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天津日報)
轉自:天津日報
五歲那年,母親帶著我和哥哥隨軍搬進縣人民武裝部的家屬院,院子是七戶一體的大直筒子,三個院共有二十一戶人家。直到二十一歲離開,我在那里度過了十七年雜居生活。
每個傍晚,孩子們放了學,大人們下了班,三個院子瞬間就變成三個燈火通明、飯菜飄香、人聲鼎沸的夜市,大人們炒菜做飯,孩子們在一旁玩耍,各有各的忙碌和快樂。
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如果不是今年年初同事張姐偶然提及下跳棋的話題,兒時那段記憶恐怕要永遠壓箱底兒了。
“每天晚上,我和我媽都要下幾盤跳棋。”張姐今年五十六歲,老太太八十八歲,一老一“少”手里各捏著一個五彩繽紛的“小帽子”,聚精會神、你來我往……
因為最近經常出差,我有一段時間沒和張姐聯系。出差回天津后的一天中午,和她在單位不期而遇時,她正急匆匆地往院外走,個把月不見,張姐白頭發(fā)露出來不少,一根根清晰可見,臉色也有些憔悴。細探究竟,原來前不久,老太太突發(fā)心梗,幸虧張姐和大姐發(fā)現及時,趕緊送往醫(yī)院,在命懸一線之際做了心臟支架手術,現剛出院沒幾天。此時,她正準備去給老人買藥。
我認識老太太快十年了,那時他們一家剛剛從烏魯木齊搬回天津。老人原籍唐山豐南,年輕時隨張姐的父親遷到新疆支援三線建設,小兩口夫唱婦隨雙雙扎根鐵路戰(zhàn)線,為邊疆發(fā)展奉獻了青春和熱血,含辛茹苦地把三個閨女帶大。每次去家里,老人待我都特別熱情。張姐每次提及母親,都夸她勤勞、賢惠、善良。
幾天后,我到家里探望老人家,她熱情地把我迎進門,落座后,又是讓張姐切西瓜,又是給我拿糖、水果和干果,儼然把我當成孩子。我很享受這個角色,一邊吃、一邊聊。晚飯也是在家里吃的,菜是二姐晚上臨走時做好的山藥炒肉和西紅柿炒豆腐,煮的是大姐回北京前包的三鮮餡餛飩,張姐又拌了倆涼菜。
“媽,吃完飯,咱倆下盤跳棋?!薄靶邪?!”母女倆一方下戰(zhàn)書,一方欣然應戰(zhàn),我則在一旁觀戰(zhàn)。
“猜布錘——”最終老太太大錘子勝了小剪子,取得先手。一看她們就是老對手了,開局后沒有過多試探,邊角起手、蛇形布局、落子如飛,幾步就拉開了陣勢。進入到短兵相接、扭抱纏斗階段,比賽節(jié)奏猛地降速,雙方一會兒屏氣凝神、托腮沉思,一會兒瞻前顧后、舉棋不定……
短暫的沉寂過后,混亂的戰(zhàn)局已解,突然行云流水起來。只見老太太聲東擊西、避實就虛,連跳四子、五子、六子,連連使出迂回偷襲的殺招。張姐這邊苦苦尋找戰(zhàn)機。這一局,老太太搶先一步棋子全部歸營?!皨?,您先走的?!睆埥阋稽c兒也不謙讓,娘兒倆打成平手。
“老鄭,你和我媽下一盤兒?!睆埥阋娢以谝慌阅θ琳?,接下來讓我上。八十八歲,這可是我平生遇到的年齡最大的棋手,出于對老人的尊重和對其棋藝的折服,我打起精神全力以赴。
開局不久,我便連連陷入“圈套”,眼神兒還不如老太太好使,只見老人家手指捏著棋子猶如小燕飛一般,一整就是一串“糖葫蘆”,逼得我顧此失彼、暈頭轉向。第一盤勉強打成平手,第二盤我中途投子認輸,最后一盤我和老人再次握手言和。棋盤上歸于平靜,棋格像是一個個驛站連起一條條路,雙方的棋子全部從這家搬到了那家。
晚上九點多,我起身告辭,臨走前還和老人約好下次接著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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