀鈴。
"是...是的。"我有些緊張,這是我第一次和這么漂亮的女孩說話。
"我叫王美麗,在紡織廠工作。"她大方地伸出手,"聽說你成績特別好?"
我們一起看了《泰坦尼克號》,在黑暗的電影院里,我偷偷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心跳如鼓。
電影散場后,我們在縣城的步行街上慢慢走著。
夏夜的晚風吹著梧桐葉,路邊的小攤販在叫賣著冰鎮(zhèn)汽水。
"建軍,你以后想做什么?"王美麗轉(zhuǎn)頭看著我,眼中有好奇的光芒。
"我想在縣城找份好工作,然后..."我鼓起勇氣看著她,"然后娶一個我喜歡的女孩。"
她臉紅了,低下頭不說話,但嘴角掛著甜甜的笑。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了戀愛。
每個周末,我都會騎著村里王叔借給我的摩托車去縣城找她。
那輛紅色的嘉陵摩托車雖然有些舊,但載著我的愛情,感覺比任何豪車都要珍貴。
王美麗總是早早地在廠門口等我,一看到我的身影就會跑過來,跳上摩托車后座。
"今天我們?nèi)ツ睦铮?她摟著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問道。
"去看看新開的VCD店,聽說有最新的港臺片子。"
我們會在VCD店里挑選電影,然后去王美麗租的小房間里一起觀看。
她的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但被她收拾得溫馨整潔。
墻上貼著劉德華和王菲的海報,桌上放著她從廠里帶回來的布料樣品。
"建軍,你說我們以后會過什么樣的生活?"有一次看電影時,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問道。
我摟著她,信心滿滿地說:"等我找到好工作,咱們就在縣城買房結(jié)婚,過上城里人的生活。"
"真的嗎?"她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當然,我李建軍說話算數(shù)。"我吻了吻她的額頭,"你就是我的公主,我要給你最好的生活。"
那時的王美麗笑得特別甜,像朵盛開的桃花。
隔壁村的張秀蘭偶爾會遇到我們。
那時她剛嫁到村里,跟著貨車司機丈夫陳志強過日子。
每次看到我和王美麗的甜蜜模樣,她總是溫和地笑著點頭致意。
"真是一對有情人。"她對丈夫說道。
陳志強憨厚地笑著:"是啊,建軍這小子有出息,人也長得俊。"
那段時間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我和王美麗計劃著未來,她說想要一個溫馨的小家,我說要給她買最漂亮的婚紗。
我們甚至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男孩叫李浩然,女孩叫李詩雨。
"到時候你當警察,我開個小店,我們的孩子一定很聰明。"王美麗描繪著我們的未來。
我緊緊抱著她:"美麗,等我,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02
2000年春天,縣里開始征兵。
消息傳來,村里炸開了鍋。
"當兵好啊,退伍回來有工作安排。"
"建軍這小子條件好,肯定能選上。"
父親李國強坐在炕頭抽著旱煙,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
"兒子,你要是能當上兵,咱老李家就真正出人頭地了。"
母親王桂花在一旁縫補著衣服,嘴上雖然不說,但眼中的擔憂藏不住。
"孩子他爸,建軍要是走了,這家里..."
"婦道人家懂什么?當兵是好事,包分配工作,以后建軍就是國家干部了。"父親的語氣里滿是驕傲。
我心中也很矛盾,一方面想要通過當兵改變命運,另一方面又舍不得王美麗。
那天晚上,我騎著摩托車載著王美麗來到縣城外的小河邊。
月光如水,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遠處傳來夜鳥的啁啾聲,空氣中彌漫著初夏的花香。
"美麗,我想當兵。"我鼓起勇氣開口。
她的身體微微一顫:"為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在一起嗎?"
"正是因為要在一起,我才要去當兵。"我握住她的手,"只有當了兵,退伍后才能有好工作,我們才能真正在城里安家。"
王美麗沉默了很久,眼中有淚花閃爍。
"可是你一走就是三年,我一個人在這里..."
"我會給你寫信,每個月都會寄錢回來。"我將她拉入懷中,"美麗,等我回來,我們馬上結(jié)婚。"
她在我懷里輕聲抽泣:"建軍,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答應(yīng)你,三年后的秋天,我一定會回來娶你。"
離別的那天晚上,王美麗哭得像個淚人。
我將自己唯一值錢的東西——一塊從城里買的電子表取下來,戴在她的手腕上。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要好好保管。"
"建軍,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她緊緊抱著我,仿佛要把我的樣子刻在心里。
第二天清晨,全村人都來送我。
張秀蘭也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小雨來了。
"建軍,一路平安。"她溫和地說道,眼中滿是真誠的祝福。
"謝謝秀蘭嫂子。"我朝她點頭致意。
綠皮火車的汽笛聲響起,我背著行李向火車走去。
王美麗追了幾步,在月臺上大聲喊道:"李建軍,我等你回來!"
我從車窗里伸出手,她在月臺上跑著,想要抓住我的手。
火車越開越快,王美麗的身影漸漸變小,最后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新兵連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艱苦得多。
每天凌晨五點起床,整理內(nèi)務(wù)、體能訓練、隊列練習,一刻也不能松懈。
我的床鋪在靠窗的位置,每天晚上熄燈后,我都會望著窗外的星空想念王美麗。
"李建軍,又想媳婦了?"同鋪的戰(zhàn)友張軍開玩笑道。
"想啊,怎么能不想。"我毫不掩飾自己的思念。
"放心吧,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張軍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干,爭取當個班長回去。"
我點點頭,暗暗發(fā)誓要在部隊闖出名堂。
每個月,我都會給王美麗寫信。
在昏黃的臺燈下,我用最工整的字跡寫下對她的思念:
"美麗,部隊的生活很充實,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里的節(jié)奏。訓練雖然辛苦,但我想到能為你變得更強,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我把每個月的津貼都寄給你了,雖然不多,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王美麗的回信總是讓我激動不已。
她會告訴我廠里的趣事,縣城的變化,還有對我的思念。
"建軍,我每天都在數(shù)日子,盼著你早點回來。廠里新來了幾個男工,都說要追我,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我把她的每封信都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枕頭下面,空閑時就拿出來反復閱讀。
入伍第二年,我因為表現(xiàn)優(yōu)異被提拔為班長。
那天我激動地給王美麗寫信報喜:
"美麗,我當班長了!班長在部隊是個不小的官,退伍時會有更好的安排。離我們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美麗的回信變得越來越少。
從一開始的每周一封,到半月一封,再到一月一封。
信的內(nèi)容也越來越簡單,沒有了以前的甜言蜜語,只是簡單地告知近況。
我有些擔心,但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畢竟時間久了,激情總會平淡一些。
03
2001年的春天,我收到了家里的電話。
"建軍,秀蘭嫂子的丈夫出車禍了,人沒了。"母親在電話里哽咽著說。
我心中一驚,立即想起了那個溫和善良的女人。
陳志強是個好人,為了多賺點錢養(yǎng)家,經(jīng)常跑長途運輸。
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我馬上給家里寫信,讓父母多照顧一下張秀蘭母女,還從自己微薄的津貼中抽出一百塊錢托人帶給她們。
"建軍這孩子心眼好。"村里人都這樣說。
張秀蘭收到錢后,托人給我?guī)г挘?謝謝建軍,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2003年3月,春寒料峭的一個早晨,我們班接到了一個特殊任務(wù)。
一批過期的化學藥品需要安全處理,這種任務(wù)通常都很危險。
連長把我叫到辦公室:"建軍,這次任務(wù)交給你們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保證完成任務(wù)!"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回到班里,我看著十幾個年輕的面孔,其中有幾個是剛?cè)胛椴坏桨肽甑男卤?/p>
"班長,這活兒危險嗎?"新兵小劉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跟著我做就行。"我拍拍他的肩膀,"我來操作主要環(huán)節(jié),你們在外圍警戒。"
其實按照規(guī)定,這種危險操作可以讓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去做。
但我看著這些比我小好幾歲的新兵,心中涌起一股保護欲。
"我是班長,危險的活兒當然應(yīng)該我來。"
3月15日上午,陽光明媚,春風和煦。
我們來到指定地點開始作業(yè)。
我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每一個化學容器。
"班長小心!"突然有人大喊。
我回頭一看,一個容器出現(xiàn)了裂縫,化學液體正在泄漏。
如果液體擴散,后面的新兵們肯定會受傷。
我沒有多想,直接用身體擋在了泄漏口前面。
"所有人后退!快后退!"我大聲命令道。
就在這時,容器突然爆炸。
強烈的化學液體噴濺到我的臉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瞬間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我已經(jīng)躺在軍醫(yī)院的病床上。
護士告訴我,我昏迷了整整三天。
"李班長,你醒了!"小劉握著我的手,眼中含著淚水,"都是因為救我們,你才..."
我想要說話,但發(fā)現(xiàn)聲音嘶啞得厲害。
醫(yī)生進來檢查,他的表情很嚴肅。
"李建軍同志,你的傷情比較嚴重。"醫(yī)生摘下眼鏡,"左臉有大面積的化學燒傷,左眼視力也受到了影響。"
"能...能治好嗎?"我艱難地問道。
醫(yī)生沉默了一會兒:"我們會盡力治療,但完全恢復的可能性不大。"
我要求看鏡子,護士猶豫了很久才拿來一面小鏡子。
鏡子中的人讓我?guī)缀跽J不出來。
左臉從太陽穴到下巴,一大片紅色的疤痕如同蜘蛛網(wǎng)般密布著。
左眼腫脹得幾乎睜不開,整個人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的手開始顫抖,鏡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還是我嗎?"我喃喃自語道。
在醫(yī)院治療的三個月里,我經(jīng)歷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光。
每天對著天花板發(fā)呆,不敢照鏡子,不敢想象王美麗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戰(zhàn)友們經(jīng)常來看我,但我能看到他們眼中的同情和憐憫。
"班長,你是英雄,救了我們所有人。"小劉每次都這樣說。
"是啊,部隊已經(jīng)決定給你記功,還有傷殘補助。"
但這些話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
我只想知道,王美麗還會要我這個面目全非的人嗎?
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但沒有詳細描述傷情:
"美麗,我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受了點傷,在醫(yī)院修養(yǎng)。不要擔心,很快就能回家了。等我回去,我們就結(jié)婚..."
我不敢告訴她真相,因為我害怕失去她。
04
2003年10月8日,我終于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綠皮火車在鐵軌上緩慢行駛著,車廂里擠滿了南來北往的旅客。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用帽子壓得很低,盡量避開其他人的目光。
"同志,你這臉是怎么了?"對面的大娘好奇地問道。
"當兵時受的傷。"我簡單回答,不想多說。
"哎呀,當兵多不容易啊。"大娘嘆了口氣,"你這么年輕,以后找對象..."
她沒有說完,但意思我明白。
火車到站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十月的陽光依然熾熱,月臺上人聲鼎沸。
我拖著行李箱走下火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父母站在月臺上焦急地張望著,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母親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我的兒??!"母親沖過來抱住我,顫抖的手輕撫著我的臉,"這是怎么弄的?疼不疼?"
父親站在一旁,眼圈也紅了,但努力保持著堅強:"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圍的人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有的人還在竊竊私語。
"這不是李家的建軍嗎?怎么變成這樣了?"
"聽說是當兵時受的傷,可憐啊。"
"這臉毀得,以后還怎么找媳婦?"
我低著頭,任由父母攙扶著向出站口走去。
"美麗怎么沒來?"我問道。
母親和父親對視了一眼:"她...她說廠里有事,待會兒就到。"
我們打了輛三輪車回到村里。
熟悉的鄉(xiāng)村景象讓我內(nèi)心稍感安慰,但村民們看到我時的反應(yīng)讓我心情沉重。
"哎呀,建軍回來了!這臉..."
"當兵不容易啊,受這么重的傷。"
孩子們更是直接,有的被嚇得躲到大人身后,有的直接哭了出來。
回到家里,母親忙著給我做飯,父親坐在一旁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抽煙。
"美麗什么時候來?"我又問了一遍。
"應(yīng)該快了吧。"母親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晚上八點多,王美麗終于來了。
我聽到院子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心跳瞬間加速。
三年了,我終于要見到我的美麗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氣走向院門。
月光下,王美麗站在院門口,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裙,比三年前更加漂亮了。
"美麗!"我激動地叫道。
她抬起頭看向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在看到我臉上的疤痕時,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建...建軍?"她的聲音在顫抖。
"是我,我回來了。"我走向她,想要擁抱她。
但她又后退了幾步,眼神躲閃著不敢直視我的臉。
"你的臉...這是怎么回事?"
"執(zhí)行任務(wù)時出了點意外,不過沒關(guān)系,我回來了,我們可以..."
"我...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她打斷了我的話,轉(zhuǎn)身就要走。
"美麗!"我伸手想要拉住她。
她躲開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這時,隔壁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
張秀蘭抱著已經(jīng)兩歲多的小雨走了出來,她看到我站在那里,溫和地笑了笑。
"建軍,回來了?小雨一直念叨你呢。"
她的聲音依然那么溫柔,眼中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
"秀蘭嫂子。"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建軍叔叔!"小雨伸著小手要我抱,完全不在意我臉上的疤痕。
我接過小雨,她天真地用小手摸著我的臉:"叔叔,你臉上有花紋,好特別哦。"
張秀蘭溫柔地說:"小雨,叔叔臉上的不是花紋,是叔叔保護別人時留下的勇敢的印記。"
聽到這話,我的眼眶濕潤了。
這是我回來后,第一次有人用如此溫暖的方式描述我的傷疤。
05
接下來的幾天,王美麗一直避而不見。
我去紡織廠找她,門衛(wèi)告訴我她請了假。
我去她租住的小房間,房東說她搬走了。
我開始到處打聽她的下落,有人說看到她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在一起。
那幾天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母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兒子,要不你先別急著找美麗,先養(yǎng)好身體。"
"媽,我沒事。"我強顏歡笑,"可能是她工作太忙了。"
但我心里很清楚,王美麗是在躲著我。
第五天的下午,我終于在紡織廠門口等到了她。
下班的鈴聲響起,工人們陸續(xù)走出廠門。
我遠遠地看到王美麗的身影,她旁邊跟著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
那個男人大約三十歲,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
他們有說有笑地走著,王美麗臉上的笑容是我久違未見的開心。
我快步走上前去:"美麗!"
王美麗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建...建軍?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找你,這幾天你為什么一直躲著我?"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個西裝男人上下打量著我,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美麗,這位是...?"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優(yōu)越感。
王美麗尷尬地介紹:"這是李建軍,我的...朋友。"
朋友?
這個詞如同一把利劍刺進我的心臟。
三年前我們分別時,她明明說會等我回來結(jié)婚,現(xiàn)在我卻成了她的朋友?
"我是劉磊,縣政府辦公室的。"西裝男人伸出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顯然是看到了我臉上的疤痕。
"美麗,我們該走了,電影要開場了。"劉磊催促道。
王美麗點點頭,準備和他離開。
"美麗,等等。"我攔住她的路,"我們需要談?wù)劇?
"建軍,我現(xiàn)在沒時間,改天再說吧。"她避開我的目光。
"什么時候?明天?后天?"我急切地問道。
"我...我會聯(lián)系你的。"她說完就和劉磊離開了。
我站在紡織廠門口,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王美麗還戴著我送給她的那塊電子表,但她挽著的卻是別人的手臂。
晚上回到家,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fā)呆。
張秀蘭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餃子走了過來。
"建軍,我包了韭菜雞蛋餃子,你嘗嘗。"
她的聲音依然那么溫柔,如春風般撫慰著我受傷的心靈。
"謝謝秀蘭嫂子,我不餓。"我勉強笑了笑。
"怎么能不吃飯呢?"她在我身邊坐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看著她關(guān)切的眼神,內(nèi)心的防線瞬間崩塌。
"秀蘭嫂子,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嚇人嗎?"
張秀蘭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沒有任何嫌棄:"建軍,你救了戰(zhàn)友,這些疤痕是英雄的勛章。"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再說,人不是靠臉活著的,心善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是我回來后,第一次有人不把我當成怪物看待。
"秀蘭嫂子,謝謝你。"我哽咽著說道。
"說什么傻話,我們是鄰居,鄰居就應(yīng)該相互照顧。"她溫和地笑著,"來,趁熱吃餃子。"
那天晚上,我吃了回來后的第一頓飽飯。
06
從那天起,張秀蘭經(jīng)常來看我。
她會給我做各種好吃的,陪我聊天,聽我講部隊的故事。
小雨也很喜歡我,總是纏著我給她講軍營生活。
"建軍叔叔,你在部隊開過坦克嗎?"小雨天真地問道。
"沒有開過坦克,但叔叔開過軍用卡車。"我耐心地回答。
"哇,好厲害!"小雨眼中滿是崇拜。
張秀蘭在一旁看著我們,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建軍,你很有耐心,小雨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
"小雨很聰明,也很可愛。"我摸摸小雨的頭,"她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
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張秀蘭的到來。
她總是能夠用最簡單的方式讓我感到溫暖和被需要。
當我?guī)退蘩韷牡舻目p紉機時,她在一旁遞工具,我們配合得很默契。
"秀蘭嫂子,你的手藝真好。"我看著她做的衣服,由衷地贊嘆。
"這是我娘家學的,從小就喜歡做針線活。"她有些害羞地說道。
"要是開個裁縫店,生意一定很好。"
"可惜沒有本錢。"她輕嘆一聲,"現(xiàn)在能養(yǎng)活小雨就不錯了。"
我看著她疲憊但依然溫柔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陣心疼。
這個女人失去了丈夫,一個人撐起一個家,該有多不容易。
一個雨夜,小雨突然發(fā)起了高燒。
張秀蘭急得團團轉(zhuǎn),敲開了我家的門。
"建軍,小雨燒得厲害,你能幫我送她去衛(wèi)生院嗎?"她眼中滿是焦急的淚水。
"當然!"我二話不說背起小雨就往外跑。
雨下得很大,泥濘的小路讓人難以行走。
我背著小雨,張秀蘭跟在后面,三人在雨中艱難前行。
到了衛(wèi)生院,我渾身濕透,臉上的疤痕因為雨水的沖刷顯得更加猙獰。
但我毫不在意,一心只想著讓小雨快點好起來。
醫(yī)生檢查后說是普通的感冒發(fā)燒,開了藥打了針。
"沒事了,回去多喝水,注意休息就行。"醫(yī)生說道。
張秀蘭這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渾身濕透的我,眼中滿是感激。
"建軍,謝謝你。"
"我們是鄰居,不用客氣。"我憨厚地笑著。
她凝視著我,輕聲說道:"建軍,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很好看,真的。"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暖。
這是我受傷后,第一次有人說我好看。
回家的路上,雨停了,月亮從云層中探出頭來。
張秀蘭走在我身邊,偶爾我們的手會無意中碰到,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
"建軍,小雨很喜歡你,她總是說想要一個像你一樣的爸爸。"
我的心跳加速了,但不敢表露出來。
"小雨是個好孩子,誰做她的爸爸都是幸福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對張秀蘭產(chǎn)生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王美麗依然沒有主動聯(lián)系我。
我?guī)状蜗胍フ宜急荒赣H攔下了。
"兒子,既然她不愿意見你,就別勉強了。"母親心疼地說道。
"媽,我和美麗談了三年戀愛,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jié)束吧。"
"可是..."母親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村里人都在說,美麗和那個姓劉的走得很近。"母親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可能,美麗不是那樣的人。"
但我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這天下午,張秀蘭來我家借梯子修房頂。
"建軍,能幫我扶一下梯子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當然可以。"我放下手中的書,跟她一起去了她家。
張秀蘭的家很簡樸,但收拾得很干凈整齊。
她爬上梯子修理漏雨的房頂,我在下面扶著梯子。
"小心點,別摔著。"我擔心地叮囑道。
"沒事,我經(jīng)常干這些活。"她專心地工作著,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突然,一塊瓦片松動了,眼看就要砸向張秀蘭。
我急忙伸手去接,瓦片砸在我的手背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建軍!"張秀蘭急忙下來查看我的傷勢。
鮮血從傷口涌出,很快染紅了我的手背。
"快,去包扎一下。"她拉著我進屋,翻出紗布和碘酒。
她小心翼翼地為我清洗傷口,動作輕柔得像在處理珍貴的瓷器。
"疼嗎?"她抬頭問道,眼中滿是關(guān)切。
"不疼。"我看著她專注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溫暖。
"都流這么多血了,怎么會不疼。"她輕聲責備道,"以后不要這么沖動。"
包扎好傷口后,張秀蘭泡了一壺茶給我。
"建軍,謝謝你總是幫助我們母女。"她真誠地說道。
"應(yīng)該的,我們是鄰居。"
"不只是因為鄰居。"她看著我,"你是個好人,心地善良。"
我們相視而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情愫。
那天傍晚,夕陽西下,我們并肩坐在院子里看小雨玩耍。
"建軍,你打算什么時候找工作?"張秀蘭輕聲問道。
"縣里說會給我安排工作,具體什么時候還不知道。"
"那就好,有了穩(wěn)定工作,你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我看著她溫和的側(cè)臉,心中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秀蘭嫂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會介意一個男人臉上有疤痕嗎?"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眼神很認真:"建軍,一個人的價值不在外表,在內(nèi)心。"
"那如果有人愿意娶你,你會考慮嗎?"我鼓起勇氣問道。
她的臉紅了,低下頭不說話。
過了很久,她才輕聲說道:"要看是什么樣的人了。"
我的心跳加速,但不敢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07
兩個星期后,我決定主動去找王美麗。
這次我沒有提前通知,而是直接去了紡織廠。
我要當面問清楚,我們的感情到底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
下午五點半,我站在紡織廠門口等待下班的人群。
工人們陸續(xù)走出來,我仔細尋找著王美麗的身影。
終于,我看到她了。
但讓我震驚的是,她挽著劉磊的手臂,兩人親密地走在一起。
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王美麗手腕上戴著的,正是我送給她的那塊電子表。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美麗!"我沖上前去。
王美麗看到我,臉色瞬間變白。
"建軍,你...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找你,想問問我們的事情。"我努力保持冷靜,"這位劉先生是?"
劉磊摟著王美麗的肩膀,得意地說道:"我是美麗的男朋友,你有什么事嗎?"
男朋友?
我如遭雷擊,身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
"美麗,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要等我回來嗎?"我的聲音在顫抖。
王美麗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劉磊不耐煩地說道:"哥們,時代變了,現(xiàn)在講究的是現(xiàn)實。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想要美麗這樣的女孩?"
他的話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刺進我的心臟。
"美麗,你告訴我,你還愛我嗎?"我直視著王美麗的眼睛。
她終于抬起頭,眼中有淚水,但更多的是決絕。
"建軍,我們...我們不合適了。"她的聲音很小,但每個字都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為什么?因為我的臉?"
"不只是臉的問題。"她擦了擦眼淚,"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三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
"我要的是安穩(wěn)的生活,是能夠在城里立足的男人。"她的話越來越冷漠,"你一個農(nóng)村出來的,就算當過兵又怎樣?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覺得自己還有什么前途?"
劉磊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我的臉上,周圍的路人開始指指點點。
"建軍,對不起..."王美麗的眼中有淚水,但她沒有為我辯護,而是緊緊挽著劉磊的手臂。
我看著她手腕上那塊熟悉的電子表,那是我們愛情的見證,現(xiàn)在卻成了我心中最痛的刺。
"美麗,這塊表..."我伸手想要觸碰那塊表。
"這塊表我會還給你的。"她快速地把手縮回去,"建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說完,她就和劉磊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紡織廠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
夜幕降臨,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
院子里靜悄悄的,父母已經(jīng)睡下,只有我房間里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我坐在床沿上,看著手中那些王美麗曾經(jīng)寫給我的信件,每一封都充滿了甜蜜的承諾。
"建軍,我會等你回來,不管多久..."
"我們要一起在城里買房,過幸福的生活..."
"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
現(xiàn)在看來,這些話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正在我陷入痛苦的深淵時,院門傳來了輕柔的敲門聲。
"建軍,你回來了嗎?"
是張秀蘭的聲音。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向院門。
月光下,張秀蘭端著一個小盆,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韭菜雞蛋餃子。
"建軍,我包了韭菜雞蛋餃子,你嘗嘗。"她溫和地笑著,眼中滿是關(guān)切。
"秀蘭嫂子,這么晚了,你怎么還..."
"我看你房間還亮著燈,想著你可能還沒吃飯。"她把小盆放在石桌上,"一個人在家,總要好好吃飯才行。"
看著這些還冒著熱氣的餃子,我的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但隨即又想到白天的遭遇,自嘲地笑了笑。
"秀蘭,你不覺得我這樣很嚇人嗎?"我苦澀地問道,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左臉的疤痕。
張秀蘭愣了一下,然后認真地看著我。
月光灑在她溫和的面容上,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
"建軍,你救了戰(zhàn)友,這些疤痕是英雄的勛章。"她的聲音輕柔但有力,"再說,人不是靠臉活著的,心善才是最重要的。"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那個善良、勇敢的建軍。"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我受傷回來后,第一次有人這樣肯定我,這樣溫暖地對待我。
"秀蘭嫂子,謝謝你..."我哽咽著說道。
"說什么傻話,來,趁熱吃餃子。"她在我身邊坐下,親自給我盛了一碗。
那天晚上,在秋風習習的院子里,我吃了回家后最香甜的一頓飯。
張秀蘭陪我坐著,不時地給我夾餃子,就像照顧自己的家人一樣。
"建軍,有些人不懂得珍惜,那是她的損失。"張秀蘭輕聲說道,"你這么好的人,一定會遇到真正懂你的人的。"
我看著她在月光下溫柔的面容,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
08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昨晚張秀蘭的話給了我力量,也許是因為我終于決定要徹底放下王美麗了。
我決定最后一次去見王美麗,把話說清楚,然后開始新的生活。
上午十點,我來到縣城,打聽到王美麗現(xiàn)在住在新開的香格里拉賓館附近的一個小區(qū)里。
我在小區(qū)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
王美麗和劉磊從賓館里走了出來,兩人衣衫不整,王美麗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劉磊還在整理著自己的領(lǐng)帶。
更讓我心如刀絞的是,王美麗手腕上依然戴著我送給她的那塊電子表!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戴著我的定情信物,卻和別的男人...
"美麗!你們..."我沖上前去,話還沒說完就哽住了。
王美麗看到我,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慌張地想要躲到劉磊身后。
但已經(jīng)太遲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李建軍?"劉磊皺著眉頭,"你怎么在這里?"
我死死地盯著王美麗:"美麗,這是怎么回事?"
王美麗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但很快她就抬起頭,眼神變得冷漠而決絕。
"李建軍,你以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配得上我嗎?"她的話如同冰刀,每個字都刺進我的心臟。
我愣住了,眼前這個女人,還是那個曾經(jīng)對我說"永遠不分離"的王美麗嗎?
"美麗,你怎么能這樣說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能這樣說?"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半邊臉都毀了,找個工作都困難,我跟著你有什么前途?"
劉磊摟著王美麗的肩膀,得意地說道:"哥們,現(xiàn)實點吧。美麗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
"訂婚?"我如遭雷擊,"美麗,你忘了我們的承諾了嗎?"
"什么承諾?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游戲。"王美麗冷笑著,"李建軍,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不是李家的建軍嗎?臉怎么成這樣了?"
"聽說是當兵時毀的容,現(xiàn)在連女朋友都跑了。"
"可憐啊,這樣的臉誰敢要?"
就在我感到絕望,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愛我的時候...
"建軍叔叔!"
一個清脆的童音響起,小雨從人群中跑了過來,張開雙臂撲向我。
我回頭一看,張秀蘭正拉著小雨從街角走來,她顯然看到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小雨天真地跑向我,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建軍叔叔,你怎么在這里?"
我蹲下身抱起小雨,看到張秀蘭走了過來。
她的眼中有憤怒,有心疼,更多的是堅定。
張秀蘭走到我面前,當著王美麗、劉磊和所有圍觀者的面,輕柔地撫摸著我臉上的疤痕。
她的手溫暖而溫柔,沒有絲毫的嫌棄和恐懼。
然后,她看著我的眼睛,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地說道:
"建軍,我不嫌棄。"
說完,她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