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大哥二哥去了父母的陵墓前。
“爸媽，我和小川來看你們了?！?br/>他把花放在地上，伸手擦了擦那兩張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
聲音哽咽又沙啞。
“抱歉啊，過了十年才來，久等了吧，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問顧苓在哪里對嗎？”
二哥接過話頭。
“顧苓挺好的你們不用擔(dān)心，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br/>大哥沉默片刻，沒有反駁。
我詫異抬眼，驟然鼻酸。
他們，還是保留了我的體面。
二哥蹲下身，像個孩子一樣把臉埋在臂膀里，泣不成聲。
從墓園回來后，兩人又碰到了張獄警。
“張哥，”二哥打了個招呼，“我后天就去國外了，去接人回來。”
“接人？誰啊？”
兩人踟躕了一下，“我們的妻子?！?br/>張獄警點點頭，想到什么。
“對了，我剛從外面回來，看到有人跟在你們身后鬼鬼祟祟的，認(rèn)識嗎？”
兩人瞪大眼睛看過去。
便瞧見一個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衣角。
“站住！”
大哥怒吼一聲，在監(jiān)獄常年勞作的身體素質(zhì)發(fā)揮了作用。
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黑衣男人摁在了地上。
二哥和張獄警急忙跑過去。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瞳孔驟縮了一瞬，是他！
“放開我！”他掙扎著，臉色漲紅。
張獄警定定看了他兩秒，總覺得眼熟，在哪里見過。
沒等深想，一輛警車緊隨而來。
“謝謝你們，他是逃犯，手上有不少人命，我們終于抓到了，多謝了！”
等警車開走后，張獄警突然靈光一現(xiàn)。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他。”
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神色有些凝重。
“十年前，顧苓來送錄像帶的時候，坐的就是他的車！”
大哥腳步一頓，眼中驟然升騰起風(fēng)暴。
“果然，顧苓那時候就已經(jīng)和亡命之徒攪和在了一起！”
“不知道許了她什么好處，才能做出背叛我們、逼死爸媽這種畜生不如的行徑！”
二哥深吸一口氣，將胸腔的郁氣壓下。
“所以他為什么跟著我們？難道顧苓知道我們出來了不甘心。”
“還要像逼死爸媽一樣弄死我們嗎！”
他氣急，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
不知道在氣被跟蹤，還是，被愛的人不停背叛。
“顧苓！你竟然還不善罷甘休！”
不是的！
我站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不停擺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出現(xiàn)！
可我的解釋，都是徒勞。
這時，沉默不語的張獄警呢喃一聲。
“不是，我覺得，那時候顧苓不像是和他廝混在一起。”
“反而更像是一種......”
他頓了頓，在兩人猩紅的目光中起唇，“挾持。”
我渾身一抖，驚愕抬眼。
他怎么會知道？
“挾持？”
大哥二哥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疑不定。
心頭那劃過的不安，快得兩人都沒有抓住。
“你看錯了吧！”
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反駁，“錄像里面，顧苓可活得太瀟灑了，劫持？呵！”
張獄警也沒說話，他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對不對。
二哥擰眉。
“張哥，你有顧苓的聯(lián)系方式嗎？”
張獄警搖頭，“沒有，我就十年前見過一次，交給了錄像帶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他想到什么，踟躕著開口。
“那第十盤錄像帶，要不你們看看吧，我總覺得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隱情?！?br/>大哥想也不想便拒絕。
“小川你找那畜生干什么？難不成還要問一問她為什么背叛顧家？”
“別傻了，她那種蛇蝎心腸的人，會知道什么叫作錯嗎！”
“至于那盤錄像帶，我已經(jīng)扔了，找不到，也不用看?！?br/>二哥垂眸抿唇。
他沒說，他把錄像帶撿回去了。
這時，張獄警的老婆楚喘著粗氣匆匆下樓。
對著大哥二哥開口。
“你們快回家，房東那小孫子闖進(jìn)去了，把你們鐵盒子的東西翻出來播放了?！?br/>二哥心頭一緊。
鐵盒子！
他把撿回去的錄像帶就悄悄放在鐵盒子里的！
兩人急忙趕回去。
正巧看見熊孩子搗鼓著錄像帶摁了下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了出來。
“大哥二哥，當(dāng)你們看到......”

視頻中的人話音未落，大哥便黑沉著臉沖上前將錄像帶取了出來。
“滾！”
那小孩子被嚇了一跳，哇哇大哭著跑走了。
二哥有些心虛。
“大哥，我......”
他將錄像帶砸在二哥身上，喘著粗氣，胸口不停起伏著。
“顧臨川，為什么還把她的東西撿回家！”
“你是不是賤！她害死了爸媽，害我們坐了十年的牢，你還放不下是不是！”
二哥抿唇，臉色有些發(fā)白。
張獄警嘆息一聲，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他上前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臨舟，我還是相信我的感覺，顧苓那小姑娘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惡毒?！?br/>“那日在監(jiān)獄的悲痛欲絕如果是演的，那演技也未免太好了?！?br/>“你不知道，那天那小姑娘生生哭出了一口血?！?br/>兩人身軀一僵。
眼神中閃過驚愕和不知所措。
我眼眸顫了顫。
那天，我用命換來了一個看他們最后一眼的機(jī)會。
死而無憾了。
大哥臉色繃得死死的，將心中陡然升起的慌亂生生壓下。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是死寂。
良久，低頭的大哥才看向張獄警，“你一直覺得顧苓是好人對嗎？”
他嗤笑一聲，忽略心頭的頓痛。
“你被她騙了不奇怪，我們不也被他騙了二十幾年嗎？”
他一邊說，一邊走進(jìn)房間，將九盤錄像帶拿出來。
“看看吧，看完了，你就知道顧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
“大哥......”二哥輕輕呢喃一聲。
“無所謂，反正明天就走了，以后不回來，這里的一切都無關(guān)了?！?br/>張獄警下意識坐直，目光一眨不?？粗娨暋?br/>咔嚓。
第一盤播放。
顧臨舟顧臨川，你們在監(jiān)獄是不是很痛苦？我告訴你們，公司的機(jī)密是我透露出去的，不需要問我為什么，因為我討厭你們，恨你們！在顧家，我就像個蠢貨！」
張獄警眼里盛滿了驚愕。
大哥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至極。
“我和臨川剛被關(guān)進(jìn)去的狀態(tài)你也知道，爸媽死了我們根本不想活?！?br/>“就是她的惡毒，讓我第一次產(chǎn)生了活下去，殺了她的念頭?！?br/>第二盤播放。
兩個嫂子被我扔去了國外貧民窟，不知道她們能不能活下去，等你們出來一定眾叛親離，別妄圖找到我，我一定比你想象的過得幸福?！?br/>大哥閉了閉眼，遙控器差點被捏碎。
“看到了嗎？你口中善良的顧苓連兩個無辜的女人都沒有放過。”
“我都不敢想，這些年她們過得什么樣的日子！”
二哥垂著頭，雙手死死捏成拳。
將心中的恨意和那點不想承認(rèn)的難過壓下。
“張哥，以后別為她說話了，不值得。”
“可是，”張獄警頓了頓，猶豫片刻，“我還是相信我自己看到的?！?br/>我蹲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
不是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任由心口的酸澀肆虐。
這時，房東家頑皮的小孫子又沖了進(jìn)來。
在眾人沒反應(yīng)過來時摁下了最后一盤錄像帶的播放鍵，挑釁著壞笑。
“住手！”
大哥怒斥一聲，剛要上前關(guān)掉。
卻聽見一陣虛弱的嘆息。
“大哥二哥，如果你們能看到，就去京都陵園19號吧?！?br/>幾人同時一僵，下意識看過去。
便瞧見里面的人笑了笑，滿目苦澀。
“那里，是我的墓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