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1978年的冬天,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灑落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莊。
宋林升站在村口,滿心焦急地張望著,眼神中透著對未來的期許。
今天是高考錄取通知書發(fā)放的日子,他心心念念盼著能改變命運(yùn),走出這個小村莊。
“林升,雨潤身體不好,這次的活你幫他做了吧?!鄙砗髠鱽碓裱┣謇涞穆曇?。
曾玉雪身姿挺拔,透著一股軍人的颯爽,她是村里的驕傲,在文工團(tuán)里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宋林升下意識抬起頭,瞧見年輕的曾玉雪,又迅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沾著泥土,卻沒有日后因操持家務(wù)而生出的繭子和傷痕。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前世高考落榜的他無奈留在村里和曾玉雪結(jié)了婚。
為了這個家,他含辛茹苦地操持了四十年。
岳母病重,他悉心照料;曾家弟妹,他用心撫養(yǎng);自己的兒女,他全力養(yǎng)育。
可換來的,卻是曾玉雪臨終前冰冷的遺言:葬禮不許他參加,怕他擾了自己的輪回路。
曾玉雪的財產(chǎn),一半給了兒女,一半給了她心心念念半生的白月光曹雨潤,留給他的,只有一封簡短到刺痛人心的信:“那封被拿走的錄取通知書,我用這四十年還完了?!?/p>
原來當(dāng)初曾玉雪為了圓曹雨潤的大學(xué)夢,竟狠心拿走了他的錄取通知書,讓他的人生就此蹉跎。
他崩潰地質(zhì)問卻遭到兒女的厭棄:“你不過是一時好運(yùn)才得了錄取通知書,哪里比得上曹叔叔?!?/p>
“媽跟曹叔叔四十年相愛不相守,已經(jīng)給足了你體面?!?/p>
“再讓曹叔叔難堪,就別怪我們把你丟去鄉(xiāng)下自生自滅!”宋林升被這些話活活氣死,再度睜眼竟回到了高考這一年。
此時錄取通知書還在路上,他的人生,似乎有了重新開始的機(jī)會。
“曹雨潤身體不好關(guān)我什么事?”宋林升壓著心底的恨意,冷冷回道,“怎么,是我害得他身體不好嗎?你心疼他,你自己去幫他干,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曾玉雪愣在原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她第一次被宋林升拒絕,一種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
“宋林升,你……你怎么能這么說?”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宋林升,卻被他一把甩開。
宋林升轉(zhuǎn)身就走,曾玉雪急忙追上去攔住他:“宋林升,你今天怎么了?發(fā)什么瘋!”
這時村民們聽到爭吵聲紛紛圍了過來。
宋林升瞧準(zhǔn)時機(jī),跑到曾叔旁邊,一臉委屈地說:“曾叔,曾玉雪說曹雨潤身體不好,非要逼我給曹雨潤干活。我不答應(yīng),她就追著威脅我。”一邊說著,一邊裝出一副難堪的樣子。
人群中的曹雨潤慌了神,連忙辯解:“宋林升,你別胡說!你敢說之前的活不是我?guī)湍阕龅模俊彼瘟稚銎痤^,毫不示弱地追問:“哦?那怎么以前你沒幫我,曾玉雪一回來你就幫了?到底是誰在胡說?”曹雨潤頓時啞口無言。
此時的他,還只是一個被下放的知青,要是被人知道躲懶不干活,回城就更沒指望了。
曾玉雪又氣又急,狠狠瞪著宋林升:“宋林升,你別亂講!分明是你自己主動幫忙,現(xiàn)在還想把臟水潑到曹同志身上?”
宋林升只覺無比諷刺:“我主動?我一直都不幫忙,怎么你一回來我就主動了?還不是你逼我的。你這么心疼曹雨潤,干脆咱倆婚事取消,你愛心疼誰就心疼誰去!”
正說著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混賬東西,說什么呢!
眾人一看,原來是宋父宋母來了。
曾玉雪見到宋父,像是找到了靠山,底氣足了些,輕聲喚道:“宋叔叔。”
宋父看著曾玉雪點(diǎn)點(diǎn)頭,又一臉嚴(yán)厲地看向宋林升:“小雪好歹有軍銜,你這么敗壞她名聲,知道是什么罪名嗎?我看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還不趕緊跟我回家!”
村民們見宋父宋母都來了,也不愿多管閑事,紛紛散去。
宋林升本想辯解,可看到母親懇求的眼神,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人群剛散,宋父抬手就給了宋林升一巴掌:“跪下!”
“老宋,你這是干什么!”宋母急忙擋在兒子身前,又氣又心疼。
曾玉雪和曹雨潤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驚到,呆立在原地。
“干什么?”
宋父指著宋林升罵道,“聽聽他說的什么話!這年頭,哪有人在外面這么欺負(fù)自己未來媳婦的?到時候曾家怎么還肯把小雪嫁給他?”
“我不娶!”宋林升情緒激動起來,“當(dāng)初說好我考上大學(xué)就不用娶曾玉雪?,F(xiàn)在高考剛結(jié)束,錄取通知書都沒到,憑什么斷定我考不上?”
“混賬!”宋父氣得渾身發(fā)抖,還想動手,被宋母死死攔住。
曾玉雪皺了皺眉,覺得宋林升確實該教訓(xùn),但也不能太過分,便開口說道:“宋叔叔,我相信林升只是誤會我和曹知青的關(guān)系。不如我跟林升好好解釋解釋?!?/p>
宋父剛想點(diǎn)頭,宋林升卻大聲喊道:“沒什么好聊的!我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絕對不會娶你!你愛找誰嫁就找誰嫁!”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家跑去。
宋林升這一跑,換來的是宋父的家法伺候。
當(dāng)晚宋母輕輕推開房門,端著草藥汁走到宋林升床邊。
看著兒子手臂上青紫的傷痕,她心疼得眼眶泛紅:“林升,你說你犟什么呢?你爸為什么堅持讓你娶曾玉雪,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林升趴在床上,嗓子發(fā)?。骸八褪怯X得曾玉雪太好,才總覺得我處處不行?!?/p>
宋父和曾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如同親兄弟。
后來遭遇山洪,宋父抓住樹干僥幸活命,曾父卻因此雙腿殘疾。
曾家沒了勞動力,又要花錢治腿,家底很快敗光。
宋父覺得是自己沒拉住曾父,才害得曾家如此,便提出讓宋林升娶曾玉雪,還讓他住進(jìn)曾家,幫扶曾玉雪照顧家人。
后來在宋爺爺臨終懇求下,宋父才答應(yīng),只要宋林升考上大學(xué),這婚事就作罷,幫扶之事由他一人承擔(dān)。
前世宋林升以為自己高考落榜,無奈娶了曾玉雪,留在村里照顧曾家。
可婚后卻看著曾玉雪和曹雨潤糾纏不清,他吵鬧過,想離婚,每次換來的,都是宋父那句輕飄飄的“你高考落榜,這是你的命”。
這“命”字,壓了他一輩子,直到死前才知道,自己的命不該如此。
如今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jī)會,他定要改寫命運(yùn)。
第二天一大早,宋林升顧不上身上的傷,匆匆趕到村里的驛站。
聽到王叔說沒有他的信件,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趕忙從懷里掏出糕點(diǎn)塞給王叔:“王叔,麻煩您多幫我留意著。要是有我的信件,除了我,誰都別給,行不?”
王叔雖有些納悶,但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宋林升知道,錄取通知書快到了,他必須小心防范,絕不能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從驛站出來,宋林升一轉(zhuǎn)身,就看到曾玉雪站在不遠(yuǎn)處。
“林升,你來找王叔做什么?”曾玉雪問道。
宋林升別過頭,語氣帶著諷刺:“我做什么,跟你有關(guān)系嗎?你還是多操心操心曹雨潤的活干不完怎么辦吧,不然又要被通報批評,你可得心疼壞了?!?/p>
曾玉雪臉色一冷,斥責(zé)道:“宋林升,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曹雨潤的媽媽救過我,我只是在還恩情。你怎么就不能體諒我呢?我和他清清白白,沒有任何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你明知我會嫁給你,為什么就不能信我?”這樣的話,宋林升前世聽了無數(shù)遍。
他盯著曾玉雪的眼睛,冷冷道:“怎么,是我欠曹雨潤他媽一條命嗎?受恩情的不是我,還恩情的時候倒想起我了。曾玉雪,別老說什么要嫁我的話,我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你和曹雨潤愛怎么怎么地!”說完,徑直走了。
曾玉雪望著宋林升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又氣又急,還有一絲莫名的慌亂。
村子就這么大,宋林升對曾玉雪態(tài)度大變的事很快傳開了。
大家都知道,宋家兒子現(xiàn)在討厭曾家女兒得很。
與此同時,曹雨潤和曾玉雪的關(guān)系也成了村民們議論的焦點(diǎn)。
曹雨潤平時總躲著干活,還把活推給宋林升,大家本就對他印象不好,現(xiàn)在又傳出他和有婚約的曾玉雪糾纏不清,各種傳聞更是滿天飛。
盡管曹雨潤四處解釋,可曾玉雪對他的特殊照顧大家都看在眼里,根本沒人信他。
宋林升可沒心思管這些,他一心只想著錄取通知書,日子越臨近,他就越警惕。
沒想到,先來找他的不是曾玉雪,而是曹雨潤。
“宋林升,我有話跟你說?!辈苡隄櫼荒槥殡y地說。
宋林升冷笑一聲:“怎么,不叫曾玉雪來找我了?她不管自己救命恩人的兒子了?”
他太了解曹雨潤了,這人心機(jī)深沉,就愛躲在背后指使別人。
前世,他沒少被曹雨潤針對,卻總抓不到證據(jù),還被曾玉雪斥責(zé)。
曹雨潤臉色難看,強(qiáng)撐著說:“我和曾玉雪清清白白,就因為你,我在村里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都是你造成的,我要你去澄清,是你和她鬧脾氣,跟我沒關(guān)系。”
見宋林升一臉輕蔑,根本不搭理他,曹雨潤咬咬牙又說:“宋林升,你別以為耍耍脾氣,曾玉雪就喜歡你了。再這么鬧下去,小心得不償失!”
宋林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不屑道:“失?能讓曾玉雪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我求之不得!”
曹雨潤詭異一笑,突然朝宋林升撲過去。
宋林升下意識躲開,曹雨潤卻身子一歪,順著旁邊的土坡滾了下去,嘴里還喊著:“??!”
“雨潤!”曾玉雪的驚叫聲傳來。
宋林升扭頭一看,只見曾玉雪滿臉怒火地看著他。
原來曾玉雪本是來找宋林升好好談?wù)劦模瑓s正好看到這一幕,以為是宋林升把曹雨潤推了下去。
曾玉雪急忙跑下土坡,扶起曹雨潤。
宋林升剛想解釋,就被曾玉雪一把推開:“你鬧夠了沒?宋林升,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為什么要牽連雨潤?”
宋林升臉色難看,大聲說:“曾玉雪,我再說一遍,我沒碰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解釋!”曾玉雪打斷他,警惕地看著他,“要是雨潤出了事,我饒不了你!”說完,扶著曹雨潤匆匆走了。
宋林升氣得直翻白眼,正準(zhǔn)備離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趕忙朝著小樹林跑去。
在樹林里一處隱蔽的樹叢旁,宋林升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
他松了口氣,走上前開始施救。
前世,他在干活時偶然救了這個暈倒的男人,后來才知道他叫方清紹,在軍中地位舉足輕重。
曾玉雪后來能一路升職,多虧了方清紹的幫助。
這一次宋林升救下方清紹,一是不忍心看著一位軍人就這樣喪生,二也是不想讓曾玉雪日后那么順利升職。
一番急救后,方清紹緩緩醒過來。
得知是宋林升救了自己,他感激不已:“小伙子,你救了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宋林升愣了一下,笑著說:“我叫宋林升,舉手之勞,不用幫忙?!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
他知道,以方清紹的能力,肯定能查到曾玉雪,到時候曾玉雪想再像前世那樣順利,可就難了。
從樹林出來,宋林升像往常一樣去驛站。
聽到王叔說有他的信件,他激動得不行:“真的嗎?王叔,我的信呢?”
王叔卻一臉疑惑:“東西不是被你爸拿走了嗎?”
宋林升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急忙跑回家,推開門,卻看到曾家人都在。
“你們怎么在這兒?”他皺著眉問。
宋父猛吸一口旱煙,沉著臉說:“怎么?當(dāng)然是商量你和小雪的婚事?!?/p>
“婚事”兩個字一出口,宋林升腦袋瞬間空白。
他沖到宋父面前:“不!我考上大學(xué)了,完成約定了,你憑什么還逼我娶曾玉雪!爸,王叔說你拿了我的信,那是我的錄取通知書,快還給我!”
宋父一把推開他,不耐煩道:“沒有那東西,你就乖乖跟小雪結(jié)婚?!?/p>
宋林升愣住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心頭:“爸,什么叫沒有那東西?那是我的錄取通知書,是我的!你答應(yīng)過爺爺,我考上大學(xué)就不逼我結(jié)婚的!”
“大學(xué)大學(xué)!”宋父站起來,怒聲吼道,“我看你就是讀書讀傻了!大學(xué)有什么好,以后還不是得找工作娶媳婦。小雪在部隊發(fā)展得好,前途無量。還有,你為什么要把曹知青推下山坡?那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要坐牢的!”
宋林升渾身顫抖,轉(zhuǎn)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曾玉雪:“所以,曾玉雪,是你搞的鬼吧?你誣陷我,逼我娶你,那錄取通知書你打算給誰?給你的心上人曹雨潤,讓他頂替我上大學(xué)?”
曾玉雪一聽,氣得滿臉通紅:“宋林升!我都說了多少次,我和曹雨潤清清白白,你別胡說八道!是你推雨潤下土坡,這是你該給雨潤的補(bǔ)償。你讀不了大學(xué),把機(jī)會讓給別人怎么不行?我都愿意嫁給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宋林升怒極,抬手狠狠推了曾玉雪一把,曾玉雪直接摔倒在地。
“誰要你嫁了?”宋林升吼道,“我能上大學(xué),能有新生活。這是我的人生,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到了,曾玉雪更是呆呆地看著宋林升,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宋林升看她的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歡喜,只有滿滿的怨恨。
曾母最先反應(yīng)過來,沖過去扶起女兒,尖叫道:“這就是你們宋家養(yǎng)的好兒子?別忘了,當(dāng)初是你害得我家老曾腿廢了,才主動提的結(jié)親。現(xiàn)在我女兒好好的,就被你兒子打,以后還不得被欺負(fù)死?”
宋林升不等父親開口,大聲說:“對!所以你最好勸你女兒別嫁給我。不然,她毀了我上大學(xué),曾家也別想好過!”
曾母氣得要沖上去打宋林升,曾玉雪卻擋在母親面前,一臉堅決:“媽!這是我和林升的事,你別管。更何況,我只嫁宋林升!”
宋父也大聲呵斥宋林升:“宋林升,你書都讀到哪兒去了?小雪對你這么好,你還鬧什么?我再問你一遍,這婚你到底結(jié)不結(jié)?”
“不結(jié)!”宋林升抹了把眼淚,掃視著屋里的人,“我一定要去讀大學(xué)!就算死,也不跟曾玉雪結(jié)婚!”
宋父被這話氣得不行,上前一把抓住宋林升,把他推進(jìn)房間,“砰”地關(guān)上門,還上了鎖。
“這件事由不得你!等你想清楚了,再提出來的事!”
宋林升在房間里拼命拍門:“爸!你干什么?放我出去!我不要結(jié)婚,我要讀書!”
曾玉雪在門外冷冷地說:“這個婚,你不結(jié)也得結(jié)。那封錄取通知書,是你欠雨潤的。
等雨潤上大學(xué)走了,我自然會勸宋叔叔放你出來?!闭f完,帶著曾母離開了宋家。
宋林升又氣又恨,癱坐在地上。
他怎么也沒想到,傷他最深的,竟是自己的親人。
這輩子,錄取通知書是被父親拿走的,那上輩子呢?
父母是不是早就知道曹雨潤拿了他的錄取通知書,卻默認(rèn)了?
畢竟自從定下婚約,他們就盼著自己娶曾玉雪進(jìn)門。
而這一世,他給了曾玉雪和曹雨潤那么多機(jī)會在一起,可曾玉雪還是為了曹雨潤,不惜捆綁他的后半生。
宋父這次鐵了心要教訓(xùn)宋林升,一連三天把他關(guān)在房里,不給飯吃,也不給水喝。
直到第四天夜里,宋林升虛弱地躺在床上,房門終于有了動靜。
宋母端著飯和湯走進(jìn)來,看著兒子憔悴的樣子,心疼得直掉眼淚:“林升,你就跟你爸認(rèn)個錯,服個軟唄,為什么這么犟呢?”
宋林升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哀求道:“媽,我不想娶曾玉雪,我要讀書。求您勸勸爸爸,他要報恩,我以后工作賺錢可以賺錢給曾家?!?/p>
宋母一聽這話,慌了神,趕忙緊緊抓住宋林升的手,連聲道:“林升,爸媽怎么會想逼死你呢?你爸說得對,玉雪是個好姑娘,她不會虧待你的。你就信爸媽這一回,好不好?當(dāng)年咱家落魄,要不是曾家出手相助,咱們哪能熬過那難關(guān),你又怎能安心讀書到現(xiàn)在?這恩,咱不能不報啊?!?/p>
宋林升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道:“媽,我知道要報恩,可婚姻不是報恩的工具啊。我有自己的理想,我想上大學(xué),想走出這個小地方,去看看外面廣闊的世界。我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樁沒有感情的婚姻里?!?/p>
他一邊說著,一邊掙脫開母親的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林升,你別這么不懂事。”宋母的聲音微微顫抖,“曾家那姑娘,模樣好,性子也好,你娶了她,往后的日子指定差不了。而且你爸已經(jīng)把彩禮都送過去了,這婚事在村里也都傳開了,現(xiàn)在要是悔婚,咱家還怎么在村里做人?你爸的老臉往哪兒擱?”
宋母的話語里,滿是無奈,她看著兒子痛苦的模樣,心里也如刀絞一般,但在她的觀念里,恩情大過天,這婚事不能輕易反悔。
宋林升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看向母親,一字一頓地說:“媽,難道在您和爸心里,面子比我的幸福還重要?比我的未來還重要?我為了高考,日夜苦讀,就是盼著能有個不一樣的人生??涩F(xiàn)在你們卻要因為所謂的報恩,把我所有的希望都給毀了。”
宋母被兒子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她低下頭,不敢直視兒子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林升,媽知道你心里委屈,可這事兒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實在是沒辦法回頭了。你就認(rèn)命吧,和玉雪好好過日子,說不定以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宋母試圖安慰兒子,可她自己也知道,這些話在兒子聽來,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認(rèn)命?”宋林升冷笑一聲,“媽,我不認(rèn)這個命。我才二十歲,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能就這么放棄我的夢想。”
可如今,這一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婚事給攪亂了。
“林升,你別倔了,聽爸媽的話?!?/p>
宋母再次走上前,拉著兒子的胳膊,眼中滿是哀求,“你要是不娶玉雪,你爸會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咱們家也會被人看不起。你就當(dāng)是為了這個家,犧牲一下自己,好不好?”
宋母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但在她心中,家庭的聲譽(yù)和恩情同樣重要,她希望兒子能理解她的苦心。
宋林升猛地甩開母親的手,情緒激動地說:“為了這個家?那誰為我考慮過?我的夢想就不重要嗎?我的未來就可以隨意被犧牲嗎?媽,我真的很失望,我以為你們是最愛我的,可現(xiàn)在看來,在你們心里,面子和恩情比我還重要?!?/p>
宋林升滿心悲戚,顫抖著嘴唇追問母親:“媽,您和爸這是在逼我嗎?明知道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先給了彩禮,把親事宣揚(yáng)出去,就為了逼我娶曾玉雪?為什么呀?我難道不是你們親生兒子?為什么要為了個外人這么逼我?難道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宋母一聽這話,慌了神,趕忙緊緊抓住宋林升的手,連聲道:“林升,爸媽怎么會想逼死你呢?你爸說得對,曾玉雪是個好姑娘,她不會虧待你的。你就信爸媽這一回,行不?”
不會虧待?宋林升心里苦笑,前世曾玉雪表面上也算給他留了些體面,讓他總懷疑自己對她和曹雨潤的猜忌是多心。
可爸媽哪曉得,那些所謂的“遮擋風(fēng)雨”,本就是他不該承受的。
只是這些,他又怎能對母親言說。
見宋林升不吭聲,宋母接著說:“而且你那天說了那么狠的話,曾家嬸子都不愿讓曾玉雪嫁你了。曾家那倆孩子,也哭鬧著不讓你進(jìn)門。是曾玉雪攔住所有人,說她這輩子只嫁你。林升,曾玉雪對你是真心的,你可得好好珍惜?!?/p>
宋林升懷著最后一絲微弱希望,問道:“媽,您想過沒,曾家人這么不待見我,我娶了她以后能有好日子過嗎?您和爸就非得這么逼我?”宋母愣了片刻,隨后按住宋林升的手,說:“會有的。當(dāng)初媽嫁過來也不被待見,這么多年不也過來了?林升,日子會好起來的。”宋林升只覺心底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整個人像被抽干了靈魂,他低下頭,輕聲應(yīng)道:“都聽您和爸的。”
宋母一聽,臉上立刻有了喜色,忙不迭地說:“好好好,我這就去跟你爸說,讓他放你出來,咱好好籌備你和曾玉雪的親事。”
可走到房門口,她又猶豫著轉(zhuǎn)過身,問道:“林升,你真甘心留在村里,不讀大學(xué)了?”
宋林升沒說話,默默吃起母親端來的飯菜。
宋父起初不敢相信兒子就這么服軟了,可瞧著宋林升一臉順從,也就信了。
“早就跟你說,讀那么多書沒什么用。好好準(zhǔn)備,曾玉雪不會虧待你。”許是因為宋林升聽話了,一向嚴(yán)厲的宋父難得有了好臉色。
但宋林升心里明白,這不過是假象。
也不知宋父跟村里人說了什么,村民們看他的眼神愈發(fā)警惕。
有一回,他想去牛車那邊,剛靠近就被人急匆匆趕走:“你爸交代了,可不能帶你走,要是你出了事,他還不得找我們算賬!”
村子離城鎮(zhèn)遠(yuǎn),平時就靠牛車出入,宋父這是鐵了心要他娶曾玉雪,連逃走的路都提前堵死了。
宋林升剛轉(zhuǎn)身,就被曹雨潤擋住了去路。
“喲,怎么跟喪家之犬似的,慌里慌張跑什么呢?”曹雨潤嘲諷道。
宋林升轉(zhuǎn)過身,盯著曹雨潤,冷冷地說:“這世道真是變了,小偷都能在大路上橫行無忌了。曹雨潤,拿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就覺得高枕無憂了?”
曹雨潤臉色微變,卻還嘴硬:“宋林升,你以為這話能嚇住我?我告訴你,曾玉雪答應(yīng)了,會把你看得死死的。她為什么要跟你結(jié)婚?就是為了盯著你。你出不了村子,錄取通知書又在我手里,這大學(xué),你就眼巴巴看著我去讀吧!”
宋林升聽著曹雨潤這般囂張的話,只覺可笑:“所以你跑我這兒顯擺什么?莫不是曾玉雪給了你錄取通知書,還提了條件,你覺得她不受控了,就跑來找我挑撥離間?畢竟以后我和曾玉雪才是夫妻,說不定哪天我枕邊風(fēng)一吹,她一沖動就把你舉報了,你怕不怕?”
曹雨潤臉色大變,眼中滿是恨意:“曾玉雪才不會!她說過會護(hù)我一輩子,她嫁你就是為了監(jiān)視你!”
宋林升嗤笑一聲:“那你急什么?”曹雨潤被噎得說不出話,氣呼呼地跑開了。
宋林升站在原地,閉了閉眼,說道:“別躲了,出來吧?!?/p>
曾玉雪從旁邊樹后走出來,一臉鄭重地說:“你不該這么對雨潤說話,我不會讓你妨礙他讀大學(xué)。不過我保證,結(jié)婚后不會虧待你。”
曾玉雪實在想不通,向來信任她的宋林升,為什么這次為了曹雨潤跟她鬧這么久。
宋林升不耐煩地回道:“曾玉雪,你裝夠了沒?沒你在,我才不會受委屈?!?/p>
曾玉雪看著宋林升冷漠的樣子,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中藏了許久的話脫口而出:“你就這么不想娶我?”
宋林升心里一陣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關(guān)糊涂了,竟從這話里聽出一絲委屈。
他諷刺地笑了笑:“想不想又怎樣?我不想,你會去跟我爸說不結(jié)婚嗎?”
曾玉雪聽了這話,心里后悔不迭,暗怪自己多嘴。
她強(qiáng)壓下心頭異樣,伸手想去拉宋林升,卻被他躲開了。
“還沒結(jié)婚,別拉拉扯扯,壞了名聲?!彼瘟稚f道。
曾玉雪心中苦澀蔓延,忍不住問道:“宋林升,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你不是喜歡我嗎,怎么突然變這樣?”
宋林升抬起頭,滿臉不耐煩:“喜歡就不能變了?我難道就得一直當(dāng)你的跟班,任你使喚?醒醒吧,新中國可沒有奴隸。婚是你要結(jié)的,別再說這些沒用的,要是不愿意,退婚就行?!痹裱┮粫r語塞,只能不斷安慰自己,結(jié)了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要是你還在意我和曹雨潤的事,婚后我會讓你知道,我們清清白白?!痹裱┱f道。
“不用了,我不在乎,你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彼瘟稚淅涞鼗貞?yīng)。
曾玉雪看著宋林升疏離的模樣,心里莫名慌亂。
她一直以為宋林升喜歡她,所以才一次次答應(yīng)她的請求。
可宋林升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讓她意識到,相較于讀書改變命運(yùn),那份喜歡竟如此不堪一擊。
她心里泛起一絲不甘,曾經(jīng)她瞧不上的這樁婚事,如今卻讓她暗自慶幸,覺得外面的世界不好闖蕩,她能給宋林升安穩(wěn)生活,所以把錄取通知書給曹雨潤,才是最好的選擇。
原本婚期定在雪后,可曾玉雪軍中臨時有事,得提前回部隊。
結(jié)婚申請還沒批下來,兩家便商量著先辦婚禮。
籌備婚禮時,宋林升不太上心,曾玉雪卻格外較真,非得拉著他挑選婚禮要用的每一樣?xùn)|西。
村民們瞧見,都感慨宋林升找了個好媳婦,對他體貼入微。
宋林升卻厭煩了這些話,忍不住說:“你能不能給我點(diǎn)自己的空間,我又不會跑?!?/p>
曾玉雪聽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強(qiáng)忍著委屈:“在你眼里,我?guī)憧椿榉坎贾?,就是為了監(jiān)視你?”
“不然呢?”宋林升厭惡地看著她,“難不成你還想說,你是真想跟我好好過日子?曾玉雪,這兒沒別人,就別裝了。”
曾玉雪只覺心口一陣刺痛,她不過是想多些相處時間,卻被宋林升這么誤解。
她松開緊握的手,嘴硬道:“你說得對,我就是裝的??删退阊b,你也得跟我過一輩子,宋林升,你別想逃?!闭f完,她像個逃兵似的匆匆跑開了。
從那之后,曾玉雪好幾天沒和宋林升見面。
直到結(jié)婚那天,宋林升被家人逼著換上新衣,去曾家迎娶曾玉雪。
村民們見新人一路不說話,還以為是害羞,紛紛開著玩笑緩和氣氛。
行禮、敬茶……儀式結(jié)束后,眾人紛紛入座,舉杯祝賀。
宋林升難得擺出好臉色,和曾玉雪一起給賓客倒酒。
宋父喝多了,拉著曾玉雪的肩膀叮囑:“小雪,我可是把你當(dāng)親閨女疼,這臭小子要是欺負(fù)你,我一定幫你教訓(xùn)他!”
曾玉雪紅著臉點(diǎn)頭,許是酒精作用,她看向宋林升的目光帶著幾分柔情。
可下一秒,她說的話卻打破了這美好的假象:“爸您放心,只要林升不針對雨潤,我們肯定能把日子過好?!?/p>
在場的人都覺得這話沒什么不妥,宋父還跟著起哄,讓宋林升別亂吃飛醋。
宋林升點(diǎn)點(diǎn)頭,沒反駁,只是不停地給大家倒酒。
半夜,賓客們大多喝得醉醺醺回家了。
宋母帶著醉倒的宋父離開,宋林升則攙扶著醉酒的曾玉雪回房,還把想照顧曾玉雪的曾母等人勸走了。
房間里酒味刺鼻,宋林升剛想離開,就被曾玉雪一把抱?。骸傲稚?,你去哪兒?”
宋林升掙了掙沒掙脫,無奈地說:“我去給你拿條熱毛巾,再倒杯水,這都結(jié)婚了,我還能去哪兒?”
就在宋林升準(zhǔn)備用力掰開曾玉雪的手時,曾玉雪突然問道:“對,結(jié)婚了,結(jié)婚就好。林升,你喜歡我嗎?”
曾玉雪話語里滿是期待,宋林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喜歡?!?/p>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有魔力一般,曾玉雪聽了,松開手,閉上眼睛,嘴里還小聲念叨著讓宋林升注意安全。
宋林升站在床邊,等曾玉雪聲音漸弱,才低聲說:“但那是上輩子的事了。曾玉雪,這輩子,咱們別再見面了?!?/p>
他擦了擦被曾玉雪碰過的手,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
夜晚的村莊格外寂靜,只有蟲鳴聲此起彼伏,在宋林升聽來,卻像催命符一般。
他跑得渾身是汗,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冷風(fēng)直往脖子里灌,胸膛也傳來陣陣刺痛。
終于他跑到宋家旁的草堆邊,找到了之前藏好的包袱。
看到包袱,宋林升松了口氣,剛背上包袱準(zhǔn)備走,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林升?!?/p>
宋林升身子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到紅著眼眶的母親站在那兒。
“媽?!彼瘟稚辛艘宦?。
母子倆對視了許久,宋林升先放下包袱,閉上眼睛說:“媽,就算您這次叫人把我抓回去,下次、下下次,不管把我關(guān)多久、餓多少天,我都不會放棄逃走。我的人生不該被困在這兒,我要去外面闖蕩,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爸總說留在村里娶妻生子就是我的命,可我不認(rèn)命?!?/p>
宋林升心里清楚,母親向來心軟,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他不怪母親,只怪自己考慮不周。
可這時他感覺肩頭一沉,睜眼一看,母親正流著淚,把他放下的包袱又重新放在他肩頭。
“媽沒讀過什么書,比不上你和你爸,也不懂什么叫命運(yùn)。聽了你爸這么多年話,也該聽聽別的了。今天就當(dāng)兒子不在家,我隨便走走?!?/p>
宋林升心頭一顫,下意識抓住母親的手:“媽,我……”
母親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聲問:“事情都安排好了嗎?錄取通知書……”
宋林升沒等母親說完,連忙點(diǎn)頭:“都安排好了,媽,您放心。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好,一定回來接您?!?/p>
他還想和母親多待一會兒,母親卻一把推開他:“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走,再晚點(diǎn),曾家的人該發(fā)現(xiàn)了?!?/p>
宋林升明白母親的意思,擦干眼淚,最后抱了抱母親,一狠心,轉(zhuǎn)身朝著另一條小道跑去。
他跑了很久,突然發(fā)現(xiàn)盡頭有個人影,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