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90歲的王碧奎在洛杉磯離世,骨灰次年歸國與丈夫合葬。這位隱蔽戰(zhàn)線英雄的遺孀,用半生沉默詮釋了家國難兩全的時代悲劇。
1950年,王碧奎的人生在那一年就拐了個大彎,吳石的案子突然就爆了,她跟兩個孩子,一個16歲的女兒,一個才7歲的兒子,一起被弄了進去,監(jiān)獄里頭又潮又冷,地板濕乎乎的,人擠人,地方小得不行,待了七個月,腿疼就成了老毛病,關(guān)節(jié)再也沒利索過,吳石走之前還找人,托了保定軍校的老同學陳誠,話沒說透,但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讓家里人別吃太多苦,給按了個“婦人無知”的名頭,刑期就給了七個月。
人出來了,家早就沒了,銀行里的錢也沒了,孩子沒人管,衣服破了就補,能縫的地方都縫上了,女兒只能出去給別人家干活,家里剩下的一點金首飾也拿去換了錢,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硬撐著,外頭風聲很緊,查身份查得特別嚴,王碧奎做事處處小心,吳石留下來的手稿,她一直貼身藏著,家里不管是誰,她都翻來覆去地囑咐,你父親走的路沒錯,但這話得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
陳誠換了個名字,偷偷摸摸地幫著小兒子念書,吳健成上學的錢就是這么來的,大女兒為了讓弟弟有書讀,也是真沒辦法,家里一點經(jīng)濟來源都沒有,最后找了個退伍的軍人嫁了,就圖個家庭能緩口氣,王碧奎在臺灣那三十年,根本不算過日子,手里沒什么事做,心里頭全是提防,晚上睡不著想丈夫,聲音都不敢出,就怕隔墻有耳。
到了1980年,兒子在美國念書,移民的事一直拖著沒辦,王碧奎病得不輕,年紀也大了,最后還是跟著兒子去了美國,那年她74歲,身體已經(jīng)很差了,腿腳也不方便,吳健成在南加大拿了獎學金,就在洛杉磯安了家,臺灣那邊也留不住她了,1987年,兩邊能探親了,可她年紀太大,不想折騰,兒女又都在國外,就算回去也沒人照顧,身體根本扛不住長途飛機,老家的兩個孩子,吳韶成和吳蘭成,一兒一女,幾十年沒見,關(guān)系早就淡了,反倒是臺灣這邊的小兒子跟大女兒,成了她后半輩子的全部牽掛。
后來,1991年,事情才有了點眉目,吳學成夫妻倆冒著風險,從臺北的一個廟里,把吳石的骨灰偷偷帶回了大陸,1994年,王碧奎也走了,她的骨灰也被運回北京,跟吳石合葬在福田公墓,這一對夫妻,總算是又到了一塊兒,吳石1973年就被追認成了烈士,王碧奎那會兒還在臺灣,身后總有人盯著,她連句想回家都不敢說,等到兩岸關(guān)系緩和,她年紀又大了,最后還是靠著孩子們和親戚幫忙,才把這事給了結(jié)。
王碧奎這事,也不光是她一個人的事,吳石案牽扯的人太多了,資料里寫,案子一出來,上百號人都受了影響,大多數(shù)家屬頭上都頂著“匪諜親屬”的帽子,王碧奎一聲不吭,不是心腸硬,是覺得只有不說話才能護住孩子,吳韶成在大陸,為父親的事奔走平反,王碧奎人在美國,靠著把骨灰?guī)Щ乩霞疫@件事,做了她最后的回應,北京西山那塊石碑上,刻著“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勛永垂不朽”,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日子從臺北的老房子,換到洛杉磯的小公寓,四十三年里搬了好幾個地方,王碧奎把“家”這個字,活成了一種就算漂著也能扎根的感覺,她給孫子輩講吳石的故事,自己受的那些苦,提得很少,他們這一代人,正好碰上時代大變動,大事小事都壓在心里,能不提就不提,骨灰最后埋在了香山,那份跨過海峽的思念,總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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