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心智模式?jīng)Q定你的一生》是英國經(jīng)濟學家E. F. 舒馬赫的哲學遺作。本書基于作者對人類認知本質(zhì)的探索,圍繞心智模式構建認知框架,提出“世界存在層次論”與“四種認知領域”理論。
書中剖析思維局限性與真理邊界,強調(diào)從被動接受到主動思考的轉變,主張通過理解自我、他人及世界的關系實現(xiàn)心智躍升。作者批判現(xiàn)代機械唯物主義觀的片面性,倡導以“理解的科學”整合邏輯與靈性認知,回歸心靈整體性思考,為個體突破生存困境提供哲學路徑。
章二 世界的四大存在層次
第一座地標
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將世界作為整體來看待。
我們看到的,正是我們的祖先一直以來所看到的:一條巨大的“存在之鏈”。它看起來可以自然而然地劃分成四個部分——常常被稱作四“界”:無機物、植物、動物和人。這一認識“其實直到一個多世紀以前,也許一直是對萬物的總體體系,對世界基本模式最為人熟知的構想”。[1]存在之鏈既可以看作從最高向最低的延伸,也可以看作從最低向最高的延伸。古代的存在之鏈始于神圣事物,并認為沿著鏈條越是向下,越遠離中心,事物的品質(zhì)也漸漸降低。而現(xiàn)代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受進化論影響,傾向于從無生命的物質(zhì)開始,并且認為人是鏈條的最后一環(huán),擁有最廣泛的實用本領。就我們的意圖而言,考察的方向是向上還是向下,在此無關緊要,我們就按照現(xiàn)代的思維習慣,從最低的級別——無機物界看起吧,且讓我們隨著存在級別的提升,對其品質(zhì)或能力的遞增加以思考。
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辨別出,活生生的植物和因為死去而淪落到最低存在層次的無生命物體的植物之間,存在著令人驚異的神秘差別。因死亡而失去的這股能力是什么?我們稱之為“生命”。科學家告誡我們,一定不要說什么“生命力”,因為從未發(fā)現(xiàn)有這樣的力存在;但有無生命的差異是存在的。我們且將這種差異稱作“x”,以此示意某種有待觀察研究,暫時無法解釋的東西。如果我們把無機物層次稱為“m”,那么植物層次就可以稱作“m+x”?!皒”這一要素顯然值得我們密切注意,因為盡管我們對它一無所知,而且無法制造它,但我們卻有能力將它摧毀。哪怕有人給我們一個秘方,一套指令,告訴我們生命是如何從了無生氣的物質(zhì)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x”的神秘特性也依然如故,我們也止不住對它的贊嘆——原本什么也做不了的東西,現(xiàn)在能夠從環(huán)境中汲取養(yǎng)料了,能夠增長和繁殖了,能夠成形了。沒有任何物理和化學的原理、概念或公式能夠解釋,甚至能夠描述這樣的能力。“x”是一種相當新奇的、外部添附的東西,我們對它的思考越深入,它就顯得越發(fā)珍貴。而我們所面對的這種情況,可以稱為本體論意義上的不連續(xù),或者說得再簡單些,就是存在層次的躍遷。
從植物到動物,也存在著類似的躍遷和外來能力,從而使得典型的、充分發(fā)育的動物能夠做一些典型的、充分發(fā)育的植物完全做不來的事。同樣,這些能力也是神秘的、無以名之的,我們可以用字母“y”來表示它們,這是最保險的做法。因為倘若我們用任何文字標簽來描述它們的話,會讓人以為這種描述不僅僅是一種暗示,還是一種充分的表述。但我們又無法將語言舍棄不用,因此我給這些神秘的能力貼上“意識”的標簽。不難發(fā)現(xiàn),貓、狗或馬是有意識的,因為如果把它們打得昏迷不醒,它們就會陷入類似植物的狀態(tài)。此時盡管動物失去了特殊的意識能力,生命的進程還是在延續(xù)的。
如果用上述術語將植物稱作“m+x”的話,那么動物就可以描述為“m+x+y”。同樣,“y”這一要素也值得密切關注,我們可以摧毀它,但無法將它制造出來。凡是我們可以摧毀卻無法制造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都是神圣的,因為我們對它的“解釋”,其實并未說清任何問題。與“植物”層次相比,我們同樣可以說,“y”是一種相當新奇的、外部添附的東西,一種本體論意義上的不連續(xù),存在層次上的躍遷。
沒有人能鄭重其事地否認,從動物的層次到人的層次同樣存在著從外部添附的能力。這股能力究竟是什么,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代的爭議問題;但有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人能夠做并且正在做的不計其數(shù)的事,都是進化程度最高的動物也無法做到的。這無可辯駁,也無可否認。人除了擁有植物般的生命能力、動物般的意識能力,顯然還有別的東西:神秘能力“z”。它是什么?如何界定?如何稱呼?能力“z”無疑與人的思考能力和意識到自己的思考能力大有關系??梢哉f,意識和智力是相互作用的。人不光有意識,還能意識到自己的意識;不光會思考,還能觀察和研究自己的想法。有一種能夠說出“我”字,并且引導意識使之符合自身意圖的東西;一個主人或控制者,一股比意識層次更高的能力。這種能力“z”能作用于自身的意識,為有目的地學習、調(diào)查、探索、整理和積累知識開創(chuàng)了無限的可能。我們該如何稱呼它好呢?因為確實需要有文字標簽,我就把它稱作“自我意識(selfawareness)”吧。但我們要始終謹記,這樣的文字標簽只是(在此借用佛教的說法)“指示月亮的手指”而已?!霸铝痢北旧砩衩啬獪y,如果我們想對人在宇宙中的位置有所了解,就要用最大的耐心和毅力去研究。
我們對四大存在層次的初步審視,可以歸納如下:
“人”可以寫作:m+x+y+z
“動物”可以寫作:m+x+y
“植物”可以寫作:m+x
“無機物”可以寫作:m
x、y和z都是看不到的,只有m是看得到的;它們很難捉摸,但它們帶來的效果卻是時??梢姷摹?/p>
如前所述,除了把“無機物”作為我們的基準線,隨著能力的遞增來達到更高的存在層次,我們還可以從所了解的最高層次——人開始寫起,隨著能力的遞減,回到最低的存在層次。即:
“人”可以寫作:M
“動物”可以寫作:M-z
“植物”可以寫作:M-z-y
“無機物”可以寫作:M-z-y-x
對我們來說,像這樣“向下”的圖示,比“向上”的圖示更容易理解,因為它更符合我們的實踐經(jīng)驗。我們知道所有這三種要素——x、y和z——都會減弱、消亡,我們還可以故意破壞它們。自我意識可以在意識存續(xù)期間消失,意識可以在生命延續(xù)期間消失,而生命消失后,會留下一具了無生氣的尸體。我們可以觀察到,甚至感覺到自我意識、意識及生命的減少和完全消失。但要把生命賦予無生命的物質(zhì),把意識賦予生物,把自我意識的能力賦予有意識的生物,我們還做不到。
我們在某種意義上能夠理解我們能夠做到的事;對我們根本做不到的事,我們則無從理解——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也理解不了。進化作為一種生命、意識、自我意識的能力,如果從無生命的物質(zhì)中自發(fā)、突然出現(xiàn),是根本無法理解的。如果說從低到高的意外突變是可能的,那么一切都是可能的,我們的思想也不必設定界限。2加2未必等于4,也可能等于5或別的數(shù);我們也用不著相信2減2就什么也不剩了——為什么不相信它會碰巧得5呢?
但眼下,我們還不必展開這樣的思考。我們只要抓牢我們能夠看到、體驗到的東西就行,那就是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分層結構,由四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層次組成。每一個層次的范圍都非常廣闊,且有高低之分。雖然低層次范圍止于何處,高層次范圍始于何處,或有爭議,難以分辨,但這四種領域的存在是不可動搖的事實,并不因為邊界偶有爭議而發(fā)生變化。
物理和化學處理的是最低的層次——“無機物”。在這一層次,不存在x、y和z,即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不管怎樣,它們此時是完全不發(fā)揮效力的,因此無從察覺)。物理和化學無法在這三個方面告訴我們答案??茖W對于這些能力毫無概念,也不能描述它們的作用。所有生命都有形式,有格式塔,它從種子或類似的起點不斷地自我復制,后者起初沒有這種格式塔,但在成長發(fā)育的過程中,衍生出了格式塔。這些并不符合物理或化學的圖式。
有人說生命不是別的,只是原子的特定排列的一項屬性而已。這種說法就好比說,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不是別的,只是字母的特定排列的一項屬性而已。然而那種字母的特定排列不是別的,而是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這部戲劇的法語版或德語版“有”著不同的字母組合。
當代“生命科學”的特異之處在于,他們很少研究生命本身——要素x,而是將無限精力投入到對生命的載體的物理-化學研究和分析當中。這很可能是因為現(xiàn)代科學面對“生命本身”無從下手。倘若真是這樣,那它就坦率地承認好了。生命什么都不是,只是物理和化學而已,這種說法是不能成立的。
下面這種說法同樣不能成立:意識不是別的,只是生命的一項屬性而已。把動物描述成一個極其復雜的物理-化學體系,無疑是十分正確的,只是這一說法遺漏了動物本身的“動物性”。不過至少還有些動物學家超越了這種博學的荒謬水準,掌握了認識動物的能力,而不是只把它們看作是復雜的機器。但他們的影響力目前還小得可憐,而且隨著現(xiàn)代生活方式的“理性化”愈演愈烈,越來越多的動物遭到的對待,就好像它們不是別的,只是“動物機器”而已。(這個例子也有力地說明,不論那些哲學理論多么荒謬、有悖常理,在一段時間之后,它們也能變成日常生活中的“正常做法”。)
所有有別于自然科學的“人文學科”,都通過這種或那種形式,對y要素——意識——進行研究。但它們很少會描述出意識(y)和自我意識(z)之間的區(qū)別。結果,當代思想越來越不確定動物和人之間是否存在“真正”的差別。為了理解人性,他們對動物的行為做了很多研究。這與研究物理,希望借此認識生命(x)相差無幾。自然,因為人在某種程度上包含著三種存在的層次,通過研究無機物、植物和動物,都可以說明人的某些狀況,而且這些研究可以弄清人的所有狀況,除了一點,那就是什么讓他成其為人。人的所有四種成分——m、x、y和z——都值得研究;在為我們的生活提供指引的知識中,它們各自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按照上面給出的次序,它們的重要性依次遞增,現(xiàn)代人文學科研究所經(jīng)歷的困難和不確定性也隨之遞增。在物質(zhì)世界,在分子、原子、電子和無數(shù)的其他微粒——據(jù)說從最粗陋的到最壯美的萬物,無不是其復雜的組合——之外,真的還有什么東西存在嗎?如果我們有把握說一切只是程度的差別,干嗎還要談論什么重大差異、存在之鏈的“躍遷”或“本體論意義上的不連續(xù)”?至于四大存在層次顯而易見的差異,究竟理解為類型差別好,還是程度差別好,我們沒有必要再為這個問題爭執(zhí)不下。所以,有必要充分理解的是,在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之間,是存在類型差別的,而且不僅僅是程度差別的問題。也許這些能力的細微痕跡在較低的層次中就已經(jīng)存在了,只是不易(或尚未)被人類所察覺而已。又或許,這些能力是在適當?shù)膱龊?,從“另一個世界”注入的。倘若我們承認這些能力的特質(zhì),能夠始終記得它們遠非我們的智識所能創(chuàng)造,就沒有必要猜測它們的來源了。
要辨別“有生命的”和“無生命的”之間的差異并非難事;要從生命中辨別出意識,則相對難一些;而要意識到、體會出、承認自我意識和意識之間的差別(亦即區(qū)分y和z),委實困難。困難的原因并不難找:雖說較高層次的存在涵蓋了并在某種意義上能理解較低層次的存在,但沒有哪種存在能夠理解比自身更高級的存在。而人的確可以朝更高者努力靠攏,通過崇拜、敬畏、驚奇、贊賞和模仿,讓自己有所進步,通過臻至更高的境界,減少自己的需求。不過這個問題我們還是以后再詳談吧。但自我意識(z)這種能力在人身上發(fā)展得還是不夠,以至人無法認清它是一種獨立的能力,往往只把它當成是意識(y)的稍許擴展而已。正因如此,我們對人下了好多定義,結果搞得人什么都不是,只是頭腦過度發(fā)達、智力超群的動物,或者是會制作工具的動物,或者是政治性的動物,或者是不完善的動物,或者只是一頭裸猿。無疑,采用這些說法的人將自己也欣然地納入他們的定義之中,他們這樣做不無道理。然而對其他人來說,這些定義聽起來只是瘋話而已,無異于把狗定義為一株會叫的植物,或者一棵會跑的卷心菜。沒有什么比打著科學的旗號,給人亂下既錯誤又低級的定義,比如“裸猿”什么的,更能助長現(xiàn)代世界的殘酷風氣了。人們還能對這樣的生物,對其他“裸猿”,或者他本人,抱有什么期待呢?當人們把動物說成是“動物機器”時,很快就開始照此對待它們;當人們把人看成是裸猿時,所有通向濫施獸行的門都打開了。
“人是什么樣的杰作?。∷睦硇院纹涓哔F!他的本領不計其數(shù)!”因為人有自我意識(z)的能力,他的本領的確不計其數(shù);他沒有被禁錮,沒有被限定,或者用時興話來說,他沒有被“設定好程序”。維爾納·耶格爾(Werner Jaeger)曾講過這樣一個深刻的道理:人類一旦發(fā)掘了一項潛力,它就會存在下去。不是平凡之處,也不是任何泛泛之舉或表現(xiàn),當然更不是能從動物那里觀察到的東西,而是最偉大的人類成就,定義著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出類拔萃,”凱瑟琳·羅伯茨(Catherine Roberts)博士說,
但所有人都能通過學習良善的人性,明白作為人意味著什么,明白自己也要對人類有所貢獻。盡可能地成為真正的人,是一件崇高的事。這并不需要借助科學的幫助。此外,一個人意識到自己的潛力,也許就能超越以前取得的成就。[2]
這種“無可限量”,正是人所特有的自我意識(z)的能力帶來的結果,這種與生命能力和意識能力大不相同的能力,并沒有什么自動的、機械的特點。就其本質(zhì)而言,自我意識的能力是一種無可限量的潛能,而非一成不變的現(xiàn)狀。如果人要真正成其為人,就必須親自開發(fā)和“實現(xiàn)”這種潛能。
之前我說過,人可以寫成:m+x+y+z
這四項要素組成了一個越來越珍貴和脆弱的序列。物質(zhì)(m)無法被摧毀;殺人意味著剝奪人的x、y和z,但無生命的物質(zhì)會保留下來,“回歸”大地。與無生命的物質(zhì)相比,生命極其珍貴,又極為脆弱;同樣,與生命的無處不在和頑強相比,意識也十分珍貴和脆弱。而自我意識更是最寶貴的能力,其珍貴和脆弱都達到了極致,它是人的最高成就,又難以長久保存,它這一刻還存在,很可能在下一刻就消逝了。在所有的時代,除了現(xiàn)代,對z要素的研究一直都是人類最為關注的。如此脆弱、短暫的東西,要如何研究呢?有可能對進行研究的研究者進行研究嗎?我要怎樣才能研究那個正在使用研究所需的意識的“我”?這些問題將在后文予以探討。在我們可以直面這些問題之前,我們應該仔細審視一下這四大存在的層次:為什么說在外力的干預下,盡管還存在著相似之處和“連續(xù)性”,卻還是出現(xiàn)了本質(zhì)的變化?
物質(zhì)(m)、生命(x)、意識(y)、自我意識(z)這四種要素存在本體論上的差異,即本質(zhì)區(qū)別,它們無法等量齊觀,具有不連續(xù)性。其中只有一種,是我們可以運用五官直接進行客觀、科學的觀察的。對于另外三種,我們知道得也不少,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從我們的內(nèi)在體驗中檢驗它們的存在。
若非身為有生命的物質(zhì),我們絕不會發(fā)現(xiàn)生命;若非身為有意識、有生命的物質(zhì),我們絕不會發(fā)現(xiàn)意識;若非身為有自我意識、有意識、有生命的物質(zhì),我們絕不會發(fā)現(xiàn)自我意識。這四種要素的本質(zhì)差異類似于各個維度間的不連續(xù)性。直線是一維的,不論在這根直線上下多少功夫,不論其結構多么微妙和復雜,都無法將它變成一個平面。同樣,不論在二維的平面上下多少功夫,把它變得多么微妙、復雜、巨大,都沒法把它變成立體的。我們知道,物質(zhì)世界里的存在都是三維的。一維或二維的事物只存在于我們的頭腦之中??梢哉f,這個世界上只有人類“真正地”存在著,因為只有人擁有生命的“三維”,即意識和自我意識。從這層意義上來說,動物只有兩維——生命和意識,且只有一種朦朧的存在;而植物缺少自我認識和意識的維度,與人比起來,就像直線跟立體實物相比一般。這樣來比較的話,欠缺三種“看不見的維度”的物質(zhì),就像幾何中的點一樣欠缺存在感。
這種類比從邏輯的角度來看未免牽強,但它指出了一條無可回避的、有關存在的真相:我們生活的最“真實”的世界,就是與人類同類共處的這個世界。沒有了他們,我們就會體驗到無盡的空虛;只憑我們自己,幾乎做不成人,因為我們是由自己與他人的關系所造就和毀壞的。動物的陪伴可以給我們帶來安慰,只是因為它們可以讓我們聯(lián)想到人,它們可以滑稽地模仿人,它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闃寂無人的世界會變成怪異、不真實的放逐之地;既無人類也無動物的話,不論植被長得何等豐茂,這個世界都會變成一片可怕的荒野。把這樣的世界說成是“一維的”,未免有些過甚其詞。如果人處于一個沒有生命的環(huán)境中,那將會是完全的虛無和絕望。這樣想似乎有些荒唐,但它仍然不如這樣的觀念來得荒唐——只承認無生命的物質(zhì)是“真實的”,而把看不見的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這些維度視為“虛幻”“主觀”的,因而認為這些在科學上是不存在的。
簡單地考察了四大存在的層次之后,我們認識了四種要素——物質(zhì)、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重要的是對這些要素的認識,而不是四種要素與幾種存在層次有著什么樣的確切關聯(lián)。如果自然科學家告訴我們,他們在被稱作動物的某些存在中檢測不到絲毫的意識,那我們無須與之爭論。識別是一回事,鑒定是另一回事。對我們來說,只有識別是重要的,我們有權從各個存在層次中選擇典型的、足夠發(fā)達的物種來闡明我們的意圖。它們非常清楚地體現(xiàn)出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這些“看不見的維度”,這種體現(xiàn)不會因為某些個例難于分類而變得失去效力。
一旦我們認清了將四種“要素”——m、x、y、z——逐一分割開來的本體論意義上的不連續(xù)和斷裂,我們也就明白了它們之間不可能存在什么“聯(lián)系”或“過渡形式”。生命要么有要么沒有,不可能半有半無——意識和自我意識也是一樣。分類的困難常常因此而加重,較低層次的存在傾向于模仿和偽裝較高層次的存在,正如活動的木偶有時會被錯當成活人,或者二維的畫面看起來像是三維的現(xiàn)實。但不論是分類和劃界的困難,還是被騙犯錯的可能性,都不能稱其為否定四大存在層次的理由,不能據(jù)以否定,因為它們呈現(xiàn)了我們稱之為物質(zhì)、生命、意識和自我意識的四種“要素”。這四種“要素”是四種無法勘破的謎,需要我們仔細觀察研究,但我們無法對其做出解釋,更遑論“徹底解釋清楚”了。
在層級結構中,高層次的存在不但擁有低層次所不具備的能力,還擁有能夠凌駕于低層次的能力之上,對低層次做出安排,使之為其所用的能力。有生命的活物可以安排和利用無生命的物質(zhì);有意識的動物可以利用生命,有自我認識能力的存在可以利用意識。那么,還有比自我意識更高超的能力嗎?還有比人類更高級的存在層次嗎?眼下在我們的研討中,只需要謹記,有史以來,大多數(shù)人直至近代,都毫不動搖地堅信,存在之鏈是延伸到比人更高的位置上的。這種普遍的確信令人印象深刻,既是因為這種看法歷史悠久,也因為很多人對此深信不疑。那些我們?nèi)缃袢匀徽J為最有智慧、最偉大的先人,不但都懷有這樣的信念,而且認為這是所有真理中最為重要和深刻的。
[1] Arthur O. Lovejoy, The Great Chain of Being (New York, 1960).
[2] Catherine Roberts, The Scientif c Conscience (Fontwell, Sussex, 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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