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爸,您……您一路走好?!?/p>
哀樂低回,氣氛肅穆。
富豪趙萬山的長子趙啟明,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眼圈通紅,聲音哽咽。他顫抖著手,捧起那個沉重的紫檀木骨灰盒,準(zhǔn)備將它,緩緩放入冰冷的墓穴。
就在骨灰盒即將落入墓穴的那一瞬間,趙啟明的手,突然頓住了。
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又放回了靈柩臺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氣,竟然打開了骨灰盒的蓋子。
“啟明!你干什么!這……這不吉利??!”趙萬山的遺孀,李彩霞,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趙啟明沒有理會她。
他對著那一捧灰白的骨灰,靜靜地看了幾秒。然后,他伸出兩根手指,極其緩慢地,從那骨灰的最深處,夾出了一樣?xùn)|西。
那是一張被折疊得方方正正的、已經(jīng)被熏得微微發(fā)黃的紙條。

02
我叫陳建國,今年六十歲,是趙氏集團(tuán)的一名老司機(jī)。
我這輩子,沒啥大本事。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后,就進(jìn)了趙萬山的公司,給他開車。一開,就是三十年。
我看著趙萬山,從一個騎著破自行車,走街串巷推銷五金配件的毛頭小子,一步步,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商業(yè)帝國。
也看著他,從一個和我稱兄道弟,一起在路邊攤喝啤酒的樸實青年,變成了一個心思深沉,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
趙萬山的死,很突然。
上個星期,他一個人在自家的溫泉山莊里泡澡,突發(fā)心梗,等被人發(fā)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沒了。
醫(yī)生說,是過度勞累導(dǎo)致的。
可我,不信。
我跟了他三十年,比他老婆孩子都了解他。他這個人,惜命得很。每天的作息,比部隊還規(guī)律。煙酒不沾,定期體檢,怎么可能,會突發(fā)心梗?
而且,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還特意把我叫到他的書房,跟我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那天,他顯得很疲憊,也很焦慮。
他遞給我一個用牛皮紙袋密封好的文件,神情凝重地囑咐我:
“建國,咱們幾十年的兄弟了。我信得過的人,只有你一個?!?/p>
“這個東西,你替我保管好。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打開它。除非……除非我死了,而且,你覺得我的死,有蹊,蹺。到那時,你再把它,交給一個你絕對信得過的人?!?/p>
我當(dāng)時心里就“咯噔”一下。
“老板,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您身體好著呢,長命百歲!”
他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沒有再說什么。
我做夢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我和他,見的最后一面。
我把那個沉甸甸的牛皮紙袋,藏在了我家里最隱秘的地方。我總覺得,這里面,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趙萬山的葬禮,辦得極其奢華。
商界名流,政府要員,都來了。趙家的親戚,更是悉數(shù)到場。
靈堂里,每個人都穿著黑衣,面帶哀容。
可我,卻在這片悲傷的海洋里,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我看到,趙萬山的長子趙啟明,和次子趙啟光,雖然并排站在一起,但兩人之間,卻隔著一道無形的墻。他們互相不看對方,眼神里,都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我還看到,趙萬山最信任的副手,公司副總王德發(fā),正和幾個公司的元老,在角落里,竊竊私語,臉上,都帶著一種詭異的、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這個家里,每個人,都心懷鬼胎。
每個人,看起來,都有殺死趙萬山的動機(jī)。
我攥緊了口袋里,那份牛皮紙袋的鑰匙,心里一片冰冷。
老板,您到底,是死于意外,還是……死于謀殺?
03
葬禮的儀式,按部就班地進(jìn)行著。
追悼,致辭,瞻仰遺容……
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
直到最后,下葬的環(huán)節(jié)。
就在趙啟明,從骨灰盒里,夾出那張詭異的紙條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張紙條,很小,也就半個巴掌大。
趙啟明展開它,只看了一眼,他臉上的悲傷,瞬間,就被一種極致的恐懼所取代!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來自地獄的詛咒,手一軟,那張紙條,就輕飄飄地,從他顫抖的指間,滑落,飄落在了地上。
“哥!怎么了?”
站在他旁邊的次子趙啟光,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他彎腰,撿起了那張紙條。
當(dāng)他看清上面的字時,也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壓抑的驚呼!
他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這一下,所有人都騷動了起來。
“到底是什么東西?一驚一乍的!”
趙萬山的弟弟,趙萬海,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從趙啟光手里,搶過了紙條。
他只掃了一眼,就“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那聲音,像見了鬼一樣,尖銳而又刺耳!
他像扔掉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樣,把那張紙條,扔在了地上!
“鬼……有鬼啊!”他語無倫次地,指著那張紙條,渾身抖得像篩糠。
這一下,整個墓園,徹底炸了鍋!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那張紙條上,到底寫了什么,能把這幾個見過大世面的男人,嚇成這個樣子。
我也擠了過去。
我看到,那張被踩得有些臟污的紙條上,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任何署名。
上面,只有四個用打印機(jī)打出來的、冰冷的、宋體字——
下一個,是你。

04
這四個字,像一道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瞬間,在所有人的心里,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下一個是你”……
“你”,是誰?
是在場的某一個人嗎?
還是……在場的所有人?
一種無聲的、致命的恐慌,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
剛才還互相安慰,彼此擁抱的親朋好友們,此刻,都下意識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每個人,都在用一種審視的、懷疑的、恐懼的眼神,打量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是誰?
是誰把這張紙條,放進(jìn)了趙萬山的骨灰盒里?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惡作?。?/p>
還是……一個殺人兇手,在向他的下一個目標(biāo),發(fā)出死亡預(yù)告?
“報警!快報警!”
不知是誰,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
整個葬禮現(xiàn)場,徹底失控了。
尖叫聲,哭喊聲,質(zhì)疑聲,亂成了一鍋粥。
我看著眼前這荒誕而又混亂的一幕,心里,卻反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我的直覺,沒有錯。
趙萬山的死,絕對不是意外!
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
而這張紙條的出現(xiàn),更是坐實了我的猜想。
這不是結(jié)束。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我悄悄地,退出了混亂的人群。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冰冷的鑰匙。
我知道,是時候,打開那個牛皮紙袋了。
05
我沒有立刻回家。
我知道,現(xiàn)在整個趙家,肯定已經(jīng)被警方控制了。我這個給趙萬山開了三十年車的老司機(jī),也一定,是警方的重點排查對象。
我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那個牛皮紙袋的存在。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我找了一個僻靜的公園,坐在長椅上,努力地,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
我開始回憶,趙萬山火化的那天,所有接觸過他骨灰盒的人。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
趙家的幾個主要親屬。
還有……我自己。
是我,親手,把趙萬山的骨灰盒,從火葬場,一路捧回趙家的靈堂的。
一路上,骨灰盒,從未離開過我的視線。
回到趙家后,骨灰盒,就一直被供奉在靈堂的正中央,由趙家的兩個兒子,趙啟明和趙啟光,輪流看守。
直到今天下葬。
也就是說,能把紙條,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jìn)骨灰盒里的人,只有兩個可能。
要么,是火葬場的內(nèi)部人員。
要么,就是趙家自己人!
可火葬場的人,跟趙萬山無冤無仇,為什么要搞這種惡作???
那么,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下趙家自己人了。
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在自己父親的骨灰盒里,放一張死亡威脅的紙條?
這不合邏輯。
除非……
除非,放紙條的人,和殺死趙萬山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我被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嚇了一跳!
如果,趙萬山,真的是被謀殺的。
那么,一定有一個人,知道了真相。
這個人,沒有選擇報警。
而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在葬禮上,把這件事,公之于眾。
他是在,警告那個真正的兇手?
還是在,向某個人,傳遞一個秘密的信息?
我的腦子里,亂成了一團(tuán)漿糊。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響了。
是警察局打來的,讓我立刻過去,配合調(diào)查。
我知道,我該回去了。
06
我回到趙家別墅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被拉上了長長的警戒線。
幾個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察,正在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進(jìn)行盤問。
帶隊的,是我認(rèn)識的一個老熟人,市刑警隊的副隊長,李瑞。
李瑞看到我,朝我點了點頭,把我?guī)У搅艘粋€僻靜的房間。
“老陳,你跟了趙總?cè)?,對他家里的情況,最了解。你覺得,這事,會是誰干的?”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李隊,您這是在考我啊。趙家這潭水,深著呢。每個人,都藏著自己的心思?!?/p>
我把我對趙家眾人的觀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瑞。
包括,李彩霞和她弟弟李東海之間,那不正常的親密。
包括,趙啟明和趙啟光兄弟倆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氛圍。
也包括,王德發(fā)那幾個公司元老,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李瑞聽完,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這么說來,每個人,都有嫌疑?!?/p>
“是的?!蔽尹c了點頭,“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那個牛皮紙袋的事,告訴他。
不是我不相信他。
而是,趙萬山臨終前,那句“交給一個你絕對信得過的人”,讓我不得不謹(jǐn)慎。
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輕易地,亮出我手里,這唯一的一張底牌。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警員,敲門走了進(jìn)來。
他手里,拿著一個物證袋。
袋子里,裝著的,正是那張引起了軒然大波的紙條。
“李隊,技術(shù)科那邊,有新發(fā)現(xiàn)了!”
李瑞的眼睛,猛地一亮!
“快說!”
“他們……他們在這張紙條上,檢測到了兩組,完全不同的指紋!”
年輕警員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
李瑞一把搶過報告,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猛地放大!
我湊過去,也看到了報告上的內(nèi)容。
我的心,也跟著,沉入了谷底。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一組指紋,屬于趙萬山的長子,趙啟明。這不奇怪,是他,從骨灰盒里,拿出的紙條。
可是,另一組,更加清晰,也更加完整的指紋,經(jīng)過數(shù)據(jù)庫比對……
它的主人,竟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