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別墅聚會本該是個放松的好機會。
呂紹輝卻從答應(yīng)參加的那一刻起就心神不寧。
妻子傅允兒興致勃勃地挑選著出游的衣裙。
她哼著歌的樣子讓他把那份不安壓回了心底。
抵達那座精致的湖畔別墅時,陽光正好。
直到他看見那個熟悉又刺眼的身影——葉秉毅。
傅允兒挽著他的手臂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燒烤架的煙霧裊裊升起,歡聲笑語似乎與往常無異。
葉秉毅端著酒杯,自然地坐在了允兒旁邊的藤椅上。
那些關(guān)于大學(xué)時代的共同回憶,像細(xì)針扎進紹輝的耳膜。
他站在烤架前,翻轉(zhuǎn)著滋滋作響的肉串,像個局外人。
夜晚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qū)⑽⒚畹臍夥胀葡蚋叱薄?/p>
葉秉毅和允兒被起哄喝交杯酒時,紹輝指甲掐進了掌心。
他借口透氣走上二樓陽臺,夜風(fēng)微涼,卻吹不散胸口的滯悶。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陽臺轉(zhuǎn)角處壓低的對話聲。
葉秉毅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的試探。
“如果……沒有他,我們還有可能和好嗎?”
短暫的沉默后,允兒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清晰無比。
“會?!?/p>
那一刻,呂紹輝感覺腳下的地板仿佛消失了。
世界寂靜無聲,只剩下那個字在腦中反復(fù)回響。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了些草屑的褲腳,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其實并不存在的塵土。
面向滿廳愕然的賓客,他聽到了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
“反正我們也沒孩子,我成全你們?!?/p>
傅允兒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只剩下全然的懵然。
而呂紹輝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門外濃重的夜色。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后,葉秉毅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藏著的,是一個被精心掩藏了七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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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呂紹輝坐在書房里,對著電腦屏幕已經(jīng)發(fā)呆了近一個小時。
文檔上的字密密麻麻,卻一個也沒看進去。
窗外是城市尋常的黃昏,遠(yuǎn)處高樓亮起零星燈火。
傅允兒推門進來時,他下意識地快速滑動了一下鼠標(biāo)滾輪。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允兒笑著走近,手自然地搭在他肩上。
她剛洗過澡,身上帶著沐浴露的暖香,是呂紹輝熟悉的梔子花味。
“沒什么,一點工作資料?!彼仙瞎P記本電腦,轉(zhuǎn)過身。
允兒穿著柔軟的珊瑚絨睡衣,頭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肩頭。
“蘊和他們組織周末去湖邊別墅聚會,兩天一夜,你想去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顯而易見的期待。
呂紹輝本能地想拒絕,他向來不喜歡人多喧鬧的場合。
尤其是鄧蘊和組織的聚會,總少不了各種鬧騰的游戲。
但看著允兒期待的眼神,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都有誰去?”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隨意。
“就蘊和夫婦,曼易和她男朋友,還有幾個常見的老朋友?!?/p>
允兒掰著手指數(shù)著,語氣輕快,像在哼一首愉快的歌。
呂紹輝點了點頭,“你去我就去,反正周末也沒什么事?!?/p>
他伸手幫她把一縷濕發(fā)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她溫?zé)岬亩埂?/p>
允兒順勢靠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那就說定了!”
她哼著歌轉(zhuǎn)身出去,說是要去收拾周末要帶的行李。
呂紹輝重新打開電腦,屏幕上是尚未完成的項目報告。
但他一個字也寫不下去,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悶。
他和傅允兒結(jié)婚三年,生活平靜得像一池春水。
她是幼兒園老師,性格開朗,像個小太陽照亮他的世界。
他是程序員,習(xí)慣了邏輯和代碼,不善表達卻細(xì)心體貼。
在別人眼里,他們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
但只有呂紹輝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個始終沒解開的結(jié)。
那個結(jié)的名字叫葉秉毅,傅允兒的前男友。
他們大學(xué)時曾是校園里令人艷羨的一對,才子佳人。
分手原因眾說紛紜,最普遍的說法是葉家看不上允兒的家境。
葉秉毅畢業(yè)后出國深造,幾年后回國接手家族企業(yè)。
而呂紹輝是在葉秉毅出國后,才漸漸走進允兒的生活。
他從未問過允兒關(guān)于葉秉毅的事,允兒也從不主動提起。
但有時深夜醒來,他會看見允兒站在窗前默默發(fā)呆。
那種時候,他總覺得允兒離他很遠(yuǎn),遠(yuǎn)得觸手不及。
“紹輝,你說我?guī)н@條裙子怎么樣?”允兒在臥室里喊他。
他起身走過去,看見床上攤開著好幾套搭配好的衣服。
允兒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在身前比劃,笑靨如花。
“好看?!彼嫘膶嵰獾卣f,允兒穿藍色總是特別清新。
“那就帶這件,還有這套運動裝,萬一要爬山呢?!?/p>
允兒自顧自地規(guī)劃著,把衣服一件件疊進行李箱。
呂紹輝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里軟成一片。
或許是他想多了,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朋友聚會而已。
他走過去從背后抱住她,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
“怎么啦?”允兒笑著拍拍他的手,“突然這么黏人?!?/p>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你真好。”他低聲說。
允兒轉(zhuǎn)過身,捧住他的臉,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呂紹輝,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她的眼神清澈見底,滿是關(guān)切,沒有一絲陰霾。
呂紹輝搖搖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可能是有點累?!?/p>
他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被無端的猜忌困擾。
傅允兒現(xiàn)在是他的妻子,他們有著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誰還沒有一段舊時光呢。
“我去給你熱杯牛奶,你今晚早點休息。”允兒說。
看著她走出臥室的背影,呂紹輝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里面有個褪了色的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是一對簡單的鉑金戒指,他們的婚戒。
他的那只有些磨損了,允兒的那只卻依然光亮如新。
因為她總是不習(xí)慣戴著戒指做家務(wù),經(jīng)常摘下來。
有時他加班晚歸,會發(fā)現(xiàn)戒指孤零零放在床頭柜上。
就像此刻,在昏暗的臺燈光線下,泛著冷清的光。
呂紹輝合上盒子,把它放回抽屜最深處。
窗外夜色漸濃,城市的霓虹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燈。
突然很想知道,此刻的葉秉毅,正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這個念頭讓他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像個妒夫。
他搖搖頭,試圖把那個名字從腦海里驅(qū)逐出去。
允兒端著牛奶走進來,熱氣氤氳了她溫柔的臉。
“快喝了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彼驯舆f給他。
牛奶的溫度透過玻璃杯傳到掌心,暖意緩緩蔓延。
呂紹輝一口氣喝完牛奶,任由允兒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我給你按按頭吧,你最近總皺眉?!彼彳浀氖种赴瓷纤奶栄?。
手法生疏卻認(rèn)真,帶著她特有的溫柔和笨拙。
呂紹輝閉上眼睛,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和力度。
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那些不安只是自己的錯覺。
02
周六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床上。
呂紹輝醒來時,允兒已經(jīng)起床在廚房準(zhǔn)備早餐。
他聞到了煎蛋和烤面包的香味,還有咖啡的濃郁氣息。
走進廚房,允兒正哼著歌給吐司抹果醬,動作輕快。
“醒啦?早餐馬上好,你去洗漱吧。”她回頭沖他一笑。
呂紹輝點點頭,走進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鏡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沒睡好。
整晚他都在做光怪陸離的夢,醒來卻什么也不記得。
只殘留著一種莫名的焦慮感,像胸口壓著塊石頭。
早餐時允兒一直在說聚會的事,顯得格外興奮。
“曼易說那邊湖景特別美,我們可以拍很多照片。”
“蘊和準(zhǔn)備了燒烤食材,還有他珍藏的紅酒?!?/p>
呂紹輝默默吃著煎蛋,偶爾點頭附和幾句。
允兒突然想起什么,“對了,秉毅也會來。”
這句話她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但呂紹輝敏銳地捕捉到她語氣里一絲不自然。
他手中的叉子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切割煎蛋。
“是嗎?好久沒見他了?!彼ψ屄曇羝椒€(wěn)。
“他上個月剛從新加坡回來,說是項目結(jié)束了。”
允兒低頭喝咖啡,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側(cè)臉。
呂紹輝注意到她拿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
餐廳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掛鐘滴答作響。
“他......變了很多嗎?”呂紹輝最終還是問了。
允兒抬起頭,眼神有些閃爍,“還好,就那樣吧?!?/p>
她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們幾點出發(fā)?蘊和說......”
后面的話呂紹輝沒太聽清,只覺得耳鳴嗡嗡。
葉秉毅要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湖面。
他終于明白自己連日來的不安從何而來了。
那不是無端的猜忌,而是某種本能的預(yù)感。
吃完早餐,允兒哼著歌去化妝,心情似乎沒受影響。
呂紹輝在陽臺站了一會兒,看著樓下忙碌的街景。
初秋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了些涼意,吹在臉上清醒了不少。
他告訴自己要大度,畢竟都是過去式了。
況且允兒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收拾妥當(dāng)后,他們提著行李下樓開車。
允兒坐在副駕駛,戴著墨鏡,嘴角一直帶著笑。
車子駛出市區(qū),沿途的風(fēng)景漸漸變得開闊。
蔚藍的天空下,遠(yuǎn)山如黛,田野金黃一片。
“好久沒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了?!痹蕛航迪萝嚧?。
風(fēng)吹亂她的長發(fā),她也不在意,享受著秋日的陽光。
呂紹輝的心情也漸漸明朗起來,跟著車載音樂哼唱。
或許真是他想多了,不過是一次老朋友聚會。
兩小時后,導(dǎo)航提示目的地即將到達。
車子拐進一條私家小路,遠(yuǎn)處湖光山色映入眼簾。
一座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灰白色別墅坐落在湖畔,十分醒目。
別墅前的草坪上已經(jīng)停了幾輛車,看來有人先到了。
鄧蘊和聞聲從屋里出來,張開雙臂迎上來。
“終于來了!就等你們了!”他熱情地拍著呂紹輝的肩。
張曼易跟在后面,笑著接過允兒手中的行李。
“允兒今天真漂亮,這裙子襯得你氣色真好?!?/p>
大家寒暄著往屋里走,氣氛輕松愉快。
呂紹輝提著行李跟在后面,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停車場。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卡宴停在不遠(yuǎn)處,車牌很陌生。
他記得鄧蘊和開的是寶馬,張曼易開的是Mini。
那這輛車是誰的?他心里隱約有了答案。
走進別墅客廳,寬敞的空間里已經(jīng)有三五個人。
鄧蘊和的妻子正在廚房準(zhǔn)備水果,見他們來笑著打招呼。
張曼易的男朋友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抬頭揮了揮手。
然后呂紹輝看見了那個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挺拔,矜貴,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正是葉秉毅。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卡其褲,卻顯得格外醒目。
歲月待他不薄,三十出頭的年紀(jì)更添成熟魅力。
“允兒,紹輝,好久不見?!彼⑿χ哌^來。
聲音溫和有禮,無可挑剔,眼神卻直接落在允兒身上。
傅允兒的笑容有瞬間的凝固,但很快恢復(fù)自然。
“秉毅,什么時候回國的?都沒聽你說起。”
她的語氣輕松,像是和老朋友閑話家常。
但呂紹輝注意到她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葉秉毅的目光這才轉(zhuǎn)向呂紹輝,伸出手。
“紹輝,好久不見,最近怎么樣?”
呂紹輝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輕不重。
“還不錯,你呢?聽說你在新加坡發(fā)展得很好?!?/p>
“還好,就是太忙了,所以決定回國發(fā)展?!?/p>
葉秉毅的手干燥溫暖,握手的時間恰到好處。
但呂紹輝卻覺得那短暫的接觸格外漫長。
鄧蘊和適時地插話,“人都到齊了,咱們分配房間吧?!?/p>
別墅有三間客房,大家簡單分配了一下。
呂紹輝和傅允兒分到二樓朝南的房間,帶陽臺。
提著行李上樓時,呂紹輝感覺背后有道目光。
他回頭,正好對上葉秉毅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眼神很快轉(zhuǎn)為友好的微笑,朝他點點頭。
呂紹輝轉(zhuǎn)身繼續(xù)上樓,心里那根弦又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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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房間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傅允兒興奮地跑到陽臺,“ view 真好!快來看!”
呂紹輝走過去,從背后環(huán)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
湖風(fēng)拂面,帶著水汽的清新,遠(yuǎn)處有白鷺掠過。
“確實很美?!彼p聲說,呼吸噴在允兒耳畔。
允兒輕輕掙開他的懷抱,“我收拾下東西?!?/p>
她打開行李箱,開始把衣服掛進衣柜。
動作有些匆忙,不像平時那樣井井有條。
呂紹輝靠在陽臺門上,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你和葉秉毅......很久沒見了吧?”他狀似隨意地問。
允兒掛衣服的手頓了頓,“畢業(yè)后再沒見過?!?/p>
她的回答太快,像早就準(zhǔn)備好的答案。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衣柜門開合的聲音。
樓下傳來陣陣笑聲,聚會的人們開始活躍起來。
“我們下去吧,別讓大家等?!痹蕛簰旌米詈笠患路?。
她走過來主動拉住呂紹輝的手,掌心微濕。
樓下客廳,鄧蘊和已經(jīng)開了一瓶紅酒。
“來來來,先喝一杯,慶祝難得的聚會。”
大家舉杯相碰,水晶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葉秉毅自然地坐在允兒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
“記得大學(xué)時我們也常這樣聚會?!彼沃票f。
張曼易接過話頭,“是啊,那時候多熱鬧?!?/p>
“特別是你和允兒,簡直是學(xué)校的金童玉女?!?/p>
話音剛落,客廳里有一瞬間的尷尬寂靜。
鄧蘊和趕緊打圓場,“都是陳年往事了,提它干嘛?!?/p>
葉秉毅輕笑,“確實,那時候太年輕?!?/p>
他的目光掠過允兒,帶著若有似無的懷念。
呂紹輝默默喝了一口酒,紅酒澀得發(fā)苦。
允兒低頭整理裙擺,耳根微微泛紅。
好在尷尬很快被燒烤的準(zhǔn)備工作沖淡。
男人們負(fù)責(zé)生火和搬運食材,女人們準(zhǔn)備配菜。
呂紹輝在院子里幫鄧蘊和組裝燒烤架。
葉秉毅則和女士們在廚房處理蔬菜水果。
透過玻璃窗,呂紹輝看見葉秉毅熟練地切水果。
允兒在旁邊洗菜,兩人偶爾交談幾句。
距離太遠(yuǎn)聽不清內(nèi)容,但看起來相談甚歡。
張曼易在一旁擠眉弄眼,似乎在調(diào)侃什么。
呂紹輝用力擰緊燒烤架的螺絲,指節(jié)發(fā)白。
“輕點,老兄,架子要被你擰壞了?!编囂N和打趣道。
呂紹輝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手勁沒控制好。”
鄧蘊和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放輕松點。”
“什么?”呂紹輝裝傻。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编囂N和朝廚房方向努努嘴。
“葉秉毅是臨時說要來的,我也不好拒絕。”
呂紹輝沉默地繼續(xù)組裝燒烤架,沒有接話。
黃昏時分,燒烤正式開始。
炭火噼啪作響,肉串在烤架上滋滋冒油。
香氣彌漫在院子里,混合著酒香和笑語。
葉秉毅很自然地坐在了允兒身邊的座位。
“允兒還是只吃全熟的?”他拿起一串雞翅。
熟練地刷油、翻面,動作一氣呵成。
允兒有些驚訝,“你還記得?”
“當(dāng)然記得,你以前吃半熟的會胃不舒服。”
葉秉毅把烤好的雞翅放到她盤子里,神情自然。
呂紹輝坐在對面,默默翻動手中的肉串。
他記得允兒吃燒烤最喜歡的是烤香菇。
因為她覺得肉串太油膩,雞翅又太麻煩。
但此刻,她小口吃著葉秉毅烤的雞翅。
臉上是禮貌的微笑,卻沒有拒絕那份好意。
“紹輝,你的肉串快焦了?!睆埪滋嵝训?。
呂紹輝回過神,發(fā)現(xiàn)肉串已經(jīng)黑了一半。
他勉強笑笑,把烤焦的肉串扔進垃圾桶。
重新拿起幾串香菇,仔細(xì)地烤起來。
當(dāng)他把烤好的香菇遞給允兒時,她愣了一下。
“謝謝,但我已經(jīng)差不多飽了?!彼p聲說。
盤子里那串雞翅只吃了一小半,確實像是飽了。
呂紹輝的手僵在半空,最后還是縮了回來。
他自己咬了一口香菇,味同嚼蠟。
夕陽西下,湖面被染成金紅色,美得不像話。
但呂紹輝卻覺得,這個夜晚格外漫長。
04
晚餐后,鄧蘊和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大家圍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中間放了個空酒瓶。
“老規(guī)矩,瓶口指向誰,誰就要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p>
張曼易第一個轉(zhuǎn)動瓶子,瓶口緩緩指向她的男朋友。
在大家的起哄聲中,他選擇了大冒險。
“給微信列表第三位異性打電話表白!”鄧蘊和起哄道。
客廳里笑成一團,氣氛逐漸熱絡(luò)起來。
呂紹輝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默默喝著啤酒。
傅允兒坐在人群中央,笑容明媚,如魚得水。
有幾輪瓶子指向她,她都選擇了安全的真心話。
“初吻是什么時候?”“大學(xué)一年級?!?/p>
“最近一次撒謊是什么時候?”“剛才說吃飽了的時候?!?/p>
回答引起一陣善意的笑聲,包括呂紹輝。
他知道允兒說的是烤香菇那件事,算是種變相的解釋。
心情稍微輕松了些,他又開了一罐啤酒。
這時瓶子轉(zhuǎn)到了葉秉毅面前,他選擇了大冒險。
鄧蘊和露出狡黠的笑容,“給你初戀打個電話!”
大家頓時沸騰起來,目光不約而同看向傅允兒。
葉秉毅笑了笑,拿出手機,“這有什么難的?!?/p>
他熟練地?fù)芰藗€號碼,按了免提鍵。
熟悉的手機鈴聲在客廳里響起——來自傅允兒的包。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包括傅允兒自己。
她慌亂地翻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葉秉毅的名字。
“這......可能是通訊錄沒刪干凈......”她語無倫次。
葉秉毅從容地掛斷電話,“看來是緣分?!?/p>
他話中有話,目光溫柔地落在允兒臉上。
呂紹輝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鋁制品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繼續(xù)吧?!彼曇羯硢〉卣f,把變形的罐子扔進垃圾桶。
游戲繼續(xù),但氣氛明顯變得微妙起來。
下一輪瓶子指向了傅允兒,她再次選擇真心話。
張曼易搶著問:“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問題一出,大家都安靜下來,等著她的回答。
傅允兒沉默了很久,久到呂紹輝以為她不會回答。
“最后悔......大學(xué)畢業(yè)時沒有勇氣堅持一些事?!?/p>
她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葉秉毅的目光變得深邃,像是被這個答案觸動。
呂紹輝感覺胸口悶得厲害,起身去了洗手間。
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睛里布滿血絲。
他用冷水沖了把臉,試圖冷靜下來。
不過是個游戲,不過是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要過度解讀,不要敏感。
回到客廳時,游戲已經(jīng)進行到新一輪。
瓶口不偏不倚指向葉秉毅,他依然選擇大冒險。
鄧蘊和似乎想緩和氣氛,出了個相對溫和的題目。
“和你左手邊的人喝交杯酒!”
葉秉毅的左邊正好是傅允兒。
客廳里頓時響起口哨聲和起哄聲。
傅允兒尷尬地擺手,“別鬧了,這不太合適?!?/p>
葉秉毅卻已經(jīng)端起酒杯,微笑看著她。
“只是游戲而已,大家開心就好。”
他的語氣輕松,仿佛這真的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傅允兒勉強端起酒杯。
呂紹輝站在客廳門口,看著這一幕。
他的妻子和她的前男友,在眾人注視下喝交杯酒。
兩人的手臂交纏,酒杯相碰,像極了婚禮儀式。
葉秉毅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傅允兒的臉。
而允兒低著頭,臉頰緋紅,不知是酒意還是羞赧。
呂紹輝突然想起他們的婚禮。
簡單的儀式,沒有盛大的排場,但很溫馨。
喝交杯酒時,允兒笑得像個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她說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現(xiàn)在想來,那句話有多少真心實意?
交杯酒結(jié)束,大家鼓掌笑鬧,沒人注意到他的離開。
呂紹輝轉(zhuǎn)身走上二樓陽臺,需要新鮮空氣。
夜晚的湖風(fēng)很涼,吹得他打了個寒顫。
樓下客廳的笑聲隱約傳來,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點了一支煙,很久沒抽了,辛辣的煙霧嗆得咳嗽。
戒煙是允兒要求的,說為了健康,他答應(yīng)了三年。
但現(xiàn)在,他需要一點東西來麻痹翻騰的情緒。
陽臺的陰影里,火星明滅,像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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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就知道你在這里躲清靜?!编囂N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呂紹輝沒有回頭,繼續(xù)看著遠(yuǎn)處黑暗的湖面。
鄧蘊和遞給他一罐新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罐。
“葉秉毅那小子,還是那么會來事?!彼具撕攘艘淮罂?。
呂紹輝沉默地接過啤酒,罐身的冰涼沁入掌心。
“大學(xué)時他就這樣,總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鄧蘊和靠在欄桿上,側(cè)頭看著呂紹輝。
“但允兒選擇的是你,這比什么都重要?!?/strong>
呂紹輝苦笑一下,喝了口啤酒,泡沫刺痛喉嚨。
“選擇我不代表什么,可能只是合適的時間出現(xiàn)了?!?/p>
他說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話,反而覺得輕松了些。
鄧蘊和皺眉,“你別這么想,允兒是真心愛你的?!?/p>
“還記得你們剛結(jié)婚時,她看你那眼神,甜得能滴蜜?!?/p>
呂紹輝當(dāng)然記得,那時的允兒滿心滿眼都是他。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種光芒漸漸暗淡了。
是日?,嵥榈南ィ€是......別的什么?
“感情都會變淡的,很正常?!彼首鬏p松地說。
鄧蘊和搖頭,“不是變淡,是變成更踏實的東西?!?/p>
“像我和我老婆,現(xiàn)在左手摸右手,但離不開?!?/p>
呂紹輝沒有接話,他需要的不是這種安慰。
樓下傳來鋼琴聲,有人彈起了《月光曲》。
彈得很好,專業(yè)水準(zhǔn),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葉秉毅大學(xué)時就是音樂社團的社長,鋼琴十級。
而呂紹輝唯一的音樂細(xì)胞,可能只夠分辨左右耳機。
“下去吧,一個人在這里胡思亂想更難受?!?/p>
鄧蘊和拍拍他的肩,先一步離開了陽臺。
呂紹輝又站了一會兒,直到鋼琴曲結(jié)束。
掌聲和贊嘆聲傳來,夾雜著傅允兒的笑聲。
他最終還是走下樓梯,回到那個不屬于他的熱鬧中。
客廳里,葉秉毅剛從鋼琴前起身,謙遜地微笑著。
傅允兒站在鋼琴旁,眼里有尚未褪去的欣賞。
看到呂紹輝,她立刻走過來挽住他的手臂。
“紹輝,你剛才沒聽到,秉毅彈得真好?!?/p>
她的語氣自然,仿佛之前的尷尬從未發(fā)生。
呂紹輝點點頭,“可惜錯過了?!?/p>
葉秉毅走過來,“聽說紹輝圍棋下得很好?”
話題突然轉(zhuǎn)向他,呂紹輝有些措手不及。
“業(yè)余愛好而已,談不上好?!?/p>
“太謙虛了,蘊和說你差點成為職業(yè)棋手?!?/p>
葉秉毅的眼神帶著探究,像在評估什么。
傅允兒驚訝地看著呂紹輝,“你從沒說過?!?/p>
“都是大學(xué)時候的事了,早就生疏了?!?/p>
呂紹輝輕描淡寫,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
但葉秉毅似乎不打算放過他,“來一局?”
客廳角落確實有張圍棋桌,木質(zhì)棋盤質(zhì)感很好。
在眾人的慫恿下,呂紹輝只好應(yīng)戰(zhàn)。
對弈開始后,客廳安靜下來,大家都圍過來觀戰(zhàn)。
葉秉毅執(zhí)黑先行,落子果斷,攻勢凌厲。
呂紹輝謹(jǐn)慎應(yīng)對,守勢為主,等待時機。
圍棋是他大學(xué)時唯一的驕傲,曾拿過高校聯(lián)賽冠軍。
但畢業(yè)后忙于工作,確實很久沒有碰過了。
中盤時,葉秉毅突然出一記妙手,白棋陷入被動。
呂紹輝沉思良久,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傅允兒緊張地站在他身后,呼吸都放輕了。
最后他落下一子,看似防守,實則暗藏殺機。
葉秉毅愣了一下,重新審視棋盤,臉色漸凝重。
十幾手后,黑棋的攻勢被瓦解,局面逆轉(zhuǎn)。
“佩服?!比~秉毅投子認(rèn)輸,笑容有些勉強。
觀戰(zhàn)的人們爆發(fā)出掌聲,鄧蘊和用力拍他的肩。
“可以啊老呂,寶刀未老!”
傅允兒也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笑容,眼里有驕傲。
但呂紹輝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允兒的反應(yīng)。
她似乎把這場對弈看成了某種形式的較量。
而他的勝利,成了她可以向葉秉毅證明的東西。
證明什么?證明她選擇他是正確的?
這種想法讓他覺得可悲,像在乞求認(rèn)可。
之后的氣氛輕松了許多,大家開始三三兩兩聊天。
呂紹輝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允兒和女伴們說笑。
葉秉毅偶爾加入談話,風(fēng)趣幽默,逗得大家直樂。
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他本就是這群體的一部分。
而呂紹輝像個誤入者,格格不入。
午夜時分,聚會終于散場,大家各自回房。
傅允兒顯然喝多了,走路有些搖晃。
呂紹輝扶著她上樓,她靠在他身上,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
“今天開心嗎?”他輕聲問。
“開心......”允兒迷迷糊糊地回答,“像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p>
呂紹輝的心沉了沉,但沒有再問什么。
幫允兒卸妝洗漱后,她很快就睡著了。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她安靜的睡顏上。
呂紹輝卻毫無睡意,輕輕起身來到陽臺。
湖面如鏡,倒映著滿天星斗,美得令人窒息。
但他卻感覺胸口堵得慌,像有什么東西在發(fā)酵。
這時,他看見樓下花園里有個紅色的光點。
是煙頭的光,有人也在那里失眠。
借著月光,他認(rèn)出那是葉秉毅的身影。
對方似乎也看見了他,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個男人在夜色中對視,無聲無息。
然后葉秉毅掐滅煙頭,轉(zhuǎn)身走進別墅。
呂紹輝在陽臺又站了很久,直到手腳冰涼。
回到床上時,允兒在睡夢中嘟囔了一句夢話。
聽不清內(nèi)容,但那個語調(diào),莫名像在叫誰的名字。
06
周日早晨,呂紹輝很早就醒了。
允兒還在熟睡,呼吸均勻,像個孩子。
他輕手輕腳起床,想去湖邊走走,理清思緒。
清晨的湖畔霧氣氤氳,宛如仙境。
空氣清冷新鮮,深深呼吸幾次,胸口的悶痛稍緩。
他沿著湖岸慢慢走著,踩在露水打濕的草地上。
遠(yuǎn)遠(yuǎn)看見碼頭邊有個人影,正在準(zhǔn)備釣具。
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葉秉毅,穿著專業(yè)的釣魚服。
“早?!比~秉毅抬頭看到他,有些意外。
“早。”呂紹輝點頭回應(yīng),準(zhǔn)備繼續(xù)往前走。
“要不要一起?聽說這湖里的鱒魚很不錯。”
葉秉毅發(fā)出邀請,態(tài)度自然得像老朋友。
呂紹輝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兩人并排坐在碼頭邊,魚線拋進平靜的湖面。
晨霧中的湖景寧靜美好,像一幅水墨畫。
“允兒以前最喜歡看我釣魚?!比~秉毅突然開口。
呂紹輝握魚竿的手緊了緊,沒有接話。
“她說釣魚的人最有耐心,像在等待一個奇跡。”
葉秉毅繼續(xù)說,目光望著遠(yuǎn)處的湖面。
“那時候我們常去學(xué)校后面的河邊,一坐就是一天?!?/strong>
呂紹輝終于開口,“為什么和我說這些?”
葉秉毅轉(zhuǎn)過頭,眼神復(fù)雜,“只是想找個人聊聊?!?/p>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聊的?!眳谓B輝聲音冷淡。
浮標(biāo)突然動了動,有魚上鉤了。
葉秉毅熟練地收線,一條銀光閃閃的鱒魚出水。
“看,奇跡來了?!彼χ阳~放進水桶。
動作流暢優(yōu)雅,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
呂紹輝突然想起,允兒冰箱上貼著一張鱒魚照片。
他問過哪來的,允兒說網(wǎng)上看到的,覺得好看。
現(xiàn)在想來,那可能就是葉秉毅釣的魚。
這種聯(lián)想讓他惡心,像吞了只蒼蠅。
“你知道允兒為什么選擇你嗎?”葉秉毅突然問。
呂紹輝猛地轉(zhuǎn)頭,“這和你無關(guān)?!?/p>
“因為她累了。”葉秉毅自顧自說下去。
“和我在一起太累,要面對家族的壓力,世俗的眼光?!?/strong>
“而你簡單,安穩(wěn),能給她最平凡的生活?!?/p>
這些話像刀子,一刀刀扎進呂紹輝的心臟。
他想起求婚時,允兒哭著說想要一個家。
一個不需要太大,但溫暖安穩(wěn)的家。
當(dāng)時他以為那是幸福的淚水,現(xiàn)在卻不確定了。
“她值得更好的?!比~秉毅輕聲說,像在自言自語。
呂紹輝站起身,魚竿掉在碼頭上,發(fā)出悶響。
“你憑什么評判我們的生活?”他聲音顫抖。
葉秉毅平靜地看著他,“就憑我了解她比你多?!?/p>
“我們在一起四年,你知道她恐高嗎?知道她......”
“夠了!”呂紹輝打斷他,拳頭緊握。
兩人對峙著,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火藥味。
最后是呂紹輝先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碼頭。
回到別墅時,早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傅允兒正在幫張曼易擺盤,看到他進來嫣然一笑。
“去哪了?一早就不見人影。”
她的語氣親昵自然,仿佛昨夜今晨什么都沒發(fā)生。
呂紹輝看著她的笑臉,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和他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他到底了解多少?
早餐桌上,葉秉毅提著水桶進來,收獲頗豐。
“中午可以加菜了。”他笑著展示那條鱒魚。
女士們圍過去驚嘆,傅允兒也在其中。
呂紹輝默默吃著煎蛋,味同嚼蠟。
早餐后,大家自由活動,有人游泳有人打牌。
呂紹輝借口頭疼,回房間休息。
實際上他站在陽臺,看著樓下花園里的情景。
葉秉毅和傅允兒坐在長椅上,似乎在深入交談。
距離太遠(yuǎn)聽不清內(nèi)容,但允兒的表情很認(rèn)真。
有時點頭,有時搖頭,偶爾用手勢強調(diào)什么。
最后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像在哭。
葉秉毅遞給她一張紙巾,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那個動作太過自然,仿佛做過無數(shù)次。
呂紹輝感覺血液瞬間沖上頭頂,眼前發(fā)黑。
他猛地轉(zhuǎn)身離開陽臺,怕自己會做出沖動的事。
在房間里踱步幾分鐘后,他決定出去透透氣。
經(jīng)過二樓的小陽臺時,他聽見了壓低的對話聲。
是葉秉毅和傅允兒,他們換到了這里繼續(xù)談話。
呂紹輝本能地躲到轉(zhuǎn)角處,心跳如擂鼓。
“......所以你真的幸福嗎?”葉秉毅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后,允兒輕聲說:“紹輝對我很好?!?/p>
答非所問,像個精心排練過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
“那如果......”葉秉毅頓了頓,聲音更低了。
“如果沒有他,我們還有可能和好嗎?”
時間仿佛靜止了,呂紹輝屏住呼吸。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像催命鼓。
然后,他聽見了允兒清晰而短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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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那個字像顆子彈,精準(zhǔn)地射穿呂紹輝的心臟。
世界瞬間失聲,只剩下耳鳴的尖銳聲響。
他扶著墻,才勉強站穩(wěn),雙腿軟得不像自己的。
陽臺上的對話還在繼續(xù),但他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是離開這里。
立刻,馬上,遠(yuǎn)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他踉蹌著回到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
地板的冰涼透過布料傳來,卻不及心冷的萬分之一。
三年婚姻,一千多個日夜,原來只是場笑話。
他只是個替補,一個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
一旦正主回頭,他就該識趣地退場。
那個“會”字在他腦海里循環(huán)播放,一次次凌遲著他。
允兒說這個字時,是什么表情?猶豫還是堅定?
他可笑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在想這種問題。
敲門聲響起,允兒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紹輝,你在里面嗎?我們要去劃船了?!?/p>
她的聲音輕快,帶著出游的期待。
呂紹輝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地坐在地上。
“可能睡著了吧?!彼犚娙~秉毅的聲音。
腳步聲漸遠(yuǎn),兩人說笑著下樓去了。
呂紹輝慢慢站起身,走到鏡子前。
鏡中的男人臉色蒼白,眼睛通紅,像個瘋子。
他打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沖洗臉頰。
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像眼淚,但他哭不出來。
憤怒和悲傷太過巨大,反而凍結(jié)了所有情緒。
他開始機械地收拾行李,把東西一件件塞進行李箱。
動作又快又急,像后面有追兵。
當(dāng)他把允兒的衣服也從衣柜里拿出來時,手停頓了。
那件淡藍色的連衣裙,她昨天穿的那件。
領(lǐng)口還殘留著她的香水味,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曾經(jīng)那么喜歡這個味道,現(xiàn)在卻覺得刺鼻。
最后他把連衣裙扔進行李箱,拉上拉鏈。
提著箱子下樓時,客廳里只有鄧蘊和的妻子在。
“紹輝,你要走了嗎?不是說下午才......”
“公司有急事?!彼驍嗨?,聲音沙啞。
沒有多余的解釋,他徑直走向門口。
就在這時,去劃船的人們回來了。
傅允兒第一個走進來,臉上還帶著湖風(fēng)的紅暈。
看到呂紹輝手中的行李箱,她愣住了。
“紹輝,你要去哪?”
她的表情是真的困惑,不像裝的。
呂紹輝沒有回答,目光越過她,看向后面的葉秉毅。
對方的表情高深莫測,帶著一絲了然的同情。
這種同情徹底激怒了呂紹輝。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子,沾了些草屑。
可能是剛才在湖邊走路時沾上的。
他放下行李箱,仔細(xì)地拍打起來。
動作緩慢而認(rèn)真,像在完成什么儀式。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解地看著他。
傅允兒走上前,“紹輝,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伸手想摸他的額頭,被他輕輕擋開。
拍打完最后一點灰塵,他抬起頭,面向眾人。
08
“反正我們也沒孩子。”
呂紹輝的聲音平靜得出奇,在寂靜的客廳里回蕩。
“我成全你們?!?/p>
這句話像顆炸彈,炸得所有人都懵了。
傅允兒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張,像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