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不要臉？！”

醫(yī)院診室里，一聲雷霆般的怒吼，讓空氣瞬間凝固。

五十歲的男人張建華，氣得渾身發(fā)抖，雙眼通紅，死死地瞪著自己的妻子李秀清。

他手中的那張B超報告單，已經(jīng)被他揉成一團(tuán)，又狠狠地撕成了碎片，像雪花一樣撒在地上。

妻子李秀清當(dāng)場就傻了，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們的兒媳陳悅，正僵硬地站在一旁，手腳冰涼，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三個月前，那個荒唐的念頭從她腦中冒出來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引發(fā)今天這樣一場天崩地裂的風(fēng)暴。

01

陳悅和丈夫張偉結(jié)婚三年，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

這是一個在外人看來相當(dāng)和睦的家庭。公公張建華在一家國企做個小領(lǐng)導(dǎo)，性格沉穩(wěn)，不愛多言。婆婆李秀清則是個十里八鄉(xiāng)都出了名的美人，雖然已經(jīng)四十五歲，但保養(yǎng)得極好，皮膚白皙，身段窈窕，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李秀清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格也開朗。她退休早，每天的生活就是跳跳廣場舞，和老姐妹們逛逛街，再就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和張建華的感情，好得讓許多同齡人羨慕。兩人時常還會像年輕人一樣，在飯桌上開開玩笑，偶爾拌句嘴，張建華也總是先服軟的那一個。

這個家唯一的遺憾，就是只有張偉這一個兒子。

陳悅嫁進(jìn)來后，公婆對她很不錯，從沒給過她臉色看。李秀清更是把她當(dāng)半個女兒，時常拉著她一起去買衣服，教她做菜。

可陳悅心里，始終藏著一根刺。

這根刺，就是她的肚子。結(jié)婚三年，兩人一直沒要上孩子。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她身體有些寒，底子薄，比較難受孕。中藥西藥吃了一大堆，肚子卻始終沒有半點動靜。

時間越長，陳悅心里的壓力就越大。尤其是在這個家里，婆婆李秀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婆婆太年輕，太有活力了。她看著婆婆和公公恩愛的樣子，心里總會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陰暗的想法。

半年前的一天，她給婆婆收拾房間，想把床頭柜擦一下。拉開抽屜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小藥盒。

那是一盒短效避孕藥。

陳悅的心，在那一刻“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這個年紀(jì)的夫妻，為了生活質(zhì)量，采取一些措施很正常?？伤刂撇蛔〉囟嘞肓?。婆婆還在吃這個，說明她身體的機(jī)能還很年輕，說明她和公公的生活……非常和諧。

萬一，萬一婆婆哪天想不開了，想再生一個呢？

國家現(xiàn)在放開了二胎三胎，四十五歲再生育的例子，新聞上又不是沒有。以婆婆的身體條件，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他們真的生了一個，那自己和張偉在這個家里的地位，豈不是一落千丈？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兒媳，和一個能為張家延續(xù)香火的小叔子或小姑子，這其中的分量，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這個念頭，像一顆有毒的種子，在陳悅的心里扎下了根。

02

打破家里平靜的，是一件鄰居家的喜事。

住在對門的王叔，比公公還大兩歲，他那個有點胖的愛人，居然在四十二歲高齡生了個二胎，是個大胖小子。

消息傳來，整個小區(qū)都轟動了。

那天晚飯，公公張建華多喝了兩杯，心情很不錯。他笑著對李秀清說：“老李，你看看人家老王，多有本事。再看看你，還天天吃藥防著我，是不是有點對不起我這身子骨??？”

這本是一句酒后的玩笑話。

張偉也跟著起哄：“就是啊媽，您和我爸再生一個，我保證幫你們帶?！?/p>

飯桌上的氣氛很熱烈，所有人都笑呵呵的。

只有陳悅，笑得比哭還難看。她感覺每一句玩笑，都像一根針，扎在她的心上。

她偷偷觀察婆婆李秀清的表情。李秀清嗔怪地瞪了丈夫和兒子一眼，嘴上說著“胡說八道什么呢，我都多大年紀(jì)了”，但眉眼間，似乎并沒有真正的抗拒，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羞赧和得意。

那一晚，陳悅失眠了。

公公的玩笑話，丈夫的起哄，婆婆那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像電影畫面一樣在她腦中反復(fù)播放。

那個在她心里盤踞了半年的荒唐念頭，在這一刻，徹底掙脫了理智的束縛，像藤蔓一樣，將她的心纏得密不透風(fēng)。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她不能冒這個風(fēng)險。她在這個家里的地位，本就因為生不出孩子而岌岌可危，她不能再給自己增加一個強(qiáng)有力的“競爭對手”。

第二天，趁著婆婆出門跳舞，公公去上班，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陳悅做賊似的溜進(jìn)了公婆的房間。她拉開那個熟悉的床頭柜抽屜，拿出了那盒避孕藥。她的手在發(fā)抖，心臟“怦怦”地快要跳出胸膛。

她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盒早就準(zhǔn)備好的鈣片。這鈣片是她特意去藥店找的，大小、顏色，都和婆婆的避孕藥差不多，不仔細(xì)看，根本分不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地完成了偷梁換柱。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虛脫了一樣，靠在墻上大口喘氣。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沒事的，這只是一個預(yù)防措施。婆婆年紀(jì)也大了，就算不吃藥，也不可能那么巧就懷上。這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她把換下來的避孕藥，沖進(jìn)了馬桶，看著它們在漩渦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03

接下來的一個月，家里風(fēng)平浪靜。

陳悅那顆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她每天都仔細(xì)觀察婆婆，但李秀清和往常沒什么兩樣，依舊是精神飽滿，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陳悅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或許，公婆根本就沒那個想法，一切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

她心里的負(fù)罪感，也因此減輕了不少。

直到第二個月開始，陳悅慢慢地，發(fā)現(xiàn)婆婆有些不對勁了。

最先的變化，是嗜睡。

李秀清以前是個精力特別旺盛的人，早上六點準(zhǔn)時起床，晚上不到十一點不睡覺?？赡嵌螘r間，她常常是吃完午飯，就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一睡就是一下午。晚上不到九點，就嚷嚷著困了要回房。

“媽，您最近怎么這么愛睡覺?。俊标悙傇囂叫缘貑?。

“嗨，別提了，”李秀清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渾身沒勁兒，總覺得睡不夠?？赡苁巧夏昙o(jì)了吧，精力跟不上了?！?/p>

陳悅聽了這個解釋，心里咯噔一下，但又覺得，人上了年紀(jì)，精力變差也正常。

緊接著，是口味的變化。

李秀清是地道的北方人，最愛吃的就是紅燒肉，尤其喜歡公公做的拿手絕活?？赡嵌螘r間，只要一聞到紅燒肉的油膩味，她就忍不住干嘔，臉色發(fā)白。

“怎么了這是？以前你最愛吃我做的這道菜了?！憋堊郎希珡埥ㄈA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碗里。

李秀清連忙把碗推開，捂著嘴說：“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聞著就反胃，你們吃吧，別管我。”

她反而迷上了以前不怎么吃的酸辣粉。隔三差五就要張偉下班給她帶一份回來，吃得津津有味，額頭上冒著汗，看起來特別滿足。

嗜睡，反胃，口味改變……這些跡象，讓陳悅心里那根繃緊的弦，又一次被撥動了。

她不敢往那個最可怕的方向去想，只能拼命地告訴自己，這都是巧合。

04

第三個月，李秀清身體的變化，已經(jīng)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最明顯的就是她的身材。

李秀清非常愛美，對身材管理近乎嚴(yán)苛。她有好幾件珍愛的旗袍，每年夏天都要穿出來展示一下她那保持得極好的身段。

可今年，那些旗袍一件也穿不上了。不是這里緊了，就是那里繃住了。尤其是她的小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了起來。

“哎呀，真是老了，新陳代謝慢了，喝口水都長肉。”李秀清站在鏡子前，捏著自己腰間的贅肉，一臉的愁容。

“我看你就是最近運(yùn)動少了，光吃不動，能不胖嗎？”公公張建華在一旁說。

“我哪有不動，我天天都去跳舞的?！崩钚闱宸瘩g道。

陳悅在一旁看著，心里已經(jīng)翻江倒海。她越來越覺得，事情正在朝著她最擔(dān)心的方向發(fā)展。

她甚至開始后悔。如果婆婆真的因為她換了藥而懷了孕，那她就是這個家的罪人。到時候，她該如何自處？

可是，事已至此，她不敢說出真相，只能抱著一絲僥幸，祈禱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終于，在一個周五的晚上，李秀清在客廳看電視時，突然感覺一陣頭暈?zāi)垦?，差點從沙發(fā)上摔下來。

這下，全家人都慌了。

張建華板著臉，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不行，不能再拖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去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身體是自己的，不能這么馬虎?！?/p>

張偉也附和道：“對，爸說得對。媽，您也別嫌麻煩，去查查放心?！?/p>

李秀清自己也被嚇到了，只好點頭同意。

陳悅站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

05

周末的早上，天陰沉沉的。

陳悅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陪著公婆一起去了市里最好的醫(yī)院。張偉公司有急事，沒能跟來。

掛號，排隊，一項一項地做檢查。抽血，驗?zāi)?，B超……

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凌遲。陳悅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立不安，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婆婆的肚子。

李秀清倒是顯得很平靜，還反過來安慰她：“小悅，別擔(dān)心，媽沒事，估計就是最近沒休息好?！?/p>

公公張建華則是一言不發(fā)，眉頭緊鎖，一支接一支地在吸煙區(qū)抽煙。

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他們終于拿著一沓厚厚的報告單，回到了醫(yī)生辦公室。

醫(y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主任，表情嚴(yán)肅。她拿起報告單，一張一張地仔細(xì)看著，又時不時地抬頭，用一種有些古怪的眼神打量著李秀清。

診室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搓著手，忍不住先開了口：“醫(yī)生，我媽她……她到底怎么了？”

女醫(yī)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其中一張B超報告單，推到了他們面前。她的手指，點了點上面的一行結(jié)論。

“你們自己看吧。”

陳悅和李秀清同時湊了過去。當(dāng)陳悅的目光，聚焦在那行打印出來的黑色小字上時，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婆婆李秀清更是當(dāng)場就傻了，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愣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以驚人的速度褪去，最后“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而一直沉默的公公張建華，也探過頭來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的臉色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開始變化。先是疑惑，然后是震驚，接著由紅轉(zhuǎn)青，最后，變成了一片嚇人的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