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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綿綿的下午，王建華坐在醫(yī)院心理科的走廊里，手中緊握著女兒的診斷書。

"重度抑郁癥，伴有自傷傾向，建議立即住院治療。"醫(yī)生冷淡的聲音還在他耳邊回響。

十七歲的女兒王小雨就坐在他身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仿佛這個世界與她無關(guān)。三個月前還是班級里的尖子生，現(xiàn)在卻連話都不愿意多說一句。

"爸爸，我們回家吧。"小雨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種讓人心碎的疲憊。

王建華看著診斷書上的治療費用，心里一陣絞痛。十二萬，對于一個月薪只有四千的普通工人來說，這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墒遣恢委煟畠旱牟≈粫絹碓絿乐?。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小雨用刀片割傷手腕的那一刻，鮮血染紅了洗手臺的畫面至今還讓他恐懼。他不能失去女兒，絕對不能。

醫(yī)生說過，像小雨這樣的病情，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后果不堪設想。

王建華的人生，在三年前妻子因癌癥去世后就變了天。那時候，為了給妻子治病，他已經(jīng)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不少外債。妻子走后，他獨自撫養(yǎng)著女兒，生活過得很艱難，但總算安穩(wěn)。

小雨一直是他的驕傲。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明懂事，學習成績優(yōu)異，從來不讓他操心。高一的時候還是班長，老師經(jīng)?？洫勊莻€好孩子。

可是從今年春天開始，小雨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起初王建華以為是學習壓力大，畢竟要升高三了，競爭激烈。他試著和女兒溝通，但小雨總是說沒事，只是有點累。

慢慢地，王建華發(fā)現(xiàn)女兒的變化越來越明顯。她不再和朋友出去玩，不再看喜歡的書，連最愛吃的紅燒肉都提不起興趣。每天晚上，他都能聽到女兒房間里傳來的哭聲。

"小雨，爸爸陪你聊聊天好不好？"王建華敲著女兒的房門。

"爸，我想一個人待著。"房間里傳來女兒疲憊的聲音。

王建華站在門外，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女兒不對勁，但作為一個粗糙的男人，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一個月前的那個晚上。王建華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小雨沒有出來吃飯。他去敲門，沒有回應。推開房門一看，女兒正用刀片在手腕上劃著，鮮血順著手臂滴在地上。

"小雨！"王建華沖過去，奪下了她手中的刀片。

女兒看著他，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深的絕望："爸，我活著好累。"

那一刻，王建華的心徹底碎了。他緊緊抱著女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小雨，爸爸在這里，不要怕，不要怕..."

第二天，王建華就帶著女兒去了醫(yī)院。經(jīng)過詳細的檢查和心理測試，醫(yī)生確診小雨患有重度抑郁癥。

"王先生，您女兒的情況比較嚴重，必須立即進行系統(tǒng)治療。"心理醫(yī)生很嚴肅地說，"藥物治療加上心理干預，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費用呢？"王建華問出了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住院治療的話，前期需要十二萬左右。"醫(yī)生翻著病歷，"后續(xù)還要根據(jù)恢復情況決定。"

聽到這個數(shù)字，王建華感到一陣眩暈。十二萬，他一年的工資才四萬多，這筆錢從哪里來？

但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看著她眼中的絕望，王建華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

回到家后，王建華開始盤算自己的積蓄。存折上只有一萬五千塊，這是他這三年來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原本是準備給小雨上大學用的。房子是老房子，值不了幾個錢，而且還背著給妻子治病時欠下的債務。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借錢。

王建華有三個兄弟姐妹：大哥王建軍做小生意，家里條件不錯；二姐王建芳在銀行工作，收入穩(wěn)定；弟弟王建國在工廠上班，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去。

第一個去的是大哥家。

王建軍住在市里的一套大房子里，裝修得很豪華。看到王建華來訪，嫂子熱情地招呼著。

"建華，好久沒來了，吃飯了嗎？"嫂子笑著問道。

"吃過了，嫂子。"王建華坐在沙發(fā)上，有些緊張。

王建軍從里屋走出來，看起來心情不錯："三弟，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王建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直接說明來意："大哥，我來是想找你幫個忙。"

"什么事？說吧。"王建軍倒了杯茶給他。

"小雨生病了，醫(yī)生說是抑郁癥，需要住院治療。"王建華的聲音有些顫抖，"費用比較高，我想..."

"抑郁癥？"王建軍皺了皺眉頭，"這是什么?。?

"就是心理疾病，很嚴重，醫(yī)生說不及時治療會有危險。"王建華解釋道。

王建軍和嫂子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變得有些復雜。

"建華啊，不是大哥不想幫你。"王建軍坐下來，"可是這抑郁癥...真的需要花這么多錢嗎？我聽說這種病就是心情不好，多開導開導就行了。"

"大哥，這是醫(yī)生診斷的，真的很嚴重。"王建華拿出診斷書，"你看，醫(yī)生說必須立即住院。"

王建軍看了看診斷書，表情更加懷疑了："十二萬？這也太貴了吧?，F(xiàn)在的醫(yī)院就會騙錢，什么病都往貴了說。"

"大哥，求你了，我真的沒辦法了。"王建華幾乎是哀求的語氣，"我可以寫借條，會還的。"

嫂子在一旁接話了："建華，不是我們不幫，可是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家里也緊張。再說了，小雨還年輕，心理承受能力差點，多鼓勵鼓勵就好了，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

王建華看出來了，大哥是不打算借錢的。他心里很失望，但還是禮貌地說："那...那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要不然這樣，"王建軍從錢包里拿出一千塊錢，"這點錢你先拿著，給小雨買點營養(yǎng)品。至于治病的事，我覺得真的沒必要那么緊張。"

一千塊錢，對于十二萬的治療費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但王建華還是接過了錢，因為他知道，這已經(jīng)是大哥愿意給的最多的了。

離開大哥家的時候，王建華心情很沉重。他聽到嫂子在里面小聲說："這年頭，什么病都有，還抑郁癥呢，我看就是小姑娘矯情..."

第二站是二姐王建芳家。

二姐在銀行工作，收入不錯，住的是單位分的房子。但她這個人一向比較勢利，最看重錢財。

"建華，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二姐開門看到他，有些意外。

王建華把小雨的情況又說了一遍。二姐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建華，不是姐姐說你，小雨這孩子從小就太嬌氣了。"二姐倒了杯水給他，"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點挫折都受不了，動不動就說什么抑郁癥。"

"姐，這不是嬌氣的問題，是真的病了。"王建華解釋道，"她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腕，差點..."

"哎呀，那更說明了她就是在鬧情緒。"二姐擺擺手，"真要是想死，哪會讓你發(fā)現(xiàn)？這就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

王建華感到一陣絕望。為什么自己的親人都不能理解？

"姐，無論如何，我都要給她治病。你能不能先借我?guī)兹f塊？"王建華放低姿態(tài)，"我保證會還的。"

二姐的臉色變了變："建華，你知道的，我們家也有開銷。兒子要結(jié)婚，正需要錢。再說了，十二萬不是小數(shù)目，你一個月才掙多少錢？怎么還得起？"

"我可以慢慢還，十年八年都行。"王建華幾乎是在哀求了。

"你想想，萬一你出了什么事，這錢找誰要去？"二姐的話很現(xiàn)實，"我不是不想幫你，可是這個錢借出去，基本上就是有去無回了。"

最終，二姐也只給了兩千塊錢，說是給小雨買點好吃的。

從二姐家出來，王建華的心徹底涼了。兩個最有錢的兄弟姐妹都不愿意幫忙，最后只能指望老實的弟弟了。

弟弟王建國住在老家的平房里，條件一般，但為人樸實。

聽王建華說完情況后，王建國很同情："三哥，小雨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人多好啊，怎么會得這種病呢？"

"醫(yī)生說是壓力太大，再加上她媽媽去世的打擊..."王建華嘆了口氣。

王建國沉思了一會兒："三哥，我也想幫你，可是你知道的，我們家條件有限。這樣吧，我手頭有五千塊錢，你先拿去應急。"

五千塊錢，這是王建國能拿出的全部積蓄了。王建華接過錢，心里很感動。至少還有一個兄弟是真心想幫他的。

"建國，謝謝你。"王建華的聲音有些哽咽。

"一家人說什么謝謝。"王建國拍拍他的肩膀，"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我去找朋友借借看。"

從三個兄弟姐妹那里，王建華總共借到了八千塊錢。加上自己的積蓄，也不過兩萬多，離十二萬還差得很遠。

接下來的日子里，王建華幾乎跑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

有的直接拒絕，說家里沒錢；有的東拉西扯，就是不提借錢的事；有的答應了，但只愿意借幾百塊錢。

最讓王建華心寒的是，很多人都對小雨的病情表示懷疑。

"抑郁癥？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是閑的。"

"十幾萬治個心理疾?。窟@醫(yī)院也太黑了。"

"我看小雨挺正常的啊，哪像有病的樣子？"

"要我說，就是學習壓力大，放松放松就好了，沒必要住什么醫(yī)院。"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刺著王建華的心。他想解釋，想讓大家理解，可是沒有人愿意聽。

在所有人看來，抑郁癥就不是病，就是小孩子的矯情。而花十幾萬去治療，更是不可理喻的行為。

一個月的時間，王建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總共只借到了四萬多塊錢。離治療費還差一大截。

更糟糕的是，小雨的病情在這一個月里明顯惡化了。

她開始拒絕上學，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有時候王建華叫她吃飯，她連門都不開。晚上經(jīng)常聽到她在房間里哭，聲音壓抑而絕望。

有幾次，王建華發(fā)現(xiàn)小雨偷偷藏了很多藥片，顯然是想一次性吃下去。他趕緊把藥收起來，可是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爸爸，我真的很痛苦。"有一天晚上，小雨突然對他說，"我感覺活著就像在地獄里一樣。"

聽到女兒這樣的話，王建華的心都碎了。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想辦法湊夠治療費。

就在這時，他想到了一個辦法——賣房子。

雖然房子很老，地段也不好，但總能賣個幾萬塊錢。加上借來的錢，應該能夠支付治療費的一部分。

可是，當王建華把這個想法告訴小雨的時候，女兒卻哭了。

"爸爸，不要賣房子。"小雨抱著他，"賣了房子，我們住哪里？"

"只要能治好你的病，爸爸住哪里都無所謂。"王建華堅定地說。

可是，當他真的去房產(chǎn)中介咨詢的時候，得到的答案讓他絕望了。這套老房子，最多只能賣十萬塊錢，而且還不一定能馬上賣掉。

就在王建華為錢的事情焦頭爛額的時候，一件讓他更加痛苦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是一個周日的下午，王建華去菜市場買菜，準備給女兒做點她愛吃的。

在菜市場門口，他遇到了鄰居李大媽。這個李大媽是小區(qū)里出了名的長舌婦，什么事都要打聽，什么話都要傳播。

"建華，買菜呢？"李大媽熱情地打招呼。

"嗯，李大媽。"王建華禮貌地點點頭。

"聽說小雨生病了？"李大媽關(guān)切地問道，但眼中卻閃著八卦的光芒。

王建華點點頭，不想多說。

"哎呀，那孩子看起來挺精神的啊，怎么會生病呢？"李大媽追問道，"是什么病?。繃乐貑?？"

就在這時，王建華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轉(zhuǎn)頭一看，是大哥王建軍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話。

"...我三弟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說他女兒得了什么抑郁癥，要花十幾萬治病。我看啊，就是小丫頭想要錢花，故意裝病騙他爹的。"王建軍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建華愣住了，他沒想到大哥會在背后這樣說小雨。

"真的假的？現(xiàn)在的小孩這么厲害？"對方很感興趣。

"你想想，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抑郁癥？"王建軍繼續(xù)說道，"我看就是學習不好，怕家長罵，就找個借口?，F(xiàn)在的醫(yī)院也壞，什么都往貴了說，就是想騙錢。"

王建華感到天旋地轉(zhuǎn)，他的親哥哥，居然在背后這樣詆毀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