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唐婉清的手指輕輕劃過記賬本上的橫線,像在丈量著婚姻里看不見的溝壑。
筆記本邊緣已經(jīng)磨損,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記錄著柴米油鹽的精確分割。
周炎彬昨天睡前又強(qiáng)調(diào)了這個月的水電費要嚴(yán)格按照用量AA,精確到分。
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審查一份需要簽字的合同,而不是面對同床共枕的妻子。
今天早晨,他一邊系領(lǐng)帶一邊宣布,已經(jīng)打電話讓老家的父母下周就搬來同住。
理由是父母年紀(jì)大了需要照顧,卻完全沒有問她這個女主人是否同意。
唐婉清安靜地煎著雞蛋,油煙機(jī)的轟鳴聲蓋過了她心底的一聲嘆息。
她想起談戀愛時,周炎彬連電影票錢都要和她算清楚的樣子。
那時她覺得這是現(xiàn)代獨立女性的標(biāo)配,現(xiàn)在卻像細(xì)密的針腳扎在心口。
廚房窗戶映出她沒什么表情的臉,只有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攥皺了圍裙一角。
砂鍋在灶臺上咕嘟咕嘟地?zé)踔蛲淼募t燒肉,濃郁的醬香彌漫整個廚房。
她輕輕攪動鍋鏟,看著深紅色的肉塊在黏稠的湯汁里翻滾。
公婆偏愛重口味,尤其是這道油光锃亮的紅燒肉。
自從他們住進(jìn)來,這道菜就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晚餐桌上。
周炎彬最初很滿意,覺得妻子懂事,父母開心,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可他沒注意到,唐婉清近來買菜時,總在肉鋪前停留得格外久。
她細(xì)心挑選最肥美的五花肉,要求老板切得厚實些。
也沒人發(fā)現(xiàn),她往砂鍋里加糖時,手腕抖動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大。
直到半個月后的這個傍晚,程永孝捂著胸口說頭暈,額頭滲出虛汗。
鄭桂芳慌慌張張去翻降壓藥,打翻了那碗還剩大半的紅燒肉。
周炎彬第一次對唐婉清發(fā)了火,聲音刺耳地穿透油膩的飯廳空氣。
而唐婉清只是慢慢放下筷子,抬眼看他,目光平靜得像深潭。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拿出了那本邊角磨損的記賬本。
封面上,去年周炎彬親手寫下的“家庭AA細(xì)則”字樣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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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唐婉清合上記賬本,黑色水筆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
本子上最新一行寫著“7月水電費:周炎彬132.5元,唐婉清128.7元”。
差額三塊八,是上周她母親來住那晚多洗了一次澡用的熱水。
周炎彬昨晚睡前特意提醒她記得把這筆賬記清楚,下個月結(jié)算時扣除。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條紋。
這是他們婚后的第三年,住在城東這個九十平米的小三居里。
房子是兩家一起出的首付,貸款也是兩人共同在還。
但從搬進(jìn)來的第一天起,周炎彬就提出了嚴(yán)格的AA制方案。
起初只是大的開支平分,后來漸漸細(xì)化到日常采買和 utilities。
唐婉清曾試著開玩笑,說夫妻算這么清會不會太生分了。
周炎彬卻一臉認(rèn)真地解釋,這是現(xiàn)代婚姻最科學(xué)的相處模式。
“感情歸感情,經(jīng)濟(jì)歸經(jīng)濟(jì),這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矛盾?!?/p>
他說這話時正在計算上個月的超市小票,計算器按得噼里啪啦響。
唐婉清最終沒再爭辯,只是默默買了個本子開始記賬。
她本身是會計出身,做這些倒不算太難,只是心里總有些澀澀的。
門口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周炎彬提著公文包走進(jìn)來。
他今天穿了那件深藍(lán)色的襯衫,是唐婉清上個月送他的生日禮物。
“回來了?”唐婉清合上記賬本,起身去接他的外套。
周炎彬嗯了一聲,把包放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動作有些沉重。
“今天開會又被老板批了,說我們部門成本控制做得不夠好。”
他松了松領(lǐng)帶,眉頭皺成個川字,徑直走向沙發(fā)坐下。
唐婉清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茶幾上,在他身邊坐下。
“壓力別太大,慢慢來?!彼p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fā)墊。
周炎彬喝了一口水,突然轉(zhuǎn)向她,表情嚴(yán)肅得像要宣布什么大事。
“我想把爸媽接過來住?!彼f,語氣是不容商量的肯定句。
唐婉清愣了一下,手指停在沙發(fā)墊的流蘇上。
“怎么突然這么想?爸媽在老家不是住得挺好的嗎?”
“爸的高血壓最近不太穩(wěn)定,媽一個人照顧起來吃力?!?/p>
周炎彬放下水杯,聲音里帶著一種程式化的關(guān)切。
“老家醫(yī)療條件畢竟不如城里,接過來我們也方便照顧?!?/p>
唐婉清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陽光在地板上移動了一厘米。
“那...要住多久?”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先住著看吧,可能長期住下去。”周炎彬說,看了眼手表。
“到時候生活費怎么算?”唐婉清輕聲問,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
周炎彬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回答得毫不遲疑。
“爸媽的日常開銷我來負(fù)責(zé),你不用操心。”
他站起身,向衛(wèi)生間走去,話題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唐婉清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
“那家務(wù)呢?做飯打掃這些...”
周炎彬在衛(wèi)生間門口停下,回頭看著她,表情有些不解。
“你不是一直做得挺好的嗎?多兩個人也就是多兩雙筷子的事?!?/p>
水龍頭被擰開的聲音淹沒了唐婉清未說出口的話。
她重新打開記賬本,在新的一頁寫下日期。
筆尖在紙上停頓了很久,最終什么也沒寫出來。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晚霞把云朵染成淡淡的橘紅色。
02
周末清晨,唐婉清還在睡夢中,就被門鈴聲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的周炎彬已經(jīng)不在床上。
客廳里傳來熱鬧的說話聲,夾雜著鄭桂芳尖銳的笑聲。
唐婉清匆忙披上外套走出臥室,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客廳里堆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程永孝正費勁地把一個編織袋往屋里拖。
鄭桂芳則站在客廳中央,指揮著周炎彬擺放她的泡菜壇子。
“媽?爸?你們怎么這么早就到了?”唐婉清有些措手不及。
她身上還穿著睡衣,頭發(fā)亂糟糟的,完全沒準(zhǔn)備好見公婆。
周炎彬抱著沉重的泡菜壇子,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我昨天不是說了爸媽今天過來嗎?”他語氣有些不滿。
唐婉清努力回想,周炎彬確實提過,但沒說具體時間。
她以為至少會是下午,還計劃著去超市采購些招待的食材。
鄭桂芳上下打量著唐婉清,嘴角扯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
“婉清才起床???我們老人家起慣了早,打擾你休息了。”
這話說得客氣,眼神卻帶著審視,看得唐婉清渾身不自在。
“沒有的事,我這就去做早飯?!碧仆袂鍞n了攏頭發(fā),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
冰箱里的存貨不多,只剩下幾個雞蛋和一點剩飯。
她拿出雞蛋時,聽見客廳里鄭桂芳壓低了聲音在說話。
“這都幾點了還睡懶覺,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珍惜早晨光陰?!?/p>
周炎彬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接著是搬動家具的摩擦聲。
唐婉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打蛋準(zhǔn)備炒飯。
油煙機(jī)響起時,她聽見周炎彬在廚房門口說話。
“爸媽的房間我安排朝南那間了,陽光好對老人身體好?!?/p>
唐婉清翻炒雞蛋的手頓了頓,那間房原本是她的書房。
里面放著她的賬本、專業(yè)書和好不容易收集的絕版小說。
“那我書房里的東西...”她轉(zhuǎn)頭想問,周炎彬已經(jīng)不在門口了。
早飯吃得有些沉悶,程永孝一直沒說話,專注地吃著炒飯。
鄭桂芳則不停點評著:“這米是不是陳米?。砍云饋頉]什么香味。”
“雞蛋炒得有點老,下次火候可以小一點?!?/p>
周炎彬低頭快速吃著,像是要趕著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飯后,唐婉清收拾碗筷時,周炎彬跟進(jìn)了廚房。
“爸媽的東西比較多,你的書我先打包放陽臺了?!?/p>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通知她一個既定事實。
唐婉清擦碗的手停住了,陽臺沒有封窗,最近預(yù)報有雨。
“那些書不能受潮,我還是整理一下放我們臥室吧?!?/p>
周炎彬皺了皺眉:“臥室哪有地方?先放陽臺,我有空買個書柜?!?/strong>
他沒給唐婉清再說話的機(jī)會,轉(zhuǎn)身去幫父母整理行李了。
唐婉清站在原地,水龍頭滴答滴答地響著。
她想起結(jié)婚前,周炎彬信誓旦旦說會尊重她的每一個喜好。
包括那個小小的書房,是他親手為她粉刷的墻面。
現(xiàn)在,那些承諾就像洗碗池里的泡沫,一個個破裂消失。
中午時分,行李總算安置得差不多了。
鄭桂芳巡視著每個房間,不停發(fā)表著改進(jìn)意見。
“這個窗簾顏色太淺了,早上陽光刺眼,得換個深色的?!?/p>
“浴室應(yīng)該加個防滑墊,你爸腿腳不方便,摔了就麻煩了。”
周炎彬一一應(yīng)著,拿出手機(jī)備忘錄認(rèn)真記下。
唐婉清默默把陽臺上的書用塑料布蓋好,盡量摞在干燥的角落。
她最珍愛的那本《傾城之戀》被壓在最下面,書角已經(jīng)有些折了。
程永孝坐在沙發(fā)上,一直沒怎么說話,偶爾揉揉太陽穴。
唐婉清給他倒了杯水,輕聲問:“爸,是不是坐車?yán)哿耍俊?/p>
程永孝搖搖頭,接過水杯的手有些顫抖。
“老毛病了,血壓有點高,歇會兒就好?!?/p>
鄭桂芳聽見了,立刻走過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還不是因為你非要省錢坐大巴,我說坐高鐵多舒服?!?/p>
“大巴怎么了?便宜一半價錢呢!”程永孝難得地頂了一句。
周炎彬趕緊打圓場:“以后爸媽出門都坐高鐵,我報銷?!?/p>
他說“報銷”兩個字時,下意識地看了眼唐婉清。
唐婉清假裝沒看見,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午飯了。
廚房窗戶映出她平靜的臉,只有緊抿的嘴角泄露了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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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傍晚時分,唐婉清系上圍裙開始準(zhǔn)備搬家后的第一頓正式晚餐。
冰箱里食材有限,她打算做幾道簡單卻拿手的小菜。
青椒肉絲,番茄炒蛋,清炒時蔬,再加個紫菜蛋花湯。
切肉時,她聽見客廳里鄭桂芳正在和周炎彬聊天。
“你這房子裝修得不錯,就是廚房小了點?!?/p>
“當(dāng)初買的時候考慮性價比,這個地段單價已經(jīng)不低了。”
“過日子還是要實惠,我看樓下菜市場菜價可不便宜。”
唐婉清的刀在砧板上落下,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噠噠聲。
她想起自己母親的話:“嫁給太會算賬的男人,累的是心?!?/p>
那時她還不以為然,覺得精打細(xì)算是美德。
現(xiàn)在才明白,有些算計,算的不是錢,是感情的重置成本。
“婉清手藝還行吧?”周炎彬的聲音飄進(jìn)廚房。
“婚前嘗過幾次,應(yīng)該不錯?!编嵐鸱颊Z氣平淡。
唐婉清無聲地笑了笑,往鍋里倒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油。
油煙升騰時,她感到一種莫名的解脫。
飯菜上桌時,鄭桂芳先是仔細(xì)打量了每道菜的品相。
然后她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緩慢咀嚼著,像美食評審。
“肉絲切得不錯,就是炒得有點老?!彼罱K給出評價。
程永孝倒是吃得很香,連續(xù)添了兩碗飯。
“淑芬這手藝可以,比飯店的清淡,適合我們老年人?!?/p>
唐婉清輕聲糾正:“爸,我叫婉清?!?/p>
程永孝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瞧我這記性?!?/p>
周炎彬低頭吃飯,偶爾抬頭看看父母,表情滿意。
“以后晚飯就麻煩你了,我公司最近項目忙,回來晚。”
他說得自然,仿佛在分配工作任務(wù),而非家庭責(zé)任。
飯后,鄭桂芳主動要幫忙洗碗,被唐婉清婉拒了。
“媽你們坐車也累了,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p>
其實她是怕婆婆打破她精心收集的那套青花瓷碗。
周炎彬陪著父母在客廳看電視,笑聲不時傳來。
唐婉清在廚房里,聽著水流聲和遠(yuǎn)處的電視聲,感覺像是在兩個世界。
洗好碗,她擦干手,準(zhǔn)備回臥室休息。
經(jīng)過客廳時,鄭桂芳叫住了她。
“婉清啊,明天早上熬點粥吧,你爸胃不好,得吃軟和的?!?/p>
“好的媽,我明天早點起來做?!碧仆袂鍦仨樀攸c頭。
周炎彬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給父母講解電視內(nèi)容。
回到臥室,唐婉清從床頭柜拿出記賬本,習(xí)慣性地想記錄。
筆尖懸在紙上,卻不知道該寫什么。
今天的花銷怎么算?多出來的水電燃?xì)赓M又如何分?jǐn)偅?/p>
她搖搖頭,合上本子,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周炎彬很晚才回到臥室,身上帶著客廳里沾染的煙味。
程永孝抽煙,盡管醫(yī)生嚴(yán)禁,他偶爾還是會偷偷來一根。
“爸媽挺開心的?!敝苎妆蛞贿吤撘路贿呎f。
“嗯?!碧仆袂灞硨χ?,假裝已經(jīng)睡著。
“以后買菜錢...”周炎彬頓了頓,“先從家用賬上出吧。”
家用賬是兩人每月各存一千五的公共賬戶,用于日常開銷。
唐婉清沒轉(zhuǎn)身,輕聲問:“那記賬怎么記?”
周炎彬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兒。
“先記著,月底我再給你結(jié)算。”
他說得含糊,翻身上床,很快就響起了鼾聲。
唐婉清在黑暗里睜開眼睛,看著窗簾縫隙透進(jìn)的月光。
她想起談戀愛時,周炎彬雖然計較,卻也會偶爾給她驚喜。
有一次她生日,他送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鏈,說是獎勵她升職。
現(xiàn)在想來,那可能也不是禮物,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投資。
月光慢慢移動,照亮了床頭柜上半開的記賬本。
最新一頁還是空的,像在等待填寫未知的未來。
04
半個月過去了,唐婉清漸漸習(xí)慣了公婆同住的生活。
每天早晨六點,她準(zhǔn)時起床為程永孝熬粥。
鄭桂芳對粥的要求很高,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
米要提前泡半小時,火候要恰到好處,配菜要清淡但不下飯。
唐婉清從最初的笨手笨腳,到現(xiàn)在的駕輕就熟,只用了十天。
她甚至能一邊熬粥一邊準(zhǔn)備周炎彬的午餐便當(dāng)。
周炎彬很滿意這種井然有序的生活,認(rèn)為一切都在正軌。
但他沒注意到,唐婉清晚餐的菜色正在悄然變化。
最初的四菜一湯,慢慢變成了三菜一湯,然后是兩菜一湯。
唯一不變的是那道砂鍋紅燒肉,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餐桌上。
鄭桂芳起初很滿意,夸唐婉清懂事,知道老人愛吃紅燒肉。
“還是婉清貼心,這紅燒肉燉得軟爛,你爸牙口不好正好?!?/p>
程永孝也確實愛吃,每次都能就著紅燒肉吃下一大碗飯。
周炎彬偶爾會皺眉:“天天吃紅燒肉會不會太油膩了?”
唐婉清總是溫婉一笑:“爸媽喜歡就好,我少放點油就是了?!?/p>
但她放油的手從不顫抖,反而比平時更加慷慨。
砂鍋是特地買的加厚款,能更好地鎖住油脂和熱量。
紅燒肉要燉兩小時以上,直到肥肉部分幾乎透明化在湯里。
今天下班后,唐婉清照例在廚房忙碌,砂鍋咕嘟作響。
徐思瑤打來電話,聲音活力四射:“周末逛街去嗎?新品上市了。”
唐婉清看著砂鍋里翻滾的肉塊,輕聲說:“這周末可能不行?!?/p>
“又是你家那兩位老人?”徐思瑤語氣帶著不滿。
“嗯,要陪婆婆去寺廟上香,她每個月都去?!?/p>
徐思瑤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完全被綁住了啊。”
唐婉清笑笑,沒說話,往砂鍋里加了一勺冰糖。
“說真的,你老公也太那個了,AA制就算了,還塞給你兩個老人?!?/p>
“他說這是盡孝。”唐婉清攪拌著湯汁,看著糖色慢慢變深。
“盡孝他自己盡啊,怎么家務(wù)全落你頭上?”徐思瑤打抱不平。
唐婉清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他工作忙?!?/p>
電話那頭傳來徐思瑤的冷哼:“忙到連幫把手的時間都沒有?”
砂鍋里的湯汁越來越濃稠,肉香混合著焦糖的甜膩彌漫開來。
唐婉清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上次說的那支股票怎么樣了?”
徐思瑤立刻被帶偏,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她的投資經(jīng)。
通話結(jié)束時,紅燒肉也正好燉到了火候。
唐婉清關(guān)火,砂鍋的余溫還在保持著湯汁的沸騰。
她拿出手機(jī),對著深紅色的紅燒肉拍了張照片。
濾鏡調(diào)成暖色調(diào),看起來更加誘人,然后發(fā)到了家庭群里。
鄭桂芳很快回復(fù):“看著就香,晚上多吃一碗飯。”
周炎彬也發(fā)了個點贊的表情,這是他對家庭事務(wù)罕見的參與。
只有程永孝沒有反應(yīng),他不太會用智能手機(jī),通常只看不說。
晚飯時,程永孝果然就著紅燒肉吃了兩碗飯。
鄭桂芳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念叨:“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周炎彬今天回來得早,也難得地添了飯。
“今天這紅燒肉不錯,比昨天的更入味?!?/p>
唐婉清微笑:“我加了點新學(xué)的配方,可樂代替一部分水。”
“可樂?”周炎彬挑眉,“這能好吃嗎?”
“口感會更軟糯,而且顏色更亮。”唐婉清解釋。
鄭桂芳嘗了一口,點頭稱贊:“是不一樣,更甜了?!?/p>
程永孝吃得滿嘴是油,難得地開口夸獎:“好吃?!?/p>
飯后,周炎彬主動幫忙收拾碗筷,讓唐婉清有些詫異。
在廚房,他一邊洗碗一邊說:“爸媽來了以后,你辛苦了?!?/p>
唐婉清正在擦灶臺,動作頓了頓:“應(yīng)該的。”
周炎彬沖掉碗上的泡沫,狀似隨意地說:
“媽說你最近買菜都挑好的買,花費不小吧?”
唐婉清的手停在油膩的灶臺上,心里那點暖意瞬間冷卻。
“爸媽年紀(jì)大了,吃上面不能太省?!彼p聲說。
周炎彬點點頭:“該花的花,就是記得記好賬。”
水龍頭的流水聲嘩嘩作響,掩蓋了唐婉清輕輕的嘆息。
她看著周炎彬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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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鄭桂芳果然在家庭群里大大夸獎了唐婉清的廚藝。
“婉清這紅燒肉做得比飯店還好,炎彬有口福了?!?/p>
她還特意@了周炎彬,配上好幾個豎大拇指的表情。
周炎彬回復(fù)得很快:“媽喜歡就好,婉清手藝確實不錯?!?/p>
唐婉清看著手機(jī)屏幕,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正在超市的生鮮區(qū)挑選五花肉,要求店員切最肥的部分。
店員好奇地問:“這么肥的紅燒肉不膩嗎?”
“老人家就喜歡肥一點的,燉久了入口即化。”唐婉清微笑著解釋。
她推著購物車,仔細(xì)比較著不同品牌的可樂含糖量。
最后選擇了糖分最高的那一款,整整買了六瓶。
收銀臺排隊時,她遇見同樣來采購的徐思瑤。
“買這么多可樂?”徐思瑤驚訝地看著她的購物車。
“做可樂雞翅。”唐婉清面不改色地撒謊。
徐思瑤挑眉:“我記得你從來不做這種甜膩的菜?!?/strong>
唐婉清笑笑,沒有接話,把商品一件件放上收銀臺。
“說真的,你最近還好嗎?”徐思瑤壓低聲音,“看著有點憔悴。”
“可能沒睡好,爸媽起得早,我也得跟著早起?!?/p>
徐思瑤嘆了口氣:“要不周末來我家住一天,放松一下?”
唐婉清搖搖頭:“周末要陪婆婆去上香,走不開。”
輪到她們結(jié)賬時,唐婉清拿出手機(jī),仔細(xì)核對小票上的每一項。
收銀員找零時,她甚至數(shù)了數(shù)硬幣的數(shù)目,確保沒錯。
徐思瑤看在眼里,眼神復(fù)雜:“你現(xiàn)在怎么也這么計較了?”
“習(xí)慣成自然。”唐婉清淡淡地說,把零錢仔細(xì)放進(jìn)錢包格層。
分別時,徐思瑤突然說:“婉清,你記得我們大學(xué)的夢想嗎?”
唐婉清愣了一下,大學(xué)時她們夢想開一家小小的書店。
陽光下看書,雨天里煮茶,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記得?!彼p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購物袋提手。
“我覺得你離那個夢想越來越遠(yuǎn)了?!毙焖棘幍脑捪褚桓?。
唐婉清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向回家的路。
到家時,鄭桂芳正在客廳里泡腳,電視里放著養(yǎng)生節(jié)目。
“回來了?”她頭也不抬,專注地盯著電視屏幕。
專家正在講解高油高糖飲食對老年人健康的危害。
唐婉清把購物袋提進(jìn)廚房,開始整理采購的食材。
鄭桂芳突然提高聲音:“婉清你來看看,這專家說得有道理啊。”
唐婉清走到客廳,電視上正在展示高血壓患者的飲食禁忌。
紅燒肉的圖片被打上大大的紅叉,配著警示音效。
“媽想看什么臺?我?guī)湍阏{(diào)?!碧仆袂迥闷疬b控器。
鄭桂芳擺擺手:“就看這個,學(xué)學(xué)養(yǎng)生知識有好處的?!?/p>
唐婉清回到廚房,砂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肉也洗切妥當(dāng)。
她開始腌制肉塊,比平時多放了一勺料酒和兩勺糖。
周炎彬下班回來時,紅燒肉的香味已經(jīng)彌漫整個屋子。
他放下公文包,罕見地走進(jìn)了廚房。
“今天媽在群里夸你了。”他靠在門框上說。
“嗯,我看到了?!碧仆袂孱^也不抬,專注地翻炒肉塊。
周炎彬猶豫了一下,說:“媽雖然夸你,但也別太破費?!?/p>
唐婉清的手頓了頓,鍋鏟在鍋底劃出刺耳的聲音。
“什么意思?”
“媽說你現(xiàn)在買的都是精品肉,價格不便宜?!?/p>
周炎彬走進(jìn)來,打開冰箱看了看里面的存貨。
“普通肉就行了,爸媽吃不出區(qū)別的?!?/p>
唐婉清關(guān)火,把炒好的肉塊倒進(jìn)砂鍋里,動作流暢。
“好的肉燉出來更香,爸媽年紀(jì)大了,吃好點應(yīng)該的?!?/p>
周炎彬皺眉:“我不是說不讓吃好的,只是要有度。”
他拿起灶臺上的購物小票,仔細(xì)看了看數(shù)字。
“這一塊肉就一百多?是不是太貴了?”
唐婉清接過小票,折疊好放進(jìn)口袋:“我會記賬的?!?/p>
周炎彬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客廳里傳來鄭桂芳的叫喚。
“炎彬,來幫媽看看這個手機(jī)怎么又卡住了。”
他轉(zhuǎn)身離開廚房,留下唐婉清一個人對著咕嘟冒泡的砂鍋。
晚餐時,鄭桂芳對紅燒肉贊不絕口,連吃了好幾塊。
“今天這肉特別香,是不是換了新做法?”
唐婉清微笑:“加了點秘制調(diào)料,媽喜歡就好?!?/p>
程永孝吃得津津有味,額頭都冒出了細(xì)汗。
周炎彬看著父母滿足的樣子,沒再提肉價的事。
只是飯后,他私下對唐婉清說:“下次買普通肉就行?!?/p>
唐婉清點頭,什么都沒說,繼續(xù)收拾餐桌。
半夜,唐婉清被客廳的動靜吵醒,起身查看。
程永孝正在喝水,手有些發(fā)抖,臉色在月光下顯得蒼白。
“爸,你不舒服嗎?”唐婉清輕聲問。
程永孝搖搖頭:“就是有點頭暈,老毛病了。”
唐婉清幫他倒了溫水,看著老人顫抖的手接過杯子。
回到床上,她久久無法入睡,聽著身邊周炎彬均勻的呼吸聲。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jìn)來,照在床頭柜的記賬本上。
06
唐婉清開始嘗試新的紅燒肉配方,用可樂完全替代水。
這樣做出來的肉色澤更加紅亮,口感也格外軟糯。
糖分在高溫下焦化,形成一層誘人的光澤,看起來十分美味。
第一頓可樂紅燒肉上桌時,鄭桂芳先是驚訝,隨后是欣喜。
“這顏色真漂亮,看著就有食欲?!彼龏A起一大塊放入碗中。
程永孝更是贊不絕口,就著肉連吃兩碗飯,額頭上滲出細(xì)汗。
周炎彬今晚有應(yīng)酬,不在家吃飯,餐桌上只有三個人。
鄭桂芳難得地健談起來,說起了周炎彬小時候的事。
“炎彬從小就懂事,別的孩子亂花錢,他就知道攢著。”
“小學(xué)時他爸爸給他買冰棍的錢,他都偷偷存起來?!?/strong>
唐婉安靜地聽著,偶爾給二老夾菜,碗里的米飯幾乎沒動。
“后來上大學(xué),他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從不跟我們多要。”
鄭桂芳語氣里滿是驕傲,仿佛兒子的精明是最大的優(yōu)點。
唐婉清微笑著點頭,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想別的事。
飯后,程永孝幫忙收拾碗筷時,突然晃了一下。
他趕緊扶住餐桌邊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怎么了爸?”唐婉清快步上前扶住他。
鄭桂芳也從廚房跑出來,滿臉緊張:“是不是血壓又高了?”
程永孝擺擺手,慢慢直起身:“沒事,就是起猛了頭暈。”
唐婉清扶他到沙發(fā)上坐下,遞上溫水,動作輕柔。
鄭桂芳翻出血壓計,熟練地給丈夫測量血壓。
數(shù)字跳出來時,她的眉頭緊緊皺起:“怎么比早上高這么多?”
程永孝不以為然:“量血壓也是有誤差的,不要大驚小怪?!?/p>
但唐婉清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輕微顫抖,額頭也有虛汗。
她轉(zhuǎn)身去拿藥,卻被鄭桂芳攔?。骸皠偝酝觑埐荒荞R上吃藥?!?/p>
婆媳倆對視一眼,鄭桂芳的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責(zé)備。
仿佛在怪唐婉清做的菜太油膩,導(dǎo)致了丈夫的不適。
唐婉清垂下眼睛,輕聲說:“那我明天做清淡點?!?/p>
鄭桂芳沒接話,只是專心照顧丈夫,背影透著擔(dān)憂。
周炎彬很晚才回來,身上帶著酒氣,但眼神清明。
他先是去看了一眼已經(jīng)睡下的父母,然后才回到臥室。
“爸晚上不太舒服,血壓有點高。”唐婉清一邊鋪床一邊說。
周炎彬解領(lǐng)帶的動作頓了頓:“怎么回事?”
“可能是今天菜有點油膩,我明天注意?!碧仆袂逭Z氣平靜。
周炎彬皺眉:“不是說了要做清淡點嗎?爸高血壓不能吃太油?!?/p>
唐婉清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媽說爸就愛吃紅燒肉?!?/p>
“愛吃也不能天天吃啊,你得掌握分寸?!敝苎妆蛘Z氣帶著責(zé)備。
唐婉清沒再爭辯,只是默默鋪好被子,轉(zhuǎn)身去洗漱。
浴室鏡子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異常平靜。
周炎彬跟進(jìn)來,語氣軟了些:“我知道照顧老人辛苦...”
“不辛苦?!碧仆袂宕驍嗨?,擠牙膏的手穩(wěn)定如常。
周炎彬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的背影:“公司最近有個重要項目?!?/p>
“嗯,你忙你的,家里有我?!碧仆袂彘_始刷牙,泡沫掩蓋了表情。
周炎彬似乎松了口氣:“等項目結(jié)束了,我?guī)闳ザ葌€假?!?/p>
這句話如此熟悉,唐婉清已經(jīng)記不清他承諾過多少次了。
她漱口,洗臉,動作有條不紊,像在執(zhí)行某種程序。
回到床上時,周炎彬已經(jīng)睡著了,酒氣混合著鼾聲。
唐婉清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聽著隔壁房間隱約的咳嗽聲。
那是程永孝的房間,今晚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穩(wěn)。
第二天是周六,周炎彬難得在家休息。
唐婉清依舊早起熬粥,配了幾樣清淡小菜。
鄭桂芳很滿意:“早上就該吃清淡的,對身體好。”
程永孝臉色比昨晚好些,但還是顯得有些疲憊。
周炎彬睡到九點才起,打著哈欠走到餐桌前。
“爸今天感覺怎么樣?”他一邊盛粥一邊問。
程永孝點點頭:“好多了,就是還有點沒精神?!?/p>
周炎彬看向唐婉清:“今天別做紅燒肉了,燉個湯吧。”
唐婉清正在剝雞蛋,動作輕柔:“好,我買條魚燉湯。”
早餐后,周炎彬陪父母在客廳聊天,笑聲不斷。
唐婉清在廚房準(zhǔn)備午飯,砂鍋已經(jīng)被收了起來。
她真的買了一條鮮魚,配上豆腐,燉了一鍋奶白色的湯。
午餐時,鄭桂芳連連稱贊魚湯鮮美,程永孝也多喝了一碗。
周炎彬滿意地看著這一幕,覺得家庭生活終于回到了正軌。
只有唐婉清注意到,程永孝的目光不時瞟向空著的砂鍋位置。
下午,周炎彬接到電話臨時去公司加班。
唐婉清陪公婆去附近的公園散步,陽光很好。
鄭桂芳遇見熟人,熱絡(luò)地聊起來,夸贊兒媳孝順能干。
程永孝坐在長椅上,瞇著眼睛曬太陽,神情安詳。
唐婉清去旁邊小店買水時,聽見鄭桂芳和熟人的對話。
“我兒媳確實不錯,就是做飯油大了點,不太會養(yǎng)生。”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樣,重口味,說了也不聽?!?/p>
唐婉清拿著礦泉水的手頓了頓,然后平靜地走過去。
“媽,喝水?!彼f給鄭桂芳一瓶水,笑容溫婉。
鄭桂芳有些尷尬地接過,轉(zhuǎn)移了話題。
回家的路上,程永孝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歇息。
唐婉清耐心地陪在一旁,偶爾攙扶一下。
晚飯時,周炎彬還沒回來,唐婉清熱了中午的魚湯。
又炒了兩個素菜,餐桌顯得格外清淡。
程永孝吃得不多,飯后早早回房休息了。
鄭桂芳看著丈夫的背影,輕聲對唐婉清說:
“明天還是做紅燒肉吧,你爸就好那口?!?/p>
唐婉清洗碗的手頓了頓,水流嘩嘩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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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鄭桂芳開始委婉地抱怨菜肴太過油膩。
“這幾天總覺得胃里不舒服,可能年紀(jì)大了消化不好?!?/p>
她說這話時,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桌上那盤可樂紅燒肉。
肉塊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油光,深紅色的醬汁濃稠欲滴。
程永孝卻沒有抱怨,依舊吃得津津有味,額頭冒汗。
周炎彬今晚準(zhǔn)時回家吃飯,注意到了母親的異常。
“媽是不是不舒服?臉色不太好看?!彼P(guān)切地問。
鄭桂芳擺擺手:“可能就是吃不消天天這么油膩的?!?/p>
周炎彬轉(zhuǎn)向唐婉清,眉頭微皺:“不是說好做清淡點嗎?”
唐婉清正在盛飯,動作輕柔平穩(wěn):“爸喜歡吃紅燒肉?!?/p>
“喜歡也不能天天吃啊,要講究營養(yǎng)均衡?!敝苎妆蛘Z氣帶著責(zé)備。
程永孝插話:“我覺得挺好,婉清手藝越來越好了?!?/p>
鄭桂芳瞪了丈夫一眼:“好什么好,醫(yī)生怎么說的忘了?”
餐桌上氣氛突然變得緊張,只有筷子碰碗的細(xì)微聲響。
唐婉清放下飯碗,聲音平靜:“那我明天換個做法?!?/p>
周炎彬嘆了口氣:“不是做法的問題,是搭配的問題?!?/p>
他指著桌上的菜:“一桌菜全都是濃油赤醬,青菜都沒有。”
事實上,桌角確實有一盤清炒西蘭花,但幾乎沒人動過。
唐婉清垂下眼睛:“下次我注意?!?/p>
飯后,周炎彬罕見地留在了廚房,幫唐婉清收拾。
“我知道照顧老人不容易,但還是要多用點心?!?/p>
他一邊擦灶臺一邊說,語氣緩和了許多。
唐婉清正在洗碗,泡沫漫過手腕,水溫恰到好處。
“媽最近腸胃不好,我明天熬點小米粥給她養(yǎng)養(yǎng)胃?!?/p>
周炎彬滿意地點頭:“這樣好,爸媽年紀(jì)大了,要吃軟和的。”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隨意地問:“這個月買菜花了多少?”
唐婉清沖掉碗上的泡沫,動作沒有停頓:“我記著賬呢?!?/p>
“我知道你記賬,就是問問大概數(shù)字。”周炎彬追問。
水龍頭嘩嘩作響,唐婉清關(guān)上水,廚房突然安靜下來。
“比上個月多了大概一千五。”她語氣平淡。
周炎彬挑眉:“這么多?是不是該控制一下了?”
“物價漲了,而且現(xiàn)在四個人吃飯?!碧仆袂宀粮墒?。
她從圍裙口袋拿出小本子,遞給周炎彬:“這是明細(xì)?!?/p>
周炎彬接過本子,仔細(xì)翻看,眉頭越皺越緊。
“五花肉買了十次?需要這么頻繁嗎?”
“爸愛吃,幾乎每天都要做?!碧仆袂褰庀聡?。
周炎彬合上本子,語氣嚴(yán)肅:“不能由著老人性子來?!?/p>
“那由著誰的性子來?”唐婉清突然問,聲音很輕。
周炎彬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問。
“當(dāng)然是為他們健康著想...”他話沒說完,手機(jī)響了。
公司來電,他轉(zhuǎn)身去陽臺接電話,表情重新變得凝重。
唐婉清站在原地,看著砂鍋里剩下的紅燒肉。
油脂已經(jīng)凝固,在肉塊表面形成一層白色的薄膜。
第二天,唐婉清果然熬了小米粥,配了幾樣清淡小菜。
鄭桂芳很滿意,連喝兩碗粥,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但程永孝吃得不多,筷子在碗里撥來撥去,沒什么食欲。
“爸是不是不舒服?”唐婉清關(guān)切地問。
程永孝搖搖頭:“就是沒什么胃口,可能天氣悶?!?/p>
周炎彬匆匆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今天有重要會議。
唐婉清收拾完廚房,開始準(zhǔn)備一天的采買清單。
鄭桂芳走過來,看著她寫清單,突然說:
“今天還是買點肉吧,你爸昨晚沒吃好,半夜喊餓。”
唐婉清筆尖頓了頓:“炎彬說要做清淡點。”
“他懂什么,老人吃飯就圖個順口?!编嵐鸱疾灰詾槿?。
婆媳倆對視一眼,唐婉清輕輕點頭:“那少買點。”
超市里,唐婉清在肉鋪前猶豫了很久。
最后選了塊相對瘦的五花肉,又買了許多蔬菜。
結(jié)賬時,她遇見同一個店員,對方還記得她。
“今天買瘦肉了?不做紅燒肉了?”
唐婉清微笑:“換換口味,老是吃一樣的會膩?!?/p>
回家路上,她繞道去了藥店,買了一盒降壓藥。
店員熱情推薦新產(chǎn)品,說效果更好,副作用小。
唐婉清婉拒了,只要了程永孝一直用的那個牌子。
到家時,鄭桂芳正在陽臺上曬被子,動作利落。
程永孝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老花鏡滑到了鼻尖。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空氣中漂浮著細(xì)微的塵埃。
這一幕看起來很溫馨,像是普通家庭平凡的一天。
唐婉清在廚房準(zhǔn)備午飯,砂鍋又重新拿了出來。
她把瘦肉仔細(xì)切塊,肥肉部分特意剔除了不少。
鄭桂芳走進(jìn)來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這樣健康點?!?/p>
但午飯時,程永孝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這肉沒什么味道,燉得也不爛?!彼y得地挑剔。
鄭桂芳瞪他:“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p>
唐婉清安靜地吃飯,什么都沒說,眼神平靜。
晚飯時,砂鍋紅燒肉又回到了餐桌上,油光锃亮。
這次唐婉清加了雙倍的可樂,糖色炒得深紅近黑。
程永孝吃得很香,鄭桂芳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么。
周炎彬加班到很晚才回來,餐桌上只剩下殘羹冷炙。
他看了一眼砂鍋里凝固的油脂,眉頭微微皺起。
但太累了,什么都沒說,洗洗就睡了。
唐婉清在記賬本上寫下今天的開銷,筆跡工整清晰。
08
程永孝的血壓在凌晨時分驟然升高。
唐婉清被隔壁房間的響動驚醒,立即起身查看。
鄭桂芳已經(jīng)開了燈,正手忙腳亂地找降壓藥。
程永孝靠在床頭,臉色煞白,呼吸急促,滿頭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