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今年過年爸媽要帶著陳敏一家來咱家過年。"陳磊放下電話，看向正在廚房忙碌的妻子。

蘇晚手中的鍋鏟停頓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陣煩躁。每年過年都是她一個人忙前忙后，現(xiàn)在還要再加上小姑子一家三口，光是想想就覺得累。

"什么時候來？"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臘月二十八，會住到初五。"陳磊似乎沒有察覺到妻子語氣中的勉強，"陳敏說小寶特別想見小叔叔小嬸嬸。"

蘇晚默默計算著，八天時間，七個人的吃住，還有孩子的鬧騰。她感覺頭都要炸了。

01

蘇晚站在超市里，推車里堆滿了各種年貨。她已經(jīng)連續(xù)跑了三個超市，只為了買齊公婆和小姑子一家的各種需求。

陳母昨天特地打電話過來，詳細說明了他們的飲食偏好。公公不能吃辣，婆婆要低鹽，小姑子在減肥只吃素，姑爺愛吃肉，小寶挑食只吃特定品牌的零食。

"每個人的要求都不一樣，我一個人要照顧七個人的胃。"蘇晚自言自語，疲憊地推著越來越重的購物車。

回到家，陳磊正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他看了一眼妻子大包小包的戰(zhàn)利品，隨口說道："辛苦了，我來幫你收拾。"

但他并沒有起身的意思，依然專注地看著電視里的體育節(jié)目。蘇晚也沒有指望他真的會幫忙，默默地一個人將所有東西分類收納。

整理到一半，她的手機響了。是小姑子陳敏打來的。

"嫂子，我們明天就到了！"陳敏的聲音很興奮，"對了，小寶這段時間腸胃不好，你準備點白粥和蒸蛋羹。還有，他現(xiàn)在只認那個進口酸奶的味道。"

"另外，我老公最近血壓有點高，你做菜的時候注意少油少鹽。"陳敏繼續(xù)說著要求，"哦對了，我們的房間你收拾好了嗎？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小寶睡覺輕。"

蘇晚握著電話，感覺太陽穴在跳動。她家只有三個房間，主臥給公婆住，次臥給小姑子一家，她和陳磊只能睡客廳的折疊床。

"好的，我知道了。"她勉強應(yīng)付著。

掛了電話，蘇晚看著滿屋子的年貨，突然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但她知道不可能，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她必須承擔起招待客人的責任。

陳磊終于從沙發(fā)上起來，走到廚房倒水。"陳敏他們明天就到了，你準備得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都按照他們的要求準備著呢。"蘇晚沒有掩飾語氣中的無奈。

"辛苦你了，就這幾天，忍忍就過去了。"陳磊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媽說了，過年就是要一家人團團圓圓。"

蘇晚苦笑，團圓是他們一家人的團圓，她不過是那個負責伺候的人。

02

臘月二十八，公婆和小姑子一家如期而至。蘇晚提前請了半天假，在家里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一開門，五歲的王小寶就像小炮彈一樣沖進屋子，在客廳里跑來跑去，嘴里發(fā)出各種怪聲。陳敏跟在后面，一邊追著孩子一邊抱怨："小寶，別亂跑！這里不是咱家！"

但她的制止顯然沒有什么效果，小寶依然我行我素。

"媽，您來了。"蘇晚迎上前去，幫著公婆拎行李。

陳母環(huán)視了一圈客廳，皺了皺眉："怎么有點亂？客人來了家里應(yīng)該收拾得整齊一些。"

蘇晚低頭看了看，客廳確實有些凌亂，都是小寶剛才跑鬧造成的。但她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

"嫂子，我們房間在哪里？小寶要午睡。"陳敏抱著行李走過來。

蘇晚帶著他們到次臥，陳敏推開門看了看，臉色有些不滿意："窗簾太薄了，影響小寶睡覺。還有，這床有點小，我們?nèi)齻€人睡會擠。"

"那個......"蘇晚正想說什么，陳敏已經(jīng)開始重新布置房間了。

陳母在廚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對蘇晚說："晚晚，今天中午做什么？我們坐了一上午的車，都餓了。"

蘇晚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我準備做您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公公喜歡的清燉雞湯。"

"小寶不能吃太油膩的，你再做點蒸蛋羹。"陳母繼續(xù)補充，"對了，陳敏在減肥，多做兩個素菜。"

蘇晚點點頭，走進廚房開始忙碌。她一個人要準備六七個菜，還要照顧每個人的口味偏好。

廚房里熱氣騰騰，蘇晚忙得團團轉(zhuǎn)。而客廳里，公公在看電視，陳磊和王強在聊天，陳母和陳敏在沙發(fā)上嗑瓜子聊天，小寶在到處亂翻東西。

"小叔叔，這個是什么？"小寶舉著蘇晚的一個裝飾品問道。

"小寶，別亂動叔叔嬸嬸的東西。"陳磊說了一句，但語氣很溫和。

小寶根本不聽，繼續(xù)翻找著感興趣的物品。蘇晚透過廚房的門看到這一幕，心疼那些被翻亂的物品，但她現(xiàn)在脫不開身。

終于，午飯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肴，蘇晚累得腰酸背痛。

"晚晚的手藝真不錯。"陳母夾了一筷子排骨，"就是稍微咸了一點。"

蘇晚嘗了一下，味道明明剛好，但她沒有反駁。

吃飯的時候，小寶不好好坐著，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陳敏忙著照顧孩子，王強專心吃飯，公婆在聊家常，只有蘇晚在不停地起身給大家添飯、夾菜、倒水。

"嬸嬸，我要喝果汁！"小寶突然大喊。

"家里沒有果汁，喝白開水好不好？"蘇晚溫聲哄著。

"我就要果汁！我就要果汁！"小寶開始哭鬧。

陳敏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要不你去買點果汁回來？小寶認這個。"

蘇晚看了看桌上還沒吃完的飯菜，又看了看正在哭鬧的孩子，無奈地起身去換衣服。

03

從超市回來，蘇晚手里提著小寶要的果汁和一大堆零食。剛進門，就聽到客廳里傳來爭吵聲。

"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沙發(fā)上吃東西！"陳磊的聲音有些急躁。

"小孩子嘛，哪能管得那么嚴。"陳母護著孫子，"小寶乖，爺爺奶奶給你擦干凈。"

蘇晚看到沙發(fā)上灑滿了餅干屑，心疼得要命。那是她花了兩個月工資買的米色沙發(fā)，平時連陳磊都不讓在上面吃東西。

"嬸嬸回來了！果汁果汁！"小寶一看到蘇晚就跑過來，小手還沾著餅干屑。

蘇晚趕緊拿紙巾給他擦手，然后打開果汁遞給他。小寶接過果汁，一邊喝一邊在客廳里跑動，完全不擔心會灑到地上。

"小寶，坐下喝。"蘇晚輕聲提醒。

"沒事的，嫂子，小孩子就是要放開玩。"陳敏一邊說著，一邊繼續(xù)刷手機，對兒子的行為并不在意。

晚飯時間又是一場忙碌的戰(zhàn)斗。蘇晚準備了八個菜，照顧著每個人的口味。小寶依然不好好吃飯，把米粒灑得到處都是，陳敏只是偶爾說兩句，大部分時間在和王強討論他們的事情。

飯后，蘇晚開始收拾桌子和洗碗。廚房里的碗盤堆積如山，她一個人默默地清洗著。

"媽，晚晚一個人在廚房忙，我去幫幫她。"陳磊說著起身要去廚房。

"算了，女人做這些事情習慣了，你陪我們聊天吧。"陳母拉住了兒子，"晚晚能干，不需要你幫忙。"

蘇晚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到這一幕，心中涌起一陣酸楚。她確實很能干，但這不意味著她不需要幫助和理解。

洗完碗，蘇晚又要拖地、收拾客廳、準備明天的早餐。忙完所有事情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

"晚晚，明天是除夕，我們包餃子吧。"陳母提議，"咱家人多，要包很多。"

蘇晚想到明天又是一場硬仗，疲憊地點了點頭。

夜深了，客廳里鋪著折疊床，蘇晚和陳磊準備休息。但隔壁房間傳來小寶的哭聲，說是認床睡不著。

"要不我去哄哄小寶？"蘇晚提議。

"算了，陳敏會處理的。"陳磊翻了個身，"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

但小寶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很久，蘇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著明天的除夕夜，想著后面還有五天這樣的日子，心中的疲憊和委屈越來越重。

04

除夕這一天，蘇晚早上六點就起床開始準備。按照傳統(tǒng)，除夕要包餃子，還要準備年夜飯，工作量比平時更大。

她剛開始和面，陳敏就抱著小寶出來了。"嫂子，小寶想吃煎蛋，你給他做一個。"

蘇晚停下手中的活兒，給小寶煎了一個蛋。小寶吃了兩口就不吃了，說不好吃，要買外面的早餐。

"那我去買吧。"蘇晚無奈地說。

"不用不用，我老公去買。"陳敏連忙說，但王強還在睡覺，根本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最后還是蘇晚去買了早餐回來。等她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和好的面團已經(jīng)干了，只能重新和面。

上午包餃子的時候，蘇晚負責搟皮，其他人負責包。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除了她和陳磊在認真干活，其他人都是做做樣子。

陳母包幾個餃子就要休息一下，說手疼。陳敏包的餃子奇形怪狀，而且動作很慢，一邊包一邊聊天。王強干脆就是在幫倒忙，包的餃子都漏餡。

"算了算了，你們聊天吧，我和晚晚來包。"陳磊看不過去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陳母嘴上這么說，但手已經(jīng)停下了。

最后，幾百個餃子基本上都是蘇晚和陳磊包的。蘇晚的手指都起了泡，但她不敢停下，因為還要準備年夜飯。

下午開始準備年夜飯，蘇晚計劃做十二個菜。她一個人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zhuǎn)，客廳里傳來電視的聲音和大家聊天的笑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嬸嬸，我餓了！"小寶跑進廚房，抱著蘇晚的腿撒嬌。

"馬上就好了，小寶乖。"蘇晚一邊炒菜一邊哄著孩子。

小寶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食物，開始哭鬧。陳敏走進廚房，看到兒子在哭，有些不高興："嫂子，小寶餓了，你先給他弄點吃的。"

蘇晚只好停下手中的菜，給小寶準備了一些零食。但這樣一來，爐子上的菜就糊了，只能重新做。

傍晚時分，蘇晚終于把年夜飯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她累得幾乎站不穩(wěn)了。

"哇，好豐盛！晚晚辛苦了！"大家圍著餐桌坐下，對著滿桌的菜贊不絕口。

但是吃飯的時候，蘇晚卻沒有心情享受。她要不停地給大家添飯、夾菜，照顧小寶，根本沒時間好好吃飯。

飯后，大家圍坐在電視前看春晚，蘇晚又要收拾餐桌、洗碗。等她忙完坐到客廳的時候，春晚已經(jīng)進行了一大半。

"晚晚，來嗑點瓜子。"陳母招呼著她。

蘇晚坐下沒多久，小寶又要喝水，陳敏又要削蘋果，公公又要泡茶。她像個陀螺一樣轉(zhuǎn)個不停。

看著電視里熱鬧的表演，聽著家人們的笑聲，蘇晚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孤獨感。她明明身處家人中間，卻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像個專門伺候人的服務(wù)員。

夜深了，大家陸續(xù)去休息了。蘇晚還要準備明天的早餐食材，收拾客廳，檢查門窗。

忙完所有事情，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她躺在客廳的折疊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鼾聲，心中涌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05

大年初一的早上，蘇晚比往常醒得更早。她靜靜地躺在折疊床上，看著天花板，心中反復(fù)想著昨晚的那個想法。

她想離開，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環(huán)境，哪怕只是幾天也好。

陳磊還在熟睡，房間里傳來公婆的輕微鼾聲，一切都很安靜。蘇晚輕手輕腳地起床，走到陽臺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街道上很安靜，偶爾有幾個早起的老人在晨練。新年的第一天，本應(yīng)該是家人團聚的美好時光，但她卻只感到疲憊和壓抑。

"嬸嬸，我要喝奶！"小寶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晚趕緊回到客廳，給小寶熱牛奶。小寶喝了兩口就不要了，說太燙。蘇晚又重新調(diào)溫度，小寶又說太涼。

"小寶，不能這么挑剔。"蘇晚耐心地哄著。

"我就要這個溫度！我就要這個溫度！"小寶開始大哭。

他的哭聲把全家人都吵醒了。陳敏披著睡衣出來，看到兒子在哭，立刻抱過去哄："怎么了寶貝？是不是嬸嬸欺負你了？"

蘇晚愣了一下，她什么都沒做，只是在給小寶熱奶。但她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解釋也沒用。

"沒事，可能是小寶起床氣。"陳磊替妻子解圍。

早餐時間又是一場混亂。小寶不吃白粥，要吃面條。蘇晚臨時下了一碗面條，小寶又說要加雞蛋。加了雞蛋又說要加火腿。

陳敏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對蘇晚說："嫂子，小孩子就是這樣，你多包容一下。"

蘇晚點點頭，但心中的委屈越來越重。她已經(jīng)很包容了，但似乎永遠不夠。

上午，大家提議去附近的公園走走，蘇晚本想一起去，但陳母說："晚晚留在家里準備午飯吧，我們玩一會兒就回來。"

看著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出門，蘇晚站在窗前，心中五味雜陳。她像個保姆一樣被留在家里，負責照料一切。

中午，大家回來了，個個都很興奮，分享著在公園里的見聞。蘇晚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但沒有人關(guān)心她上午一個人在家的感受。

下午，陳敏提議打麻將，三缺一，正好讓蘇晚參與。蘇晚剛坐下，小寶就要吃水果，她只好起身去削蘋果。

剛削完蘋果坐下，陳母又要喝茶，她又要起身泡茶。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她根本沒辦法專心打牌。

"晚晚，你怎么總是走神？"陳敏有些不滿，"打牌要專心一點。"

蘇晚苦笑，她倒是想專心，但總有各種事情需要她去處理。

傍晚的時候，蘇晚終于找到機會和陳磊單獨聊天。"陳磊，我覺得很累。"

"我知道，這幾天確實辛苦你了。"陳磊拍了拍她的手，"再堅持幾天，他們就走了。"

"不是幾天的問題。"蘇晚想要表達更深層的感受，但陳磊的手機響了。

"是我同事，可能有急事。"陳磊接了電話，聊了很久。

等他掛了電話，客廳里又傳來小寶的哭聲，蘇晚只好去哄孩子。她想說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

06

大年初二這天，蘇晚的情緒已經(jīng)降到了冰點。早上起來，她發(fā)現(xiàn)小寶把她心愛的花瓶打碎了，碎片散落一地。

"對不起嫂子，小寶不是故意的。"陳敏有些尷尬地說，但語氣中并沒有太多的歉意。

那個花瓶是蘇晚和陳磊結(jié)婚時的紀念品，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粗鴿M地的碎片，她的心也仿佛碎了。

"沒關(guān)系，就是個花瓶。"蘇晚強忍著心痛說道。

但陳磊甚至沒有注意到妻子的異常，他在和王強討論工作上的事情。

中午準備飯菜的時候，蘇晚在廚房里悄悄流了眼淚。她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付出，卻沒有人真正關(guān)心她的感受。

下午，陳母提議去商場逛逛，買點年貨。"晚晚就不用去了，她在家準備晚飯。"

這句話讓蘇晚徹底絕望了。她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她只是一個免費的保姆。

晚上，躺在折疊床上，蘇晚徹底想清楚了。她決定離開，哪怕只是暫時的離開，她也需要給自己一些空間和時間。

她開始悄悄地規(guī)劃著離開的細節(jié)。明天是初三，她可以借口回娘家，然后去找閨蜜小雨。小雨一個人在外地工作，過年沒有回家，正好可以陪她。

想到這里，蘇晚第一次在這幾天里露出了笑容。她要為自己做一次決定，哪怕會面臨指責和不理解。

蘇晚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心中積壓已久的話全部說出來。但就在她即將開口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