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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你跟媽說句實話。”

“什么實話？”

“你嫂子，她是不是不喜歡我？”

“媽，你想什么呢，她那人就那樣，話少。”

“不對，我昨天去他們家，她喊我 ‘阿姨’。你說，有結(jié)婚快一年還管婆婆叫阿姨的嗎？這里面肯定有事，你哥是不是又跟你說什么了？”

01

國慶結(jié)婚前一個月，林強在電話里約我，說有事商量。我掛了電話就往他家趕，他倆的新房還沒徹底弄好，一些家具上還蓋著防塵布，蘇晴不在家，只有林強一個人在客廳里來回走，腳下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咯吱咯吱響。

“坐啊，哥給你倒水。”他看見我，臉上的愁云散開一點。

“別忙了，跟我還客氣什么?！蔽野寻S手扔在沙發(fā)上。“說吧，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林強搓著手，在我對面坐下，又站起來，最后還是坐下了。他嘆了口氣，說：“薇薇，婚禮的事?！?/p>

“婚禮怎么了？不是都定好了嗎？”我心里咯噔一下。

“酒店那邊……預(yù)算有點超了?！绷謴姷椭^，聲音不大。“之前算的賬，沒把一些雜項算進去，現(xiàn)在一合計，還差著幾萬塊的缺口。”

我看著他，這個比我大三歲的哥哥，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溫和沒脾氣的樣子。他工作勤懇，但掙得不算多，娶個媳婦，家里已經(jīng)掏空了積蓄，現(xiàn)在為了婚禮的預(yù)算發(fā)愁，額頭上的皺紋都深了些。

“差多少？”我問。

“場地費還差一半，差不多五萬?！绷謴娬f完，又趕緊補充，“我們自己再想想辦法，我就是跟你說說，你別……”

“行了?！蔽掖驍嗨?。“這事你別愁了，我來想辦法?！?/p>

我當(dāng)場就拿出手機，準(zhǔn)備給他轉(zhuǎn)賬。林強一把按住我的手，連連搖頭：“薇薇，不行，你去年才換了車，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錢?！?/p>

“什么你的我的?！蔽野阉氖滞崎_?！澳憬Y(jié)婚是大事，當(dāng)妹妹的能不表示嗎？這錢就算我提前給你和嫂子的賀禮，圖個吉利。”

“那也太多了?！彼€是不肯。

“哥，你要是還當(dāng)我是你妹妹，就別跟我爭?！蔽覒B(tài)度堅決?！澳阋乾F(xiàn)在不要，我待會兒直接給嫂子打過去，到時候你倆再推來推去，沒意思。”

提到蘇晴，林強的氣勢立刻就弱了下去。他知道，他這位妻子在錢的事情上，比他還執(zhí)拗。他猶豫了半天，最后眼圈有點紅，點點頭說：“薇薇，哥……哥謝謝你。”

“謝什么，一家人。”我笑著把錢轉(zhuǎn)了過去。

事情辦完，我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想著總算為哥哥解決了難題。我沒在他們家多待，公司還有事，臨走前我交代林強：“跟嫂子說一聲，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讓她別多想。”

“我知道?！绷謴娝臀业介T口。

當(dāng)天晚上，我以為蘇晴怎么也會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fā)條微信。畢竟五萬塊不是小數(shù)目，她作為即將過門的嫂子，客氣一句也是應(yīng)該的?？晌业鹊缴钜?，手機安安靜靜，什么動靜也沒有。

第二天，林強給我發(fā)了條微信。

“薇薇，錢收到了，蘇晴讓我跟你說聲謝謝?！?/p>

就這么一句話，后面跟了個微笑的表情。我看著那句“蘇晴讓我跟你說聲謝謝”，心里莫名地有點不是滋味。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人，模糊不清，還帶著點冷冰冰的距離感。

我沒多想，把這歸結(jié)為蘇晴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辭。畢竟她平時話就不多，每次家庭聚會，她也總是安靜地坐在一邊，吃完飯就默默地收拾碗筷，像個沒有情緒的影子。

也許，她就是這樣的人吧。我對自己說，只要她和哥哥能好好過日子就行。

婚禮如期舉行，場面熱鬧。林家和蘇家的親戚朋友聚在一起，酒店大廳里人聲鼎沸。我作為林強的妹妹，自然是從早忙到晚，迎來送往，招呼客人。

按照我們這邊的規(guī)矩，至親的隨禮要給得厚重些，既是撐場面，也是給新人一份踏實的祝福。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個大紅包，里面是九萬塊現(xiàn)金。這錢對我來說不算傷筋動骨，但對哥哥的新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啟動資金。

敬酒儀式開始前，我找到一個空隙，把林強拉到休息室。

“哥，這個給你?！蔽野押窈竦募t包塞到他西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

林強摸到紅包的厚度，嚇了一跳，立馬就要往外掏?！稗鞭?，你這是干什么！你之前給的錢就夠多了！”

“拿著！”我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說?！敖裉焓悄愦笙驳娜兆樱瑒e拉拉扯扯的，讓人看見笑話。這是我給你們的，必須收下?！?/p>

他漲紅了臉，還要說什么，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蘇晴走了進來，她應(yīng)該是來補妝的，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巧的化妝包。

她推門的動作很輕，但我和林強還是像被抓了現(xiàn)行的小偷一樣，瞬間停住了動作。林強按著口袋的手，顯得格外尷尬。

蘇晴的目光在我們倆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強鼓囊囊的西裝口袋上。她愣了一下，那眼神里沒有驚訝，也沒有欣喜，就是一種純粹的、短暫的停頓。

“你們在聊什么？”她開口問，聲音和往常一樣平淡。

“沒……沒什么?！绷謴娭е嵛帷?/p>

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往前一步，笑著對蘇晴說：“嫂子，我給哥一個紅包，他非不要?！?/p>

蘇晴的視線這才從林強的口袋移到我臉上。她看著我，過了兩秒，才輕輕說了一句：“讓你破費了?！?/p>

說完，她沒再看我們，徑直走到化妝鏡前，拉開椅子坐下，打開化妝包，旁若無人地開始補口紅。仿佛剛才那個厚厚的紅包，只是一陣無足輕重的風(fēng)。

我和林強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我拍了拍林強的肩膀，示意他收好，然后轉(zhuǎn)身走出了休息室。

走在喧鬧的走廊里，我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泛了上來。蘇晴的反應(yīng)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合常理。那不是客氣，也不是疏遠，更像是一種刻意的漠視。

我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該想這些。

02

婚禮儀式在熱烈的掌聲中進行。我坐在主桌，看著臺上的哥哥和蘇晴交換戒指，喝交杯酒，心里滿是祝福?？刹恢趺吹模业囊暰€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蘇晴。

她今天很美，白色的婚紗，精致的妝容，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但那微笑，總讓我覺得有點遠。她會對來賓笑，會對司儀笑，也會對林強笑，但那笑容似乎從未真正抵達過眼底。

儀式進行到一半，有一個環(huán)節(jié)是新人給雙方父母敬茶。我坐在臺下，看著蘇晴跪在爸媽面前，喊了一聲“爸，媽”，爸媽激動得眼眶都紅了，連聲說“好，好”。

輪到我上臺給新人送祝福的時候，我說了幾句早就準(zhǔn)備好的祝詞。我說：“哥，嫂子，祝你們新婚快樂，永結(jié)同心?！?/p>

蘇"晴看著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還是那兩個字，音量和語調(diào)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在我準(zhǔn)備下臺的時候，我無意間和她的目光對上了。那是一道復(fù)雜的眼神，不像她平時那么冷淡，里面似乎藏著些什么。有探究，有審視，甚至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掙扎？

我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就在那一瞬間，蘇晴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好像在刻意回避我的注視。這個小小的舉動，像一根針，輕輕扎在我心上。

她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還是因為那九萬塊的紅包？我心里開始胡思亂想。

接下來的婚宴時間，我更加留意蘇晴。我發(fā)現(xiàn)她有好幾次都在不經(jīng)意間朝我這邊看，每次都是飛快地瞥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視線。那感覺，不像是監(jiān)視，更像是一種……確認。她在確認什么？

我端著酒杯，和一桌的親戚朋友談笑風(fēng)生，但心思已經(jīng)完全不在酒桌上了。我開始回憶和蘇晴認識以來的種種。我們交集不多，她對我一直很客氣，但那種客氣里總是帶著疏離。我之前幾次幫襯哥哥，給她買過包，買過化妝品，她也只是讓林強轉(zhuǎn)達謝意。

難道她覺得我的付出，是一種施舍？或者，她覺得我這個小姑子管得太寬，插手了他們小家庭的事務(wù)？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我腦子里盤旋，攪得我心神不寧。

婚宴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賓客們開始陸續(xù)離席。我正忙著幫爸媽送客，女兒念念拉著我的衣角，小聲說：“媽媽，我想回家了。”

“再等一會兒，寶貝，等姑父姑姑忙完?！蔽颐嗣念^。

就在這時，蘇晴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她換下了一身繁重的婚紗，穿了件紅色的敬酒服，臉上帶著一絲忙碌后的疲憊，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她徑直走到念念面前，蹲下身，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個紅色的信封。那信封看起來很普通，就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那種。

“念念，來，嬸嬸給你個紅包?！碧K晴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比她平時對我說話時要溫和許多。

念念眨著大眼睛，看了看我。

我連忙擺手，對蘇晴說：“嫂子，這怎么行，孩子今天已經(jīng)收了不少紅包了，你快收回去?！?/p>

“應(yīng)該的?！碧K晴的態(tài)度卻異常堅決。她把紅包塞到念念的小手里，說：“姑姑這么疼你，嬸嬸也給你個紅包，拿著去買點好吃的，買漂亮的公主裙。”

她的語氣很誠懇，甚至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熱情。這和我印象中那個節(jié)儉、冷淡的蘇晴判若兩人。

“嫂子，你太客氣了?！蔽疫€在推辭。

“薇薇，你就讓孩子拿著吧?！碧K晴站起身，看著我，眼神很認真。“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不讓念念收，就是看不起嫂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我只好對念念說：“念念，快謝謝嬸嬸。”

“謝謝嬸嬸！”念念甜甜地喊道。

“真乖。”蘇晴笑著摸了摸念念的頭，然后又轉(zhuǎn)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我看著女兒手里那個小小的紅色信封，心里的疑惑達到了頂點。蘇晴今天的種種反常，從婚禮上的眼神，到此刻主動又熱情地給孩子紅包，都讓我覺得不對勁。

這個紅包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03

回家的路上，我開著車，念念坐在后座的兒童安全座椅上，一路都很興奮。她手里緊緊攥著蘇晴給的那個紅包，小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媽媽，嬸嬸給我一個好大的紅包?！?/p>

“是嗎？”我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笑著應(yīng)付。

“媽媽，我們打開看看好不好？我想知道里面有多少錢，可不可以買一個和我一樣高的娃娃？”

孩子對紅包的好奇心總是最純粹的。我本來想回家再看，但拗不過她的軟磨硬泡。正好前面是紅燈，我停下車，對她說：“好，那你遞給媽媽，媽媽幫你打開?！?/p>

念念高興地把那個紅色信封從后座遞了過來。

我接過來，掂了掂，感覺很輕，不像有太多現(xiàn)金的樣子。我心里猜，大概就是一兩百，最多五百塊錢，圖個吉利。畢竟蘇晴平時那么節(jié)儉，今天又是婚禮，開銷這么大，能給孩子包個紅包，已經(jīng)算是很有心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笑著準(zhǔn)備拆開。我對念念說：“讓媽媽猜猜，這里面是不是有一張紅色的‘老人頭’？”

“不是，我要好多好多！”念念咯咯地笑。

我撕開信封的封口，手指伸進去一摸，我頓時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