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梓晴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小心翼翼地補著口紅。

象牙白的燈光灑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上，嫣紅的膏體勾勒出飽滿的唇形。

餐廳包廂里隱約傳來的談笑聲，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底那絲莫名的不安。

這場期待已久的見面，似乎太過完美了。

男友王黎昕的父母，曾福貴和蘇秀芹，舉止得體，熱情周到。

可那份熱情底下，總像藏著點別的東西。

剛才席間，蘇秀芹狀似無意地問起她家那套閑置的老房子。

王黎昕立刻夾了塊鮑魚到她碗里，笑著岔開了話題。

現(xiàn)在想來，他那笑容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鏡子里映出身后隔間門打開，兩個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女孩說笑著走出來。

“又是那對老夫妻，熟面孔了?！?/p>

“可不是嘛，這月都第三回了吧？演技是真好?！?/p>

“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冤大頭要上當……”

梁梓晴補妝的手頓住了，口紅在唇角劃出了一道輕微的紅痕。

鏡子里的她，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

01

梁梓晴特意挑了一條藕粉色的連衣裙，料子柔軟，剪裁得體。

既不顯得過于隆重，又能襯出她溫婉的氣質(zhì)。

王黎昕來接她時，眼里是毫不掩飾的驚艷。

“我爸媽肯定會喜歡你的。”他牽起她的手，掌心溫暖干燥。

去餐廳的路上，梁梓晴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跳有些快。

“別緊張，”王黎昕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我爸媽都很隨和?！?/p>

他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看起來格外清爽利落。

梁梓晴點點頭，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

他們交往一年，感情穩(wěn)定，是時候見見家長了。

王黎昕總是很體貼，做事周到，是她理想中的伴侶。

車子停在一家裝潢雅致的高檔餐廳門口。

門童恭敬地拉開車門，暖黃色的燈光從里面透出來。

王黎昕報了個包廂名，穿著旗袍的領班微笑著在前引路。

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落在上面悄無聲息。

梁梓晴不自覺地理了理裙擺，手心有些冒汗。

包廂門被推開，一對衣著講究的中年夫婦立刻站了起來。

“叔叔阿姨好?！绷鸿髑缥⑽⒐?，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

“這就是梓晴吧？快請進，別客氣?！碧K秀芹笑著迎上來。

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絲絨旗袍，頸間一串瑩潤的珍珠項鏈。

曾福貴站在她身后，穿著中式盤扣上衣，面帶溫和的笑容。

“黎昕常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曾福貴的聲音渾厚，帶著長輩的慈愛。

王黎昕自然地攬住梁梓晴的肩膀，將她引到座位旁。

“爸，媽，我沒夸張吧？梓晴是不是比照片上還好看？”

蘇秀芹拉著梁梓晴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目光柔和地打量她。

“好看，氣質(zhì)也好。黎昕有福氣?！?/strong>

她的手保養(yǎng)得很好，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戴著枚素凈的金戒指。

梁梓晴靦腆地笑了笑，先前的那點緊張消散了不少。

包廂布置得清雅，墻上掛著水墨畫，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檀香。

雕花木窗欞外是個小巧的庭院，竹影搖曳。

服務員安靜地布菜，餐具是細膩的白瓷，閃著溫潤的光。

“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讓黎昕點了些招牌菜?！碧K秀芹語氣親切。

曾福貴拿起公筷，給梁梓晴夾了一塊剔透的水晶蝦仁。

“嘗嘗這個，他們家的蝦仁很新鮮。”

王黎昕在一旁補充：“我爸對吃挺有研究的?！?/p>

梁梓晴連忙道謝，小口嘗了，蝦仁爽滑彈牙，確實鮮美。

最初的生疏感在融洽的氛圍里慢慢化開。

梁梓晴悄悄觀察著未來的公婆，心里漸漸踏實下來。

他們看起來溫和、有教養(yǎng)，和王黎昕描述的一樣。

席間的話題多是圍繞著梁梓晴的工作和生活。

蘇秀芹問她工作是否辛苦，平時有什么愛好。

曾福貴則聊起一些有趣的見聞，氣氛輕松愉快。

王黎昕時不時插幾句話，眼神始終帶著鼓勵和暖意。

梁梓晴漸漸放開了，說話也自然了許多。

她注意到蘇秀芹說話時總是微微前傾身體，顯得很專注。

曾福貴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

只是偶爾，當梁梓晴說起自己父母早年做些小生意，現(xiàn)已退休時。

她似乎捕捉到蘇秀芹和曾福貴交換了一個短暫的眼神。

那眼神很快，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

王黎昕適時地舉起茶杯：“來，以茶代酒，慶祝我們今天一家人團聚。”

梁梓晴舉起茶杯，心里漾開一絲甜蜜的漣漪。

一家人，這個詞聽起來真不錯。

窗外的竹影輕輕晃動，晚風帶來一絲涼意。

02

“梓晴是獨生女吧？”蘇秀芹舀了一勺蟹粉豆腐，隨口問道。

梁梓晴點點頭：“嗯，我爸媽就我一個孩子。”

蘇秀芹嘆了口氣，眼神里帶著憐愛：“那他們肯定很舍不得你?！?/p>

“還好，他們挺開明的，尊重我的選擇?！?/p>

曾福貴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孩子過得好。你們年輕人壓力大，不容易。”

他的語氣很誠懇，帶著長輩特有的關懷。

王黎昕在桌下輕輕握住梁梓晴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梓晴的?！?/p>

蘇秀芹欣慰地笑了，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

“看到你們感情這么好，我們就放心了?！?/p>

她又轉(zhuǎn)向梁梓晴：“黎昕這孩子，有時候粗心，你要多擔待?！?/p>

梁梓晴忙搖頭：“沒有，黎昕他很細心，對我也很好?！?/p>

這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王黎昕的確是個體貼的男友。

記得她上次感冒發(fā)燒，他連夜熬了粥送到她家門口。

曾福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兩個人相處，互相理解最重要?！?/p>

服務員又上了一道清蒸東星斑，魚身完好，火候恰到好處。

蘇秀芹親自用公筷將最嫩的一塊魚腹肉夾到梁梓晴盤子里。

“多吃點魚，對皮膚好。女孩子就要好好愛惜自己?！?/p>

她的動作優(yōu)雅自然，仿佛已經(jīng)這樣做過很多次。

梁梓晴心里一暖，輕聲道謝。

這種被長輩關懷的感覺，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聽黎昕說，你爸媽現(xiàn)在住在城西？”曾福貴狀似無意地問起。

“是的，他們喜歡那邊的環(huán)境，比較安靜?！?/p>

“城西是好地方，”曾福貴點頭，“尤其是老城區(qū)那些獨棟院子，很有味道?！?/p>

梁梓晴笑了笑：“我家就是那種老院子，我爺爺那輩留下來的?！?/p>

蘇秀芹眼睛微微一亮：“那現(xiàn)在可值錢了。你們沒考慮過賣掉嗎？”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梁梓晴愣了一下。

王黎昕立刻接話：“媽，吃飯呢，聊這個干嘛?！?/p>

他語氣輕松，但梁梓晴感覺他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下。

蘇秀芹恍然似的拍拍額頭：“瞧我，就是隨口一問。來來，吃菜?！?/p>

她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問梁梓晴平時喜歡看什么電影。

曾福貴也配合地聊起了最近上映的一部文藝片。

剛才那瞬間的微妙氣氛很快被帶過。

梁梓晴心里卻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為什么突然問起她家的老房子？

也許只是長輩習慣性的關心吧，她告訴自己。

王黎昕給她盛了一小碗雞湯，湯色清亮，香氣撲鼻。

“嘗嘗這個，你最近不是總說睡眠不好嗎？喝點湯補補?！?/p>

他總是記得她說的每件小事。

梁梓晴接過湯碗，心里那點疑慮慢慢消散了。

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庭院里的地燈亮起柔和的光。

03

“梓晴現(xiàn)在是在建筑設計院工作？”曾福貴切著盤中的牛排，動作優(yōu)雅。

梁梓晴放下湯匙，點點頭：“是的，叔叔，做景觀設計。”

蘇秀芹露出贊賞的神色：“這工作好，又穩(wěn)定又有前途?！?/p>

“就是有時候加班比較多?！绷鸿髑绮缓靡馑嫉匦α诵?。

王黎昕插話：“她可厲害了，參與過好幾個市政項目呢?！?/p>

他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驕傲，讓梁梓晴心里甜甜的。

曾福貴若有所思：“做設計這一行，人脈很重要吧？”

“還好，主要是看專業(yè)能力?！绷鸿髑缰斏鞯鼗卮?。

她不太喜歡在飯桌上談論工作上的具體事情。

蘇秀芹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溫和地接話：

“女孩子有份自己喜歡的事業(yè)挺好的。不像我們那時候，選擇少?！?/p>

她說話時輕輕轉(zhuǎn)動著腕上的玉鐲，成色很好的翡翠。

梁梓晴注意到曾福貴戴的表是某個奢侈品牌的經(jīng)典款。

雖然樣式低調(diào)，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

王黎昕曾經(jīng)提過，他父母是做外貿(mào)生意的，家境殷實。

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從衣著到談吐，都透著良好的教養(yǎng)。

“黎昕說你們打算明年結(jié)婚？”曾福貴突然問道。

梁梓晴臉一熱，看了王黎昕一眼。

他們確實討論過這個問題，但還沒正式?jīng)Q定。

王黎昕笑著解圍：“爸，我們還在計劃中呢?！?/p>

蘇秀芹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p>

她轉(zhuǎn)向梁梓晴，語氣親切：“早點定下來也好，我們老了，就盼著抱孫子。”

梁梓晴的臉更紅了，低頭小口喝著雞湯。

曾福貴呵呵一笑：“是啊，到時候你們要是忙，孩子我們可以幫著帶?！?/p>

這話說得太遠了些，梁梓晴有些招架不住。

王黎昕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的腿，示意她不用緊張。

“爸媽，你們也太著急了，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p>

他調(diào)侃的語氣讓氣氛重新輕松起來。

蘇秀芹假裝生氣地瞪了兒子一眼，眼里卻是笑意。

“好好好，不說了，看把梓晴羞的。”

服務員上來甜品，是精致的楊枝甘露和杏仁豆腐。

蘇秀芹把楊枝甘露推到梁梓晴面前：“嘗嘗這個，不太甜，你應該喜歡?！?/p>

她很自然地記得梁梓晴之前說過不太愛吃太甜的東西。

這種細心讓梁梓晴有些感動。

也許剛才關于房子的問題，真的只是隨口一問吧。

她嘗了一口楊枝甘露，酸甜適中，果然很合口味。

“很好吃，謝謝阿姨?！?/p>

蘇秀芹滿意地笑了，眼神溫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女兒。

曾福貴和王黎昕討論著最近的經(jīng)濟形勢，像是普通的父子閑聊。

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那么完美。

梁梓晴悄悄打量著未來的公婆，心里開始描繪未來的生活圖景。

如果結(jié)婚，應該會和這樣的公婆相處得很愉快吧。

王黎昕給她遞過來一張紙巾，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梁梓晴會意，接過紙巾擦了擦，對他甜甜一笑。

窗外的竹影被風吹得輕輕搖晃，像是也在為這溫馨的畫面點頭。

04

甜品用了一半，蘇秀芹輕輕放下瓷勺，像是隨口提起：

“說起來，我們最近倒是遇到個不錯的投資機會?！?/p>

曾福貴點點頭，接過話頭：“一個老朋友介紹的，做醫(yī)療器械代理?！?/p>

梁梓晴禮貌地聽著，沒有立即接話。

王黎昕舀了一勺杏仁豆腐，語氣輕松：

“爸，媽，你們不是說要退休享清福嗎，怎么又折騰起投資來了。”

蘇秀芹嘆了口氣：“還不是想給你們多攢點家底?！?/p>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梁梓晴，帶著幾分無奈：

“現(xiàn)在年輕人結(jié)婚壓力大，房子車子哪樣不要錢？”

梁梓晴忙說：“阿姨，我們靠自己努力就好，您別太操心?！?/p>

曾福貴搖搖頭：“話是這么說，但做父母的，能幫一點是一點?！?/p>

他端起茶杯，像是想起什么：

“那個代理權需要一筆保證金，我們手頭現(xiàn)金暫時周轉(zhuǎn)不開?！?/p>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梁梓晴感覺包廂里安靜了一瞬。

王黎昕放下勺子，瓷器碰在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需要多少？我那里還有些存款?！?/p>

蘇秀芹立刻擺手：“你那點錢留著娶媳婦用，我們另外想辦法。”

她說著，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梁梓晴。

梁梓晴低頭攪拌著碗里的楊枝甘露，沒有接話。

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第一次見面就談錢，總覺得有些突兀。

曾福貴呵呵一笑，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不說這個了，今天是高興的日子?！?/p>

他轉(zhuǎn)向梁梓晴，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梓晴別介意，人老了就愛絮叨這些瑣事?！?/p>

梁梓晴抬起頭，得體地微笑：“不會的，叔叔?！?/p>

王黎昕似乎松了口氣，又給梁梓晴夾了塊點心。

“這個杏仁酥不錯，你嘗嘗?！?/p>

他的動作很自然，但梁梓晴感覺他指尖有些涼。

蘇秀芹也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問起梁梓晴喜歡的旅游地點。

仿佛剛才那段關于投資和資金周轉(zhuǎn)的對話從未發(fā)生過。

但梁梓晴心里那根弦，又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她想起王黎昕之前說過，他父母生意做得不錯，應該不缺錢才對。

也許是暫時的資金周轉(zhuǎn)問題，誰都有這樣的時候。

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畢竟對方是王黎昕的父母。

窗外的風大了一些，竹葉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梁梓晴小口吃著杏仁酥，酥皮在口中化開，帶著堅果的香氣。

王黎昕的手重新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恢復了溫暖。

“冷嗎？要不要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一點？”

他總是這么細心，注意到她最細微的感受。

梁梓晴搖搖頭，對他笑了笑：“不冷，挺好的?！?/p>

蘇秀芹和曾福貴正在討論下次一起去哪里喝茶。

他們的神態(tài)自然，談笑風生，看不出任何異常。

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梁梓晴暗自思忖。

第一次見家長，敏感些也是正常的。

她決定不再糾結(jié)這個小插曲，享受當下的溫馨時光。

05

王黎昕似乎比剛才活躍了些，不斷找著輕松的話題。

他說起最近看的一部喜劇電影，模仿里面搞笑的橋段。

連一向嚴肅的曾福貴都被逗得笑出了聲。

蘇秀芹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孩子，總是沒個正形?！?/p>

但她眼里的寵溺顯而易見，是個以兒子為傲的母親。

梁梓晴也跟著笑起來，心里的那點異樣感漸漸淡去。

王黎昕就是有這種魔力，總能讓她心情變好。

記得剛交往時，她工作壓力大，經(jīng)常失眠。

他就每晚打電話給她讀枯燥的經(jīng)濟學論文，說這樣容易睡著。

結(jié)果她每次都因為被他認真的語氣逗笑而更精神了。

想起這些，梁梓晴看向王黎昕的眼神更加柔軟。

曾福貴看了看表，溫和地對梁梓晴說：

“時間不早了，要不要再點些主食？聽說他們家的云吞面不錯?！?/p>

梁梓晴連忙擺手：“不用了叔叔，我已經(jīng)吃得很飽了。”

她是真的飽了，不僅是食物，還有被關懷的滿足感。

蘇秀芹招手叫來服務員，輕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來四碗小巧的冰糖燕窩。

“飯后潤一潤，”蘇秀芹微笑，“女孩子吃這個對皮膚好?！?/p>

她的體貼入微讓梁梓晴有些受寵若驚。

王黎昕湊近梁梓晴耳邊，壓低聲音：

“看吧，我爸媽多喜歡你，我都吃醋了?！?/p>

他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淡淡茶香。

梁梓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卻是甜的。

她用瓷勺輕輕攪動碗里的燕窩，晶瑩剔透。

忽然想起什么，她抬頭問蘇秀芹：

“阿姨，您和叔叔平時有什么愛好嗎？”

蘇秀芹優(yōu)雅地擦拭嘴角：“我喜歡插花，你叔叔愛下棋?！?/p>

曾福貴點頭補充：“偶爾也和朋友打打高爾夫?！?/p>

很符合他們氣質(zhì)的中老年休閑活動，梁梓晴想。

“我媽插花可厲害了，還得過獎呢?！蓖趵桕空Z氣自豪。

蘇秀芹謙虛地擺擺手：“都是業(yè)余愛好，打發(fā)時間而已?！?/p>

她看向梁梓晴，眼神溫和：“下次你來家里，我教你插花。”

這話說得很自然，像是已經(jīng)認定她會成為家里的一員。

梁梓晴心里暖暖的，點頭應下：“好啊，謝謝阿姨?！?/p>

曾福貴忽然想起什么，對王黎昕說：

“對了，你張叔叔下周末組了個局，你要不要一起來？”

王黎昕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如常。

“下周末啊...我可能要和梓晴去看家具?！?/p>

他轉(zhuǎn)向梁梓晴，眼神帶著詢問：“對吧？”

梁梓晴愣了一下，他們并沒有這個計劃。

但看到王黎昕眼中的暗示，她順著接話：

“嗯，我們約了好久了?！?/p>

曾福貴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說什么。

蘇秀芹打圓場：“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安排，咱們老家伙自己玩?！?/p>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但梁梓晴心里又起了個問號。

為什么王黎昕要拒絕他父親的邀請？

而且是用一個并不存在的計劃來拒絕。

她低頭小口吃著燕窩，甜膩的滋味在口中化開。

王黎昕的手又覆上她的，指尖輕輕撓了撓她的掌心。

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暗號，表示“別擔心，有我”。

梁梓晴抬頭看他，他回以一個安撫的微笑。

也許只是他不想?yún)⒓幽欠N應酬場合吧，她告訴自己。

畢竟王黎昕一向不喜歡太正式的社交活動。

窗外的竹影搖曳得更厲害了，一場夜雨似乎即將來臨。

06

梁梓晴放下精致的瓷勺，燕窩的甜香還在唇齒間縈繞。

包廂里的氣氛依然溫馨，但她卻莫名覺得有些悶。

或許是空調(diào)開得太足，也或許是剛才那些細微的違和感。

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整理一下思緒。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輕聲對王黎昕說。

王黎昕立刻關切地看向她：“沒事吧？我陪你過去？”

他的體貼總是這么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毛病。

梁梓晴搖搖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不用，我很快回來?！?/p>

蘇秀芹溫和地點頭：“慢慢來，不著急?！?/p>

曾福貴正在斟茶，抬頭對她慈愛地笑了笑。

梁梓晴拿起手包，起身時裙擺輕輕拂過椅面。

走在鋪著厚地毯的走廊上，她輕輕舒了口氣。

第一次見家長，說不緊張是假的。

雖然整個過程比她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王黎昕的父母確實如他所說，溫和有禮，很好相處。

只是...有些地方似乎太過完美了。

完美得像是精心排練過的一樣。

她搖搖頭，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裝修得古色古香，很是雅致。

大理石臺面光可鑒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薰氣味。

梁梓晴站在鏡子前，從手包里取出粉餅和口紅。

鏡子里的她臉頰微紅，不知道是因為空調(diào)還是緊張。

她輕輕補了點粉，讓妝容看起來更精致些。

這時，最里面的隔間門打開，兩個服務員打扮的女孩走出來。

她們沒注意到角落里的梁梓晴，徑自走到洗手臺前。

“哎，又是那對老夫妻，熟面孔了?！备邆€女孩一邊洗手一邊說。

她的同伴對著鏡子理了理劉海：“可不是嘛，這月都第三回了吧？”

梁梓晴補妝的手微微一頓，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她不動聲色地往陰影處挪了挪，繼續(xù)聽著。

“演技是真好，每次帶的'兒子'都不一樣?！备邆€女孩壓低聲音。

矮個女孩嗤笑一聲：“專業(yè)演員唄，聽說以前真是唱戲的?！?/p>

水龍頭嘩嘩作響，掩蓋了梁梓晴突然加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冤大頭要上當...”

“噓，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兩個女孩很快收拾妥當，說笑著離開了洗手間。

梁梓晴站在原地，手里的粉餅盒差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