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8月2日,珠河縣城小北門外,抗日女英雄趙一曼被日軍捆綁在大車上“游街示眾”。
飽受酷刑的她血跡斑斑,卻昂首挺胸,用盡最后力氣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勝利注定屬于中國!”。
日寇恐懼她的號召力,將她拖至刑場。
這一幕,不僅震撼了圍觀群眾,更點燃了抗日烽火,她是如何成為令日寇聞風喪膽的“紅槍白馬”女政委?
革命火種的點燃
1912年,七歲的李坤泰尚未記事,已有人端來纏腳布,長達五米的白布,一層層裹住她稚嫩的腳骨。
舊俗鼓吹“三寸金蓮”為美,卻要將腳骨折斷壓成畸形。
旁人習以為常,但這具瘦小的身體中,卻不同意這樣的陋習,當布條再度纏繞,十歲的她突然掙脫束縛,沖進廚房舉起砍柴刀,一刀劈向裹腳布!
思想的覺醒緊隨其后,受到進步的大姐夫鄭佑之的影響,年輕的李坤泰接觸到了《新青年》等傳播革命思想的刊物。
新思想的滋養(yǎng)下,她不再滿足于深閨束縛,1924年,經(jīng)鄭佑之介紹,她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青年團。
1926年,她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宜賓女子中學,后改為四川省立女子師范學校。
在學校里,她帶頭剪短頭發(fā),積極領導同學參加反帝愛國斗爭。
北伐戰(zhàn)爭的浪潮席卷全國,武漢成為革命中心。
李坤泰毅然決然離開家鄉(xiāng),前往武漢,成為新成立的黃埔軍校武漢分校,招收的第一批女學員之一。
在那個烽火連天的歲月,夏斗寅叛變進攻武漢,黃埔軍校學員被編為中央獨立師投入戰(zhàn)斗她和其他女學員一起,帶病奔赴前線,經(jīng)受住了戰(zhàn)火的初步淬煉,完成了從一名激進學生到革命戰(zhàn)士的重要蛻變。
1927年,為了更深入地學習革命理論,組織派遣李坤泰前往蘇聯(lián)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
在異國他鄉(xiāng),她不僅系統(tǒng)接受了馬列主義思想武裝,也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侶陳達邦,并與之結(jié)為夫妻。
個人幸福與國家命運相比,革命者常常需要做出艱難抉擇。
次年,當李坤泰得知自己懷孕,并接到黨組織指示回國工作的命令時,她沒有絲毫猶豫。
回國后,環(huán)境險惡,為了全身心投入革命事業(yè),她強忍母子分離的痛苦,將襁褓中的愛子“寧兒”送到丈夫的堂兄陳岳云處撫養(yǎng),自己則默默投身到更加隱蔽危險的地下斗爭中去。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東北三千里江山淪陷于日寇鐵蹄之下,民族危亡系于一線。
黨中央緊急抽調(diào)骨干力量奔赴抗日前線,李坤泰主動請纓,告別親人和尚在襁褓中的骨肉,化名“趙一曼”,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那片飽受蹂躪、戰(zhàn)火紛飛的土地,東北。
從此,世間再無李坤泰,白山黑水間卻多了一位令敵人膽寒的抗聯(lián)女將。
她深入奉天(今沈陽)、哈爾濱等城市領導工人運動,成功發(fā)動了1933年哈爾濱電車工人反對日偽壓迫的大罷工,沉重打擊了敵人氣焰。
當條件成熟,她又毅然離開城市,深入到日偽統(tǒng)治森嚴的珠河(今尚志)地區(qū)農(nóng)村。
在那里,她換上粗布衣衫,吃住在農(nóng)戶家,在侯林鄉(xiāng)等地發(fā)動群眾,組織農(nóng)民自衛(wèi)隊、抗日游擊隊,與日寇周旋于茫茫林海雪原之間。
憑借堅定的信念、果敢的行動和出色的組織才能,趙一曼很快嶄露頭角,擔任了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第一師第二團政治委員。
在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歲月里,她常常騎著一匹白馬,手持雙槍,率部縱橫馳騁于敵后,神出鬼沒地打擊日偽軍,贏得了“紅槍白馬女政委”的威名,連當時的敵偽報紙都不得不驚呼她的活動。
她與戰(zhàn)士們同甘共苦,沒有絲毫架子,戰(zhàn)士們親切地稱她為“我們的女政委”、“瘦李”或“李姐”。
《濱江述懷》中,她揮毫寫下“未惜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的錚錚誓言,這是對祖國最深沉的愛戀,也是一個共產(chǎn)黨人,隨時準備為民族解放獻出生命的莊重宣告。
地獄淬煉
1935年,趙一曼帶領的東北抗聯(lián)二團,在日偽軍的重重包圍中血戰(zhàn)竟日,雖連續(xù)擊退敵軍六次進攻,終因寡不敵眾陷入絕境。
突圍時,一顆子彈貫穿趙一曼的左腕,她強忍劇痛指揮部隊轉(zhuǎn)移,自己卻因失血過多昏迷在雪地中。
當?shù)剞r(nóng)民冒險將她藏匿家中養(yǎng)傷,但日軍搜查隊仍如獵犬般追蹤而至。
面對破門而入的敵人,重傷未愈的趙一曼抓起手槍奮力抵抗,直至左腿骨被子彈擊碎,再次昏迷后被俘。
偽滿濱江省警務廳的刑訊室里,煉獄就此展開。
日軍特務科長林寬重為撬開這張“抗聯(lián)核心人物”的嘴,親自督陣。
皮鞭抽裂單衣,鋼針扎進手指,燒紅的烙鐵壓上皮肉,焦煙彌漫。
連續(xù)七小時的電刑更令她全身痙攣,慘叫“仿佛來自阿鼻地獄”。
肋骨斷裂,指甲被盡數(shù)拔除,辣椒水混合汽油灌入喉鼻后,再以棍棒猛擊腹部,她的回答始終只有四個字:“反滿抗日!”。
九個月的酷刑輪番上演,連日本軍醫(yī)都暗自震撼:“人體承受痛苦的極限,在她身上失效了?!?/strong>
1936年6月,因刑傷潰爛危及生命,趙一曼被送入哈爾濱市立醫(yī)院監(jiān)視治療。
此刻的她,左腿碎骨裸露化膿,高燒昏迷中仍喃喃喊著游擊戰(zhàn)術(shù)。
當看守警察董憲勛遞來溫水時,她卻喘息著講起東北淪陷的慘狀:“三千萬同胞像牛馬一樣活著……你愿子孫也這樣嗎?”
年輕的護士韓勇義深夜替她換藥,聽見她斷斷續(xù)續(xù)哼唱《紅旗歌》,忍不住淚流滿面。
人格的力量穿透鐵鐐,悄然點燃兩顆良知未泯的心,6月28日雨夜,董憲勛撬開病房后窗,韓勇義備好馬車,三人冒死沖進茫茫夜色。
自由僅持續(xù)了六十小時,日軍全城戒嚴,最終在距游擊區(qū)僅二十里的李家屯發(fā)現(xiàn)蹤跡。
再度被捕的趙一曼被拖回警務廳,特務用鐵釘刺入她腿骨傷口旋轉(zhuǎn)擰動,她卻對營救者未露半字:“逃命是我逼他們的,與旁人無關(guān)?!?。
1936年8月2日,押赴珠河刑場的列車上,日軍遞來紙筆誘降。
趙一曼顫抖著寫下兩封遺書,她無愧于國,但對于自己的兒子,卻是愁腸百結(jié),滿是遺憾:“......母親用行動告訴你,何謂忠于信仰......”。
刑場上,31歲的她掙脫攙扶,拖著殘腿挺立如山。
槍聲響起前,她卻在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至死未吐一字機密。
沃血中華 光耀千秋
1936年8月2日,趙一曼的鮮血浸透珠河黑土,但她的犧牲并她的口號如星火燎原,從東北雪原燃向全國抗日戰(zhàn)場。
她倒下的地方,站起了更多‘趙一曼’!”
抗戰(zhàn)勝利后,曾參與審訊趙一曼的日軍特務大野泰治被俘。
在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他夜夜噩夢纏身,向?qū)徲嵐俟┦觯骸半娦淌依锼难凵裣竦?,我至今不敢直視…?strong>她讓我明白,中國人的脊梁是燒不毀的?!?/strong>
而她的名字,被鐫刻在新中國的豐碑之上,2009年當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2014年列入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歷史以最莊重的方式銘記這位巾幗英魂。
哈爾濱將烈士殉國地的主干道命名為“一曼街”,長達2375米的道路如血脈延伸;故鄉(xiāng)宜賓的一曼公園里,孩童在雕像下嬉戲,中學生捧著課本誦讀《濱江述懷》中“甘將熱血沃中華”的詩句。
孫女陳紅帶著父親陳掖賢抄錄的遺書走進校園,當讀到“母親用行動教育你”時,總有少年攥緊拳頭。
陳掖賢當年在東北烈士紀念館謄寫遺書時,用鋼筆在手臂刻下“趙一曼”三字,這血墨交融的印記,成為紅色家風最沉重的傳承。
聶榮臻元帥曾評價:“趙一曼的鋼鐵意志,源于對人民最深的愛。”
這份愛跨越時空,至今滾燙。
她以31載短暫年華證明:有一種力量能擊碎酷刑枷鎖,有一種信仰可照亮長夜未央,而這份信仰,正由每一個銘記她故事的后來者接續(xù)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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