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冬,中國大陸的南方雖然沒有北方那么寒冷,但是此時的黃杰站在鎮(zhèn)南關(guān)殘破的城墻上,心似冰窖如墜寒淵,望著身后僅剩三萬六千人的隊伍,心里想的卻不是“拱衛(wèi)西南”,而是“如何活下去”。白崇禧只是讓他化整為零,其他的小諸葛也沒有辦法;黃埔好兄弟陳誠則是建議他借道越南,相機行事轉(zhuǎn)回臺灣。黃杰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選擇陳誠的建議,南下越南,擇機回臺灣!
天涯何處是我家
黃杰為什么選退到越南?
原因很簡單:東、北、西三面已被解放軍合圍,只有向南,退到那條法國人控制的狹長走廊賭一把。
曾經(jīng)白崇禧自信廣西十萬大山足夠擋住解放軍,然而現(xiàn)實卻是這位經(jīng)營廣西幾十年的坐地戶一敗涂地,跟隨小諸葛來到廣西的黃杰也要重新選擇自己的命運。
白崇禧讓黃杰化整為零,可他心中清楚一旦分兵可就再也聚不起來了。與此同時好兄弟陳誠建議他借道越南,再相機行事回到臺灣。
想來想去,黃杰還是決定采取陳誠的建議,于是他在諒山與法國邊防軍上校康士登簽下“峙馬屯協(xié)議”,國軍分批入境,每五百人一組,在指定地點交出武器,徒手由法軍護送至海防,再轉(zhuǎn)船去臺灣。
雖然簽署了協(xié)議,但是黃杰心中惴惴不安,法國人真有這么好心嗎?
自縛手腳任人宰割
按照協(xié)定,黃杰麾下第一批官兵跨過中越界河,士兵們把步槍、機槍、迫擊炮整整齊齊碼在河灘,但是怎么看怎么有種戰(zhàn)敗繳械投降的感覺。
然而黃杰的部隊繳械之后,他們并未獲得“過境”禮遇,而是被卡車拉到蒙陽煤礦。這里三面環(huán)山,只有正午才見得到陽光的盆地。
緊接著法國人無情宣布,依據(jù)國際公法,入境武裝人員必須解除武裝并實施“保護性拘留”,而他們說的保護,其實就是鐵絲網(wǎng)、崗樓和饑餓。
作為三萬多人部隊的總指揮官,黃杰的待遇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他被單獨軟禁在河內(nèi)一棟法式洋樓里,與外界隔絕。
眼見情況有變,黃杰向法方遞交三份備忘錄,要求兌現(xiàn)“轉(zhuǎn)回臺灣”的承諾,而他得到的只是禮貌而敷衍的微笑,等等再等等,至于時間, 那就是無可奉告了。
黃杰還能住個小洋樓,而他手中的士兵們只能住窩棚,蒙陽的棚屋沒有窗,雨季時積水沒過腳踝。
不僅如此,士兵們之前作戰(zhàn)條件就很艱苦,這時候又遭受非人的待遇,瘧疾、腳氣、潰瘍這些疾病開始在人群中爆發(fā)。
短短兩年,三萬六千人的部隊死亡兩千余人,國軍的尸體被草草埋在紅土路旁,連木牌都沒立一塊。他們被老蔣綁著參與戰(zhàn)斗,如今客死他鄉(xiāng),籍籍無名,仿佛在這世間沒有來過一樣,何其悲哀。
黃杰在日記里寫道:“昔日麾下三萬,如今日損失慘重,余愧于袍澤,愧于校長。”
作為部隊將領(lǐng),這種下場讓黃杰心中極為痛苦。當年在蘭封會戰(zhàn),龍慕韓替他和桂永清背了黑鍋,被槍決;而這一回,罪責只在自己,總不能到回頭來說這事是陳誠建議的吧? 苦果這能是自己咽下來。
海上歸途
1952 年法國將領(lǐng)塔西尼將軍病逝,繼任的薩蘭對于黃杰這部分人的態(tài)度終于有所松動。
與此同時,美國也開始向巴黎施壓,他們要求法國把這支“反共武裝”運到臺灣。法國人想了一下,把這些人送到臺灣比留在越南做燙手山芋更劃算。
1953 年 6 月 28 日,美國艦隊的運輸艦駛?cè)敫粐鴯u,黃杰麾下的士兵們排隊登船時,很多人回頭望了一眼,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的叢林深處,他們被囚禁的這將近三年時間,就好像是一場噩夢。
黃杰等人回到基隆港那天,蔣介石親自到碼頭迎接。黃杰雖然身著筆挺將官服,卻忍不住在日記里自嘲:“敗軍之將,何敢言勇?!?/p>
然而第二天,臺北各大報刊登蔣的手書“海上蘇武,忠貞可嘉”。一夜之間,潰逃被包裝成堅守,囚禁被升華為氣節(jié),但是這種嘉獎在黃杰心中卻格外不是滋味。
多年以后,黃杰曾對來訪的青年軍官說:“打仗靠勇氣,撤退靠運氣,活下去靠信念。至于信念是什么,你得先活下來才配回答。”說這話時,他也仿佛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三年。
黃杰自己曾經(jīng)打過不少敗仗,但是這三年的屈辱應(yīng)該是最為刻骨銘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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