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陳其，1950出生于北京 祖籍江蘇鎮(zhèn)江 1958-1968年在北大附小、附中學習。1968-1973年內(nèi)蒙古插隊知青，1974-1978年，北京郊區(qū)農(nóng)村學校教師。1978-1985年，就讀于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先后獲學士和碩士學位。1990-1997年，留學美國夏威夷大學歷史系，獲得碩士和博士學位。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歷史編輯室主任。中國教育學會歷史教學專業(yè)委員會前理事長。編寫多套基礎教育和師范教育歷史教科書。著有《史海萍蹤》《海歸心路》《回望美國》；編著《燕園陳跡》（中國華僑出版社 2024年），合著《北大老宿舍紀事 ·中關園》（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現(xiàn)已退休。作者授權發(fā)布。

引 子

進入21世紀，中國的確進入了一個嶄新時代。

隨著中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國家的進一步開放，我開始了繁忙的海外旅游。這25年來，已到過美、歐、亞、非、澳的五十來個國家。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東地中海地區(qū)的幾個文明國度。

地中海不僅是一個地理名稱，更是一個具有豐富文化、歷史內(nèi)涵的概念。尤其是東部地中海，作為亞非歐交匯的黃金地帶，產(chǎn)生過眾多偉大的古老文明，如古代埃及、兩河流域、古代希臘、亞歷山大帝國、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阿拉伯帝國、奧斯曼帝國。在此，各文明或碰撞交融，或前后疊加、留下了無數(shù)波瀾壯闊的歷史佳話，涌現(xiàn)出多少英雄豪杰，留給后世無窮無盡的談資。

遠處萬里之外“遠東”大國的我，對這些文明一直充滿無限的憧憬。但在改革開放前，這些熱烈的期盼只能是美好的夢想。幸甚！國家飛速發(fā)展，人民收入大大提高，現(xiàn)代交通工具又極大縮短了地理距離，使我們得以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nèi)，就能跨洋過海、翻山越嶺，穿越到其中任何一個古老文明的土地上。這一愿望，終于在近年得以實現(xiàn)，允許我首先完成并記述下我的埃及和希臘之旅。[1]

尼羅河畔的觀與感

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曾經(jīng)說過：“埃及是尼羅河的饋贈”。這條埃及的母親河，以定期泛濫后留下的肥沃土壤，孕育滋養(yǎng)了埃及文明。

埃及，在我們的世界歷史教科書中，長期扮演著世界文明開篇的角色。作為編書匠，這是早已爛熟于胸的內(nèi)容。尼羅河、金字塔，獅身人面像、木乃伊、象形文字、方尖碑、卡爾納克神廟、帝王谷、木乃伊、圖特摩斯二世、尼羅河沿岸的棕櫚樹及點綴其上的點點白帆，都是我們僅可想象，但只能隔靴搔癢、難以寫透的內(nèi)容。

終于，我踏上了這長期憧憬的古老國度，來親自審視她的真容。

埃及給人的印象，的確是名副其實的文明古國。開羅，規(guī)模巨大，氣象萬千。尼羅河靜靜流淌，穿城而過，從容、平靜地展示著自己的寬容、慈祥、深邃、宏大，似乎有無數(shù)的歷史故事要向你傾吐。巍峨的金字塔、神秘的獅身人面像，觸手可及，歡迎我這幾十年如一日向中國孩子孜孜不倦宣傳它們的粉絲。

終于來到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跟前

當然，除了這些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我特別留意觀察埃及人民。你可以明晰地感到，古埃及人、西亞人、希臘人，馬其頓人、羅馬人，波斯人、阿拉伯人，土耳其人、甚至黑非洲人的融合混雜，創(chuàng)造出頗具特色的埃及人民-健康的棕色皮膚、俊朗的面龐、閃動的大眼睛、和善的面容、溫暖的微笑。在我走過的五十多國中，感覺阿拉伯世界的人民、特別是埃及人民，對中國充滿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和尊敬，顯示了文明古國國民的善良心態(tài)和寬大胸襟。

有一件事印象相當深刻。在埃及國家博物館，我們的埃及小導游阿里介紹古代埃及莎草時，略帶調(diào)侃地說：“如果我們埃及人較真，中國的四大發(fā)明中，紙張的發(fā)明本屬我們埃及。遠古時，我們就用莎草進行書寫了”。正當中國旅友紛紛準備質(zhì)疑時，他卻話鋒一轉(zhuǎn)，嚴肅地說：“當然，莎草只是天然的書寫材料，而非人工制造的紙。造紙術的發(fā)明還是應當歸功于中國人民”。這幽默詼諧且理性的解說，讓我深感佩服。這與我們一蕞爾鄰國的狹隘心胸相比，更彰顯了寬容大度、兼收并蓄的大國民族心理。

我們又造訪了地中海邊的著名古城亞歷山大。這座城市有著深厚的歷史沉淀，演繹過驚心動魄的故事。兩千三百多年前，亞歷山大東征時在這里建立城市，并以自己的名字冠名；兩千年前的羅馬梟雄愷撒、安東尼、屋大維等都在這里登岸，展開對埃及的爭奪。埃及女王為國家的存亡而戰(zhàn)，巧妙周旋于幾個強人之間，用美貌和智慧延續(xù)了埃及的壽命。她令老愷撒神魂顛倒，最后死在羅馬反對派的亂劍之下，年輕氣盛的安東尼更因墜入她編織的情網(wǎng)而自盡，頗有霸王別姬的悲情色彩。

站在亞歷山大海邊，正當我北望浩瀚的地中海，暢想當年羅馬梟雄在這里登陸的場景。突然，一群埃及青少年熱情地奔跑而來，圍住我們，用簡單的英語與我們交流。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喊：“我們熱愛中國，歡迎你們的到來！”。我特地問一對青年男女：“你們?yōu)槭裁聪矚g中國？你們對中國有哪些特別的印象？” 他們興奮而真情地答道：“中國總是在關鍵時刻幫助埃及。我們還向往長城，崇拜成龍、喜歡功夫、熱愛熊貓”。我好奇地問：“你們是通過學校教育、父母教導，還是別的途徑了解中國的？”。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對，就是這些途徑。 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先知穆罕默德曾告誡我們‘學問雖遠在中國，亦當前去求之’”。我高興地回應：“我們中國的歷史教科書就是這么寫的 。”[2]他們聽后，更加興奮。是的，中世紀的阿拉伯學者普遍認為，中國是一個高度文明、技術先進、秩序井然、文化繁榮的社會。所以，自古以來，阿拉伯世界對中國的印象一直比較正面。這就是阿拉伯人對中國懷有美好情感的深遠根源。

他們又好奇地反問我：“你感覺我們國家怎樣？你喜歡埃及的哪些東西？”。我認真地回答：“埃及是偉大的國家，有深厚的歷史、美麗的風光、神奇的古代建筑、善良友好的人民。還有，我對你們的民族英雄納賽爾十分崇敬?！?/p>

在亞歷山大城海邊與埃及小朋友合影

我們的相處，就像一見如故的老朋友，沒有絲毫隔閡，共同的文明古國特性、近代共同的命運，現(xiàn)代的友好關系，把我們自然地凝聚在一起。多年后，端詳著當年與這些孩子的珍貴合影，仍然感到溫馨和美好，真想問問：孩子們，你們現(xiàn)在可好？

這一幸福的團聚，歸根到底，概因我們兩國有著相似的歷史與“共情”-歷史悠久的文明國度；在反對殖民主義的斗爭中，彼此支持和同情。當前，我們建立了中埃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特別是在“一帶一路”框架下大力開展多邊的務實合作。

祝埃及人民在新的歷史時期，要充分利用自己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吸收周邊文明的長處，尤其要珍視與中國的友好關系，在文明復興的道路上取得成功。

二、 愛琴海上的反思

談到希臘，最令人向望的地方當屬雅典（Athens）。從該詞的譯法，就能感受中國人的善良和對古代文明的尊重、發(fā)現(xiàn)漢語的魅力。明明能夠音譯為“愛森思”，而經(jīng)過我們的反復斟酌和推敲，采用了兩個美麗的漢字“雅典”，使人望文生義，“典雅”之感油然而生 。[3]

真正親臨雅典時，心中充滿了敬畏感和崇拜感。我們首先來到衛(wèi)城，它是雅典的標志性建筑群，是古希臘建筑藝術的巔峰之作，是為紀念雅典娜女神而建的神廟。其建筑結(jié)構(gòu)和雕刻藝術堪稱完美，盡管歷經(jīng)兩千五百年的風雨和戰(zhàn)爭破壞，仍屹立不倒。

雅典衛(wèi)城，我來了

雅典的古市集位于衛(wèi)城山腳下，是古希臘民主制度的發(fā)源地之一。衛(wèi)城山南坡，可俯視狄俄尼索斯劇場，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劇院之一，是古希臘戲劇的發(fā)源地?；叵雰汕灏倌昵?，古希臘的三大戲劇家的作品都在這里上演的情景。雅典還有一座羅馬廣場。羅馬在擴張過程中，于公元前146年征服了希臘，希臘成為羅馬一個行省。廣場的建筑風格仍然帶有古希臘痕跡。它是羅馬統(tǒng)治時期雅典的商業(yè)中心，也是古希臘和羅馬文化交融的象征。我們在編寫教科書時，特別喜歡用“輝煌之希臘，宏偉之羅馬”作為標題，來反映的兩個文明的各自特點和相互交融。

如前所述，旅游的目的，不僅是游山玩水，觀景尋物，還要注意與當?shù)厝嗣襁M行友好的交往和溝通。走下山丘，來到雅典衛(wèi)城之畔的商業(yè)街。這里坐滿了休閑的希臘民眾。青年人神采奕奕、輪廓鮮明的面龐和健美身材，簡直是活脫脫的古希臘雕像。中老年人神態(tài)沉穩(wěn)，舉止儒雅，眼光深邃而睿智，悠閑地品味著咖啡，或聊天或閱讀。我對他們肅然起敬，感覺每人都具有哲學頭腦，對人類社會的學問無所不通，見解深刻，說起話來更是邏輯嚴謹，滔滔不絕。他們?yōu)樽约旱淖嫦葘ξ鞣侥酥潦澜缥拿鞯呢暙I充滿自信。我反復叮囑自己，萬不可舉止失態(tài)，以免有傷大雅，玷污咱東方大國的形象。

乘“藍星渡輪”前往圣島

談起和人民的交往，有一件事至今難以忘懷。這次到希臘的目的，還在追尋一個旅游圣地——圣托里尼島。此島位于愛琴海中，充滿浪漫與夢幻的色彩。我們興致勃勃地登上“藍星渡輪”，前往目的地。一上船，就與一位希臘老先生相鄰而坐。他慈眉善目，一幅學者氣派。說來也怪，我們兩人均有一見如故之感。這種親切感來自哪里？其實，中國和希臘從遠古起就很好的關系。古希臘人對中國的稱呼主要有以下幾種：賽里斯（Seres）是最通用的稱呼，意為“絲之國”。還有一種稱呼秦奈（Sinae），這一稱呼主要通過海路貿(mào)易而來，古希臘人通過與印度和波斯的交流得知中國，將中國視為海路的末端。賽利卡（Serica）的叫法，主要通過陸路貿(mào)易而來，古希臘人將中國視為陸上“絲綢之路”的末端。這些稱呼，反映了古代希臘人對中國的主要認知是通過絲綢貿(mào)易而來?？傊?，作為東西方的兩大古代文明，自然有著彼此尊重、相互欣賞的情感。

老人拉開了話匣子：“歡迎來希臘。我們兩國都是偉大古代文明傳承下來的國家，對世界文明做出了很大貢獻”。他是理工出身，卻對世界歷史了解得相當深入。他特別提到“軸心時代”這個概念，即大約公元前600年到前300年這個歷史階段。他說：“中國貢獻了孔子、孟子和老子等眾多思想家和哲學家，希臘則出現(xiàn)了亞里士多德、柏拉圖、蘇格拉底等 “。當時，我不禁感慨，如果有現(xiàn)在的交通條件，中國希臘這些偉大的古代圣賢，能夠乘著飛機互訪、交談、討論，談世界治理之道，人類恪守之則，將是多么偉大的盛事啊。老人對中國十分向往，表示有朝一日一定要去中國。另外，他特別贊賞中國在現(xiàn)代化道路上的巨大成功，肯定了中國和希臘當前的緊密合作。

的確，當前中希關系十分緊密。特別是在”一帶一路“框架下，中國幫助希臘進行比利亞夫斯港口的重建，對它的鐵路、機場等設施進行現(xiàn)代化改造。中國是希臘重要貿(mào)易伙伴，雙邊貿(mào)易增長迅速。中國國家電網(wǎng)參與了希臘清潔能源輸電網(wǎng)絡建設，兩國在旅游、文化和教育方面進行著緊密合作。

思緒回到船上。接近圣島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代表希臘的藍頂教堂，它為小島平添了一份神圣和安詳。我們下塌在一家充滿愛琴海情調(diào)的小賓館里。站在涼臺上舉目四望，陽關明媚，海風和煦，墻壁雪白，反射著陽光，蘭色屋頂與奪目的白色相映成趣，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在圣島上，我仍然注意觀察各國人民間的交往。令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一隊伊朗旅游組團也來到這個島上?？吹竭@一場景，我不禁想起2500年前曾發(fā)生過的希波戰(zhàn)爭（前499-449）。其間，發(fā)生了著名的溫泉關戰(zhàn)役（前480年）。面對波斯侵略軍，希臘的斯巴達國王李奧尼達率領的300名斯巴達勇士全部壯烈犧牲。戰(zhàn)爭斷續(xù)續(xù)進行了半個世紀，最后希臘在海戰(zhàn)中獲勝，波斯侵略以失敗告終。

按說，這兩千五百年前結(jié)下的深仇大恨，應該深深地銘刻在這兩個民族后代、特別是希臘人的心底。然而令我十分意外的是，在這個島上，希臘和伊朗的年輕人邂逅于此，”相逢一笑泯恩仇“，以身后霞光燦爛的日落余輝為背景，站在一起微笑著合影。 當年冷兵器時代的殘酷搏殺中，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和金屬的鏗鏘碰撞聲，早已隨著愛琴海的和煦微風飄然遠去。當今兩個民族的后人們，跨越歷史、面向未來，在一起歡聚的場景，令人產(chǎn)生深深的感慨。我想，他們雙方，特別是伊朗方面應當”前世不忘，后事之師“，從中汲取教訓，尊重歷史，認識錯誤，面向未來。

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愛琴海海面，倒映著金燦的余輝，海天一色，一派寧靜祥和。這一美好的景象昭示我們，人類在當今的”文明時代“，應當和平相處，平等交流、以和為貴，和諧共生、不要輕易訴諸武力，共同創(chuàng)造美好而和平的世界，否則將如何區(qū)分兩千多年來人類在文明發(fā)展程度上的進步呢。

三、對文明延續(xù)的思考

通過這次旅行，自然聯(lián)想起一個重大命題：在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上，為什么中華文明是唯一一個延續(xù)至今沒有中斷的文明。

先看古埃及文明。它雖然偉大，但畢竟徹底中斷了。埃及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發(fā)展，曾被波斯和亞歷山大征服。此后，羅馬興起，公元前30年，埃及成為羅馬的一個行省，是羅馬帝國及后來的東羅馬帝國的組成部分，產(chǎn)生了希臘羅馬化。7世紀，她又成為阿拉伯帝國的疆土。16世紀起，這里又處于奧斯曼帝國的統(tǒng)治下。外族統(tǒng)治改變了埃及的社會結(jié)構(gòu)和歷史進程，文化發(fā)生了斷裂。象形文字在公元4世紀后就已失傳，其古代宗教被基督教及后來的伊斯蘭教所取代，傳統(tǒng)信仰消亡。 從這個意義上講，古代埃及文明完全中斷了，因為其初始文明的核心載體，如語言、文字和主流宗教都已徹底消失。[4]

再看古希臘文明。馬其頓和羅馬的征服，經(jīng)濟上的衰退和貿(mào)易的萎縮，削弱了希臘文明的物質(zhì)基礎和發(fā)展動力。當然，古代希臘文化通過”希臘化時代“，擴散到地中海東部地區(qū)。東羅馬帝國以希臘語為官方語言，并延續(xù)羅馬法統(tǒng)，融合了基督教與希臘哲學，直至1453年被奧斯曼土耳其滅亡。19世紀希臘獨立后，通過考古、文學復興和民族建構(gòu)，努力重新連接古典傳統(tǒng)?，F(xiàn)代希臘的文化認同根植于古典遺產(chǎn)，但生活方式、語言等已與古代大不不同。總體來說，古希臘文明的政治實體破碎、消亡，但其某些文化元素通過其他文明，如波斯、希臘、羅馬、阿拉伯和奧斯曼時期的吸收或本土的復興留存，部分輾轉(zhuǎn)延續(xù)下來。

再來考察中華文明。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的連續(xù)性，是世界上唯一綿延不斷且以國家形態(tài)發(fā)展至今的偉大文明。中華文明的連續(xù)性體現(xiàn)在多個方面，在政治、文化、認同上均未發(fā)生根本斷裂。

這促使我門認真思考一個大命題。中國歷史上分裂與統(tǒng)一的周期性螺旋式上升，回歸到最終的統(tǒng)一，其深層奧妙在哪里？

首先，看政治制度。從秦漢到唐宋元明清，雖有朝代更替，但中央集權制度、官僚體系、儒家治國理念一脈相承?！贝笠唤y(tǒng)“的政治文化傳統(tǒng)始終沒有消失?！苯y(tǒng)一“被視為政權合法性的終極標準。即使在分裂時期，各政權如三國、南北朝都竭力以”正統(tǒng)“自居。

再者，中國有深厚、黏著力極強的文化傳統(tǒng)。漢字從來沒有死亡、從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楷書、行書、草書一脈相傳。，從未被外來文化完全取代。即便在元清兩代，少數(shù)民族政權也精心保護和沿用漢字。

中國更有文化認同的深層凝聚。典籍、禮制、儒釋道融合形成的哲學思想等核心元素持續(xù)發(fā)展。 特別是儒家思想具有強大的整合作用，從漢代”獨尊儒術“到科舉制確立，形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價值共識，即使游牧民族入主中原也主動接受，比如北魏孝文帝的民族融合政策。

此外，統(tǒng)治者多實行包容性文化策略，主張”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如蒙、滿統(tǒng)治者不但最終接受了中華文化，而且還推動了《永樂大典》和《四庫全書》的編纂。

總之，中華文化的包容性十分強大。它能夠吸收和融合外來文化，同時保持自身的核心文化特色。如佛教傳入中國后，經(jīng)過長期的本土化，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族群認同方面，盡管歷史上多次被北方少數(shù)民族征服，但征服者主動以”中華正統(tǒng)“自居，形成更深層次的文化和民族融合。

縱觀中國歷史，政治分裂的時期不可謂不長。但就在這紛亂的表象下，在這混沌的局面中，中國社會實際上進行著更為深刻、更有廣度的民族融合、南北交往和東西整合，悄然準備著中華文明在更高層次上”大一統(tǒng)“局面的回歸。

總之，中華文化中蘊含的 “大一統(tǒng)” 基因與堅韌綿密的“文化整合機制”，就是中華文明得以長期延續(xù)、未曾中斷的強大“粘合劑”。

結(jié) 語

東部地中海之行，愉快充實，大開眼界，收獲頗豐。

首先，我感受到人類文明的偉大和豐富，體會到文明的多元化起源。

其次，進一步感悟到：和平與和諧世界的的難能可貴。現(xiàn)代的東部地中海地區(qū)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發(fā)祥地之一，但時至今日，居然還存在著極其野蠻的行為。這昭示我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人類必須繼續(xù)克服野蠻、追求文明，珍視和平。

最終，通過對比，本人的民族和文化自信得到極大增強。中華文明不僅是簡單的長期延續(xù)，沒有中斷，而是成功地走上現(xiàn)代化進程，正在塑造一個古今文明完美結(jié)合、獨特的現(xiàn)代文明！

為此，我感到驕傲與欣慰！

（2025年初秋于北京）

腳注：

[1]已訪問過這一區(qū)域的以色列、巴勒斯坦地區(qū)、約旦、土耳其、意大利、巴爾干半島部分國家。因篇幅所限，只好先記述這兩個主要文明。

[2]中國的初中教科書真是這樣寫的。見《義務教育課程標準教科書 世界歷史》九（上）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三版，42頁，當然，學術界對這句名言是否出自穆罕默德之口存在爭議。無論如何，它確實反映了中世紀以來伊斯蘭學者和有識之士對中華文明的熱愛推崇。

[3]還有一個更典型的例子。Hawaii, 太平洋波利尼西亞土語，發(fā)音“哈洼依”。我們?nèi)A人先輩巧妙地利用漢字，譯為“夏威夷”，令其平添美麗而浪漫的格調(diào)。也表現(xiàn)了中國文化中盡量“成人之美”的心理。

[4]同樣，兩河流域古文明和印度河文明，在原生文化載體，即文字、宗教和族群層面也徹底斷裂。兩河流域文明呈現(xiàn)“層疊式”發(fā)展：技術、法律、宗教等要素通過征服者被選擇性繼承，但政治實體和語言多次斷裂。其遺產(chǎn)通過波斯、希臘、伊斯蘭文明間接影響后世，成為“斷裂中的延續(xù)”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