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天兒特舒服，不冷不熱的，想著去常去的那條河甩兩竿，剛沿著河岸找著個樹蔭底下的好釣位，就瞅見前面不遠處蹲了個老太太。

她手里攥著個小抄網(wǎng)，一下一下往水里撈，動作慢但特穩(wěn)，我還以為是撈水草喂家里的雞鴨，走近了才看清，抄網(wǎng)里全是“小銀魚”，也就拇指那么長，一條挨一條擠著，鱗片在太陽底下亮閃閃的，看著特招人喜歡。

老太太旁邊放著個半舊的塑料桶，都快撈滿了，桶沿兒還掛著幾條沒來得及收拾的，我蹲下來跟她搭話：“阿姨，您這撈的是菜板魚吧？咱這兒都這么叫它?！?/p>

老太太抬頭笑了，眼角皺紋擠在一起：“可不是嘛，這魚靈得很，上午太陽不曬的時候最容易撈，你看這一桶，夠晚上炸著吃了?！?/strong>

我盯著桶里的魚琢磨，這菜板魚我太熟了，以前釣魚總釣著，個頭小得很，釣上來拎著都沒分量，我每次都直接放回去，心里還嘀咕 “這么小，帶回家也沒啥用”，可今兒見老太太撈這么多，還真有點意外。

你還別說，這菜板魚雖說難長大，模樣卻挺俊俏，背鰭那兒帶點淡淡的橘紅色，身子兩側(cè)的鱗片像鍍了層銀，在水里游的時候，一擺一擺的特靈活。

前兩年鄰居家小孩還養(yǎng)過幾條，就放在書桌的小魚缸里，魚缸里鋪了層細沙，放了兩塊小石子和幾棵水榕，那幾條菜板魚就在石子縫里鉆來鉆去，有時候還會貼著魚缸壁游，小孩每天放學回來都蹲那兒看，比養(yǎng)金魚還上心。

后來我問那孩子 “這魚好養(yǎng)不”，他特得意地說 “比金魚好養(yǎng)多了，不用總換水，也不用喂貴的魚食，撒點碎面包渣就吃”，現(xiàn)在想想，這菜板魚當觀賞魚還真合適，不嬌氣，顏值還高，比那些動不動就生病的熱帶魚省心多了。

不過這菜板魚有個 “怪毛病”，想繁衍后代，離了河蚌那是萬萬不行的。你可能沒注意過，母菜板魚肛門那兒有條細細的、軟軟的帶狀東西，那是它的產(chǎn)卵管，到了繁殖的季節(jié)，母魚會專門找河蚌，小心翼翼地把產(chǎn)卵管伸進河蚌張開的殼縫里，把卵產(chǎn)在河蚌的鰓里。

你猜河蚌樂意幫這個忙不？其實它們是互相幫忙的 “好搭檔”—— 菜板魚的卵在河蚌鰓里能躲開小魚、水蟲的天敵，安安穩(wěn)穩(wěn)孵化；而河蚌的幼蟲會偷偷附在菜板魚的身上，跟著菜板魚游到新的水域，等長大了再脫離魚身，找地方定居。

這種共生關(guān)系，少了誰都不行，就跟咱過日子得互相幫襯似的。

也正是因為得靠河蚌才能活，這菜板魚現(xiàn)在才越來越少見。你想啊，河蚌這東西多挑地方，得是河底沒被水泥硬化、水質(zhì)干凈透亮的河溝才行，要是河底鋪了水泥板，或者水里飄著垃圾、排著污水，河蚌根本活不了。

我小時候家附近有條小河，夏天光著腳在河邊玩，隨便掀開塊石頭就能摸著河蚌，有時候還能看見一群菜板魚圍著河蚌游，銀閃閃的一片，特熱鬧。

后來河邊蓋起了房子，河底也用水泥抹平了，還總有人往河里扔塑料袋、倒剩飯，沒兩年，河蚌沒了蹤影，菜板魚也見不著了。

現(xiàn)在能有菜板魚的河，那水質(zhì)和河底環(huán)境肯定差不了，就像我這次釣魚的這條河，岸邊沒工廠，河底還是軟乎乎的泥和細沙，偶爾還能看見河蚌的殼漂在水面上，也難怪這兒能有菜板魚。

我釣魚的時候也常釣著菜板魚，鉤剛下水沒兩分鐘，就有輕輕的口，提竿一看，準是它，小歸小，掙扎起來勁兒還不小，尾巴拍得水面啪啪響。

但我每次都直接把它放回水里，一是覺得這么小的魚，帶回家收拾起來太費勁，刮鱗、去內(nèi)臟，一條魚收拾完剩不下啥肉；二是我沒養(yǎng)魚的習慣，放回去還能讓它接著長，說不定下次再釣著，能大上一點呢。

可今兒見老太太和跟她一起來的大姐（看著像她閨女）坐在地上收拾魚，倆人手里拿著小剪刀，一點點剪魚肚子、掏內(nèi)臟，手指都被水泡得發(fā)白了也不嫌累，我忍不住問：“阿姨，這么小的魚收拾著多麻煩啊，吃著香嗎？”

老太太一邊挑著魚里的小石子一邊說：“香著呢！裹點面粉，放鍋里炸得金黃酥脆，連刺都能嚼著吃，以前家里窮的時候，這魚可救過急，現(xiàn)在少見了，偶爾撈點嘗嘗鮮，也念想念想以前的日子?！?/strong>

聽老太太這么說，我心里也有點琢磨，這菜板魚雖說個頭小，可也是咱小時候常見的玩意兒，現(xiàn)在大伙兒釣魚，都盯著鯽魚、鯉魚、草魚這些大魚，誰還會在意這不起眼的小魚？

可你細想一下，要是連菜板魚這樣的小魚都沒了，說明這條河的生態(tài)肯定出問題了。

它們不像大魚那樣能忍，對水質(zhì)、對河底環(huán)境的要求高著呢，就像個 “環(huán)境報警器”，能看見它們在河里游，就說明這地方的水還干凈，河底還是原生態(tài)的。

有時候不是我們不想見，是咱身邊的環(huán)境變了，把這些小生靈逼得沒地方去了。

不知道大伙兒小時候見過菜板魚嗎，你們那兒管它叫啥名兒？

是養(yǎng)過當觀賞魚，還是吃過它的味道？要是現(xiàn)在在河邊看見有人撈菜板魚，你會咋想？

我猜肯定有人覺得 “這么小的魚吃了可惜”，也有人覺得 “偶爾吃點沒事，畢竟是野生的”，不管咋說，咱得知道，這小小的菜板魚背后，藏著河蚌的影子，也藏著咱身邊河流的變化。

要是下次你釣魚釣著菜板魚，你會把它放回去，還是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