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yè)第50天，我已經(jīng)徹底喪失了找工作的信心。

那天早上，我照常穿好衣服、化了淡妝，背上包，對他說要去面試一家公司。其實根本沒有什么面試，我只是去了家離地鐵口不遠(yuǎn)的商場。

我在那里待了一整天。

坐在星巴克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一撥撥人來人往。我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一杯十幾塊錢，硬是喝了一天。中午的時候，看到旁邊桌的兩個女生在聊天，一個說她剛被裁員，一個說她已經(jīng)三個月沒找到工作了。

我心里竟有種奇怪的“安慰”——原來不是只有我這樣。

那種無力感，真的太熟悉了。

我以前一直覺得，只要認(rèn)真工作、踏實生活，就不會太差?？涩F(xiàn)在，三十五歲的我，在廣州，房貸每個月還要七千，卡上只剩兩萬多塊存款。每天睜開眼，就是欠銀行的錢。

老公的工資不高，他也很焦慮。只是他嘴上不說，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十點多。有時候我看到他洗完澡坐在陽臺抽煙，我就假裝睡著。

我們都在互相隱瞞著崩潰。

失業(yè)這段時間，我也努力過。投簡歷、面試、去獵頭公司咨詢，可一聽到我工作了十幾年、年齡三十五，HR的眼神都變了。

“我們公司更傾向年輕一點的。”
“這個崗位可能不太匹配?！?/p>

他們說得禮貌，但我懂——我被時代淘汰了。

回家的地鐵上，我看著地鐵廣告上寫的“只要努力，一切都來得及”，差點笑出聲。哪有什么努力來得及？有些人從起跑線就掉坑里了，還在自己騙自己能跑到終點。

有幾次我也想跟老公坦白，說我其實根本沒有面試機(jī)會?？梢幌氲侥枪P房貸，我就不敢。

我們的房子是2020年買的，那時候剛好疫情，房價高得離譜，我們怕再漲，就咬牙上車。首付湊得差點散伙，雙方父母的錢全借光。

現(xiàn)在房價跌了，當(dāng)初買的那套房，市價至少虧了五六十萬。可我們還得繼續(xù)每個月還貸款。

每次打開房貸App，看到那串?dāng)?shù)字，我都心慌。那種壓力不是別人能懂的。你明明已經(jīng)筋疲力盡，卻還得硬撐著微笑生活。

前幾天晚上，老公問我：“要不你先歇一歇，等行情好一點再找？”

我沒回答。因為我知道，生活不會給我“歇一歇”的資格。

第二天早上，我又像往常一樣背起包，出門假裝去面試。其實我去了商場的家電區(qū)。站在那里看著那些洗衣機(jī)、冰箱、電視機(jī)，我突然有種恍惚感。

這些東西對別人來說就是日用品，但對我來說，是“奢侈”。

我甚至開始害怕周末，因為周末意味著不用出門，而在家待一天，我就得面對現(xiàn)實：我現(xiàn)在是一個“失業(yè)的人”，沒有收入、沒有目標(biāo)，也看不到未來。

我常常在想，我們這一代人到底怎么了。

明明那么努力，卻還是過成了這樣。
房貸、物價、裁員、通縮……每一樣都能壓得人喘不過氣。

有時候我想起剛畢業(yè)那會兒，我們還相信“買房是穩(wěn)定的象征”，相信“努力就有未來”。現(xiàn)在看來，那只是一個太天真的夢。

我們不是生活在城市里，我們是生活在焦慮和債務(wù)里。

那天在商場坐到傍晚，我看著外面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周圍的人都在買東西、聊天、約飯，只有我一個人坐在那里，覺得自己像一團(tuán)透明的空氣。

手機(jī)快沒電了，我才慢慢站起來，裝作剛從面試出來的樣子。給老公發(fā)了條消息：“今天面試得還行，等通知吧?！?/p>

他回了個笑臉，說：“辛苦啦，加油?！?/p>

我盯著那幾個字，眼淚差點掉下來。

因為我知道，他也在拼命騙自己：我們還在“努力”，我們還“有希望”。

可現(xiàn)實是，我們都在被時代拖著走，越陷越深。

回家的地鐵上，我看著窗外的倒影——那是一張疲憊到陌生的臉。

我突然明白，有時候人不是被生活打敗的，是被那種“看不到出路”的無力感，慢慢磨沒了心氣。

失業(yè)五十天，我還在裝作一切正常。

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但心里清楚，其實我早就已經(jīng)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