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三年前局長嫁女,我硬著頭皮湊了88萬,如今我嫁女,他讓人送來一紅包,拆開后我倒吸一口涼氣
創(chuàng)作聲明: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旨在探討復(fù)雜的人情社會與個人抉擇,不代表作者立場。故事中情節(jié)與人物請勿與現(xiàn)實對號入座,其行為不值得提倡與模仿,請讀者理性看待。
“就這么個東西?”妻子湊過來,聲音里滿是狐疑。
我捏著那個大紅色的信封,入手的感覺沉甸甸的,卻又不是鈔票那種綿軟的厚實,反倒像是在里頭塞了塊硬邦邦的板磚。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搖搖頭,心里一點底都沒有,只覺得一股說不清的寒意順著指尖往上爬。
酒店宴會廳里婚禮進行曲的喧囂,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聽不真切,我唯一能清晰聽見的,是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聲...
01
故事得從三年前說起。
那年頭,我李誠的日子過得不算差,但也絕對談不上舒坦。
我經(jīng)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建筑工程公司,名叫“誠建”,手底下養(yǎng)著幾十號兄弟,靠著我在這個行業(yè)里摸爬滾打十幾年攢下的一點人脈和口碑,勉強能在二線城市的建筑市場里分一杯羹。
可“勉強”這兩個字,就像一根無形的繩索,時時刻刻勒著我的脖子。
公司要發(fā)展,要從“勉強糊口”變成“大展宏圖”,光有好的施工隊和過硬的技術(shù)是不夠的。
在這個圈子里,真正的命脈攥在誰手里?
規(guī)劃局。
你的圖紙設(shè)計得再天花亂墜,你的工程方案再經(jīng)濟實用,人家規(guī)劃局一個章蓋不下來,你就只能干瞪眼。
我手頭壓著兩個項目,一個是我們公司自己拿地準備開發(fā)的商住樓,另一個是幫甲方做的城市花園改造。
兩個項目的前期工作都做足了,資金也預(yù)備得七七八八,可偏偏在規(guī)劃審批的環(huán)節(jié)上,被卡住了。
文件遞上去,就像石沉大海,一等就是小半年。
我去跑過幾次,見到的都是些科長、主任,一個個都打著哈哈,說著“流程”、“研究研究”之類的官話,把你客客氣氣地送出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心里跟明鏡似的,這事兒的關(guān)鍵,在一個人身上——時任市規(guī)劃局局長的王建國。
王局長這個人,在圈子里算是個“異類”。
他不像有些領(lǐng)導(dǎo),喜歡前呼后擁,喜歡在酒桌上稱兄道弟。
他為人極其低調(diào),深居簡出,聽說連尋常的煙酒茶禮都一概不收。
有人想走他老婆孩子的門路,也全都無功而返。
他就像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堡壘,讓你找不到一絲可以鉆營的縫隙。
可越是這樣,他在圈子里的分量就越重。
大家心里都清楚,這種人,要么是真正的清廉如水,要么就是所圖甚大,尋常的“小恩小惠”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那段時間,我真是愁白了頭。
公司的流動資金被兩個項目套牢,每天的運營成本、工人工資像流水一樣往外淌。
再這么耗下去,不出三個月,我的“誠建”就得關(guān)門大吉。
夜里我常常失眠,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妻子看我這樣,也是唉聲嘆氣,勸我說要不算了,把公司規(guī)??s小點,穩(wěn)當(dāng)點過日子。
我不甘心。
我李誠半輩子都在跟鋼筋水泥打交道,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工地小工,一步步干到今天,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骸?/p>
眼看著公司就要更上一層樓,我怎么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退縮?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機會,或者說一個巨大的“賭局”,悄無聲息地擺在了我的面前。
圈子里傳出一個消息:王建國的獨生女兒要出嫁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我們這個建筑和房地產(chǎn)的圈子里激起了層層漣漪。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表現(xiàn)”機會。
王局長本人油鹽不進,但他女兒的婚禮,總不能不收賀禮吧?
這“賀禮”的分量和形式,就成了考驗每個人“智慧”和“誠意”的難題。
我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可能是我翻身的唯一機會。
但我同樣清楚,如果只是隨大流,包個三萬五萬的紅包,頂多在簽到簿上留個名字,過后王局長連你是誰都記不住。
我的紅包會被淹沒在成百上千個紅包里,那點錢也就打了水漂。
不行,必須出奇制勝。
我必須送一份讓他無法拒絕、印象深刻,而且還得“名正言順”的大禮。
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動用了我所有的人脈關(guān)系去打探消息。
終于,一個在市政府工作的老同學(xué),酒過三巡后給我透露了一點“內(nèi)部情報”。
他說,王局長那個未來的女婿,是個剛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的年輕人,學(xué)的是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心氣挺高,正雄心勃勃地準備搞一個“高科技生態(tài)農(nóng)業(yè)”項目,據(jù)說連商業(yè)計劃書都寫好了,眼下最大的難題就是——缺啟動資金。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一個大膽到我自己都覺得瘋狂的念頭,瞬間在我腦海里成型。
送錢是賄賂,是低級的、上不了臺面的交易,王建裝這樣的人肯定不屑一顧。
但是,如果我送的不是錢,而是“投資”呢?
我把這份“賀禮”包裝成對我未來“侄女婿”創(chuàng)業(yè)的一份天使投資。
這聽起來就高級多了,既表達了我的心意,又顯得我有眼光、有格局,更重要的是,它給了王局長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這是對下一代事業(yè)的支持,是長輩對晚輩的期許,跟他的公職完全撇清了關(guān)系。
主意一定,接下來就是最艱難的一步:湊錢。
我把目標(biāo)金額定在了88萬。
這個數(shù)字,既吉利,又足夠有分量。
對于一個初創(chuàng)項目來說,這筆錢足以讓它像模像樣地啟動起來,顯示出我十足的誠意。
可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88萬現(xiàn)金,幾乎是要了我的老命。
公司的賬上早就空了,我先是把我名下唯一一套閑置的、原本準備留給女兒當(dāng)嫁妝的小戶型房子火速抵押給了銀行,貸了四十萬。
剩下的缺口,我拉下老臉,找了幾個沾親帶故的親戚朋友東拼西湊。
我記得清清楚楚,去找我表哥借錢的時候,他媳婦那眼神,像看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
我沒法跟他們解釋這筆錢的用處,只能含糊其辭地說是公司資金周轉(zhuǎn)。
那幾天,我聽盡了冷言冷語,也看透了世態(tài)炎涼。
最后,我還把公司辦公室的房產(chǎn)做了二次抵押,才勉強湊齊了這筆錢。
當(dāng)銀行的本票拿到手上的那一刻,我感覺那張薄薄的紙,有千斤重。
我跟妻子說這事的時候,她嚇得臉都白了,抱著我哭了半宿,嘴里一直念叨:“誠啊,咱這是在賭命啊!萬一……萬一打了水漂,咱們家就全完了!”
我抱著她,心里也七上八下,但我嘴上卻異常堅定:“富貴險中求。這次要是不搏一把,咱們家遲早也得完。搏了,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
那晚,我一夜沒睡。
我站在陽臺上,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心里反復(fù)問自己:李誠,你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煙頭在黑暗中一明一滅,就像我那顆忽上忽下的心。
02
王局長嫁女的婚宴,設(shè)在市里最頂級的五星級酒店。
那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可即便如此,當(dāng)我走進那個金碧輝煌、冠蓋云集的宴會廳時,我還是感到了一股發(fā)自內(nèi)心的渺小和局促。
來來往往的賓客,非富即貴。
不是挺著啤酒肚、戴著金表的各地產(chǎn)老板,就是氣質(zhì)沉穩(wěn)、談吐不凡的政府官員。
他們?nèi)宄扇?,舉著香檳,笑語晏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自信和從容。
相比之下,我這個小小的“誠建”老板,就像是誤入天鵝湖的丑小鴨,顯得格格不入。
我攥著口袋里的那個信封,手心全是汗。
信封里沒有現(xiàn)金,只有那張88萬的銀行本票,以及我花了兩天時間,親手寫的一份情真意切的“天使投資意向書”。
我把措辭拿捏得恰到好處,通篇都在贊揚年輕人的創(chuàng)業(yè)激情和項目前景,最后才“順便”提了一句,我愿以個人名義,無償支持這筆啟動資金,不占股份,不求回報,只當(dāng)是給兩位新人的一份特殊賀禮。
我在人群里搜索著王局長的身影。
他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站在門口意氣風(fēng)發(fā)地迎客,而是穿著一身半舊的中山裝,安靜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和幾個年紀相仿的老人喝著茶,聊著天。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既沒有嫁女的喜悅,也沒有應(yīng)酬的煩躁,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我深吸一口氣,端著一杯酒,鼓足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朝他走了過去。
“王局長,您好!”我走到他桌前,微微躬身,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干。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靜,卻帶著一種能看穿人心的銳利。
我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所有心思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他淡淡地問。
“我叫李誠,誠建公司的。今天來,是特地向您和嫂子道喜的?!蔽亿s緊自我介紹。
他身邊的人看我過來,都很有默契地找借口走開了,只留下我們兩人。
“哦,誠建,我有點印象?!彼c了點頭,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印象,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敢再繞圈子,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精心準備的信封,雙手遞了過去。
“王局,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主要是……聽說您女婿是個有為青年,準備創(chuàng)業(yè)。我呢,也是從零開始打拼過來的,深知創(chuàng)業(yè)不易。這里面,是我個人對他事業(yè)的一點支持,算是我這個做叔叔的,給孩子的一份見面禮,預(yù)祝他前程似錦,大展宏圖?!?/p>
我這番話說得極為小心,把“賀禮”和“投資”的概念模糊地糅合在一起,盡量顯得自然、得體。
王建國沒有立刻接,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后又落在了我手里的那個信封上。
那幾秒鐘,我感覺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于,他伸出手,接過了那個信封。
他的手指很干瘦,但很有力。
他沒有當(dāng)場打開,只是用手指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然后把它放在了身邊的茶幾上。
“你有心了。”他看著我,緩緩地說了四個字。
沒有感謝,沒有客套,甚至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說完這四個字,他便端起了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面的茶葉,做出了一個送客的姿態(tài)。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這句“你有心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夸我別出心裁,還是諷刺我煞費苦心?
我不敢多問,只能識趣地告辭:“那……王局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我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感覺后背都濕透了。
整場婚宴,我食不知味,滿腦子都在回想他那平靜的眼神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不知道我這場豪賭,到底是押對了,還是押錯了。
那之后的一個月,我的項目審批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煎熬中,那88萬就像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甚至開始后悔,覺得自己太沖動,太想當(dāng)然了。
也許王建國根本就沒把我的“投資”當(dāng)回事,又或者,他覺得我這種手段太過拙劣,反而對我心生反感。
就在我快要絕望,準備跟公司的元老們商量破產(chǎn)清算事宜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規(guī)劃局辦公室的一個主任,語氣格外客氣:“李總啊,您那個商住樓的項目,局里開會研究過了,方案做得不錯,原則上同意了。您明天帶上材料,過來辦一下手續(xù)吧?!?/p>
掛了電話,我愣在辦公室里,足足有半分鐘沒回過神來。
巨大的狂喜瞬間包裹了我,我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緊接著,另一個項目,那個城市花園改造的審批,也在一周后順利通過。
我的公司,活過來了。
接下來的三年,成了我李誠事業(yè)上最輝煌的三年。
靠著那兩個項目,我的“誠建”一炮而紅,在業(yè)內(nèi)打響了名氣。
公司的規(guī)模翻了幾番,辦公室從原來擁擠的小三房,搬進了市中心甲級寫字樓的整整一層。
我也從一個愁眉苦臉的小老板,變成了別人口中春風(fēng)得意的“李總”。
車換了,房換了,就連腰桿,似乎都比以前挺直了許多。
我心里清楚,這一切的轉(zhuǎn)機,都源于三年前那場婚宴上,我送出的那88萬。
那筆“投資”,成了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也最驚險的一筆生意。
可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過越好,那88萬,卻像一根刺,悄悄地扎在了我心里。
它不像一筆純粹的生意,可以清清楚楚地計算回報率。
它更像一筆永遠也還不清的人情債,是我和王建國之間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筆錢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我的成功,有一部分是建立在一種不那么光彩的“潛規(guī)則”之上的。
我再也沒有和王建國有過任何直接的接觸。
他依然是那個深居簡出的局長,而我,也只是眾多建筑商中的一個。
我們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墻。
偶爾在一些政府會議上遠遠地看見他,我都會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
我怕從他那平靜的眼神里,看到一絲輕蔑或了然。
那根刺,不痛,但總在那里,讓我無法徹底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成功。
03
時間一晃,三年就過去了。
這三年里,城市的變化日新月異,我個人的生活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莫過于兩年前,王建國到齡退休了。
這個消息在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大家都在猜測誰會接他的班,規(guī)劃局的“風(fēng)向”會不會變。
而對于我來說,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滋味。
一方面,我感到一絲輕松,那個讓我始終感到壓力山大的權(quán)力人物,終于淡出了舞臺;另一方面,我又感到一絲悵然若失,那筆懸在我心頭的88萬“人情債”,似乎也隨著他的退休,變得更加遙遠和虛無,成了一個永遠無法結(jié)清的舊賬。
退休后的王建國,徹底從公眾視野里消失了。
聽說他搬到了郊區(qū)一個安靜的小院里,每天養(yǎng)花、釣魚、寫字,過起了閑云野鶴般的生活,幾乎斷絕了和所有舊日同僚、商界朋友的來往。
而我的生活,則在喧囂和忙碌中,迎來了另一件大喜事——我的寶貝女兒李婷,要出嫁了。
婷婷是我和妻子的心頭肉,從小品學(xué)兼優(yōu),乖巧懂事。
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對方是個踏實上進的年輕人,在一家國企做技術(shù)骨干。
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滿心歡喜,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老公,婷婷的婚禮,咱們可得好好辦,不能委屈了孩子。”妻子一邊翻著婚慶公司送來的方案,一邊對我說。
“那是當(dāng)然!”我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錢不是問題。咱閨女出嫁,必須風(fēng)風(fēng)光光,熱熱鬧鬧!”
如今的我,確實有這個底氣說這句話。
我決定在三年前王局長嫁女的那家五星級酒店,包下最大的宴會廳,給我女兒辦一場最體面、最隆重的婚禮。
事情就出在擬定賓客名單上。
我和妻子坐在書房里,對著一張長長的名單,一個一個地勾畫。
生意上的伙伴、公司的老員工、家里的親戚朋友……名單越列越長。
突然,妻子的筆尖在一個空白處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我,有些猶豫地問:“老李,你說……王局長……咱們要不要請?”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正在把玩的鋼筆也停住了。
王建國。
這個我已經(jīng)快要刻意遺忘的名字,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被提了起來。
請,還是不請?
這成了一個難題。
按理說,他當(dāng)年確確實實是幫了我天大的忙,沒有他,就沒有我李誠的今天。
于情于理,女兒大婚這樣的人生喜事,都應(yīng)該給他送上一張請柬,聊表心意。
可我心里卻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
首先,他已經(jīng)退休了,成了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我再去請他,會不會被認為是在“攀附權(quán)貴”?
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功利心太重,人一走茶就涼,如今又想利用他的舊日余威?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內(nèi)心深處,其實是想徹底翻過那一頁。
邀請他,就等于親手揭開那個我一直試圖掩蓋的“傷疤”,重新提醒我自己,當(dāng)年那筆88萬背后的交易。
我不想在我女兒純潔的婚禮上,摻雜進這些復(fù)雜、甚至有些骯臟的成人世界的算計。
我沉默了半天,才悶悶地說:“他都退休了,估計也不愿意參加這種場合了吧。咱們?nèi)チ?,反倒是打擾人家清凈?!?/strong>
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嘆了口氣,把筆放下。
“老李,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你想想,做人不能忘本。不管當(dāng)年那事兒是怎么辦成的,人家畢竟是在你最難的時候,拉了你一把。這份情,咱們不能不認。請柬送過去,他來不來,是他的事。咱們請不請,是咱們的禮數(shù)。不然,將來傳出去,別人會說你李誠發(fā)達了,就忘了舊恩,這名聲可不好聽?!?/strong>
妻子的話,像一把小錘,輕輕地敲在了我的心坎上。
她雖然不懂我生意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但她說的,卻是最樸素、最站得住腳的道理。
是啊,做人得知恩圖報。
不管我心里有多么想和過去劃清界限,這份“恩情”是客觀存在的。
如果連一張請柬都不敢送,那我李誠也未免太小家子氣,太心虛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行,你說的對。是我格局小了。請!必須請!”
我親自用毛筆,工工整整地在燙金的請柬上寫下了“王建國先生”的名字。
但如何把這張請柬送出去,又成了一個問題。
我沒有他退休后的聯(lián)系方式,也不想顯得太唐突,直接找上門去。
最后,我還是通過那個市政府的老同學(xué),輾轉(zhuǎn)要到了王局長以前的司機小陳的電話。
小陳在王局長退休后,沒有選擇留在機關(guān),而是辭了職,自己開了個小公司,但聽說還時常去看望老領(lǐng)導(dǎo)。
電話打通后,我非??蜌獾卣f明了來意。
小陳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李總,您的心意我一定帶到。不過老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年紀大了,喜靜,不一定能親自到場,您多擔(dān)待?!?/strong>
“明白,明白。能把心意帶到就行。您方便的話,我把請柬給您送過去?”
“不用了李總,您把時間地點發(fā)給我就行,我口頭轉(zhuǎn)達也是一樣的?!毙£惖恼Z氣,客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掛了電話,我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另一塊石頭又懸了起來。
小陳的反應(yīng),證實了我的猜測,王建國大概率是不會來了。
這樣也好,我盡到了禮數(shù),又避免了見面的尷尬。
至于他會不會回禮,回多少,我完全沒去想。
以我如今的身份和家底,已經(jīng)不在乎那一兩萬的人情紅包了。
我只想通過這個舉動,給自己一個心理上的交代,讓那根扎了三年的刺,能稍稍松動一些。
04
女兒婚禮那天,天氣格外晴朗。
陽光透過酒店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給整個宴會廳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我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藍色西裝,胸口別著“主婚人”的綢花,滿面春風(fēng)地站在酒店門口迎賓。
妻子穿著一襲典雅的旗袍,端莊地站在我身邊。
看著停車場里停滿的豪車,看著一個個衣著光鮮的賓客笑著走上前,遞上紅包,說上一句“恭喜李總”,我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驕傲和滿足。
這,就是我李誠奮斗半生的成果。
我不僅給了自己一個體面的生活,也給了我女兒一個風(fēng)光的婚禮。
三年前那個在王局長婚宴上局促不安、手心冒汗的小老板,和今天這個意氣風(fēng)發(fā)、游刃有余的“李總”,判若兩人。
賓客陸續(xù)到齊,簽到臺前的紅包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粗略地掃了一眼,最薄的也是四位數(shù),厚一點的動輒上萬。
生意場上的朋友們,出手都相當(dāng)闊綽。
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儀式即將開始,我正準備和妻子一起引導(dǎo)親家入席,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而又有些意外的身影。
在酒店大堂熙熙攘攘的人群角落里,一個人正快步向我走來。
他穿著一身樸素的夾克衫,身材中等,面容普通,但步履之間卻透著一種軍人般的干練和沉穩(wěn)。
是小陳,王建國以前的司機。
我心里微微一動,趕緊迎了上去。
“陳老弟,你怎么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小陳臉上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恰到好處的微笑,他停在我面前,并沒有往里走的意思。
“李總,恭喜,恭喜?。∥覀兝项I(lǐng)導(dǎo)最近身體有點不爽利,就不來給您添麻煩了。他特意囑咐我,務(wù)必把他的心意帶到,祝您女兒新婚快樂,百年好合?!?/strong>
說著,他從隨身攜帶的一個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大紅色的信封,雙手遞到我面前。
“哎呀,老領(lǐng)導(dǎo)太客氣了,人不到?jīng)]關(guān)系,心意領(lǐng)了,心意領(lǐng)了?!蔽疫B忙客氣地伸手去接。
然而,當(dāng)我的手碰到那個紅包的瞬間,我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這個紅包,不對勁。
它比一般的紅包要大一圈,而且入手的感覺非常奇特。
很厚實,沉甸甸的,但完全不是一沓沓現(xiàn)金堆疊起來的那種感覺。
我用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感覺里面像是有個方方正正的硬物,邊緣輪廓分明,像是一本書,或者一個盒子。
這是什么?
我心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
是支票?
不像,支票沒這么厚。
是金條?
更不可能,誰會用紅包包金條?
難道是一本書?
王局長退休后喜歡舞文弄墨,送一本他親筆題名的書作為賀禮?
這倒是有可能。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客氣地把紅包收下。
“陳老弟,太感謝了,還勞煩你親自跑一趟???,進去喝杯喜酒?!?/strong>
“不了,李總。”小陳擺了擺手,后退了一步,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我那邊還有點事,就不打擾您了。話帶到,東西送到,我的任務(wù)就完成了。您忙,我先走了?!?/strong>
他說完,對我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快步離去,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拿著那個分量和質(zhì)感都異常古怪的紅包,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
三年前,我硬著頭皮湊了88萬,以“投資”的名義送了出去。
這三年來,我靠著這筆“投資”的“回報”,飛黃騰達。
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輪到我嫁女兒,這位已經(jīng)退休的老領(lǐng)導(dǎo),會回一份什么樣的禮?
按市面上的人情往來,他回個三萬五萬,就已經(jīng)是非常高的規(guī)格了。
可這個紅包里的東西,顯然不是現(xiàn)金。
王建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讓人送來這么一個奇特的紅包,是想表達什么?
是單純的祝福,還是另有深意?
是想了結(jié)我們之間那段心照不宣的往事,還是想提醒我些什么?
我低頭看著手里那個鮮紅刺目的信封,它仿佛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周圍的喧囂、音樂和賓客的笑臉,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起來。
我迫切地想知道,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司儀已經(jīng)在臺上熱情洋溢地呼喚我的名字,請主婚人上臺。
妻子在旁邊輕輕推了我一下:“老李,發(fā)什么呆呢?該你上去了?!?/p>
我回過神來,把那個神秘的紅包小心翼翼地放進西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那個口袋緊貼著我的胸口。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硬物的輪廓,它像一塊冰,隔著布料,把一陣陣涼意傳到我的心里。
我強打起精神,擠出笑容,和妻子一起走上了燈光璀璨的舞臺。
可接下來整個婚禮儀式,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司儀說了什么,證婚人講了什么,我?guī)缀醵紱]聽進去。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口袋里的那個紅包。
一種強烈的預(yù)感告訴我,這個紅包里的東西,將會給我?guī)砭薮蟮臎_擊。
婚宴進行到一半,敬酒的環(huán)節(jié)開始了。
我端著酒杯,帶著女兒女婿,一桌一桌地應(yīng)酬。
臉上笑著,說著千篇一律的感謝話,心里卻像長了草一樣。
口袋里的那個紅包,存在感越來越強,它沉甸甸地墜在那里,仿佛有千斤重,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終于,敬完了主桌的幾位貴賓,趁著換場的間隙,我找了個借口對妻子說:“我去趟洗手間。”
我沒有去洗手間,而是穿過喧鬧的走廊,找到了一個掛著“閑人免進”牌子的消防通道。
推開沉重的鐵門,外面是一個安靜的露天平臺。
夜晚的涼風(fēng)吹在臉上,讓我發(fā)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點。
我靠在冰冷的欄桿上,掏出了那個讓我坐立難安的紅包。
四周很安靜,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宴會廳的音樂聲,和城市夜空下的車流聲。
我看著手里的紅色信封,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三年前我送出88萬,今天他會回什么?
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還是一份讓我難堪的“禮物”?
我的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每一種都讓我心驚肉跳。
我不再猶豫,用微微顫抖的手,撕開了信封的封口。
信封里沒有我想象中的書,也沒有任何奢華的禮品。
里面只有兩樣?xùn)|西。
一本銀行存折。
和一個用信紙仔細折疊起來的、方方正正的小塊。
我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存折?
誰會用存折當(dāng)賀禮?
我拿起那本嶄新的存折,封皮上是打印的黑體字,戶名那一欄,赫然寫著我女兒的名字——李婷。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用顫抖的手指翻開了存折。
我沒有從第一頁看起,而是直接翻到了打印著交易記錄的最后一頁。
當(dāng)我的目光落在那一欄標(biāo)示著“余額”的數(shù)字上時,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