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志遠，我想和你談談。"

娜塔莎放下手中的針線，金發(fā)在客廳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凌亂，藍色的眼睛里藏著八年來從未有過的堅定。

正在看電視的陳志遠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什么事？等這個節(jié)目結束再說。"

"不，就現(xiàn)在。"娜塔莎起身走向他，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陳志遠這才轉過頭，看見妻子臉上那種陌生的表情，心中莫名涌起一陣不安：

"怎么了？大半夜的搞得這么嚴肅。"

娜塔莎在他對面坐下，將文件夾輕輕放在茶幾上。

里面是她精心準備的計劃書，還有三本嶄新的護照申請表。

她深吸一口氣："我有一個條件，如果你同意，我們就繼續(xù)好好過日子。"

樓上傳來三個孩子的睡夢呢喃聲，樓下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志遠翻開文件夾，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簡直做夢！"

01

一切都要從那個冬天說起。

2016年的莫斯科比往年更冷，娜塔莎裹著厚重的羽絨服走過紅場，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融化了。

她剛從莫斯科國立大學畢業(yè)，學的是中文翻譯，正在一家貿易公司做兼職翻譯。

那天，她遇到了陳志遠。

陳志遠是從江西來的商人，三十歲，個頭不高，皮膚有些黑，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細小的皺紋。

他不會說俄語，英語也磕磕絆絆，完全靠娜塔莎翻譯才能完成那筆茶葉生意。

"你們中國人都這么有耐心嗎？"娜塔莎用生硬的中文問他。

陳志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們江西人比較實在。"

那笑容很純樸，沒有一絲虛假。娜塔莎后來想，也許就是那個笑容改變了她的命運。

他們在莫斯科認識了三個月。陳志遠延長了好幾次出差時間，理由是要考察更多的供應商。實際上，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娜塔莎一起走過莫斯科的大街小巷。他給她買套娃，她教他說俄語。他們的交流很簡單，很純真，像兩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

"你愿意和我回中國嗎？"在離別的前一天晚上，陳志遠問她。

娜塔莎沒有立即回答。她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想起了自己單調的生活，想起了那個總是喝醉酒的父親，想起了母親臨終前說過的話："娜塔莎，要去遠方看看。"

"好。"她說。

江西的春天來得很早。2017年三月，娜塔莎跟著陳志遠回到了他的家鄉(xiāng)——贛州下面一個叫龍南的小縣城。

陳志遠的家在老城區(qū)，是一座兩層的磚房，門前有個小院子，種著幾棵桃樹。他的母親柳桂花五十五歲，是個精瘦的女人，說話聲音很大，笑起來會露出幾顆金牙。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俄國媳婦。"陳志遠有些緊張地介紹。

柳桂花上下打量著娜塔莎，那種審視的眼神讓娜塔莎很不舒服。但她還是努力地用中文說："阿姨好。"

"嗯，長得倒是挺標致的。"柳桂花點點頭，"就是太瘦了，看起來不好生養(yǎng)。"

娜塔莎不明白"生養(yǎng)"是什么意思，但從陳志遠臉上的表情，她猜測這不是什么好話。

婚禮很簡單，按照當?shù)氐牧曀邹k了三天。娜塔莎穿著紅色的中式嫁衣，感覺自己像一個被裝扮的洋娃娃。來祝賀的親戚朋友們都好奇地看著她，竊竊私語：

"志遠真有本事，居然娶了個外國老婆。"

"聽說俄國女人很厲害的，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

"這么白的皮膚，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好看。"

娜塔莎聽不懂所有的話，但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含義。她就像一個展品，被放在眾人面前供人觀賞。

新婚的日子還算甜蜜。陳志遠對她很好，會帶她去縣城里唯一的咖啡館，會給她買漂亮的衣服，會耐心地教她說贛州話。娜塔莎努力適應著這里的生活，學會了用筷子，學會了做一些簡單的中國菜，學會了聽懂柳桂花的話。

但是，矛盾很快就出現(xiàn)了。

柳桂花總是在吃飯的時候說："娜塔莎啊，你要多吃點，太瘦了不好懷孩子。"

娜塔莎不喜歡被催促，她覺得懷孕是她和陳志遠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把碗里的飯吃完。

"媽，您別這樣說。"陳志遠也有些尷尬。

"我這是為了你們好。"柳桂花理直氣壯，"結婚不生孩子，那結婚干什么？"

夜深人靜的時候，娜塔莎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傳來的鼾聲，想起了遙遠的莫斯科。那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熟悉的語言，有她理解的生活方式。而這里，她就像一個闖入者，無論怎么努力，都融不進去。

02

娜塔莎很快就懷孕了。

消息傳出的那天，柳桂花高興得紅光滿面，逢人就說："我家娜塔莎懷孕了，俄國女人就是厲害，這么快就有了。"

懷孕期間，柳桂花對娜塔莎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每天給娜塔莎燉各種湯，不讓她干一點家務，連洗衣服都不讓碰。

"這是為了孩子好。"柳桂花總是這樣說。

娜塔莎感到窒息。她習慣了獨立的生活，不喜歡被人當作生育機器一樣照顧。但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忍了。

第一個兒子陳小宇出生的時候，柳桂花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是個男孩！是個男孩！我們陳家有后了！"

娜塔莎看著懷里的嬰兒，那個小小的生命有著她的藍眼睛和陳志遠的黑頭發(fā)。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做母親的幸福，那種幸福是如此真實，如此強烈，以至于她忘記了所有的不快。

坐月子的一個月是娜塔莎最痛苦的時光。按照當?shù)氐牧曀?，她不能洗澡，不能洗頭，不能出門，甚至不能下床。柳桂花每天給她端來各種奇怪的湯藥，說是為了下奶。

"媽，我想洗個澡。"娜塔莎哀求道。

"不行！月子里洗澡會得月子病的，以后老了你就知道苦頭了。"柳桂花堅決反對。

"但是我在俄國的時候，生孩子后第二天就可以洗澡了。"

"那是外國，這是中國。在我們這里，就要按我們的規(guī)矩來。"

陳志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愛自己的妻子，但也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最終，娜塔莎還是屈服了。

第二個兒子陳小雨在小宇三歲的時候出生了。第三個兒子陳小雪又在小雨兩歲的時候出生了。三個兒子的到來讓這個家庭變得熱鬧非凡，也讓娜塔莎變得更加忙碌。

柳桂花對三個孫子疼愛有加，但她的疼愛方式讓娜塔莎很難接受。她不允許孩子們哭鬧，一哭就要打；她不允許孩子們頂嘴，一頂嘴就要罰跪；她給孩子們灌輸各種老舊的觀念，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什么"不打不成器"。

"媽，孩子還小，不要打他們。"娜塔莎多次勸阻。

"你懂什么？你是外國人，不懂怎么教育中國孩子。"柳桂花不以為然，"我就是這樣把志遠教大的，你看他現(xiàn)在多有出息。"

娜塔莎想反駁，但她的中文還不夠好，無法表達自己復雜的想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們在兩種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中成長。

陳志遠的生意做得還不錯，他在縣城開了一家茶葉店，專門賣從俄國進口的茶葉。生活條件逐漸改善，他們搬到了新房子，買了車，日子過得還算舒心。但是，娜塔莎內心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也許是自我，也許是獨立，也許是對未來的憧憬。她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母親和妻子，除了照顧孩子和家庭，她沒有其他的身份。

更讓她難受的是，三個兒子開始變得陌生。他們更愿意聽奶奶的話，不愿意和她說俄語，甚至開始嫌棄她的口音。

"媽媽，為什么你說話這么奇怪？"五歲的小宇有一天問她。

娜塔莎的心像被刺了一刀。

夜里，她對陳志遠說："我想教孩子們俄語。"

"教俄語干什么？他們又不去俄國。"陳志遠不以為然，"學好中文就行了。"

"但是我希望他們了解我的文化。"

"你現(xiàn)在是中國人了，應該融入我們的文化。"

娜塔莎沉默了。她想起了剛來中國時的那個自己，充滿希望，愿意為了愛情改變一切。而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正在一點點消失。

03

矛盾在2024年的夏天達到了頂點。

那天，娜塔莎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六歲的小雨跪在地上，眼淚汪汪。柳桂花站在旁邊，手里拿著一根竹條。

"怎么回事？"娜塔莎急忙問。

"這小子不聽話，我教育教育他。"柳桂花理所當然地說。

"他做錯了什么？"

"他說想去俄國看看，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好好的中國人，去什么俄國？"

娜塔莎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蹲下來抱起小雨，發(fā)現(xiàn)孩子的腿上有紅印。

"媽，您不能這樣打孩子。"娜塔莎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

"我怎么不能打？這是我孫子，我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再說了，都是你教壞的，整天在孩子面前說俄國俄國，他們能不胡思亂想嗎？"

"我只是想讓他們了解我的家鄉(xiāng)。"

"你的家鄉(xiāng)就是這里！你嫁到我們陳家，這里就是你的家鄉(xiāng)！"柳桂花的聲音很大，"我告訴你，以后不許在孩子面前提俄國，也不許教他們說俄語。他們是中國人，就要像中國人一樣生活。"

娜塔莎感到一陣眩暈。她抱著小雨走向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然后無聲地哭泣。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她只是一個外來者，一個生育工具，一個裝飾品。無論她多么努力地適應，無論她多么用心地愛這個家庭，她永遠都不可能真正融入。

娜塔莎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向丈夫提出了一個條件。

那是一個悶熱的夜晚，陳志遠剛從店里回來，滿頭大汗。

娜塔莎已經把三個孩子哄睡了，正在客廳里等他。

"志遠，我想和你談談。"娜塔莎的聲音很平靜，但陳志遠聽出了其中的不尋常。

"什么事？"陳志遠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娜塔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的一句話令陳志遠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中："你有種再說一次，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