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我在北京地下室聽盜版磁帶，汪峰罵刀郎“悲哀”那句順著電臺飄出來，我直接按掉開關(guān)——房租三百塊，悲哀的是飯錢，不是歌。

二十一年后，我拖家?guī)Э谌W體看刀郎，停車場的大哥把喇叭按成節(jié)拍，三萬中年人在外圈跟著吼，警察干脆放行。旁邊黃牛說：汪峰同天在哈爾濱，580的票剩一半，刀郎這邊1800的看臺秒光。不是歌迷瘋了，是當(dāng)年在工地、在出租車、在產(chǎn)房聽刀郎的那批人，如今買得起票了，也要把二十年前沒花的錢一次性還給他。

數(shù)據(jù)挺冷，但數(shù)字后面是體溫。270萬張正版、1000萬張盜版，當(dāng)年賣碟的街邊小伙現(xiàn)在開連鎖KTV，他說刀郎的碟片能當(dāng)硬通貨，換煙換飯都行。汪峰那邊呢？音樂學(xué)院教材寫他，樂評人捧他，可手機里的會員曲庫大家只聽《北京北京》，還是因為KTV必點。精致輸給了口糧，學(xué)院輸給了市集，就這么簡單。

我進(jìn)場前刷到一條抖音：汪峰播放量因為《羅剎海市》漲了23%。底下最高贊評論寫著——“聽完刀郎罵街，回頭補兩課汪峰，假裝自己還在青春期”。一句話把流量玩明白了：不是誰贏誰輸，是圈層各自安好。中年人要的是“謝謝你幫我記住窮日子”，文青要的是“我品位還在線”，兩邊互不打擾，各自買單。

散場時燈一亮，滿頭頂白發(fā)往外涌，有人邊走邊哼“2002年的第一場雪”，雪沒下，眼淚先掉。我媳婦說：這幫老頭真矯情。我沒搭話，我知道他們哭的不是刀郎，是終于能花兩千塊坐內(nèi)場，不用再聽盜版磁帶的自己。

歌手分兩種：一種陪你長大，一種陪你裝大。刀郎把第一種做到極致，汪峰把第二種做到頂尖。市場夠大，大到容得下精致和土味，也容得下我和我媳婦的互不理解。誰贏了？誰都沒贏，贏的是終于能選的我——想懷舊就懷舊，想裝就裝，不再被一張正版價簽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