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工位上一遍遍地修改著項目計劃書。那份本該屬于我的項目計劃書。
帶頭的老警察姓陳,鏡片后面那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他只說了一句話:“林峰,跟我們走一趟。你的部門經(jīng)理張偉,死了?!?/strong>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
整個辦公室的空氣瞬間凝固。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像無數(shù)根針,扎得我皮膚生疼。那些眼神里混雜著驚恐、懷疑,但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幸災(zāi)樂禍。
我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昨天下午,我還和張偉在辦公室里爆發(fā)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他把我耗時三個月、熬了無數(shù)個通宵做出來的項目方案,署上他自己的名字,直接報給了集團總部。那不僅僅是一份業(yè)績,那是我全部的心血,是我給患病母親承諾的救命錢。
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指著他的鼻子,幾乎是吼出來的:“張偉,你這么做,早晚會遭報應(yīng)的!”
而現(xiàn)在,報應(yīng)來了。張偉死了,就在昨天深夜,在他自己的辦公室里。
我成了頭號嫌疑人。一個動機不足、人盡皆知的頭號嫌疑人。
我被帶走時,路過茶水間,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
“肯定是他,昨天吵得那么兇,眼睛都紅了?!?“太沖動了,為了個項目,把一輩子都搭進(jìn)去了……”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肉里。我沒有殺人??墒窃谒腥搜劾?,我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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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時間倒回36小時前。
那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周三下午,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室里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
我剛剛完成“啟明星計劃”最終版方案的最后一次校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啟明星計劃”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項目,關(guān)乎到公司未來三年的戰(zhàn)略布局。
為了它,我連續(xù)三個月吃睡都在公司,查閱的資料堆起來比我還高,聯(lián)系了上百個行業(yè)專家,光是核心模型就推翻重來了七八次。
毫不夸張地說,這份方案里的每一個字,都浸透著我的心血。
張偉,我的直屬上司,在這三個月里對我“關(guān)懷備至”。他每天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我的工位旁,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林,好好干,我看好你。項目成功了,首功一定是你的?!?/p>
他那油膩的笑容和永遠(yuǎn)泛著精光的眼睛,現(xiàn)在想來,像極了一條等待獵物的毒蛇。
下午兩點,集團總部召開項目評審會。
作為方案的核心負(fù)責(zé)人,我本該列席匯報。
但張偉在會議前半小時找到我,和藹地說:“小林啊,這次會議級別太高,都是集團的大領(lǐng)導(dǎo),你還年輕,怕你緊張。這樣,你把最終稿給我,我去匯報,功勞簿上絕對有你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當(dāng)時雖然有些失落,但并未多想。
職場里,領(lǐng)導(dǎo)出面匯報,下屬在幕后支持,是常有的事。
我將打印好的方案和存有電子版的U盤鄭重地交到他手上,甚至還提醒他注意第三章節(jié)的幾個關(guān)鍵數(shù)據(jù)。
他接過文件,笑容滿面地走了。
我則回到座位,緊張又期待地等待著會議的結(jié)果。
下午四點,會議結(jié)束。同事們陸續(xù)返回辦公室,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一絲古怪的同情。
和我關(guān)系最好的同事小雅悄悄湊過來,把手機遞給我。
屏幕上是公司內(nèi)部通訊軟件的截圖,一條來自集團副總裁的公開表揚信息,刺痛了我的眼睛:
“‘啟明星計劃’方案,由市場二部經(jīng)理張偉獨立構(gòu)思、主導(dǎo)并最終完成,其戰(zhàn)略眼光與專業(yè)能力令人贊嘆。方案全票通過,獎金三十萬,即日發(fā)放。特此表揚!”
“獨立構(gòu)思、主導(dǎo)并最終完成……” “張偉……”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刀子,捅進(jìn)我的胸膛。我的名字,林峰,從頭到尾,只字未提。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沖上了頭頂。
我沖出工位,恰好看到張偉滿面春風(fēng)地從會議室走出來,接受著其他部門同事的恭賀。
“張經(jīng)理!”我叫住他,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他回過頭,看到是我,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但依舊帶著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哦,是小林啊,辛苦了。放心,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這個月的績效我給你打A+。”
用一個A+績效,就想買斷我三個月的心血和一個能改變我家庭命運的機會?
“那份方案,是我做的?!蔽乙蛔忠活D地說,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我們。
張偉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走到我面前,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林峰,注意你的言辭。什么叫你做的?我是你的領(lǐng)導(dǎo),我的指導(dǎo)和拍板,才是這個項目能成功的關(guān)鍵。沒有我,你連項目的門都摸不到?!?/p>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一步登天?!彼p蔑地拍了拍我的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想要功勞,先學(xué)會做人。你還嫩了點?!?/p>
他輕蔑的眼神,侮辱性的動作,徹底點燃了我心中的怒火。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音量陡然拔高,對著他,也對著整個辦公室的人吼道:
“張偉,你這是無恥的剽竊!你奪走了我的心血!你這么做,早晚會遭報... -->> 報應(yīng)的!”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張偉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陰狠:“好,很好。林峰,這是你說的,大家可都聽見了?!?/p>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自己的辦公室,“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那一刻,我成了全公司的笑話和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我只知道,我和張偉之間,已經(jīng)結(jié)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02
和張偉徹底撕破臉后,我在公司的每一秒都變得格外煎熬。
同事們要么避我如蛇蝎,要么在背后指指點點。
我成了那個挑戰(zhàn)權(quán)威失敗的典型,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我沒有選擇辭職。我不能走。
我需要一個公道,更需要錢。
母親的手術(shù)日期越來越近,三十萬的獎金,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天真地想著,哪怕去集團申訴,我也要討個說法。
那天晚上,我留在公司加班,整理著我和張偉所有的項目溝通記錄、方案的每一個修改版本,這些都是我的證據(jù)。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我和他。
我在外面空曠的格子間,他在里面獨立的經(jīng)理室,一堵玻璃墻隔開了兩個世界。
我能看到他坐在辦公桌后,時而打電話,時而看著電腦屏幕,嘴角掛著得意的淺笑。
他大概正在享受著勝利果實帶來的喜悅。
晚上十點半,我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離開。路過他辦公室門口時,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門沒關(guān)嚴(yán),留著一道縫。
我看到他正靠在椅子上,雙腳翹在桌上,一邊喝著水,一邊和一個備注著“老婆”的人打電話,聲音里滿是炫耀:
“……三十萬已經(jīng)到賬了……對,就我一個人的……那個叫林峰的愣頭青?哈哈,他算個什么東西,我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他……放心吧,這個項目后續(xù)所有的利潤,都跟我掛鉤,咱們準(zhǔn)備換個大點的房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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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掛了電話,恰好抬頭從門縫里看到了我陰沉的臉。
他非但沒有絲毫尷尬,反而沖我挑釁地?fù)P了揚眉毛,舉起手中的水杯,做了一個“敬你”的口吻。
那眼神里的嘲弄和不屑,像一根毒刺,扎進(jìn)了我心里最深的地方。
我沒有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公司。
我沒有回家,沿著冰冷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城市的霓虹燈在我眼中變得模糊一片,憤怒、屈辱、無力感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雙腿都失去了知覺,才在凌晨兩點多打車回了家。
這就是我的不在場證明——一個無法被證實的、蒼白無力的深夜游蕩。
第二天我照常來到公司,準(zhǔn)備提交申訴材料,做最后一搏。
可當(dāng)我走出電梯,看到的卻是黃色警戒線和來回穿梭的警察。
公司的氣氛緊張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同事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壓低聲音討論著,看到我時,又立刻閉上了嘴。
小雅臉色煞白地跑過來拉住我:“林峰,出事了……張經(jīng)理他……他死了?!?/p>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透過人群的縫隙,我看到了那間熟悉的辦公室。
張偉就趴在他的辦公桌上,姿勢和昨晚打電話時沒什么兩樣,只是再也不會動了。
法醫(yī)正在勘察現(xiàn)場,幾個警察則在詢問著什么。
我的目光和帶隊的老警察陳警官在空中相遇。他徑直向我走來。
03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刺眼,照得人無處遁形。
“姓名?”
“林峰?!?/p>
“年齡?”
“26?!?/p>
“昨晚十點半離開公司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見了什么人?”
年輕的警察小李問話的語速很快,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我……我沿著濱江路一直走,想散散心?!蔽胰鐚嵒卮?。
“走了多久?”
“大概三個多小時,快兩點才打車回家?!?/p>
“有人能證明嗎?”
“沒有?!?/p>
小李“啪”地一聲合上記錄本,冷笑一聲:“一個人,在深夜里,沿著江邊漫無目的地走三個多小時?林峰,你是在寫小說嗎?”
我沉默不語。我知道這聽起來有多離譜。
一直沒說話的陳警官這時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沉穩(wěn),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敲打著我的神經(jīng):“林峰,我們查過你的背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能力突出,是家里的頂梁柱,母親還等著錢做手術(shù)。按理說,你前途無量,不應(yīng)該這么沖動。”
他停頓了一下,將幾張照片推到我面前。
那是張偉尸體的特寫。他的面部青紫,表情痛苦地扭曲著,死狀可怖。
“法醫(yī)初步鑒定,死因是急性過敏性休克,誘因是某種罕見的生物堿中毒?!标惥俣⒅业难劬?,緩緩說道,“簡單來說,他是被毒死的。毒物就投在他辦公桌上的那個水杯里?!?/p>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不是意外,是謀殺。
“我們在水杯上,提取到了兩組完整的指紋?!标惥倮^續(xù)說,“一組是死者張偉的,另一組……是你的。”
“我……”我張了張嘴,卻無法辯駁。那個水杯是張偉的專用杯,但他經(jīng)常隨手放在茶水間。
我作為他最倚重的下屬,有時會幫他接水,杯上有我的指紋再正常不過。
“當(dāng)然,這不能說明什么?!标惥僭掍h一轉(zhuǎn),“辦公室是公共場所,有你的指紋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清潔工說,她昨晚下班前剛剛清洗消毒過所有的杯子。也就是說,你的指紋,是昨晚才留下的?!?/p>
我瞬間如墜冰窟。昨晚,只有我和張偉在公司。他當(dāng)著我的面,舉起了那個水杯。
“我沒有!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我激動地站起來。
“坐下!”小李呵斥道。
陳警官擺了擺手,示意我冷靜:“林峰,我們辦案講究證據(jù)?,F(xiàn)在,所有的證據(jù)都對你很不利。你有強烈的殺人動機,昨天下午整個公司都聽到了你的‘死亡威脅’;你沒有不在場證明;現(xiàn)場還留下了你的關(guān)鍵物證。你現(xiàn)在最好配合我們,坦白一切,爭取寬大處理。”
“我再說一遍,人不是我殺的!”我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坦白?我坦白什么?坦白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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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陷入了僵局。我反復(fù)強調(diào)自己是無辜的,但我的辯解在他們看來,只是徒勞的掙扎。
看著我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陳警官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像是換了一種策略:“好吧,我們換個話題。你說你離開時,張偉還好好的。那之后,辦公室里發(fā)生了什么,你想知道嗎?”
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他沖小李點了點頭。小李拿出一部平板電腦,放在我面前。
“為了調(diào)查,我們調(diào)取了辦公區(qū)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陳警官的聲音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你猜,我們看到了什么?”
04
平板電腦的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我們公司辦公區(qū)的監(jiān)控畫面。
畫質(zhì)清晰,俯瞰著整個格子間和走廊,張偉的辦公室也半敞著門,能看到里面的部分情景。
時間戳顯示是昨晚22點31分。
畫面里,我背著包,面無表情地從自己的工位上站起來,走向公司大門,身影很快消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來的時間里,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只有張偉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他時而站起來走動,時而坐下喝水,一切如常。
審訊室里安靜得可怕,只剩下視頻里微弱的電流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23點15分,畫面里的張偉又一次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就是這次!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喝完水后不到一分鐘,張偉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異樣。他先是劇烈地咳嗽,然后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面色迅速漲紅。他掙扎著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一頭栽倒在辦公桌上,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后便一動不動了。
從喝水到死亡,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我死死地盯著屏幕,渾身冰冷。這就是張偉的死亡過程,清晰、完整,充滿了痛苦。
“看到了嗎?”小李問道,“你離開后,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進(jìn)入過辦公室。直到第二天早上員工上班發(fā)現(xiàn)尸體。而致命的毒,就在那杯水里。你怎么解釋?”
我無法解釋。這卷錄像帶,簡直就是給我判了死刑的鐵證。它證明了我是最后一個接觸張偉的人,之后再無他人進(jìn)入。毒,只能是我下的。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拼命回憶著昨晚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勁!
“倒回去!”我?guī)缀跏呛俺鰜淼?,“倒回到我離開之后,張偉第一次喝水之前!”
陳警官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精光,他點了點頭。小李把進(jìn)度條拖了回去。
畫面回到了我離開辦公室后不久,大約是22點45分。張偉獨自一人在辦公室里,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停!”我指著屏幕的一角,那個位置是張偉辦公室的玻璃墻,“放大這里!”
小李將畫面放大。
通過玻璃墻的反射,可以隱約看到辦公區(qū)的一部分倒影。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原因,倒影非常模糊,像一團晃動的影子。
“這有什么問題?”小李不耐煩地說。
“看!”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發(fā)干,“就在這里,時間22點47分13秒!”
我讓小李將視頻逐幀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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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瞬間,玻璃墻的倒影里,一個極度模糊的黑影,從一個監(jiān)控死角的消防通道門后,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它動作快得像一個幽靈,貼著墻壁的陰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它繞到了張偉辦公室的視覺盲區(qū),也就是玻璃墻的正后方。
畫面里,張偉正低頭專心致志地看著手機,對身后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那個黑影停頓了兩秒,然后,一只手從盲區(qū)里伸了出來,迅速地往張偉的水杯里彈了一下什么東西,似乎是一個微小的粉末。整個過程不到一秒,快到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
做完這一切,黑影又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消防通道。
整個辦公區(qū),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幾分鐘后,張偉拿起水杯,喝下了那致命的一口。
審訊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小李的嘴巴張成了“O”型,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陳警官緩緩站起身,走到屏幕前,反復(fù)觀看著那一幀的畫面。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這是……”他喃喃自語,“這簡直就像一個鬼影。”
那個模糊的、幾乎無法辨認(rèn)的黑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邏輯。它證明了我的清白,至少證明了我不是唯一的嫌疑人。在我離開之后,辦公室里,還存在著另一個“人”。
一個如同鬼魅般的殺手。
05
“這個黑影,你認(rèn)識嗎?”陳警官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我身上,但這一次,懷疑的成分減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探究。
我拼命地?fù)u頭,盯著那團模糊的倒影,試圖分辨出任何有用的特征。但是,太模糊了。除了能看出那是個人影,穿著深色的衣服,其他的,比如身高、體型、甚至是性別,都無法判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公司里還有誰會這么恨他?!蔽覍嵲拰嵳f。張偉為人刻薄,貪婪自私,在公司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誰會用這種方式,置他于死地?
因為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警方的審訊策略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我不再是板上釘釘?shù)臍⑷藘词?,而是案件的一個重要關(guān)系人。
在簽署了一份保密協(xié)議和保證隨傳隨到之后,我被暫時釋放了。
走出警察局,已經(jīng)是深夜。冰冷的空氣灌進(jìn)我的肺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逃脫嫌疑的慶幸很快被一種更深的恐懼所取代。
那個“鬼影”是誰?他為什么要殺死張偉?他是如何做到在監(jiān)控下如入無人之境的?
最關(guān)鍵的是,他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他完全可以在我離開后,大大方方走進(jìn)辦公室,反正監(jiān)控也拍不到他的臉??伤x擇了這種近乎“靈異”的手段,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又像是在故意撇清我的嫌疑。
他是在幫我嗎?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讓我不寒而栗。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殺手,一個幽靈般的存在,如果他的目標(biāo)不僅僅是張偉呢?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公寓,反鎖上門,拉上所有窗簾,才感到一絲微弱的安全感。我癱倒在沙發(fā)上,腦子里亂成一團麻。同事們的臉一張張閃過,小雅的關(guān)心,其他人的冷漠,還有那些曾經(jīng)被張偉欺壓過的面孔……每個人似乎都有嫌疑,又似乎都沒有。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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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封新郵件。
發(fā)件人的地址是一串毫無意義的亂碼。郵件沒有標(biāo)題,正文里只有一張圖片。
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張圖片。
那是一張截圖,正是來自辦公室的監(jiān)控錄像。畫面經(jīng)過了高精度的銳化處理,比我在警局看到的要清晰得多。
截圖對準(zhǔn)的,正是那個從監(jiān)控死角伸出來的“鬼影”的手。
雖然依舊看不清那個人的全貌,但那只手上戴著的一枚戒指,卻在銳化處理后顯現(xiàn)出了清晰的輪廓。
那是一枚造型非常獨特的銀色戒指,戒面是一個盤踞著蝎子的圖案。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這枚戒指……我見過!就在昨天,在辦公室里,我清清楚楚地見過!
而在這張圖片的下方,還有一行猩紅色的、仿佛用血寫成的小字:
“閉嘴,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