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公元880年，黃巢的起義軍踏破潼關，長安城里的金鑾殿還留著唐廷倉皇出逃的痕跡——來不及帶走的宮燈歪斜在階前，數十名宮女攥著褶皺的宮裝，在冰冷的宮墻下圍成一團。她們曾是大明宮的月光，如今卻成了亂世里無人認領的飄萍。
為了活下去，她們不得不收起尊嚴。有的成了黃巢帳下姬妾，有的在軍營里漿洗衣物，把恐懼藏在深夜的嗚咽里。這一忍，就是四年。直到公元884年，黃巢兵敗身死，他的首級被快馬送往蜀地的唐僖宗面前，而這些 “叛黨姬妾”，也被鐵鏈鎖著，押回了早已殘破的長安。
唐僖宗捏著龍椅扶手，聲音里滿是故作的威嚴：“你們皆是勛貴之女，世代受國恩，為何要委身賊寇？” 他刻意避開自己出逃巴蜀的狼狽，只盯著這些弱女子問罪。跪在前排的宮女們身子發(fā)顫，唯有最左側的女子緩緩抬頭，鬢發(fā)凌亂卻眼神如炬。
“賊寇破城時，唐軍百萬不能擋，陛下棄宗廟、逃巴蜀，連長安都守不住！如今卻來責問我們這些弱女子？那投降賊寇的王公將帥，陛下又該如何處置？”
唐僖宗沒敢回答，只敢用屠刀堵住悠悠眾口。百姓們擠在街市兩旁，看著這些曾在宮里撫琴弄墨的女子，如今要赴黃泉路。有人提著酒壇上前，哽咽著說 “姑娘，喝口酒，少些痛”，酒液灑在囚車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只有那個反駁唐僖宗的女子，始終沒沾一滴酒。她知道，死不是屈辱，屈辱的是統(tǒng)治者的懦弱與推諉。唐朝的江山在黃巢之亂中搖搖欲墜，王公貴族或降或逃，唯有這些弱女子，用最后一口氣，揭穿了皇權的虛偽。
千年后，長安的宮墻早已化作塵土，但那些宮女的故事，卻成了亂世里的一面鏡子 —— 它照見了強者的逃避，也照見了弱者的骨氣。在命運的洪流里，生命或許渺小如塵，但尊嚴，卻能比皇權更長久地留在人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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