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創(chuàng)作聲明:本故事純屬虛構,旨在探討復雜人性與家庭關系,不涉及任何真實人物或事件。文中角色行為與觀點僅為情節(jié)需要,不代表作者立場,請讀者理性看待,切勿模仿或過度解讀。
“你別逼我,再逼我,咱們連親戚都沒得做!”
電話那頭,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一絲惱羞成怒的威脅。
我握著聽筒,另一只手無意識地在桌上畫著圈,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對著空氣輕聲說:“親戚?呵呵,你還知道我們是親戚?”
01
我的故事,要從十九年前那筆二十萬的借款說起。
那一年我才上小學二年級,對錢最模糊的概念,來自于學校門口小賣部里五毛錢一包的干脆面。
而二十萬,這個數(shù)字對我來說,無異于一個關于宇宙大小的謎題,空洞,遙遠,且毫無實感。
我只知道,那是一筆能讓我的父母在接下來漫長歲月里,都無法舒展眉頭的巨款。
小叔徐建軍,是我父親徐建國唯一的親弟弟。
在我們那個重男輕女思想依然有殘留的小地方,他是奶奶最疼愛的小兒子。
從小到大,小叔就比我父親會說話,會來事,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
我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鉗工,一輩子信奉的道理就是“踏實肯干”,而小叔,則永遠在追逐著時代的浪潮,嘴里念叨著我們聽不懂的“風口”和“機遇”。
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那個悶熱的夏日午后。
小叔像一陣旋風沖進我家那間狹小的客廳,滿臉紅光,額頭上掛著亮晶晶的汗珠。
他手里揮舞著幾張花花綠綠的宣傳冊,唾沫橫飛地向我父親描繪著一幅南下經(jīng)商的宏偉藍圖。
他說,他聯(lián)系上了一個大老板,要在南方搞一個什么電子產(chǎn)品的代理,市場前景一片大好,只要前期投入一筆資金,不出三年,就能坐著等分紅。
“哥,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想想,你跟嫂子累死累活一個月才掙多少錢?我這個項目,只要做成了,咱們老徐家就徹底翻身了!到時候,別說這破筒子樓,市中心的大平層,咱想買哪套買哪套!小帆上學,也得給他請最好的家教!”
他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狂熱的光芒,仿佛金山銀山就在他眼前。
父親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他一輩子沒離開過我們這個小城,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既向往又畏懼的復雜情感。
他拿起那份印刷粗糙的宣傳冊,翻來覆去地看,上面印著他不認識的機器和笑容燦爛的陌生人。
母親在一旁,端來一盤切好的西瓜,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她是個小學老師,比父親要謹慎得多。
她試探著問:“建軍,這事……靠譜嗎?二十萬可不是小數(shù)目,那是我們家全部的家當了?!?/p>
這筆錢,確實是我們家的全部。
里面有父母工作十幾年省吃儉用攢下的血汗錢,還有爺爺奶奶去世時,留給我父親壓箱底的一部分遺產(chǎn)。
父親原本打算用這筆錢,等我上初中了,換一套學區(qū)好一點的兩居室。
小叔聽了母親的話,立刻把胸脯拍得“嘭嘭”響:“嫂子,你還不信我?我還能騙我親哥不成?我把話放這兒,項目要是虧了,我徐建軍三個字倒過來寫!這錢算我借的,我給你們打借條,三年后,連本帶利,我還四十萬!”
“四十萬”這個數(shù)字,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客廳里炸響。
父親的呼吸都急促了些。
他是個鉗工,靠著一雙手在車間里磨零件,一個月工資不過千把塊,四十萬,是他不吃不喝干上幾十年才能掙到的錢。
最終,父親那點可憐的對未來的幻想,戰(zhàn)勝了母親的謹慎。
他把手里的宣傳冊往桌上一拍,下了決心:“建軍是我親弟弟,我不幫他誰幫他?這事,就這么定了!”
就這樣,我們家那個裝著所有希望的存折,被取空了。
我記得父親從銀行取回那二十沓用報紙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現(xiàn)金時,手都是抖的。
小叔當著他們的面,仔仔細細地點了兩遍,然后鄭重其事地寫了一張借條。
那張借條,后來被母親鎖進了床頭柜最里面的抽屜,成了一個不愿被觸碰的禁忌。
臨走時,小叔意氣風發(fā),摟著我父親的肩膀,好像一位即將出征的將軍。
他說:“哥,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父親笑了,那是我記憶里,他笑得最欣慰,也最苦澀的一次。
他或許覺得,自己這輩子雖然平庸,但能傾盡所有,為弟弟的宏圖大業(yè)添上一把柴火,也算是盡了做兄長的責任。
然而,現(xiàn)實的冷水,總是澆得人猝不及防。
小叔的生意,像一場絢爛的煙花,升空時轟轟烈烈,消失時無聲無息。
不到一年,消息就傳了回來。
據(jù)說,他遇到的那個“大老板”是個騙子,卷了所有投資款跑了。
那二十萬,連同小叔自己的幾萬塊錢,就這么打了水漂。
小叔垂頭喪氣地回了老家,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瘦了一大圈。
他跑到我家,一進門就跪在了我父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自己“沒臉見人”。
父親還能說什么呢?
他扶起自己的親弟弟,嘴里反復說著那句蒼白無力的話:“人沒事就好,錢……錢慢慢再掙?!?/p>
這句“慢慢再掙”,就成了小叔十九年來的擋箭牌。
起初那幾年,父親偶爾也會在飯桌上,小心翼翼地提起還錢的事。
每到這時,小叔就開始了他的表演,不是說自己最近手頭緊,就是說又看上了一個什么“新項目”,等掙到錢了“第一個就還我哥的”。
他說得多了,父親也不好再逼他,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
幾年后,父親常年勞累,加上心情郁結,身體垮了。
在車間的一次例行體檢中,查出了肺癌。
這個消息,對我們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為了給父親治病,家里掏空了所有,還欠下了一屁股外債。
母親那段時間,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
她曾背著我,偷偷給小叔打過一次電話。
我躲在門后,聽到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建軍,你哥現(xiàn)在等著錢救命,你能不能……先還我們一點?一萬兩萬也行啊……”
電話那頭的小叔,滿口答應,說“嫂子你放心,我馬上想辦法”,可掛了電話,就像石頭沉進了大海,再沒了下文。
父親最終還是走了。
臨終前,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他攥著我的手,眼神渙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帆帆,別……別怪你小叔……他……他也不容易……那張借條,要是……要是他不認,就……就算了吧……”
父親的善良和寬容,成了小叔心安理得的護身符。
父親走了,那筆債仿佛也跟著他一起被埋進了黃土里,再也無人提起。
這些年,我跟母親的日子過得像一杯白開水,平淡,且?guī)е唤z苦澀。
母親為了多掙點錢供我上大學,提前辦了內(nèi)退,白天去超市做理貨員,碼放著一排排的罐頭和飲料;晚上,她還要去小區(qū)門口的小餐館,在油膩的水池里刷盤子。
一雙原本拿粉筆、批改作業(yè)的手,被水泡得發(fā)白,指甲縫里總是藏著洗不掉的污漬和油垢。
我們家那臺老舊的電視機,看了十幾年,屏幕上已經(jīng)有了一道彩虹,母親也舍不得換。
她說,還能看,湊合著吧。
我知道,她是在替我還債,替我還父親治病時欠下的債,也在替小叔,還他欠我們家的債。
反觀小叔一家,日子卻像是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
他雖然生意失敗,但那張能說會道的嘴,終究是他的本錢。
他托關系進了一家私企當銷售經(jīng)理,憑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業(yè)績做得風生水起。
沒過幾年,他家就買了我們那個小城里第一批的商品房,還買了一輛锃亮的小轎車。
小嬸的朋友圈,是我們窺探他們幸福生活的唯一窗口。
今天曬的是新買的名牌包,明天是一家三口去海邊度假的照片,后天又是堂弟徐浩在某個昂貴的補習班里拿到獎狀的合影。
徐浩從小到大,穿的是耐克,用的是蘋果,過著我從未體驗過的優(yōu)渥生活。
每次看到這些,我心里就像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地疼。
母親偶爾也會在我面前,看著窗外嘆氣:“要是那二十萬在,你爸的病也許還能多撐幾年,你上大學也不用那么省吃儉用,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敢買?!?/p>
但她念叨完,又總是會自我安慰般地補充一句:“算了,都過去了。你小叔也不是故意的,他當年也是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都是親戚,別去跟他要了,免得撕破臉,讓你奶奶在地下也不安生?!?/p>
我工作后,手里有了點積蓄,也曾旁敲側擊地跟小叔提過幾次當年的事。
他要么就摟著我的肩膀打哈哈,說:“哎呀,我們阿帆現(xiàn)在出息了,是大公司的白領了,還能在乎那點小錢?”
要么就拉著我的手,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長輩架勢:“阿帆你放心,小叔心里有數(shù),從來沒忘過。你看看你弟弟阿浩,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等他將來出息了,考上好單位,還能虧待了你和你媽?”
他的話術總是那么天衣無縫,既用親情綁架了我,又把還錢的希望推向了一個遙不可及的未來。
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快要相信,這筆錢,大概真的就要不回來了。
我把這件事,連同那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一起死死地壓在了心底最深處,像一塊沉重而冰冷的墓碑。
02
我以為,這塊墓碑會永遠立在那里,直到它和我一起風化成灰。
但生活總會在你最不經(jīng)意的時候,遞給你一把錘子,讓你有機會親手把它砸得粉碎。
那天是個周二的晚上,我剛加完班回到家,母親已經(jīng)睡了。
我疲憊地癱在沙發(fā)上,習慣性地刷著手機。
家族的微信群里,突然被一連串的紅包和祝賀信息刷了屏,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我好奇地點開,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叔發(fā)的那條消息,后面還跟了一個“普天同慶”的動態(tài)表情。
“各位親朋好友,告訴大家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家徐浩,經(jīng)過不懈努力,成功考上了市里的公務員!筆試面試都是第一名!光宗耀祖??!我們老徐家總算出個人才,以后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
消息下面,是一張紅底的錄取公示名單截圖,堂弟徐浩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個。
緊接著,小叔又在群里發(fā)了一條長達五十多秒的語音。
我點開播放,他那充滿了壓抑不住的亢奮和自豪的聲音,立刻從手機聽筒里傳了出來,響徹在寂靜的客廳里。
他在語音里,先是感謝了各位親朋好友多年來的“關心和支持”,然后開始大談特談自己的“育兒經(jīng)”,最后,他又用一種近乎炫耀的語氣,高聲說道:“阿浩這孩子,就是給我們老徐家爭光!以后大家有什么事,只要不違背原則,盡管開口!我們是一家人,以后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
群里立刻沸騰了。
遠房的表舅第一個響應:“建軍哥真是教子有方??!阿浩這孩子從小就看出來有出息,以后前途無量!”
八竿子打不著的堂姑也發(fā)來一個大拇指:“恭喜恭喜!以后可得讓阿浩多多關照我們家孩子啊!”
甚至連我媽那邊的幾個親戚,也在下面隨聲附和,一片喜氣洋洋。
我捏著手機,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發(fā)白。
那些祝賀的文字和喜慶的表情符號,在我眼里,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扎著我的神經(jīng),扎得我鮮血淋漓。
我當然為堂弟的成功感到一絲高興,畢竟他是無辜的,也是個單純努力的孩子。
但小叔那句“以后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我心里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
我好過了嗎?
我的母親好過了嗎?
我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這些年的畫面。
母親為了省下幾塊錢的公交車費,頂著炎炎烈日,從超市步行幾公里路回家的疲憊背影;她那雙因為常年浸泡在油污和洗潔精里而布滿裂口和老繭的手;我們家那臺看了十幾年的電視機屏幕上,那道越來越寬的彩虹……
我又想起父親臨終前,那雙因為病痛折磨而深陷的眼窩,和他充滿遺憾與不甘的眼神。
我還想起我自己,整個大學四年,當同學們都在討論去哪里旅游、買什么新手機的時候,我卻在學校的食堂和圖書館里做著廉價的兼職,只是為了能減輕母親肩上那如山一般沉重的負擔。
而這一切苦難的根源,那筆本該屬于我們家的二十萬,卻在十九年后,陰差陽錯地成了小叔一家炫耀的資本,成了堂弟徐浩錦繡前程的墊腳石!
憑什么?
這個世界上,怎么可以有如此不公的道理?
十九年來所有的忍耐、顧忌、自我麻痹,在這一刻,被小叔那句輕飄飄的“都好過了”徹底擊得粉碎。
我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認識到,所謂的親情,在小叔那里,不過是他用來逃避責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們家苦難的完美借口。
那晚,我徹夜無眠。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一遍遍地回放著過去十九年的點點滴滴。
小叔得意的笑臉,母親疲憊的身影,父親無奈的嘆息,交織在一起,在我胸中燃起一團壓抑已久的熊熊怒火。
這團火,燒掉了我對父親遺言的最后一絲遵從,也燒掉了我對所謂“親戚顏面”的最后一絲顧忌。
我不需要報復,但我需要一個公道。
一個遲到了整整十九年的公道。
03
下定決心是一回事,如何行動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可能像個潑婦一樣沖到小叔家里去大吵大鬧,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讓自己淪為親戚們的笑柄。
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精準地擊中他要害,讓他無法再用任何借口搪塞的機會。
這個機會,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
那個周末,我約了大學時關系最好的哥們兒張磊吃飯。
張磊畢業(yè)后也通過考試,進了體制內(nèi),現(xiàn)在就在市委組織部工作,一個外人看來相當體面和有權力的單位。
我們找了個路邊的大排檔,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幾瓶啤酒。
男人之間的友誼,往往就在這推杯換盞和胡吹海侃中得到升華。
酒過三巡,張磊開始跟我大吐苦水,抱怨最近的工作有多忙。
“你是不知道,最近新一批公務員錄用,我們干部科天天加班加點地搞政審,頭都快禿了?!?/p>
他灌了一大口啤酒,滿嘴泡沫地繼續(xù)說道:“政審這玩意兒,看著簡單,就是填幾張表,走訪幾個人。其實里面的門道多著呢。說句不好聽的,祖宗十八代都得給你查個底兒掉。尤其是現(xiàn)在,對干部的要求是越來越嚴,越來越細?!?/p>
我心里一動,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都查些什么?。窟@么嚴格?”
“那可不!”張磊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除了常規(guī)的學歷、檔案、有無犯罪記錄這些,現(xiàn)在對考生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系審查得特別嚴。我跟你說個前兩天剛發(fā)生的真事兒。有個小伙子,名牌大學畢業(yè)的,筆試面試都是第一,絕對的人才。結果我們一查,發(fā)現(xiàn)他爸是個‘老賴’,欠了好幾家供應商的錢,被人告上了法庭,上了全國失信被執(zhí)行人名單。你說這事兒,我們敢讓他過嗎?這要是以后提拔了,被人捅出來,說我們組織部識人不明,這責任誰擔?沒辦法,直接就給刷掉了,可惜了?!?/p>
我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心臟,不合時宜地狂跳起來。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wěn),追問道:“因為家里人欠錢不還,就……就直接刷掉了?這也算?”
“當然算!”張磊斬釘截鐵地說,“這可不是小事。這叫‘家庭成員存在重大誠信問題’。你想想,一個人的成長環(huán)境多重要?連自己家里人的債務糾紛都處理不明白,以后怎么能指望他去處理更復雜的群眾工作?我們內(nèi)部的說法是,這屬于‘作風問題’的潛在風險,影響很大的。別說上失信名單了,就算沒走到那一步,要是有大額的、長期的、有爭議的民間借貸糾紛,被舉報到我們這里,我們都得慎重考慮。一票否決雖然不至于,但肯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大的減分項?!?/p>
張磊后面還說了些什么家長里短的抱怨,我已經(jīng)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他的那幾句話,像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我腦中積郁了十九年的迷霧,照亮了一條幽暗、崎嶇,卻無比清晰的道路。
我明白了。
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這就是小叔的“阿喀琉斯之踵”。
他把兒子的前途看得比天還大,而我手里,恰好握著一根可以刺穿他所有鎧甲的、最鋒利的矛。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我竟然想用堂弟的前途,去要挾我的親叔叔。
這聽起來,何其卑鄙,何其冷酷無情。
徐浩是無辜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這筆陳年舊債的存在。
如果因為我的一個舉動,讓他失去了這份來之不易、凝聚了他多年心血的工作,他的一輩子可能就此改變軌跡。
而我和小叔一家,也將從有著血緣羈絆的親戚,徹底變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順利通過政審,走上康莊大道呢?
那么,那筆二十萬的欠款,就將永遠成為一個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小叔會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兒子的榮光,繼續(xù)扮演著他那個“教子有方”、“顧家好男人”、“成功大家長”的角色。
而我的母親,將帶著一輩子的遺憾和辛勞,在那個昏暗的老房子里,慢慢老去。
父親的在天之靈,又如何能夠安息?
那個晚上,我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很久,從天黑坐到天亮。
窗外的夜色一點點褪去,晨曦的光芒像一把溫柔的利劍,慢慢地刺破黑暗,滲透進來,最終落在了墻上父親的黑白遺像上。
照片里的父親,穿著他最喜歡的那件藍色工裝,憨厚地笑著,眼神一如既往地溫和、善良。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耳邊仿佛又響起了他臨終前那微弱而急促的囑托:“別……別怪你小叔……”
爸,對不起。
我心里默念著。
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我做不到像你那樣寬厚,也無法再用那句蒼白的“都是親戚”來麻痹自己。
我不是為了報復,我只是想要一個遲到了十九年的公道。
為了你,為了我媽,也為了被這筆債偷走了太多快樂童年的我自己。
下定決心之后,我的內(nèi)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酷。
我沒有立刻行動。
我知道,政審是一個需要時間的流程,我必須在最關鍵的時刻,打出我手中這張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王牌。
幾天后,機會來了。
我從小嬸的朋友圈里看到了新的動態(tài)。
她發(fā)了一張徐浩正在認真填寫表格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像是在某個單位的辦公室里。
配發(fā)的文字充滿了喜悅和期待:“政有引力,審以求真!我們家阿浩進入政審環(huán)節(jié)啦,一切順利!兒子加油,未來可期!”
時機,到了。
04
我特意找了一個周四的下午,確認母親去參加老年大學的書法班,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反鎖了門。
我坐在書桌前,看著手機通訊錄里那個滾動了無數(shù)遍、卻已經(jīng)很久沒有撥出過的名字——“小叔”。
我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平復那顆在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臟。
我的手心,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冰冷的汗珠。
我知道,這個電話一旦打出去,很多東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層維持了十九年、薄如蟬翼的親情偽裝,將被我親手撕得粉碎。
最終,我還是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撥號鍵。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等待音,每一聲,都像一記重錘,敲在我的心上。
響了大概五六聲,電話被接通了。
那頭立刻傳來了小叔喜氣洋洋、中氣十足的聲音,背景里還隱約有些嘈雜,像是在和什么人吃飯。
“喂,阿帆啊!怎么想起給小叔打電話了?是不是看到你弟弟的好消息,來祝賀的?。抗?,小叔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他的語氣,充滿了長輩的熟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
我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送上祝賀,也沒有半句寒暄。
我用一種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冷漠的平靜語氣,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直接問道:“小叔,政審的同志要是問起咱們家那二十萬,你希望我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