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還惦記那6萬懸賞?”
善良的攤販王建軍將價值40萬的翡翠物歸原主。
換來的卻不是感謝,而是失主趙老板當著全街坊的羞辱與誣陷。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忍氣吞聲時,王建軍默默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下一秒,這個前一刻還耀武揚威的趙老板,雙腿竟猛地一軟,“咚”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地上。
01
王建軍一家住在老城區(qū)的青石巷里,這巷子窄得像條帶魚,兩邊的屋檐幾乎要親在一起。
他住的房子是祖上傳下來的,磚墻斑駁,瓦片上長著青苔,一到下雨天,屋里就得擺上七八個盆盆罐罐接漏。
三年前,妻子吳芳得了重病,一場病下來,不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把親戚朋友的門檻都借平了,最后人還是沒留住,只留下一屁股還不清的債和一張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吳芳笑得溫婉,露著兩個淺淺的酒窩,王建軍每天出攤前和收攤后,都要對著照片看好一會兒,跟她說說話。
如今,王建軍就靠著社區(qū)幫扶在菜市場邊上支的一個小攤位過活。
攤位不大,一張折疊桌,一個馬扎,上面鋪著一塊藍色的舊絨布,擺著幾十雙他自己納的鞋墊。
鞋墊的針腳密密麻麻,圖案也都是些寓意吉祥的鴛鴦戲水、花開富貴,這是他跟母親學的手藝,也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生計。
他自小就在這青石巷里吃百家飯長大,街坊鄰里的照拂像和煦的春風,吹過了他整個童年。
母親活著的時候,嘴邊總掛著一句話:“建軍,咱人窮,但心不能窮,抬手幫人一把,自家的日子才能過得暖和?!?/p>
這話像一顆種子,早早地就埋在了王建軍的心里,生了根,發(fā)了芽。
所以,他養(yǎng)成了見人有難處就想搭把手的性子。
即便現(xiàn)在自家日子過得緊緊巴巴,每天為了幾塊錢的菜錢都要盤算半天,可看到誰家搬個煤氣罐,他會立馬放下手里的活湊過去搭個力。
看到收攤晚的王大媽一個人收拾不過來,他也會默不作聲地過去幫忙把菜碼好,把篷布拉上。
巷子里的孩子們見了他,都會甜甜地喊一聲“建軍叔”,有時候還會把兜里揣著的糖塞給他一顆。
王建軍總覺得,這就是母親說的那種“暖和”。
這種暖和,比冬天的爐火還讓人舒坦。
市場里的人都知道王建軍是個老實人,甚至有點“傻”。
他不覺得自己傻,他覺得人活著,總得圖點什么。
有的人圖錢,有的人圖名,他王建軍圖的,就是這份心安理得的踏實。
他的攤位旁邊,是一家新開不久的玉器店,名叫“玉滿堂”。
店主姓趙,叫趙富貴,人如其名,長得腦滿腸肥,脖子上的金鏈子比大拇指還粗。
趙富貴是外地人,說話口音很重,總喜歡背著手在店門口踱步,看人的眼神里總帶著三分審視和七分傲慢。
他跟王建軍這些在市場里討生活的小商販不一樣,他覺得自己是做大生意的老板,跟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所以,他從不跟周圍的攤主打招呼,王建軍沖他笑,他也只當沒看見,鼻孔里“哼”出一口氣,扭頭就走。
王建軍也不在意,人各有各的活法,沒必要強求。
他依舊每天日出而出,日落而歸,一針一線地納著他的鞋墊,守著他的小攤,也守著他心里那份簡簡單單的“暖和”。
02
那天凌晨四點多,天還是墨黑的,只有幾顆殘星掛在天邊,冷得像冰碴子。
王建軍被窗外環(huán)衛(wèi)工掃地的“沙沙”聲吵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索性起了床,想著早點去市場,把昨天沒整理完的鞋墊分分類,再把攤位好好拾掇一下。
妻子走后,他欠下的債像座山一樣壓在心口,他不敢有絲毫懈怠,總想著多掙一分是一分,早日把債還清,也能在妻子的墳前挺直腰桿。
青石巷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走路的腳步聲在回蕩。
到了市場,周圍的店鋪都還關(guān)著門,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幾盞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
王建軍走到自己的攤位前,正準備放下手里的馬扎,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隔壁“玉滿堂”的店門口,似乎有什么東西。
他走近幾步,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
那是一個用深褐色絨布包裹著的長方形木盒,就那么孤零零地放在店鋪門口的臺階上。
這盒子王建軍認得。
就在昨天下午,店主趙富貴還把這個盒子抱在懷里,一臉炫耀地跟一個戴金絲眼鏡的客戶介紹。
“張老板,您瞧瞧,我這可是剛淘換來的寶貝,緬甸老坑的帝王綠,請了名家雕的‘松鶴延年’擺件,寓意又好,玉質(zhì)又頂級,整個市場都找不出第二件!”
“值多少錢?”那個張老板問。
“不瞞您說,市場估價至少40萬!”趙富貴的聲音里透著藏不住的得意。
王建軍當時就在旁邊納著鞋墊,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值40萬的擺件,就這么扔在門口?
王建軍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趙老板走得急,忘拿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這幾天,整個菜市場,甚至附近幾條街的電線桿上,都貼滿了“玉滿堂”的懸賞啟事。
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本店一件價值40萬的翡翠擺件不慎丟失,有能提供線索或?qū)せ卣?,本店愿酬謝現(xiàn)金6萬元。
啟事下面,還附著趙富貴本人的電話號碼。
王建軍親眼看到趙富貴因為這事急得焦頭爛額,見人就念叨,眼圈紅得像兔子。
“這擺件要是找不回來,我這店就得關(guān)門抵債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那幾天的趙富貴,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傲慢,整個人都蔫了,像只斗敗的公雞。
想到這里,王建軍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
他左右看了看,凌晨的市場空無一人,靜得有些詭異。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掀開了絨布的一角。
木盒的盒蓋敞著一條縫,一道瑩潤的翠綠色光芒,就從那條縫里透了出來,在那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幽深,仿佛有生命一般。
王建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這里面,就是那個價值40萬的寶貝。
是哪個賊偷了,又良心發(fā)現(xiàn)送回來了?還是賊分贓不均,故意扔在這里,想引出什么事端?
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腦海里閃過。
他握了握冰涼的手,腦子里只剩下趙富貴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和那句“店就得關(guān)門抵債了”的話。
都是做小生意的,王建軍太懂那種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一個地方的無助和恐慌了。
他沒再多想,俯下身,用絨布把整個木盒重新包好,然后穩(wěn)穩(wěn)地抱在了懷里。
盒子入手很沉,隔著絨布,他仿佛能感覺到里面那塊翡翠的冰涼。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就朝著“玉滿堂”的側(cè)門走去。
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屈起指節(jié),在冰涼的鐵門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03
敲門聲在寂靜的凌晨顯得格外響亮。
過了好一會兒,門里才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是一個警惕又沙啞的男聲。
“誰?。俊?/p>
“趙老板,是我,王建軍?!蓖踅ㄜ姳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
門內(nèi)沉默了幾秒,然后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趙富貴那張睡眼惺忪又帶著疑慮的臉探了出來。
他看到門外站著的是王建軍,眉頭皺得更緊了。
“王建軍?這么大清早的,你有什么事?”他的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王建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懷里抱著的木盒往前遞了遞。
趙富貴的目光落在那個熟悉的木盒上,瞬間,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劇收縮,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下一秒,他一把拉開門,也顧不上王建軍,瘋了一樣地從他懷里搶過那個木盒。
他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wěn)盒子,試了好幾次才把盒蓋打開。
當看到里面那尊完好無損、在晨光中泛著溫潤光澤的“松鶴延年”擺件時,趙富貴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一下子軟了下去,靠在了門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臉上,先是難以置信,隨即轉(zhuǎn)為狂喜,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涌了出來。
“找到了……找到了!老天有眼!找到了!”他抱著盒子,像抱著失而復得的親兒子,又哭又笑,狀若癲狂。
王建軍站在一旁,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趙老板,你看看東西少了沒,要是沒問題,我就先回去了?!蓖踅ㄜ娬f著,轉(zhuǎn)身就準備走。
“等等!”趙富貴突然喊住了他。
王建軍停下腳步,回過頭。
趙富貴此時已經(jīng)止住了哭,他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抱著盒子站直了身體。
他上下打量著王建軍,眼神變了。
那狂喜和激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猜疑。
“老王,”他拖長了音調(diào),目光落在王建軍那件洗得發(fā)白、領(lǐng)口都磨破了的舊襯衫上,“這東西,你在哪兒找到的?”
“就在你店門口的臺階上放著,我剛過來出攤,一扭頭就看見了?!蓖踅ㄜ娎侠蠈崒嵉鼗卮?。
“哦?就放在門口?”趙富貴的嘴角撇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這么巧?”
王建軍聽出他話里有話,心里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耐著性子說:“是啊,我也不知道誰放那兒的,想著你肯定著急,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
趙富貴聽完,沒有說話,只是抱著他的寶貝盒子,繞著王建軍走了一圈。
他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成色,讓王建軍感覺渾身不自在。
天色已經(jīng)漸漸亮了,市場里早起的人也陸續(xù)多了起來。
一些相熟的攤主看到這邊的情況,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喲,這不是趙老板的那個寶貝擺件嗎?找著啦?”
“建軍,是你給找回來的?真是好人??!”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趙富貴臉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圍觀的人都聽見。
“老王啊,咱們都是街坊鄰居,我丟了這么貴重的東西,心里著急,這你是知道的?!?/p>
他說著,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輕蔑。
“你撿到了,給我送回來,這……不是應該的嗎?”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王建軍愣住了,他沒想到趙富貴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是應該的?!蓖踅ㄜ姷哪槤q紅了,他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fā)起抖來。
趙富貴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嘴角的嘲諷更濃了。
他往前湊了一步,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你這么火急火燎地送過來,不會是……惦記我那6萬塊錢的懸賞吧?”
這句話,像一根冰冷的錐子,狠狠地扎進了王建軍的心里。
他感覺一股血直往腦門上沖,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解釋,自己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提過錢的事,甚至連那個念頭都沒有過。
可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辯解在對方那種鄙夷的眼神下,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趙富貴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說中了他的心思,膽子更大了。
他索性把聲音也提了起來,對著圍觀的人半是抱怨半是炫耀地說道:“大家伙都給評評理,我這擺件,40萬的東西,丟了,我認栽?!?/p>
“可現(xiàn)在東西找回來了,有些人就眼紅了,覺得這是個發(fā)財?shù)臋C會?!?/p>
“現(xiàn)在這人啊,真是不得了,給他一點小恩小惠,就想著訛你一筆大的!人心不古?。 ?/p>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滿臉的痛心疾首。
04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聽趙老板這意思,是王建軍想跟他要那6萬塊錢?”
“不會吧,建軍不是那樣的人啊,他平時多老實一個人?!?/p>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6萬塊錢,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誰不眼紅?”
議論聲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扎在王建軍的身上。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著,比數(shù)九寒天里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還要難受。
趙富貴看到王建軍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臉漲成了豬肝色,心里的那點疑慮也徹底煙消云散了。
他認定了,王建軍就是想借著送還東西的名頭,來訛他那6萬塊錢。
說不定,這東西就是他自己偷了,現(xiàn)在看風聲緊,又演了這么一出“完璧歸趙”的戲碼。
想到這里,他愈發(fā)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腰桿也挺得更直了。
“老王,看在大家都是鄰居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p>
趙富貴的語氣,像是在施舍什么天大的恩惠。
“東西我收下了,這事就這么算了,你趕緊回你的攤位去吧,別圍在這里,耽誤我做生意?!?/p>
他說完,抱著盒子,轉(zhuǎn)身就要回店里去。
王建軍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看著趙富貴的背影,聽著周圍那些越來越刺耳的議論聲,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和憤怒,從心底里猛地竄了上來。
“趙老板,你等一下。”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正準備進門的趙富貴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過頭:“又怎么了?還想胡攪蠻纏不成?”
圍觀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建軍身上。
王建軍沒有理會趙富貴的呵斥,他只是在眾人的注視下,默默地、緩緩地將手伸進了自己那件破舊的襯衫口袋里。
趙富貴的臉上,還掛著那絲輕蔑的冷笑。
他覺得,王建軍這不過是虛張聲勢,黔驢技窮了。
然而,當王建軍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時,趙富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王建軍手里的那件東西,眼睛猛地瞪得滾圓,眼球里布滿了血絲,像是白日里見了鬼一般。
下一秒,這個前一刻還耀武揚威的趙老板,雙腿竟猛地一軟,“咚”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