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剛下班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聽見婆婆在客廳里跟鄰居王姨聊天的聲音。

"哎呀，我這個兒媳婦啊，別提了，結(jié)婚三年了，連個像樣的菜都做不出來。"婆婆的聲音穿透整個房間，"上次她炒個青菜，鹽放得跟腌咸菜似的，我兒子吃一口就皺眉頭。這要是在我們那個年代，這樣的媳婦早被人家退回去了。"

我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剛買的菜，整個人僵在那兒。鑰匙在手心里硌得生疼，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王姨尷尬地笑了兩聲，看見我進(jìn)來，趕緊找了個借口走了。

婆婆看見我，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回來了？今晚吃什么？別又給我整那些半生不熟的東西啊。"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里的菜袋子放在茶幾上："媽，您既然覺得我做的不好吃，那以后我就不做了。"

"喲，這是鬧脾氣了？"婆婆立馬提高了聲調(diào)，"我說你兩句還說不得了？當(dāng)媳婦的不會做飯，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該學(xué)嗎？"

"那我就點(diǎn)外賣。"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把門一關(guān)，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接下來的七天，我是真的一頓飯都沒做。

第一天早上，我當(dāng)著婆婆的面，拿出手機(jī)點(diǎn)了三份早餐外賣——皮蛋瘦肉粥、油條、煎餃。婆婆坐在沙發(fā)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嘴唇囁嚅了半天，憋出一句："敗家玩意兒。"

中午，我又點(diǎn)了四菜一湯的套餐。外賣小哥敲門的時候，婆婆正在陽臺上晾衣服，聽見聲音，手里的衣架差點(diǎn)掉地上。她走過來看著我接過一大袋子外賣，氣得直跺腳："這得多少錢？家里有鍋有灶，你非得這么糟踐錢？"

"媽，您不是說我做的難吃嗎？這樣大家都省事。"我平靜地說著，把飯菜一樣樣擺在桌上。

晚上下班，我照例拿起手機(jī)。婆婆終于忍不住了，一把奪過我的手機(jī)："你還點(diǎn)？天天吃外賣，那些地溝油、添加劑，你是想把我們?nèi)叶汲猿霾韱幔?

"那您做吧。"我伸手要拿回手機(jī)，"反正我做的您也看不上。"

婆婆被噎得說不出話，最后把手機(jī)甩在沙發(fā)上，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第三天，老公志偉回來了。他常年在外地跑業(yè)務(wù)，一個月才回來兩三次。一進(jìn)門看見滿桌子的外賣盒子，皺起了眉頭。

"怎么回事？家里出什么事了？"

婆婆立馬來了精神，拉著兒子就開始告狀："你媳婦翅膀硬了，我說她兩句做飯的事，她倒好，一賭氣就天天點(diǎn)外賣，這都三天了！你看看這得花多少錢？"

志偉看看我，又看看他媽，嘆了口氣："媽，您先回屋歇會兒，我跟曉雯聊聊。"

等婆婆走了，志偉坐到我旁邊："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那天聽到的話一字不落地復(fù)述了一遍。說到最后，眼淚又流了下來："志偉，我知道我做飯不好吃，可我每次下班回來都很累了，還要買菜做飯，我也在努力學(xué)啊。你媽倒好，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么說我，我臉往哪兒擱？"

志偉沉默了很久，最后說："我去跟我媽說。"

那晚，他們母子倆在房間里說了很久。

我隱約聽見婆婆哭了，還聽見志偉難得嚴(yán)厲的聲音："媽，曉雯一個人在這個城市沒親人，嫁到咱家，您就該把她當(dāng)女兒一樣看待。她做飯不好吃，您可以教她，但不該這么說她。"

第四天早上，婆婆起得特別早。我起床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廚房里忙活了。桌上擺著熱騰騰的小米粥、煎蛋和拌好的小菜。

"醒了？快趁熱吃。"婆婆的聲音有些別扭，但語氣明顯軟了。

我愣了一下，慢慢坐下來。婆婆在我對面坐下，猶豫了好半天，才開口："曉雯啊，那天我說的話是重了些。其實(shí)啊，我也不是嫌棄你，就是看你每天下班那么累還要做飯，做出來的又不好吃，我這心里著急。"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我這個人嘴笨，不會說話。以后你要是忙，我來做就是了。或者，你要是想學(xué)，我教你，咱們慢慢來。"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diǎn)又掉下來。這個倔強(qiáng)了一輩子的老人，能說出這樣的話，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媽，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擦了擦眼睛，"我不該賭氣點(diǎn)外賣，浪費(fèi)錢不說，也傷了家里的和氣。"

那天之后，婆婆開始教我做飯。她會在旁邊看著，告訴我火候該怎么掌握，調(diào)料該放多少。有時候我切菜切得慢，她也不催，就在旁邊擇菜，偶爾說兩句家常話。

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在這一鍋一碗中，慢慢地緩和了。

后來我才知道，志偉那晚跟婆婆說："媽，您這輩子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因?yàn)椴粫磉_(dá)。您疼曉雯，就好好疼，別總是用指責(zé)的方式。我娶她回來，不是讓她受委屈的。"

現(xiàn)在想想，那七天的外賣大戰(zhàn)，雖然鬧得不愉快，卻也讓我們都學(xué)會了換位思考。婆媳關(guān)系本就不易，需要的不過是多一些理解，少一些計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