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間,西禪寺外。
夜色壓得低沉,戰(zhàn)鼓和喊殺聲在山谷間回蕩,火把的光影在寺墻上搖曳,映出刀槍交錯的閃光。
方世玉立在戰(zhàn)陣中央,短打勁裝被汗水浸透,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剛剛被他放倒的武當(dāng)?shù)茏印?/strong>
他的胸膛起伏,眼神卻依舊兇狠,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卻還要咬人的猛獸。
他是南少林年輕一代中最亮眼的一顆星,人稱銅筋鐵骨小金剛。自小被“虎媽”魔鬼訓(xùn)練出來的身軀,不懼刀槍,拳腳之下少有人能挨過三招。
可就在這片混亂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從人群外緩緩走近。那是一位年過花甲的女尼,白發(fā)盤成一個小髻,眼神銳利。
她不急不緩地逼近,動作并不花哨,卻讓周圍的少林弟子下意識讓出一條路。
這是五枚師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南拳宗師。
她看著方世玉,嘴角浮出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笑。
兩人交手不過數(shù)合,五枚師太便開始后退,呼吸急促,看似不支。
方世玉以為她已是強(qiáng)弩之末,猛然前沖,抬腳便要結(jié)束戰(zhàn)斗。
就在這一刻,五枚師太的眼神驟然一冷,身形一旋,一招“美人獻(xiàn)花”直擊他最不設(shè)防的部位,緊接著騰空飛腳,重重命中。
那一腳下去,方世玉悶哼一聲,身體像被抽空了力氣,口中噴出一口血,雙膝一軟,直倒在地。
在場的少林弟子都愣住了,這個銅筋鐵骨、不怕刀槍的年輕人,就這樣死在了一位師太的腳下,年僅24歲。
要理解這場死亡的戲劇性,就得從方世玉的童年說起。
1739年,廣東肇慶鼎湖山羅隱方家村。
方世玉出生在一個并不顯赫的商人家庭。父親方德,做絲綢生意,性情溫和,已年過花甲才得此一子。
但方世玉的母親苗翠花,卻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p>
苗翠花的父親苗顯,是南少林五老之一,自幼帶著女兒行走江湖,刀槍棍棒無一不精。
她出嫁前是鏢局里的頂尖女鏢師,行走閩粵無人敢小覷。
她有一個近乎偏執(zhí)的想法:孩子要從骨子里煉硬。
于是,從方世玉滿月起,苗翠花就給他定下了一套魔鬼訓(xùn)練:
用鐵醋水泡身,讓皮膚更耐擊打;
用竹板、柴枝綁住四肢,限制活動,讓骨骼在束縛中生長;
頭戴鐵盔、腳蹬鐵靴,每日負(fù)重跑步;
動作稍慢,立刻用鞭子抽醒。
這樣的童年,沒有游戲,沒有玩伴。
別的孩子還在追雞抓魚,他已經(jīng)在晨霧里負(fù)重跑圈,別人剛學(xué)會走路,他已經(jīng)在硬木樁上練蹲馬步。
長年的訓(xùn)練,讓他練出一副刀槍不入的銅筋鐵骨,金鐘罩鐵布衫幾乎練到了極致。
但副作用也明顯,方世玉成年后身高只有一米六出頭,身材敦實(shí),皮膚粗糙,青筋暴起,性格暴躁易怒。
十幾歲時,他的脾氣已是父母都壓不住,三天兩頭闖禍。
父親方德無奈之下,把他送去福建南少林寺,想著戒律或許能磨平兒子的火氣。
14歲那年,方世玉跟隨父親前往杭州趕集。
那天街上熱鬧非凡,正舉行比武擂臺,擂臺上掛著一副對聯(lián),大意是譏諷南方武人只會花拳繡腿。
他脾氣一上來,什么都顧不得,直接跳上臺迎戰(zhàn)。
幾招過后,他一腳踹中對手胸口,結(jié)果對方當(dāng)場斃命。
死者名叫雷老虎,是個在江湖上頗有勢力的人,更關(guān)鍵的是,他是武當(dāng)派堂主李巴山的女婿。
武當(dāng)和南少林本就勢同水火,這下更是火上澆油。
雷老虎的遺孀李小環(huán)哭著回山搬救兵,李巴山立刻帶著大批弟子殺下山。
少林弟子也是一群熱血青年,聽到武當(dāng)派來尋仇,反而更加聚攏在方世玉身邊。
其中還有日后大名鼎鼎的胡惠乾。
幾次交手下來,武當(dāng)?shù)茏咏舆B吃虧,李小環(huán)屢戰(zhàn)屢敗,顏面盡失。
仇怨就這樣一層層疊加,最終演變成西禪寺的大規(guī)模沖突。
五枚師太原本也是南少林人,和苗顯年輕時有過一段情,只是有情無緣,苗顯后來娶了別人,生下了苗翠花。
江湖歲月磨去了她的柔情,卻留下了武學(xué)上的鋒利。
她自創(chuàng)南拳,年逾花甲依舊身手矯健。
聽說方世玉闖下大禍,她主動請纓,要替武當(dāng)清理門戶。
在西禪寺的混戰(zhàn)中,她并不急著出手,而是遠(yuǎn)遠(yuǎn)觀察方世玉的動作。
她很快捕捉到一個細(xì)節(jié),每當(dāng)有人從背后襲擊,方世玉會下意識護(hù)住屁股。
這是金鐘罩鐵布衫最難練到的地方,也是死穴所在。
老江湖一旦抓住這種破綻,就等于攥住了生死的鑰匙。
她開始慢慢逼近,先是和他過了幾十招,手法凌厲但并不全力,等到方世玉有些急躁時,她故意賣了個破綻,佯裝體力不支。
方世玉見狀,抬腳便要了結(jié)對方。
就在這一瞬間,五枚師太猛然發(fā)力,一招“美人獻(xiàn)花”直擊死穴,隨即騰空飛腳重?fù)簟?/p>
銅筋鐵骨的防御在這一刻完全失效,方世玉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便已倒地。
方世玉的倒下,讓南少林的士氣瞬間崩潰。
武當(dāng)派趁機(jī)全面反撲,配合官府兵力,少林弟子死傷慘重。
清廷隨后在廣東下令禁止少林武術(shù),南少林從此名存實(shí)亡。
幸存的弟子四散江湖,有的改投他門,有的隱姓埋名。
方世玉的名字,也從此成了傳說。
清代小說《萬年青》里,他被塑造成乾隆南巡故事中的少年英俠;粵劇、電影中,他變成了俊朗瀟灑的“南少林代表人物”。
而“被師太踢肛而死”的荒誕情節(jié),卻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帶著戲謔和唏噓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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