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水泥森林里,每個人都像一粒被風(fēng)吹著的沙子,不知道下一秒會落在哪里。日子,就是方向盤上磨得發(fā)亮的紋路,是計價器上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是一腳油門一腳剎車間的奔波。
濱海市的夏天,熱氣把柏油路烤得發(fā)軟,尋常人的故事就在這蒸騰的暑氣里,被一聲刺耳的剎車,一次奮不顧身的跳躍,徹底改變了原來的軌跡。
有些相遇,看似偶然,卻像是命運早就擰好了的發(fā)條,只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01
陳默把出租車里的空調(diào)又調(diào)大了一點,午后的太陽毒得像要把人烤化。他開的是一輛半舊的捷達,車里收拾得干凈,前頭掛著一個洗得發(fā)白的平安符。這車是他吃飯的家伙,也是他一家老小的依靠。三十五歲的男人,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每一天的睜眼閉眼,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收音機里,女主持人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正在播報本地新聞?!皳?jù)悉,我市明星企業(yè)‘啟航科技’將于下周舉行新品發(fā)布會,其研發(fā)的‘破曉’系統(tǒng),或?qū)⒁I(lǐng)全球人工智能進入新的紀律……” 陳默對這些高科技玩意兒不太懂,他只曉得,這什么“啟航科技”是個了不得的大公司,聽說里頭掃地的都比他掙得多。
后座的乘客是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一臉稚氣,正為了租房子的事發(fā)愁。他聽著新聞,嘆了口氣,對陳默說:“師傅,你說這人跟人的命,咋就不一樣呢?人家一個發(fā)布會,頂咱們普通人幾輩子了?!?/p>
陳默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方向盤捏得更緊了些。他的右腿輕微有些不得勁,踩油門的動作比常人要慢上半分。這是當(dāng)年在部隊里留下的老傷,一到陰雨天就疼得鉆心。因為這個,他才從那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地方退了下來,回到了這座生養(yǎng)他的城市,干起了出租車司機。
日子就像這城市的車流,推著你往前走,由不得你停。父母年紀大了,身體都不好,藥罐子常年不斷。妹妹陳曦今年高三,正是沖刺的時候,成績好得讓他驕傲,也讓他心疼。這丫頭懂事,知道家里難,什么補習(xí)班都沒報,全靠自個兒拼。他這個當(dāng)哥的,能做的就是多跑幾趟車,讓家里的日子寬裕一點,再寬裕一點。
手機響了,是妹妹陳曦打來的。他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
“哥,你還在外面跑車呀?別太累了,記得按時吃飯。”電話那頭,妹妹的聲音清脆又帶著點關(guān)心。
“曉得了,你個小管家婆。”陳默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你好好復(fù)習(xí),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錢夠不夠用?”
“夠啦夠啦,我這次模擬考又進步了,全校前十呢?!?/p>
“好樣的!”陳默心里頭一陣熱乎,“等考上了大學(xué),哥給你買最好的電腦?!?/p>
掛了電話,陳默心里的那點疲憊一掃而空。他看了一眼油表,盤算著送完這個去機場的客人,再拉一兩個短途就收車回家。今天媽念叨著想吃魚,他得去菜市場買條新鮮的。
去機場的路有些遠,車子上了環(huán)城高速。陳默習(xí)慣性地掃了一眼后視鏡,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隔著兩三個車位。起初他沒在意,可過了兩個匝道口,他不動聲色地并了個線,那輛商務(wù)車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跟了過來。
陳默的心里咯噔一下。在部隊里練就的警覺性,讓他瞬間感到一絲不對勁。他不是什么大人物,沒人會花功夫跟蹤一個開出租的。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發(fā)白,眼神透過后視鏡,變得像鷹一樣銳利。他又試探性地連續(xù)變了兩次道,那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如影隨形,始終保持著那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的后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這絕對不是巧合。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卷進了什么麻煩里。他把后座的大學(xué)生送到機場,特意在出發(fā)層多繞了半圈。等他再從后視鏡里看時,那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陳默松了口氣,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他自嘲地笑笑,覺得自個兒是當(dāng)兵當(dāng)出了魔怔,看誰都像是可疑分子。他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辛辣的煙氣嗆進肺里,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
02
回城的路要經(jīng)過濱海市的跨江大橋。這是連接城市兩岸的交通要道,即便是下午,橋上的車也排起了長龍。陳默跟在車流里,一點一點往前挪。江風(fēng)從車窗灌進來,吹散了車里的煙味,也帶來了一絲水汽的腥甜。
就在這時,他前方不遠處,一輛銀灰色的家用轎車像是突然發(fā)了瘋。車子毫無征兆地向右猛打方向,輪胎和地面發(fā)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然后狠狠地撞向了大橋側(cè)面的水泥護欄。
“砰”的一聲巨響,像是一聲悶雷在眾人耳邊炸開。
那輛家用轎車的車頭瞬間凹陷下去,整個車身因為巨大的沖擊力,尾部高高翹起,幾乎要翻過去。更可怕的是,在劇烈的翻滾和撞擊中,本該鎖死的后車門竟然被甩開了。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兩個小小的身影就從洞開的車門里被拋了出來。像是兩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越過護欄,在空中劃出兩道令人心碎的弧線,伴隨著驚恐的尖叫聲,一頭扎進了橋下滾滾的江水里。
橋上瞬間炸開了鍋。尖叫聲,哭喊聲,急促的剎車聲混成一片。有人慌忙拿出手機報警,有人跑到橋邊伸著脖子往下看,有人嚇得捂住了眼睛。江水湍急,漩渦一個接著一個,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剛一落水,就被沖得只剩下兩個小黑點,沉浮著往下游飄去。
誰都曉得,這么高的橋,這么急的水,跳下去九死一生。
陳默的大腦有那么一秒鐘是空白的。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孩子掉了下去。緊接著,一股熱血猛地沖上了他的頭頂。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穿過軍裝后就再也褪不掉的責(zé)任。
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把出租車死死地貼在最右側(cè)的應(yīng)急車道上,連火都沒熄,車鑰匙還插在上面。他推開車門,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沖了出去。
右腿的舊傷讓他跑起來有些一瘸一拐,可他的速度快得驚人。他幾步就沖到了事發(fā)地點,看了一眼已經(jīng)昏迷在駕駛座上的女人,然后目光如電,迅速鎖定了江面上那兩個正在掙扎的小生命。
他沒有時間多想,雙手撐著護欄,翻身而上,然后縱身一躍。
身體失重的感覺只是一瞬間,隨即冰冷刺骨的江水就將他整個吞沒了。巨大的水壓擠壓著他的耳膜,右腿的舊傷處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劇痛。他咬緊牙關(guān),在水里睜開眼睛,憑借著在部隊里練就的過硬水性,奮力地向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孩子游去。
那個孩子叫凌云,他還在水里撲騰著,小臉上滿是驚恐。陳默從背后靠近他,一把攬住他的腋下,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托出水面。
“別怕,有叔叔在!”他大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給孩子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
他拖著一個孩子,逆著水流,游泳的難度增加了數(shù)倍。體力在飛速地消耗,腿上的傷也越來越疼。他看到了不遠處的橋墩,那里有一塊水泥的凸起。他拼了命地向那邊游,把凌云推上了那塊可以暫時落腳的地方。
“在這待著,別動!”他叮囑了一句,來不及喘口氣,又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去尋找另一個孩子。
另一個孩子凌霄已經(jīng)被水沖出了幾十米遠,小小的身體在水面上時隱時現(xiàn),眼看就要沉下去了。陳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像一條魚一樣在水里穿行。
就在凌霄的頭頂即將被江水徹底淹沒的剎那,陳默抓住了他的胳膊。這個孩子已經(jīng)嗆水昏迷了,身體軟綿綿的,給救援帶來了更大的困難。
陳默拖著凌霄,感覺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像是灌了鉛。他幾乎是靠著意志力,一點一點地往岸邊游。岸上的人們爆發(fā)出陣陣驚呼,水警的快艇也已經(jīng)趕到,幾名警察跳下水,合力將他們?nèi)死狭税丁?/p>
一上岸,陳默就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顧不上自己,立刻爬到兩個孩子身邊,檢查他們的情況。他熟練地將孩子側(cè)躺,清理他們口鼻里的污物,然后開始進行心肺復(fù)蘇。一下,兩下,三下……他的動作標準而有力。
“哇”的一聲,兩個孩子先后吐出了幾口江水,發(fā)出了微弱的哭聲。
陳默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救護車的笛聲由遠及近,醫(yī)護人員沖了過來,專業(yè)地接管了兩個孩子。
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有的人給他遞水,有的人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閃光燈咔嚓咔嚓地響,有人想采訪他。陳默不喜歡這種場面,他只想趕緊離開。他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應(yīng)該做的事。
他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和救護車上,默默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他渾身濕透,水順著褲腿往下淌,腳步因為脫力而踉蹌。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那輛還停在橋邊的出租車。
03
就在陳默的手即將碰到出租車門把手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無視交警的阻攔,硬生生從車流中擠了過來,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車門猛地推開,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他看起來四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T恤,頭發(fā)凌亂,臉上滿是焦急和恐懼。他就是凌志遠。
凌志遠甚至沒有看陳默一眼,他的眼里只有那輛閃著燈的救護車。他瘋了一樣沖過去,扒開人群,當(dāng)他看到擔(dān)架上兩個渾身濕透、臉色蒼白,但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的兒子時,這個男人再也撐不住了。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小小的身體,把臉埋在他們冰冷的衣服上,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充滿了后怕,慶幸,還有無法言說的感激。一個在商場上無論遇到多大風(fēng)浪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周圍的人都被這一幕感染了,許多人都紅了眼眶。
哭了許久,凌志遠的情緒才稍微平復(fù)了一些。他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通紅著雙眼,用沙啞得幾乎不成樣子的聲音,向身邊的人問:“是……是誰救了我的孩子?是誰?”
一個熱心的大媽指著不遠處那個孤獨的背影,說:“就是那個開出租車的老師傅!要不是他,這兩個娃兒就完了!真是個英雄!”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大媽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個正準備拉開車門離開的男人。
凌志遠猛地站起身,踉蹌了一下,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陳默沖了過去。
陳默剛把手放在冰冷的車門把手上,還沒來得及用力,一只滾燙的、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大手,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過頭,正對上凌志遠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那張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卻無比堅決。
凌志遠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砸進了陳默的耳朵里。
“師傅,你別走,你跟我來!”
這句話說得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倒像是一道不容拒絕的命令。
陳默本能地想拒絕。他不喜歡麻煩,也不圖任何回報。他只想趕緊回家,換身干凈衣服,給父母做一頓熱乎飯。他張了張嘴,想說“不用了,應(yīng)該的”,可看著對方那雙幾乎是在懇求的眼睛,拒絕的話就像被堵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陳默幾乎是被凌志遠半“綁架”著,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yī)院。他的出租車,被后來趕到的一個自稱是凌志遠助理的年輕人開走了。
到了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檢查,萬幸的是,凌志遠的妻子只是輕微腦震蕩,兩個孩子也只是受了驚嚇,嗆了幾口水,并無大礙。
安頓好妻兒后,凌志遠才在急診室的一個角落里,找到了正在讓護士處理腿上擦傷的陳默。江水里的石塊,把他的小腿劃開了幾道口子,血和褲子粘在了一起。
凌志遠二話不說,從自己那看起來有些寒酸的錢包里,掏出了所有的現(xiàn)金。一沓一沓的,有紅有綠,大概有兩萬多塊錢。他把錢硬往陳默手里塞。
“師傅,救命的大恩,我曉得這點錢不夠,但這你必須收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拿著,給車子修修,給自己買兩件好衣裳!”他的語氣真誠得不容置疑。
陳默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連連擺手,把錢推了回去。
“大哥,使不得,這真使不得?!标惸膽B(tài)度很堅決,“我救人不是為了錢。當(dāng)時那個情況,換了誰都會跳下去的。你快把錢收回去?!?/p>
“我給,你就拿著!這是你應(yīng)得的!”凌志遠也來了犟脾氣。
“我真不能要?!标惸酒鹕?,雖然右腿還有些疼,但身板挺得筆直,“我以前是個兵,保護老百姓是應(yīng)該的。我要是收了你的錢,那我這身軍裝就白穿了?!?/p>
兩人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推讓著,誰也不肯讓步。凌志遠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倔強的男人,眼神里除了感激,又多了一絲復(fù)雜的探究和欣賞。他意識到,這個男人身上的那股勁兒,那股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正氣,絕不是用錢就能衡量的。
他突然覺得,或許,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報恩。
04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人,領(lǐng)著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
這個年輕人正是凌志遠的首席助理,秦助理。他快步走到凌志遠面前,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壓低了聲音,飛快地匯報:“凌董,您和家人沒事吧?我已經(jīng)啟動了最高級別的安保預(yù)案。那輛車的來源,我們的人正在追查,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p>
一聲“凌董”,讓旁邊的陳默心里猛地一跳。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凌志遠。洗得發(fā)白的T恤,普通的休閑褲,腳上一雙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這身打扮,怎么看都跟“董事長”這三個字沾不上邊。濱海市姓凌的董事長不少,可他一時也想不起來是哪一位。
凌志遠似乎沒有在意秦助理的稱呼被陳默聽到,他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依舊在陳默身上。他從秦助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夾,然后轉(zhuǎn)過身,用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態(tài)度,雙手遞到了陳默的面前。
“陳師傅,”凌志遠的聲音沉穩(wěn)了下來,不再有之前的激動,多了一份讓人無法拒絕的誠懇,“我知道您是條漢子,不圖錢。但這份恩情,我凌志遠不能不報。這里面的東西,不是錢那么簡單,它是我的一份承諾,也是……一份邀請。您先看看?!?/p>
陳默猶豫了一下,看著對方真誠的眼神,還是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文件夾。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這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
他將信將疑地打開了文件夾的封口。
當(dāng)他看清楚里面裝著的東西時,整個人瞬間就像被一道天雷劈中,徹底愣在了原地,震驚得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