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深圳龍崗，凌晨兩點的工地宿舍。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許志華迷迷糊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膩的聲音："哥，是我，許珍。"

三年了，這是妹妹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上次聯(lián)系還是他給她轉生活費的時候。

許志華一下子清醒了，坐起身："這么晚了，有事嗎？"

妹妹笑得很親熱："哥，我要結婚了，想借你在縣城的房子當婚房用用，你和嫂子還沒領證吧？可以緩緩的。"

許志華愣住了，那套89平米的房子，是他在工地上一磚一瓦、一滴汗水攢下來的。

是他和張蕾的婚房，下個月就要辦婚禮了。

他供妹妹讀書十四年，供她留學花了七十八萬，她回國后只送了支三百塊的口紅給張蕾當見面禮。

現(xiàn)在，她要借走他唯一的房子。

電話那頭還在說著："哥，你不會這點忙都不幫吧？我可是你親妹妹啊。"

許志華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工地上的塔吊在夜色中矗立著，就像他這些年的人生，永遠在為別人搭建，自己卻無處安身。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話……

1

建筑工地的臨時宿舍里，許志華被手機鈴聲驚醒。

他摸索著找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他一愣，許珍，這是他妹妹。

準確地說，是他三年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他的妹妹。

許志華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

他披上外套，走到宿舍外的走廊上，他按下接聽鍵："喂？小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膩的聲音："哥，是我，這么晚了，沒打擾你休息吧？"

許志華有些意外，妹妹的聲音聽起來很親熱，這種親熱讓他感到陌生。

上一次聽到她這樣叫"哥"，還是她出國前跟他要錢的時候。

許志華撒了個謊："沒事，我剛好醒了，有什么事嗎？"

許珍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哥，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許志華愣了一下："結婚？跟誰？"

許珍的語氣里透著得意：

"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在上海做金融的，家里條件特別好，他父母對我可滿意了，說我是高學歷海歸，配得上他們家。"

許志華聽著妹妹興奮的聲音，心里五味雜陳。

他想說恭喜，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三年了，妹妹除了要錢，幾乎沒主動聯(lián)系過他，現(xiàn)在突然打電話說要結婚，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果然，許珍話鋒一轉："哥，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許志華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男朋友家里要求我們必須有套獨立的婚房。上海的房價你也知道，太貴了，我想著，你在老家縣城不是買了套房子嗎？能不能先借給我用用？"

許志華握著手機的手突然收緊了。

許珍繼續(xù)說著："哥，你和嫂子還沒領證吧？婚禮可以緩緩的，或者你們可以在農村老家辦，反正咱爸媽的房子也挺大的，等我在上海站穩(wěn)腳跟了，再給你們買套更好的。"

許志華沉默了，夜風吹過，帶著工地特有的水泥味。

他看著遠處的塔吊，那些他親手參與建造的高樓大廈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

這些年，他建了那么多房子，卻只有那套89平米的小房子是屬于他的。

許珍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哥？你在聽嗎？"

許志華深吸一口氣："那是我和張蕾的婚房，我們下個月就要辦婚禮了。"

許珍的語氣有些急切："婚禮可以推遲啊！"

"哥，我可是你親妹妹，這點忙你都不幫？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給你租金，一個月給你五百，怎么樣？"

五百？許志華差點笑出聲來。

縣城那套房子，他每個月要還3500的房貸。

而這些年，他給妹妹的錢，累積起來足夠在縣城買三套這樣的房子了。

許志華的聲音很平靜："你知道我為了買這套房子，付出了多少嗎？"

許珍的語氣突然變了："哥，你別跟我提復出。"

"誰家哥哥不是這樣幫妹妹的？我在美國的同學，哪個不是全家支持？你是我哥，幫我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許志華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上面布滿了老繭和傷疤。

右手食指上還有一道新鮮的劃痕，那是昨天綁鋼筋時不小心劃傷的。

他突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的累，是心累。

時間回到2010年的夏天。

許志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著中考成績單，548分，超過縣一中錄取線23分。

這個成績不算特別優(yōu)秀，但對于一個農村孩子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許母從屋里走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綠豆湯："志華，喝點綠豆湯，解解暑。"

許志華接過碗，一口氣喝了大半。

許母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那張成績單，嘆了口氣：

"志華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情況，你爸的腰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就那幾畝地，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

許志華點點頭："媽，我知道。"

許母繼續(xù)說："你妹妹今年也要上初中了，她成績比你當年還好，老師都說她是讀書的料?？墒羌依锏腻X，只夠供一個孩子讀書。"

許志華看向屋里，13歲的妹妹許珍正在寫作業(yè)。

她低著頭，馬尾辮隨著寫字的動作輕輕晃動。

許志華放下碗："媽，讓妹妹讀吧，我去打工。"

這時，許珍從屋里跑出來，撲到許志華懷里："哥，你真的不讀了嗎？"

許志華摸摸妹妹的頭："哥不是讀書的料，你好好讀，將來考上大學，給咱家爭光。"

許珍的眼淚掉下來："哥，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許志華笑著給她擦眼淚："傻丫頭，哭什么哥去打工，每個月都能給你寄錢，你就安心讀書。"

其實他心里清楚，對于一個18歲的農村孩子，沒學歷沒技術，去深圳能找到什么樣的工作，但他不想讓家人擔心。

第二天一早，許志華就收拾好行李。

一個蛇皮袋，裝著幾件換洗衣服，一床薄被子，還有母親連夜給他做的幾個饃。

許母塞給他一個布包："這里面有八百塊錢，是家里所有的積蓄了，你路上省著點花，到了深圳先找個地方住下，慢慢找工作。"

許志華想推回去："媽，我不能拿家里的錢。"

許珍抱著許志華的胳膊不撒手："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許志華揉揉她的頭："過年就回來，到時候給你買新衣服。"

村里的班車來了，許志華提著蛇皮袋上了車。

車子發(fā)動了，他從車窗探出頭，看著越來越小的家人身影，大聲喊：

"爸、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小珍，好好讀書！"

許珍追著車跑了幾步，哭著喊："哥，你要經(jīng)常給我打電話！"

許志華用力揮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

車上的人不多，許志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田野快速后退，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徹底改變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八百塊錢，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讓妹妹讀完大學，讓家里過上好日子。

那時的他不會想到，這一走，就是十四年。

2

經(jīng)過三十多個小時的顛簸，許志華終于到了深圳。

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他提著蛇皮袋，茫然地站在廣場上，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小伙子，剛來深圳？找工作？"

許志華點點頭："是的，大哥。"

男人說："跟我走吧，我們廠正在招工，包吃包住，一個月兩千五。"

許志華跟著男人上了一輛面包車。

車上已經(jīng)坐了七八個人，看樣子都是剛來深圳的，大家互相打量著，誰都沒說話。

男人帶著他們進了一家電子廠："這就是宏達電子廠，你們以后就在這里上班了。"

廠區(qū)不大，幾棟灰色的廠房，看起來有些破舊。

人事部的人給他們登記，然后帶他們去宿舍。

所謂的宿舍，是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里面擺著四張上下鋪，要住八個人。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發(fā)工資那天，許志華拿到了人生第一筆工資：2235元。

他數(shù)了又數(shù)，心里說不出的激動。雖然錢不多，但這是他自己掙的。

當天晚上，他就去郵局，給家里匯了1800元，自己只留了400多。

他給妹妹打電話："小珍，哥給你寄錢了，1800塊，你收到了跟哥說一聲。"

電話那頭，許珍的聲音很興奮："哥，你真厲害！一個月就掙這么多錢！"

"這不算什么。"許志華笑著說："等哥熟練了，還能掙更多。你好好讀書，需要什么跟哥說。"

"哥，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省了。"

"哥知道，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許志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電風扇。

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就像他的人生，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2015年，這五年里，許志華從組裝線的普工，慢慢做到了線長。

工資也從兩千多漲到了四千，他依然住在八人間的宿舍里，依然吃著食堂最便宜的飯菜。

每個月除了留幾百塊生活費，其余的錢都寄回了家。

許珍不負眾望的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她特意給許志華打了電話：

"哥，學校的學費一年六千，住宿費一千二，生活費的話，北京消費高，一個月至少要兩千吧。"

許志華心里算了算，一年下來要三萬多，這幾乎是他全年的收入了。

但他沒有猶豫："沒問題，哥供得起。你安心去讀書，錢的事不用操心。"

掛了電話，許志華找到了廠長。

廠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廣東人："你找我有事？"

許志華說："廠長，我想申請加班，越多越好。"

廠長奇怪地看著他："你現(xiàn)在的加班時間已經(jīng)不少了，再加身體吃得消嗎？"

許志華說："吃得消，我妹妹考上大學了，需要用錢。"

廠長沉默了一會兒："這樣吧，倉庫那邊晚上需要人值班，一晚上一百塊，你愿意的話可以去。"

許志華毫不猶豫："愿意！"

從那天起，許志華白天在生產(chǎn)線上工作，晚上去倉庫值班，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

劉哥看不下去了："志華，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垮的。"

許志華說："沒事，我年輕，扛得住。"

"你妹妹知道你這么辛苦嗎？"

許志華笑了笑："不用讓她知道，她安心讀書就好。"

九月，許珍去北京上學了。

臨行前，她給許志華發(fā)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她穿著新衣服，拖著行李箱，站在村口笑得很燦爛。

許志華看著照片，覺得一切都值得。

許珍到北京后，經(jīng)常給許志華發(fā)信息，分享大學生活。

"哥，北京好大啊！天安門廣場比咱們整個村子都大！"

"哥，我們宿舍有個北京本地的同學，她人特別好，帶我去吃北京烤鴨了。"

"哥，大學的圖書館好大，書多得看不完。"

許志華看著這些信息，臉上總是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有一次，許珍發(fā)來一張和同學們的合照。

照片里有好幾個女孩子，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

許珍說："哥，中間那個是我。"

許志華仔細看了看，差點認不出來。妹妹變了，變得更漂亮了，更有氣質了。

她穿著時髦的衣服，化著淡妝，完全不像個農村出來的孩子。

許珍問："哥，我同學都說我土，我想買幾件好點的衣服，可以嗎？"

許志華想了想："可以，需要多少？"

"兩千夠了。"

兩千，是許志華半個月的工資，但他還是轉了過去。

許珍發(fā)來一連串的笑臉："謝謝哥！哥你最好了！"

許志華笑了笑，繼續(xù)埋頭工作。

3

2016年春節(jié)，許志華沒有回家。

春節(jié)期間工資三倍，他舍不得這個掙錢的機會。

大年三十晚上，工廠里冷冷清清，只有幾個和他一樣的外地人還在加班。

食堂特意做了幾道好菜，算是年夜飯。

許志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就著花生米喝了兩瓶啤酒。

手機響了，是妹妹打來的視頻電話。

視頻里，許珍穿著紅色的毛衣，看起來喜氣洋洋："哥，新年快樂！"

許志華笑著說："新年快樂，在家呢？"

許珍把手機轉了一圈："嗯，剛吃完年夜飯，爸媽都在呢。"

許父許母也湊過來："許志華，新年快樂！今年怎么沒回來？"

許志華撒謊說："廠里忙，走不開，明年一定回去。"

其實他是舍不得路費，來回要一千多，還不如多加幾天班。

許珍問："哥，你在那邊吃什么？"

許志華把鏡頭對準桌上的菜："食堂做了好菜，有魚有肉。"

許珍的眼圈紅了："哥，你一個人吃年夜飯，太可憐了。"

許志華笑著說："有什么可憐的，好多人陪我呢。"

聊了一會兒，許志華找借口掛了電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年后，許志華做了一個決定，換工作。

電子廠的工資太低了，就算他再怎么加班，一個月也就五六千。

妹妹馬上大二了，花銷會越來越大，他必須找個工資更高的工作。

劉哥知道后，給他介紹了一個工地的活。

"建筑工地，工資高，但是辛苦，一天三百，月月結。"

一天三百，一個月就是九千，這對許志華來說，是個巨大的誘惑。

就這樣，許志華離開了工作六年的電子廠，來到了建筑工地。

工地在深圳寶安區(qū)，正在建一棟三十層的住宅樓。

工頭是個河南老鄉(xiāng)，姓趙，大家都叫他趙哥。

趙哥看許志華身體結實，就安排他去做鋼筋工。

"小許，鋼筋工是技術活，工資高，但要學，我讓老王帶你，好好學。"

老王是個四十多歲的師傅，山東人，在工地干了二十年。

許志華學得很認真，他知道，只有掌握了技術，才能拿高工資。

工地的活確實辛苦，夏天，深圳的氣溫能達到四十度，工地上更熱。

汗水像雨一樣往下流，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最后結出一層白色的鹽霜。

冬天雖然不冷，但經(jīng)常下雨。在雨中作業(yè)，全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

最危險的是高空作業(yè)，在二十多層的高樓上綁鋼筋，往下看一眼都讓人眩暈。

有一次，許志華差點從腳手架上掉下去，幸虧老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老王罵道："小心點，命只有一條！"

許志華心有余悸，但第二天還是照常上工，他需要錢，妹妹需要錢。

工地的生活比電子廠更艱苦，住的是集裝箱改造的臨時宿舍，夏天像蒸籠，冬天像冰窖。

吃的是大鍋飯，油水少得可憐。

但許志華不在乎這些，他只在乎每個月能掙多少錢。

第一個月，他拿到了8500塊。比在電子廠多了將近一倍。

他給妹妹轉了6000，自己留了2500。

許珍打電話來："哥，怎么突然給我轉這么多錢？"

許志華笑著說："哥漲工資了，以后每個月都給你這么多，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許珍高興地說："哥，你真好，我同學都羨慕我有個好哥哥。"

許志華心里甜滋滋的，再苦再累，聽到妹妹這句話，都值了。

2019年春天，許志華接到了妹妹的電話。

許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哥，我有個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許志華剛下工，渾身都是泥灰："什么事？"

許珍說："我想出國讀研。"

許志華愣了："出國？去哪？"

許珍的聲音里帶著興奮："美國，我已經(jīng)拿到了紐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這可是世界名校??！"

許志華沉默了，他知道出國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更多的錢。

他問："要多少錢？"

許珍說得很快："學費加生活費，兩年大概要五十萬。"

"哥，我知道這是一大筆錢，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同學說，從美國回來，年薪至少三四十萬，到時候我就能報答你了。"

許志華看著自己住的集裝箱宿舍，苦笑了一下。

他在工地干了三年，除去給妹妹的錢和自己的生活費，只存了不到五萬塊。

許珍問："哥？你在聽嗎？"

許志華說："再聽，你給我?guī)滋鞎r間，我想想辦法。"

掛了電話，許志華找到了趙哥。

"趙哥，有沒有什么來錢快的活？"

趙哥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急用錢？"

"我妹妹要出國留學，需要一大筆錢。"

趙哥想了想："有是有，但是危險。"

"什么活？"

趙哥說："爆破，工地要爆破一座舊樓，需要人，一天一千。但是很危險，搞不好會出人命。"

許志華毫不猶豫："我去。"

趙哥皺眉："你想清楚了？你還年輕，別為了錢把命搭進去。"

許志華說："我想清楚了。"

爆破的活確實危險，雖然有安全措施，但誰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許志華還記得第一次參與爆破時的情景。

轟隆一聲巨響，整棟樓瞬間倒塌，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

他站在安全距離外，還是被氣浪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但一天一千塊的報酬，讓他忘記了恐懼。

除了爆破，許志華還找了其他兼職，晚上去送外賣，周末去搬家公司打零工。

最瘋狂的時候，他連續(xù)工作了七十二小時沒合眼。

最后暈倒在工地上，被工友送到醫(yī)院。

醫(yī)生說他嚴重透支，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

許志華躺在病床上，給妹妹發(fā)了條信息："錢我會想辦法，你安心準備出國。"

許珍回復："哥，你要注意身體啊。"

許志華笑了笑，沒告訴她自己在醫(yī)院。

為了湊錢，許志華開始借錢，他找遍了所有的工友，東拼西湊借了十幾萬。

還差二十萬，許志華咬咬牙，做了一個決定，賣血。

深圳有些地下血站，四百毫升血給一千塊。

雖然違法，但對于急需用錢的人來說，這是最快的辦法。

抽血的時候，許志華看著鮮紅的血液流進血袋，心里想著妹妹在美國的樣子。

她一定會很優(yōu)秀，一定會有出息。

一個月后，許志華又去了一次。

這次，負責人不愿意了："你上次剛抽過，這么快又來，不要命了？"

許志華懇求道："我急需用錢，求求你了。"

女人看他可憐，最后同意了："這是最后一次，再來我不收了。"

就這樣，許志華東拼西湊，終于湊夠了五十萬。

2019年8月，許珍出國了，臨行前，她給許志華發(fā)了一條信息：

"哥，謝謝你。我知道這些錢來得不容易等我學成歸來，一定好好報答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許志華看著信息，眼眶濕潤了。

他回復："好好學習，別想太多。哥哥永遠支持你。"

4

許珍去美國后的第一個月，還經(jīng)常跟許志華視頻聊天。

"哥，紐約太繁華了！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比深圳還要現(xiàn)代化。"

"哥，美國的漢堡太大了，我一個都吃不完。"

"哥，我的導師是個諾貝爾獎獲得者，超級厲害！"

許志華聽著妹妹興奮的聲音，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工友們都說，老許一接妹妹電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但漸漸地，許珍聯(lián)系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從一開始的每天視頻，到后來的每周一次，再到后來的每月一次。

到最后，只有在需要生活費的時候，才會發(fā)個信息。

"哥，這個月的生活費能多給點嗎？紐約物價太高了。"

"哥，我要買幾本專業(yè)書，很貴，需要三千塊。"

"哥，同學們組織去旅游，我不去不合群，需要五千。"

許志華從不拒絕，妹妹要多少，他就給多少。

為此，他不得不繼續(xù)拼命工作，白天在工地，晚上送外賣，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2020年春節(jié)，因為疫情，許志華又沒能回家。

他給許珍發(fā)信息："妹妹，新年快樂。"

許珍過了三天才回復："新年快樂，哥。最近忙著寫論文，沒時間看手機。"

許志華理解，妹妹在國外不容易，學業(yè)繁重。

但他還是會經(jīng)?？丛S珍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許珍，過著精彩的生活。

今天在時代廣場跨年，明天在中央公園野餐，后天又去波士頓旅游。

照片里的她，穿著名牌衣服，背著奢侈品包包，完全看不出是個農村出來的孩子。

有一次，許志華看到許珍發(fā)了一張和一個外國男生的合照，配文："最好的學長。"

許志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沒說什么，妹妹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2021年，許志華談了個女朋友，就是張蕾。

張蕾是河南老鄉(xiāng)，在附近的服裝廠做質檢員，兩人是在老鄉(xiāng)聚會上認識的。

張蕾長得不漂亮，但人很實在，她知道許志華的情況后，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很理解。

"你是個好哥哥，你妹妹很幸運，有你這樣的哥哥。"

許志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說，心里暖暖的。

他們開始交往，張蕾不要求什么，不要求許志華買這買那，兩人就是簡單地吃個飯，看個電影。

有一次，張蕾生病了，許志華請假照顧她。

張蕾感動得哭了："志華，這么多年，除了我媽，沒人這么照顧過我。"

許志華摸摸她的頭："以后我照顧你。"

2022年初，許志華決定買房，他和張蕾商量：

"我想在老家縣城買套房，咱們結婚用。"

張蕾點頭："好，我也有點積蓄，咱們一起買。"

許志華說："不用，我自己來，這些年我也存了點錢。"

其實他沒存多少，給妹妹的錢花去了大部分，但他東拼西湊，加上貸款，勉強夠首付。

他們看中了縣城新開發(fā)區(qū)的一套房子，89平米，總價56萬，首付17萬。

簽合同那天，許志華的手在發(fā)抖。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子。

他給許珍發(fā)信息："妹妹，哥買房了，在縣城，以后你回國可以來住。"

許珍回復："恭喜哥。"

就三個字，許志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釋然了，妹妹在忙，理解。

2023年春節(jié)，許珍回國了一次，許志華特意請了假，和張蕾一起回老家過年。

在村口，許志華遠遠就看到了許珍，她變了，變得更加光鮮亮麗。

一身名牌，妝容精致，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根本認不出這是當年那個扎著馬尾辮的農村女孩。

"哥！"許珍跑過來，給了許志華一個擁抱。

許志華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很高級的那種。

許珍看向張蕾："這就是嫂子吧？"

張蕾有些緊張："你好，許珍。"

許珍上下打量了張蕾一眼，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嫂子，第一次見面，這是給你的見面禮。"

張蕾接過盒子："謝謝。"

回到家，張蕾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支口紅。

許珍說："香奈兒的，我在機場免稅店買的，三百多呢。"

張蕾愣了一下，她知道許志華這些年給妹妹花了多少錢，七十八萬。

而妹妹給她的見面禮，只是一支三百塊的口紅。

晚飯時，許父許母不停地問許珍在美國的生活。

許珍侃侃而談："美國的教育確實先進，我的導師是業(yè)內權威……"

"我已經(jīng)拿到了上海一家外企的offer，年薪四十萬……"

"以后我要在上海定居，那里機會多……"

許志華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偶爾插一句話，但許珍似乎對他的話題不感興趣。

飯后，許志華帶許珍去看了他買的房子。

許珍看著89平米的小房子，表情有些失望："就這？哥，你怎么買這么小的房子？"

許志華笑笑："夠住就行。"

許珍說："在國外，這種房子都沒人要，我朋友最小的房子都是120平。"

許志華沒說話，許珍在老家只待了三天就走了，說是要去上海入職。

臨走時，她對許志華說："哥，我工作穩(wěn)定了，就不用你給錢了。"

許志華點頭："好，你在上海好好工作。"

許珍走后，張蕾終于忍不住了："志華，你妹妹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許志華嘆了口氣："她在國外待久了，觀念不一樣了。"

張蕾氣憤地說："你供她這么多年，她就送我一支口紅？我不是嫌東西便宜，但這也太……"

許志華打斷她："別說了，她是我妹妹。"

張蕾不說話了，但心里的疙瘩始終沒有解開。

之后的日子，許珍很少聯(lián)系許志華，偶爾發(fā)個朋友圈，不是高檔餐廳，就是奢侈品店。

有一次，許志華看到她發(fā)了一個包包的照片，配文：

"終于買到心心念念的愛馬仕了，五萬塊，值得！"

五萬塊，許志華苦笑，他一年不吃不喝，也掙不到五萬塊。

張蕾看到了，氣得直咬牙："她哪來的錢買這么貴的包？"

許志華說："她年薪四十萬。"

張蕾冷笑："那她是不是該還你錢了？你這些年給她的錢，她打算什么時候還？"

許志華沉默了，他從來沒想過要妹妹還錢，在他心里，哥哥幫妹妹是天經(jīng)地義的。

但張蕾的話，還是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

5

年底，許志華和張蕾開始籌備婚禮，張蕾很興奮，開始張羅各種事情。

許志華看著張蕾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愧疚。

這么多年，他把錢都給了妹妹，沒能給張蕾更好的生活。

許志華說："張蕾，委屈你了。"

張蕾搖搖頭："不委屈，能嫁給你，我很幸福。"

他們開始裝修新房，雖然錢不多，但張蕾很用心，把房子布置得溫馨又實用。

后來他們開始發(fā)請柬，許志華特意給許珍打了電話：

"小珍，2月18號，哥結婚，你一定要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許珍說：

"哥，我可能去不了，公司很忙，春節(jié)都不一定能休息。"

許志華有些失望："你試著請個假吧，哥就結這一次婚。"

許珍說得很敷衍："我盡量吧。"

掛了電話，張蕾問："許珍來嗎？"

"她說盡量。"

張蕾冷哼一聲："盡量就是不來的意思。"

許志華不說話，他心里明白，妹妹可能真的不會來了。

但他還是給許珍留了位置，新房里還專門準備了一個房間給她。

張蕾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酒席定了，二十桌。司儀請了，村里有名的，婚車租了六輛。

許志華甚至買了一套新西裝，雖然只是便宜貨，但穿上還挺精神。

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許珍的電話來了。

時間回到現(xiàn)在，許珍正在跟許志華要房子。

許珍的聲音傳來："哥？你在聽嗎？"

許志華說："在聽。"

許珍很高興："那你同意了？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許志華說："我沒同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珍的聲音冷了下來：

"哥，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親妹妹，這點忙都不幫？"

許志華深吸一口氣："這房子是我和張蕾的婚房，我們籌備婚禮已經(jīng)很久了，請柬都發(fā)出去了。"

許珍提高了聲音："那就取消啊，一個婚禮而已，什么時候辦不行？我這可是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許志華想起了自己這些年的付出。

十四年，他就像一頭老黃牛，任勞任怨。

從18歲到32歲，人生最好的年華，都在工地上度過。

他沒有青春，沒有愛好，沒有生活，只有工作和匯款。

而妹妹呢？她有精彩的大學生活，有繁華的留學經(jīng)歷，有光鮮的工作，有奢侈的生活。

現(xiàn)在，她還要奪走他唯一的房子。

許志華問："許珍，你還記得你出國前說過什么嗎？"

"你說，等你學成歸來，一定好好報答我，在你回來了，工作了，年薪40萬。你報答我了嗎？"

許珍沉默了一會兒："哥，你跟我算賬？"

許志華說："不是算賬，是講道理。"

許珍冷笑："你供我讀書，不是應該的嗎？你是我哥！"

應該的，又是應該的。

許志華突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的累，是心累。

許志華說："許珍，這些年，我給了你78萬，我不要你還，但請你不要再說應該。"

許珍不屑地說："你算得真清楚，行，既然你要算賬，那我們就算清楚。那些錢，就當我借你的，我會還。但現(xiàn)在，我需要用房子，你借不借？"

許志華看著夜空，深圳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霓虹燈的光污染。

他想起了18歲那年，離開家鄉(xiāng)的早晨，妹妹追著班車跑，哭著讓他常聯(lián)系。

那個妹妹，已經(jīng)不在了。

許志華說："不借。"

許珍幾乎在尖叫："你說什么？"

許志華重復："我說，不借。"

許珍直呼其名："許志華！你還是不是我哥？"

許志華說："我一直是你哥，但你早就不把我當哥了。"

"你什么意思？"

許志華說："許珍，你三年沒主動聯(lián)系我，除了要錢。"

"你回國只給張蕾買了支300塊的口紅，你年薪40萬，卻一分錢都沒想過還我?，F(xiàn)在，你還要搶走我唯一的房子。"

許珍爭辯："我沒有搶，我是借！"

許志華苦笑："你什么時候還過我任何東西？"

許珍沉默了，她的語氣軟了一些：

"哥，我真的需要這個房子，志遠家里條件很好，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可能一輩子都嫁不了這么好的人家了。"

許志華說："那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

許珍又怒了："許志華，你就這么狠心？看著你妹妹錯過幸福？"

許志華反問："我的幸福呢？張蕾的幸福呢？"

許珍脫口而出："一個農村女人而已！"

這句話，徹底傷了許志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