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微山湖的鯉魚到底有幾個鼻孔?”1958年8月9日深夜,專列上的燈光昏黃,毛主席隨手在煙灰缸里按了按煙頭,語氣帶著幾分打趣。被點名的王吉德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主席看著他憨憨的表情,笑聲不大,卻把車廂里緊繃的空氣一下子吹散。
事情要從那趟山東之行說起。自解放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毛主席離京調(diào)研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但他對山東的“偏愛”確實惹人注意:孔孟之鄉(xiāng)的文化底蘊是一層原因,更實際的考慮是看看這片在戰(zhàn)爭年代付出巨大代價的土地能否把社會主義建設(shè)干出樣子。1958年,鋼鐵和糧食雙豐收的口號響徹全國,主席決定去魯西南瞧一瞧,于是有了兗州深夜那場別開生面的見面會。
消息是下午六點才從濟南打到濟寧地委的。地委書記高逢五火速讓電話接到滕縣,彼時王吉德正和農(nóng)民一道在稻田里提水抗旱,褲腳上粘滿泥巴。吉普車來了,他匆匆洗手換衣,連夜趕往兗州。凌晨一點多,專列停穩(wěn),除了微弱的汽笛聲,整座城市還沉在夢里。幾名地方干部被引到車廂辦公間,第一次近距離面對毛主席,難免心里發(fā)怵。
主席先聊家常,問到王吉德的出身,眼睛往他沾泥的褲腿一瞟,“不用說,你跟土地是老朋友?!币痪渫嫘Γ驯娙硕旱弥睒?。隨后他話鋒一轉(zhuǎn),“你是滕縣一把手,拿春秋的滕小國算起來,你可是‘國王’。”典故張口就來,年輕干部聽得目瞪口呆,也算給大家補了場冷門歷史課。
等笑聲落定,魚的“四個鼻孔”被拋了出來。對于突兀的問題,王吉德只能再次搖頭?!安恢馈倍致涞?,主席遞過一支煙,說話放緩:“管理地方,光知道畝產(chǎn)和災(zāi)情還不夠,歷史、物產(chǎn)、民俗都得明白些?!边@句話聽來輕描淡寫,其實透著對基層工作方法的深思:不熟地情,政策難免浮在空中。
天亮以后,王吉德回到滕縣,腦子里還盤旋著“四個鼻孔”。他干脆直奔早市,拎起一尾鯉魚仔細(xì)瞧,果然每側(cè)有兩孔。接下來的兩周,他請來縣文化館的老人、漁民、獸醫(yī),甚至把縣志翻了個底朝天,終于搞清楚:大多數(shù)淡水魚都有前后鼻孔各一對,用于進、排水并感知味道,只因微山湖有老漁歌和民間神話,才讓“四孔鯉魚”成了獨一份的名片。事情雖小,卻警醒他:眼見未必為實,傳說背后同樣藏著科學(xué)與文化。
調(diào)查興味未消,他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到更宏大的課題——治水。滕縣歷來怕旱也怕澇,淮河體系倒灌的記憶猶新。1958年秋,巖馬水庫方案被拍板,王吉德被推上總指揮位置。他索性把“摸魚”那一套調(diào)查辦法用在水利建設(shè):白天在工地蹲點,夜里翻圖紙算土方,碰到技師爭執(zhí),干脆扛把鐵鍬到壩址去量。十二萬民工鏖戰(zhàn)一年多,水庫終于合攏蓄水,210萬畝耕地有了靠山,這回連挑剔的老鄉(xiāng)也豎起了大拇指。
風(fēng)云變幻,六十年代的政治漩渦里,王吉德一度被“靠邊站”。那年九大,毛主席問濟南軍區(qū)司令楊得志:“滕小國那位老王解放沒有?”一句追問,又把他從冷板凳上拉回崗位。基層干部對這段插曲感觸更深:干活的人,遲早會被群眾和歷史記住。
微山湖的鯉魚有四個鼻孔?嚴(yán)格說,是每條淡水魚的生理結(jié)構(gòu)??稍?958年的兗州深夜,它成了毛主席考察干部的一把小小尺子。尺子丈量的不是博物,而是工作態(tài)度:聽不懂就查,弄不清就問,先把本地情況摸透,再談發(fā)展藍(lán)圖。王吉德交出了合格答案,也把“調(diào)查研究”四個字寫進自己此后的全部實踐。
我一直認(rèn)為,有些歷史細(xì)節(jié)之所以耐人尋味,并非因其轟轟烈烈,而在于它映出決策者對民生的那份較真。主席一句看似閑聊的話,讓一個縣委書記補齊了知識短板,更讓一場水利工程少走了彎路。今天的微山湖邊,游客仍愛買“吉祥四孔鯉”留作紀(jì)念。魚還是那條魚,鼻孔依舊四個,可它背后那段干脆利落的調(diào)查故事,才是真正值得回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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