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個深夜，表姐的手機屏幕亮得刺眼

朋友圈那條動態(tài)像根針，猝不及防扎進眼里。

“攝像頭被黑了……孩子的視頻可能正在暗網(wǎng)被叫賣?！?/p>

配圖是她家監(jiān)控的畫面——一個刺眼的紅色警告提示，和我上周在網(wǎng)絡(luò)安全新聞里看到的如出一轍。

我愣在那，突然想起上個月去她家那天。

她正弓著腰在客廳擺弄一個新攝像頭，屏幕里是她堆著臟襪子的沙發(fā)角落。

“這角度挺別致啊?！蔽译S口打趣。

她頭也不抬：“能看見孩子就行?！?/p>

現(xiàn)在回想，幸好我當時多嘴問了一句：“你密碼設(shè)的什么？”

“123456啊，好記?！?/strong>

（二）攝像頭自己轉(zhuǎn)了頭

事情是從上周開始的。

表姐的女兒剛上幼兒園，她總擔心孩子晚上踢被子。

聽鄰居說攝像頭能手機遠程看娃，她立刻買了個三百多的“智能攝像頭”，還特意加錢選了“云端加密”服務。

“你看多清楚，”她當時給我演示時，孩子正在屏幕里啃蘋果，口水糊了一睡衣，“我加班都能隨時看到她在干嘛。”

直到前天晚上十點多。

她丈夫起夜時，隱約聽到客廳有細微的電機聲。

走過去一看，汗毛直立——那個本應對著孩子小床的攝像頭，不知何時自己轉(zhuǎn)了個方向，正正地對準衣柜。

“我嚇得手都抖了，”表姐后來告訴我，“翻聊天記錄才看到，下午有條陌生短信說‘您的攝像頭已支持360°旋轉(zhuǎn)，點擊鏈接激活’?！?/p>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又響了——監(jiān)控APP彈出提醒：“新設(shè)備登錄成功”，地點顯示：未知。

等她慌慌張張改完密碼，才發(fā)現(xiàn)過去半個月的云端錄像，已經(jīng)被清空得干干凈凈。

商家客服堅持說是“設(shè)備異?！保懿怀姓J被入侵。

更讓她崩潰的是第二天。

她在某個暗網(wǎng)論壇里，看到自己的帖子下有人回復：“杭州XX小區(qū)3棟201，昨晚23:17的錄像，50元打包，要的私。”

下面附的圖，是她女兒趴在床邊畫畫的側(cè)臉，連蠟筆痕跡都清清楚楚。

“我就想看看孩子睡覺，怎么就成了別人的真人秀？”她眼睛通紅地說。

（三）不設(shè)防的云端，誰在觀看你的生活？

這讓我想起單位退休的王姐。

兒子給她裝了帶云存儲的攝像頭，王姐特別喜歡，每天下午三點準時站在鏡頭前：“兒子你看，媽給你做了紅燒肉！”

直到今年春天，她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阿姨，您家陽臺那盆綠蘿，該澆水了?！?/p>

王姐愣在原地——那盆綠蘿放在陽臺最角落，連她自己都常忘記澆水。

查了監(jiān)控才發(fā)現(xiàn)，從上周開始，每天下午三點，攝像頭都會自動轉(zhuǎn)向陽臺，拍她澆花、曬被子。

云盤里還多出一堆“未命名視頻”，點開全是兒子下班回家換鞋、睡前玩手機的片段。

“后來才知道，云服務商的服務器被黑了。”王姐又氣又后怕，“成千上萬個家庭的日常，就這么被打包賤賣?！?/p>

最讓她難堪的是，鄰居李阿姨有天拉著她說：“小王，你家攝像頭真清晰！我孫女兒上次穿的小花裙，拍得真好看！”

王姐頓時腿軟——李阿姨看的，根本不是她家的監(jiān)控畫面。

（四）臥室里的鏡頭，撕裂的信任

我二姨家的事更讓人哭笑不得。

老伴住院期間，二姨執(zhí)意要在臥室裝攝像頭“防小偷”。

結(jié)果老伴出院回家，推門就看見攝像頭正對床頭柜。

“我剛起床，看見那個紅點一閃一閃，手機都嚇掉了！”他氣得直拍桌子，“小偷進臥室偷什么？偷降壓藥嗎？”

更離譜的是，二姨設(shè)的密碼是“111111”。

“我跟她說密碼不能太簡單，她偏說‘咱家沒值錢東西’?！蔽覌屨f起來就嘆氣。

結(jié)果前兩天，二姨老伴堅決要離婚：“連換衣服都得先看看攝像頭轉(zhuǎn)沒轉(zhuǎn)方向，這日子沒法過了?！?/p>

（五）攝像頭也可以是溫暖的眼睛

當然，不是所有故事都這么糟心。

樓下獨居的張奶奶八十多了，子女都在外地。

去年冬天，她摔傷后躺了好幾天沒人發(fā)現(xiàn)。

等孩子回來看見時，冰箱里的飯菜全餿了，藥瓶滾落一地。

后來子女給她裝了個攝像頭，仔細調(diào)整只對準客廳茶幾。

“我們就想確認媽媽按時吃飯吃藥，”張奶奶女兒說，“關(guān)了云存儲，視頻只存在手機里。”

上月我去送餃子，正碰見張奶奶和女兒視頻：“你看，牛奶我喝光了，藥也吃了！”

女兒在屏幕那頭笑：“媽你又偷喝可樂了吧？”

老人頓時不好意思：“就嘗了一小口……”

“這攝像頭就像多了雙照顧我的眼睛，”張奶奶拉著我說，“晚上聽到動靜也不用怕，手機一看就安心?！?/p>

（六）當我們談論攝像頭時，我們在擔憂什么？

寫完這些故事，我特意在小區(qū)轉(zhuǎn)了一圈。

快遞柜、便利店、理發(fā)店試衣鏡……無處不在的小紅點亮著燈，沉默地注視著一切。

以前從未留意，如今卻覺得格外刺眼。

遇到鄰居正在裝攝像頭：“總丟垃圾，裝一個盯著?！?/p>

我還沒開口，她自信地說：“密碼設(shè)得可復雜了，字母數(shù)字符號都有！”

她可能不知道：上周發(fā)布的網(wǎng)絡(luò)安全報告顯示，63%的家庭監(jiān)控仍在使用默認密碼；78%的云服務商未明確告知用戶數(shù)據(jù)用途。

而一旦服務器被攻破，你家臥室的私密影像，可能正在某個暗網(wǎng)論壇以50元的價格被叫賣。

（七）家，需要怎樣的守護？

昨晚我給表姐發(fā)消息：“要不拆了攝像頭？想孩子就早點回家?！?/p>

她沒回復。

但我猜她在猶豫——誰能拒絕隨時看到孩子的誘惑？誰不貪戀那份心安？

可家到底是什么？

是卸下所有偽裝的地方，是穿著睡衣吃泡面也不用顧忌的場所，是不必表演、無需完美的避風港。

如果連家里都布滿冰冷的“眼睛”，我們究竟是在守護安全感，還是將自己囚禁在另一種牢籠中？

如果你正在考慮安裝攝像頭，或許可以先問自己：

鏡頭里的畫面，你愿意被陌生人看到嗎？

如果換成是你被監(jiān)控，你會感到自在嗎？

除了監(jiān)控，是否還有其他更溫暖的方式維系牽掛？

倘若答案是否定的——

或許我們可以關(guān)上鏡頭，蓋住那個小紅點。

畢竟，家最珍貴的從來不是完美無缺的“安全”，而是推開門時，那句帶著煙火氣的“回來啦”。

你家里有攝像頭嗎？

如果有，不妨現(xiàn)在檢查一下：

?? 鏡頭對準哪里？是否涉及私密空間？

??密碼是否足夠復雜？是否仍使用初始密碼？

??是否開啟云存儲？是否了解服務商的數(shù)據(jù)協(xié)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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