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塊,不能再多了!你要是嫌少,就自個兒拉回廢品站去!”
張偉死死盯著那臺半舊的冰柜,仿佛一頭盯上獵物的狼。
一場發(fā)生在悶熱午后的廉價交易,讓他以為自己撿到了天大的便宜,卻沒想到,當他撬開冰柜底層那個被焊死的神秘鐵盒,朝里面看了一眼后,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畢生難忘的恐懼。
01
“老板,來包紅塔山?!?/p>
一個滿身汗臭的男人把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拍在柜臺上。
張偉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從背后貨架上拿了包煙扔過去,熟練地找了兩塊錢遞出去。
“謝了?!?/p>
男人撕開煙盒,點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張偉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把那張十塊錢塞進了抽屜里。抽屜里,最大面額的也就是二十的,還不到五張。
這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他的小賣部開在城中村的巷子深處,巴掌大的地方,塞滿了各種雜貨。房租、水電,再加上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指望這個小店。
最讓他心煩的,還是店里那臺嗡嗡作響的老冰柜。年頭太久了,制冷效果差得像個老頭子的喘氣,每個月的電費單卻像是催命符。
想換個新的,問了價,最便宜的也要兩三千。
“兩三千……”張偉嘟囔了一句,這得賣多少包煙,多少瓶水才能掙回來?
妻子總在他耳邊念叨:“孩子上學要花錢,家里開銷要花錢,你就不能省著點?”
他能說什么?他已經(jīng)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了。
就在這時,一陣“叮鈴咣當”的聲音由遠及近,一輛收廢品的三輪車停在了店門口。
車上堆滿了紙箱、塑料瓶,最顯眼的,是一臺半舊的臥式冰柜。
張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臺冰柜雖然外殼有些磕碰,但看起來比他店里那臺“老古董”要強上百倍。
他心里的小算盤立刻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大叔,歇會兒,喝口水?”張偉臉上堆著笑,從自己的冰箱里拿了瓶最便宜的礦泉水遞了出去。
收廢品的大叔接過水,擰開蓋子猛灌了幾口。
“謝了,小老板。天太熱了。”
“是啊,熱得人心里發(fā)慌?!睆垈サ难凵駹钏茻o意地瞟向那臺冰柜,“大叔,你這冰柜……看著年頭不短了吧?還能用嗎?”
大叔抹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好著呢!從一個要拆遷的老小區(qū)收來的,那家主人說制冷嗷嗷叫,就是嫌占地方?!?/p>
“是嗎?”張偉裝作不信的樣子,走過去敲了敲冰柜外殼。
“砰砰”的聲音,聽著還挺結(jié)實。
“這玩意兒死沉死沉的,拉回廢品站也賣不了幾個錢,我還得費老大勁卸下來?!贝笫蹇闯隽藦垈サ男乃?,主動說道,“小老板,你要是想要,給個百八十的,你就自己拖走?!?/p>
張偉心里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一百?太貴了。你看這都磕成什么樣了,里面還不知道是好是壞呢。再說,這玩意兒費電,我這小本生意,可擔待不起。”
“不費電,我跟你說,這老款的壓縮機才好用,耐操!”
“得了吧大叔,你就別忽悠我了?!?/p>
兩個人你來我往,唾沫橫飛。
最后,張偉伸出一個巴掌。
“五十塊!就這個價。你要是嫌少,就自個兒拉回廢品站去!我頂多再搭你一瓶水?!?/p>
大叔盯著張偉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最后煩躁地擺了擺手。
“行行行,算我倒霉!五十就五十,你趕緊弄走,我還得去下一家呢!”
張偉生怕他反悔,立馬從抽屜里掏出五張十塊錢塞到大叔手里,然后叫上隔壁修車鋪的兄弟,兩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臺“寶貝”給拖進了店里。
送走收廢品的大叔,張偉關(guān)上店門,看著眼前這臺冰柜,心里樂開了花。
五十塊!
五十塊就解決了自己一個心頭大患!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下個月的電費單上的數(shù)字變小了,仿佛已經(jīng)聽到妻子不再念叨的聲音了。
省下的幾千塊錢,能給兒子買多少好吃的,能給媳婦買件新衣服了。
他哼著小曲,拿起抹布,開始仔細擦拭冰柜的每一個角落。這種占了小便宜的巨大滿足感,讓他覺得今天的天氣,似乎也沒那么熱了。
02
“嘿,伙計,以后就看你的了?!?/p>
張偉一邊擦,一邊對著冰柜自言自語,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打招呼。
他是個愛干凈的人,這臺冰柜雖然是二手的,但他必須把它弄得跟新的一樣才放心。
打開冰柜蓋子,一股長久未用的霉味撲面而來。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幾塊隔板,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張偉挽起袖子,打來一盆清水,仔仔細細地從里到外擦洗起來。
角落的污漬,他用指甲一點點摳掉。密封的膠條,他用牙刷一下下刷干凈。
他干得滿頭大汗,但心里卻很痛快。
當他清理到冰柜最底層時,準備把那塊隔開壓縮機倉的金屬底板掀起來也擦一擦。
“咦?”
他發(fā)現(xiàn)這塊底板似乎有些松動。
他伸手一掀,很輕松地就拿了起來。
底板下面,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wǎng),壓縮機的管道彎彎曲曲地盤踞在一側(cè)。
“這地下還真臟?!睆?/p>
偉皺了皺眉,正準備拿抹布伸進去擦。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盒子,靜靜地躺在壓縮機管道旁邊。
張偉愣了一下。
冰柜里怎么會有個鐵盒子?
他俯下身,把手伸進去,將那個盒子拿了出來。
盒子不大,也就一個鞋盒大小,但分量卻沉甸甸的,入手冰涼。
盒身是黑色的,上面銹跡斑斑,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最讓他心臟“咯噔”一下的是,這個盒子的蓋子和盒身之間的縫隙,竟然被人用焊錫給牢牢地封死了。
誰會這么干?
這明顯是不想讓別人輕易打開!
張偉的心,瞬間狂跳起來。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腦子里亂糟糟的。
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嗎?老宅子,舊家具,里面藏著前人留下的寶藏。
金條?
還是古董?
或者是一沓沓的現(xiàn)金?
他抱著鐵盒,使勁搖了搖。
里面?zhèn)鱽硪魂嚦翋灥?、不是金屬碰撞的晃動聲?/p>
“咕?!緡!?/p>
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滾來滾去。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把換了冰柜的喜悅忘得一干二凈。他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發(fā)財了!
五十塊買來的冰柜,里面竟然藏著一個密封的鐵盒!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還是純金餡的!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雙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一個巨大的幻想在他腦海中升起:有了這筆橫財,他還開什么小賣部?直接去市中心買套大房子,買輛好車,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他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再也不用為幾塊錢的生意跟人磨破嘴皮了。
他抱著那個沉甸甸的鐵盒,仿佛抱著自己未來的光明人生。
03
張偉抱著鐵盒,像做賊一樣,快步走進了店鋪后面的里屋。
這是他平時休息和吃飯的地方,一張床,一張桌子,僅此而已。
“嘩啦”一聲,他拉下了店鋪的卷簾門。
外面的光線瞬間被隔絕,屋子里一下暗了下來。
他打開里屋那盞昏黃的白熾燈,將鐵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死死地盯著它,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內(nèi)心,有兩個小人在瘋狂打架。
一個穿著白色袍子的小人對他說:“張偉,這東西來路不明,萬一是贓物呢?打開了會惹上大麻煩的!趕緊交給巡查隊,做一個好市民!”
另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小人則發(fā)出桀桀的怪笑:“蠢貨!什么年代了還做好市民?這叫天降橫財!富貴險中求!打開它,里面的東西就都是你的了!有了錢,你就是大爺!”
白色小人的聲音越來越弱,很快就被黑色小人的聲音徹底壓了下去。
“對,打開它!”
貪婪最終戰(zhàn)勝了那僅存的一絲理智。
他搓了搓手,開始在里屋翻箱倒柜,尋找能用的工具。
錘子、鑿子、鋼鋸、老虎鉗……
沒一會兒,桌子旁邊的地上就擺滿了各種家伙事。
他看著這些工具,又看了看那個鐵盒,決定還是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動手。
萬一動靜太大,被鄰居聽到了,那就麻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偉卻覺得度日如年。
他根本無心看店,腦子里全都是那個鐵盒。
他一會兒幻想著里面裝滿了金光閃閃的大黃魚,一會兒又幻想著里面是一捆捆用油紙包好的鈔票。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點,妻子打來電話。
“你今天怎么還不回來?店里很忙嗎?”
“?。颗丁前?,今天生意不錯,我再盤點一下貨物就回去,你和孩子先睡吧?!睆垈ト隽藗€謊。
“那你也早點,別太累了。”
“知道了?!?/p>
掛了電話,張偉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走到卷簾門邊,從縫隙里朝外看了看,巷子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就是現(xiàn)在!
他回到里屋,反鎖了門,然后拿起鋼鋸,對準了鐵盒的焊縫。
“滋啦……滋啦……”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張偉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死死咬著牙,雙臂的肌肉都繃緊了。
每一聲摩擦,都像是鋸在他的心上,既興奮,又緊張,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恐懼。
他從來沒干過這種事,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在撬保險柜的竊賊。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斷掉的時候,焊縫終于被他鋸開了一整圈。
“呼……”
張偉扔下鋼鋸,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休息了幾分鐘,然后爬起來,拿起鑿子和錘子。
這是最后一步了。
他將鑿子的尖端插進剛剛鋸開的縫隙里。
他舉起錘子,卻遲遲沒有砸下去。
他再次幻想著里面的東西。
是金條嗎?得有多少根?
是現(xiàn)金嗎?得有多少萬?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這一下去,是天堂,還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媽的,拼了!”
他大吼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然后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錘子狠狠地砸在了鑿子尾部!
04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銹蝕的鐵盒蓋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撬開,彈到了一邊,掉在地上發(fā)出“哐當”一聲。
成了!
張偉扔掉手里的錘子和鑿子,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將頭湊了過去。
他的雙眼因為巨大的期待而瞪得滾圓。
然而,下一秒,他臉上的狂喜就僵住了。
盒子里,沒有金光閃閃的金條,也沒有成捆的鈔票。
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堆用厚厚的透明塑料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塑料布外面,還用黃色的膠帶一圈又一圈地死死纏繞著,像一個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琥珀。
“這是……什么玩意兒?”
張偉愣住了,滿心的期待瞬間被巨大的失望所取代。
事已至此,不可能半途而廢。
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必須看個究竟。
他屏住呼吸,強忍著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再次湊了上去。
他的手,因為緊張而抖得厲害。
他伸出顫抖的指尖,捏住一截膠帶的末端,然后用力一撕。
“刺啦——”
膠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那股怪味,變得更加濃烈了。
他咬著牙,一圈,一圈,又一圈。
把外面那層厚厚的膠帶全部撕了下來。
最后,只剩下那層包裹著核心物體的透明塑料布。
張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咽了口唾沫,用顫抖的雙手,抓住塑料布的邊緣,然后深吸一口氣,猛地將它層層揭開。
隨著最后一層塑料布被剝離,里面的東西,終于完完整整地、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昏黃的燈光之下。
05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
張偉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
他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那個前傾身體、雙手還搭在鐵盒邊緣的姿勢,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