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宇文邕從洛陽回到關中,病居然神奇地好了。
轉過年,熱愛工作的宇文邕便于正月來到了河東,召集關中與河東諸軍大獵閱兵。咋突然改在河東閱兵了呢?大家自己去體會!
576年十月,宇文邕召集群臣談心,說自己去年因為病情影響了工程進度和最終效果,心里很不爽,這次打算先打晉陽,再打鄴城。
同志們紛紛表示,早就該這么干了!
恰逢此時,高緯于兩個月前來晉陽度假,還沒走!
北周一路勢如破竹,來到了晉州平陽(臨汾)。
高緯聽說后,調(diào)動十萬晉陽軍準備御駕親征。
十月十九日,北齊軍隊剛剛聚集在晉祠,而此時宇文邕已經(jīng)屯兵汾曲,主力圍攻平陽。宇文憲進兵克洪洞、永安二城,準備再往前突,但齊軍焚橋守險,周軍先鋒無法再進,隨后雙方對于永安(霍州市)。
十月二十五,宇文邕已經(jīng)從汾曲到了平陽城下督戰(zhàn),北齊的行臺左丞侯子欽出城向北周投降,這一天,高緯剛剛從晉陽南下。
兩天后,平陽城因北齊晉州刺史崔景嵩請降而引發(fā)內(nèi)亂城破。
宇文邕任開府儀同大將軍梁士彥為晉州刺史,留一萬精兵鎮(zhèn)守平陽。因為梁士彥是宇文邕剛提拔的,要給機會讓他立功。
高緯大軍也逼退了宇文憲,于十一月初四來到了平陽。
宇文邕打算玩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一套,要避其鋒芒。但同志們表示不想回家,宇文邕表示你們不走我走。宇文邕留了宇文憲做殿后,殺了北齊的勇將賀蘭豹子等追兵,渡過汾水在玉壁追上了宇文邕,隨后宇文邕將大部隊撥了六萬人給宇文憲駐扎于涑水遠遠聲援。
宇文邕其實是在玩誘敵深入,主意是不錯,但關鍵是沒有跟同志們溝通好,導致同志們以為他真慫了,這其實是相當要命的。你作為領導,丟下剛剛得到的平陽城跑了,誰還會去管平陽城的死活呢?
所幸,剛剛走馬上任的平陽守將梁士彥為了不辜負領導的器重,不管齊軍的進攻多么猛烈,就是誓死頂住。再加上高緯這貨又開始玩行為藝術,想讓他的小美人馮淑妃(我見猶憐、玉體橫陳典故的女主)親眼看到他破城的威風,而馮淑妃又覺得不化妝不禮貌,所以給了周軍各種喘息時間,最終保住了平陽。
十一月十八,宇文邕回長安,獻俘于太廟。相當于向祖宗進行階段性成果匯報了。
但是,一聽說梁士彥守平陽險象環(huán)生、朝不保夕,又趕緊下詔繼續(xù)親征了。別這里剛給祖宗匯報了,立馬平陽就丟了,那多沒面子。
十二月初三,宇文邕軍至高顯,派宇文憲率大軍支援平陽。十二月初四,宇文邕親至平陽。十二月初六,諸軍全部匯集,周軍共八萬人兵臨城下設置了東西二十余里的戰(zhàn)陣。
這個時候,北齊已經(jīng)在平陽城南挖了一道壕溝據(jù)敵,所以雙方其實是隔著一道溝的。
宇文憲為了圖個表現(xiàn),表示齊軍就是個繡花枕頭,自己分分鐘搞定他們,主動請戰(zhàn),滅此而朝食嘛!
宇文邕表示,這才是我的好弟弟!
等宇文憲下去準備的時候,其內(nèi)史柳虬才提醒他,咋吹牛不打草稿呢?萬一丟人了怎么辦?
宇文憲表示,沒事,我很棒,他們?nèi)硕嘁矝]用。
結果等宇文邕搞完動員大會,歡送同志們上戰(zhàn)場時親眼看到那道壕溝后,趕緊按暫停鍵了。因為那道壕溝太寬太深,雙方都是大兵團騎兵沖陣,邁不過去,騎兵改步兵就全亂套了。
結果雙方大眼瞪小眼,互相瞪到了下午三點多。沒吃早飯的周軍差點沒餓暈!要是這么僵持下去,估計周軍很快就頂不住了。
但別著急,因為周軍的對手是北齊!高緯問高阿那肱還打不打?高阿那肱說咱們老祖宗高歡都打不過他們,咱們也別逞強了,不如撤兵退守高梁橋(高河大橋)。但安吐根則表示必須干翻周軍。
身邊人兩種意見搞得高緯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高緯的太監(jiān)團隊集體表示,他是天子咱也是天子!他能遠來我們?yōu)楹我救?!這下可給高緯打氣打得足足的,當即下令填了壕溝主動來找周軍決戰(zhàn)。
宇文邕一見,大喜,我燒掉的那些菩薩還沒你們這么保佑我呀!等北齊工程隊施工完畢后命諸軍出擊。
雙方軍隊剛剛接陣,高緯繼續(xù)帶著馮淑妃去騎馬觀戰(zhàn),東面軍陣剛剛有點后退,馮淑妃便害怕道:咱們打敗了!
領導的美人都說“咱們敗了”,其親信穆提婆趕緊叫大家逃跑,高緯隨后和馮淑妃奔高梁橋逃跑了。
奚長對高緯勸道,咋剛一開戰(zhàn),領導你就帶頭逃跑了呢?這讓同志們怎么打呢?咱趕緊回去提振軍心吧!
不久,武衛(wèi)將軍張常山也從后面趕過來匯報,咱們根本沒敗,軍陣完整無缺,您趕快回去吧!要是您不放心,先派個太監(jiān)去看看也行!
但高緯最終還是跑了。我是九五至尊,既然都跑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呢?
最終,齊軍大敗,被殺一萬多人,軍資器械,數(shù)百里間,委棄山積。
但是,大勝的宇文邕也想撤軍回去休息了,是平陽英雄梁士彥勒住宇文邕馬頭苦勸,說北齊已經(jīng)慫成這個樣子了,咱們追上去再踹一腳,他們就徹底完蛋了……宇文邕再決定繼續(xù)追擊的。
可是諸將被宇文邕這種變化莫測的態(tài)度給搞煩了,紛紛請求下班回家。最后是宇文邕對他們進行綁架,說你們不去我就自己去,才把他們帶去晉陽的。
宇文邕北上晉陽幾乎是一路受降,而剛剛逃到晉陽的高緯留安德王高延宗、廣寧王高孝珩守晉陽,然后自己跑路。只是諸將不從,沒跑成。
十二月十三,北周兵臨晉陽。高緯把晉陽托付給高延宗,再次想跑。而且公開表示并州自己不要了,真操蛋!
高延宗表示,你能不能不走,你在晉陽休息就行,打仗的事情交給我。
穆提婆表示,陛下的決定你無權干涉,趕緊給我起開。
其實高延宗是打算采用強硬手段讓高緯留在晉陽提振軍心的,但最后還是被高緯殺人奪門給跑了。
再次也提醒各位一把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親自帶隊上前線哈,因為這種事情的容錯空間極小,出了一點意外,你就攤上大事了。大家以為高緯把并州送給高延宗真的純粹是沒心沒肺?他其實是為了穩(wěn)住高延宗,為自己跑出晉陽爭取時間。
高延宗是高澄的五子,因為從小跟他二叔高洋一個德行,而深受高洋喜愛。他12歲的時候,已經(jīng)精神不正常了的高洋,命高延宗往他肚臍尿尿,尿完就抱,然后道:就愛這小子!
高延宗長大后做定州刺史時,在城樓上大便,然后讓人在底下張嘴接著,蒸人屎肉龍讓人吃,吃的人表情管理不好的,都得打一頓。
但別看高延宗跟他爹、他二叔一樣瘋,他還是比較講手足之情的。他三哥被高湛弄死了,高延宗大哭,拿草人扎了高湛的樣子狂鞭道:為啥殺我哥!被告發(fā)后差點被高湛打死。高緯弄死他四哥高長恭時,他也是給他哥上書抱不平,流淚滿紙。
而且高延宗跟高洋一樣,瘋起來沒邊,但是干事不含糊,前面平陽大戰(zhàn)之時,只有高延宗率軍在逆勢中打的所向披靡,諸軍大敗只有他沒受損失。他其實就是一個小號高洋,有些瘋癲是裝出來的。他們高家人做人一般,但看人是比較準的,高洋就愛他是有道理的。
高緯跑了,高延宗成為了晉陽的眾望所歸。
可是高緯寵信多年的穆提婆卻扭頭投奔了北周,宇文邕把他立為了招降納叛的招牌,吸引無數(shù)北齊官吏向北周投降。就穆提婆那樣的貨色,宇文邕都不嫌棄,咱們還猶豫啥呢?
尚愿意一戰(zhàn)的并州將領們紛紛請求高延宗稱帝,咱們就愿意為你而戰(zhàn),你要是不當皇帝,我們就不干了。高延宗于十二月十四日即皇帝位。
晉陽保衛(wèi)戰(zhàn)其實打得相當慘烈,誰也沒想到,撐起高家最后門面的,是這個一直不被所有人待見的孩子。
因為勢不如人,在經(jīng)過劇烈火拼之后,駐守東門的和阿于子和段暢率千騎投降周軍,宇文邕最終從東門打入了晉陽。
宇文邕打入東城之后,也不知道咋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干別的,而是去燒佛寺表達自己的宗教立場。結果玩火的宇文邕立馬就遭報應了,猛男高延宗夜襲東門,差點就把宇文邕給活捉了。具體就不介紹了,反正宇文邕活出了曹操的經(jīng)典畫面。
受到了極致驚嚇的宇文邕再次要撤,又是同志們拼死阻止,他才最終留下來的。宇文邕,不是咱說你啥,玩政治你確實水平不錯,但要說玩軍事,你差遠了。沒有這幫同志們,你就會成高延宗一輩子的背景帝。
其實此時齊軍也確實到了強弩之末,他們以為殺了宇文邕,開心滴都喝趴了,高延宗都叫不到他們了。其實更大的原因是疲憊到了極致,躺下就爬不起來了。
重整旗鼓的宇文邕在十二月十七日清晨再次打了一把晉陽東門,這次終于徹底打垮了高延宗,晉陽城破。
十二月十八,宇文邕大赦天下,削除齊制,收攬北齊文武群臣。十二月二十二,宇文邕出晉陽宮中珍寶及宮女二千人賞賜將士,加立功者官爵。十二月二十九,殺奔鄴城而來。
此時的鄴城其實尚有一部分忠君人士試圖抵抗,但是所有意見,高緯一概不搭理,妥妥地等死模樣。哀莫大于心死,鄴城中達官顯貴開始排隊向北周投降。高緯學他爹一樣,將皇位禪讓太子后做了太上皇。然后于577年正月初三帶隊從鄴城奔濟州,準備南逃陳朝。正月初九,北齊幼主也從鄴城向東逃跑。
至此,北齊徹底崩了。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鄴城做最后抵抗的將軍是慕容紹宗之子慕容三藏,慕容父子對得起高家父子了。
北齊各地方勢力也紛紛投降北周了,包括宇文家一直沒拿下的河陽。
正月二十五,尉遲勤抓住了跑男高緯,宇文邕收降齊國宗室打包長安。
然后就是宇文邕對北齊的改造和安撫,值得一提的是,宇文邕在北齊地盤毀寺4萬,迫三百萬僧尼還俗。這300萬人口占當時北齊在編人口的五分之一。
四月初三,宇文邕至長安,將最高戰(zhàn)利品高緯扔在最前面,列其王公于后,車輿、旗幟、器物等戰(zhàn)利品跟在后面,備大駕,布六軍,奏凱樂,獻俘于太廟,長安皆稱萬歲。
四月初六,宇文邕封高緯為溫公,齊之諸王三十余人皆受封爵,然后宇文邕精神強暴大法與齊國君臣飲酒,令高緯跳舞,高延宗恥辱悲痛到屢次服毒,但都被控制了。
不是不讓你們死,而是要玩夠了才能讓你們死!577年十月,宇文邕找個理由,把高緯與高延宗等北齊宗室數(shù)十人以及高緯原來身邊的那堆垃圾被不分老少全部賜死。
繼北魏之后再次統(tǒng)一北方的北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把目光瞄準了人口和土地。這是文明太后傳下來的寶貴經(jīng)驗!
578年五月二十三,宇文邕親自率軍征討突厥,派柱國原公宇文姬愿、東平公宇文神舉等領兵分五路并進。如今北境已經(jīng)合為一體了,突厥不再是朋友了,老子打的就是突厥!
但是,剛出征四天,五月二十七,宇文邕再次神奇爆病。
很遺憾,這次他沒能挺過來。
五月三十,宇文邕下詔所有軍隊停止行動,派驛使到長安召宗師宇文孝伯前來,宇文邕握住了這個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之手道:都托付給你了!當夜,宇文邕授宇文孝伯司衛(wèi)上大夫總管宿衛(wèi)兵,命其乘驛馬回長安以備非常。
六月初一,宇文邕回到長安當夜病逝,年36歲。
宇文邕這一生其實無需過多評價,他生性節(jié)儉,常穿布袍,睡覺時蓋布被,后宮不過十余人,每逢行軍作戰(zhàn)永遠深入軍隊中,親自下馬穿越山谷,能受常人受不了的苦,撫將士有恩,明察果斷,用法嚴峻,三軍將士畏其威而樂為之死……這樣的好皇帝,古往今來并不多見。
他雖然僅僅主政了六年時間,但合攏了東西世界,清理了社會殘渣,號召了政府從簡,重塑了“按規(guī)矩辦事”的章程……他才是南北朝的集大成者,也是離隋唐最近的巨人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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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歷史總有遺憾,宇文邕走得太早,他的兒子宇文赟提前把后世楊廣的劇本給演了一遍。尤為讓人覺得諷刺的是,是他親自給兒子宇文赟找的好媳婦、好丈人——楊堅!
來吧!宇文赟,等著史書給你潑大糞吧!
來吧!宇文赟,等著聰明的一休還你一個清白的線索吧!
來吧!宇文赟,等著明白“女婿永遠不是半個兒”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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