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老家院子里，手機上的銀行短信還在屏幕上閃爍著：轉(zhuǎn)賬成功，余額12萬。

剛才媽媽從廚房里探出頭，笑著對我說："峰兒，你弟弟現(xiàn)在可出息了，開著奔馳呢，說是要和女朋友回來吃飯。"

我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今年我已經(jīng)悄悄往家里匯了68萬，自己只留了12萬生活費，就是希望爸媽能過得好一點，弟弟能輕松一些。

院子外面?zhèn)鱽砥囈娴穆曇?，越來越近?/p>

媽媽急忙整理圍裙，興奮地說："來了來了，你看你弟弟多有本事！"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大門。

01

五年前的那個秋天，我還是個穿著打補丁衣服的大學(xué)生。

宿舍里，室友們都在討論著回家的車票，只有我靜靜地坐在桌前，翻看著手機里的短信："峰兒，你弟弟要交學(xué)費了，家里實在湊不齊，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那時候我每個月的生活費只有800塊，還是靠著獎學(xué)金和兼職才勉強夠用。但是看著媽媽發(fā)來的信息，我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剛拿到的2000塊獎學(xué)金全部匯了回去。

"哥，謝謝你。"弟弟林澤在電話里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以后賺錢養(yǎng)家。"

我摸摸他的頭，溫柔地說："傻弟弟，哥哥就是要保護你的。你只管安心讀書，其他的都交給我。"

那個時候的林澤還是個靦腆的高中生，成績優(yōu)秀，是我們?nèi)业尿湴痢０謰尦Ｕf，峰兒雖然懂事，但是澤兒更聰明，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找到好工作。

我從來沒有嫉妒過，反而更加努力地學(xué)習專業(yè)課程，希望將來能賺更多的錢，讓弟弟不用像我一樣為學(xué)費發(fā)愁。每天晚上，當室友們都在打游戲聊天的時候，我就坐在臺燈下敲代碼，一行一行地積累著技術(shù)經(jīng)驗。

周末的時候，我會去校外做家教，一個小時50塊錢。雖然很累，但是想到弟弟就能安心上學(xué)，我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有時候累得實在撐不住了，我就會給家里打電話，聽聽爸媽的聲音，聽聽弟弟講學(xué)校里的事情。每次聽到弟弟說"哥哥，我考了年級第三名"或者"哥哥，我們班主任夸我了"，我就覺得再苦再累都是應(yīng)該的。

那個時候我心里有個簡單而堅定的信念：我是哥哥，我要讓弟弟過得比我好。這個想法支撐著我熬過了無數(shù)個深夜，也讓我在面試時更加拼命地展現(xiàn)自己。

大四那年春天，我拿到了三家公司的offer，最高的那個年薪15萬。簽約的那天晚上，我給家里打電話報喜，電話里傳來爸媽高興的笑聲，還有弟弟興奮的歡呼聲。

"我們家峰兒出息了！"媽媽在電話里激動地說，"澤兒，你要向哥哥學(xué)習，哥哥給咱們家爭光了！"

那一刻，我覺得這些年的努力都有了意義。我暗暗發(fā)誓，等我工作穩(wěn)定了，一定要讓家里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讓弟弟不用為錢的事情煩惱。

02

工作的第一年，我拿到月薪1.2萬，這在2019年的時候已經(jīng)算不錯了。

我在北京租了一個15平米的隔斷間，月租2800，每天吃食堂和外賣，生活費控制在1500以內(nèi)。這樣算下來，我每個月能存下7000塊錢。

但是我并沒有把這些錢存起來，而是悄悄地往家里匯。每個月5000塊，名義上是生活費補貼，實際上我希望爸媽能過得輕松一些，也希望弟弟在大學(xué)里不要像我一樣拮據(jù)。

"峰兒，你自己在北京花銷大，不用給家里這么多錢。"媽媽在電話里心疼地說，"我們在縣城開銷小，夠用的。"

"媽，我現(xiàn)在工作穩(wěn)定了，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我笑著說，"您和爸就安心用，弟弟在大學(xué)里也別省著，該買的都買，該吃的都吃。"

其實我心里清楚，縣城里的消費雖然比北京低，但是爸媽這些年為了供我和弟弟上學(xué)，身體都不太好了。爸爸的腰椎間盤突出越來越嚴重，媽媽也因為長期做家務(wù)活得了關(guān)節(jié)炎。我希望他們能買點好的營養(yǎng)品，也希望他們看病的時候不要舍不得花錢。

第二年，我跳槽到了一家大廠，年薪漲到了35萬。公司的福利很好，有食堂有班車，我的生活成本反而降低了不少。于是我開始每個月往家里匯8000塊。

弟弟那時候大二，學(xué)的是計算機專業(yè)，跟我一樣。他經(jīng)常在微信上跟我討論技術(shù)問題，我總是很耐心地給他解答。有時候看到他為了一個編程題目苦惱，我會直接語音通話，一步一步教他思路。

"哥，你真厲害，這個問題我想了兩天都想不出來。"弟弟在電話里佩服地說。

"這些都是經(jīng)驗問題，你多練習就好了。"我鼓勵他說，"等你畢業(yè)了，咱們兄弟倆都是程序員，說不定還能在一家公司工作呢。"

弟弟聽了很興奮："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學(xué)，爭取畢業(yè)后也能找到好工作。"

我心里暖暖的，覺得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想象著將來我們兄弟倆一起在北京打拼，一起孝敬爸媽，一起撐起這個家的樣子。

第三年，我再次跳槽，年薪漲到了50萬。這次我直接把每月的匯款提高到了1.2萬。我告訴爸媽，這是我升職加薪了，希望他們能過得更好一些。

媽媽在電話里激動得哭了："峰兒啊，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生了你這么個好兒子。"

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媽，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您和爸辛苦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該享福了。"

03

說起來，我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很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記得小時候，我們家條件不好，爸爸在建筑工地打工，媽媽在家做農(nóng)活。我比弟弟大五歲，從他會走路開始，我就像個小大人一樣照顧著他。

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每天放學(xué)都要去幼兒園接弟弟回家。弟弟個子小，背不動書包，我就幫他背著。有時候他走累了，我就蹲下來背他。

"哥哥，你累不累啊？"弟弟趴在我背上，小聲問道。

"不累，哥哥背你是應(yīng)該的。"我總是這樣回答。

有一次下雨，我沒有帶傘，就脫下外套給弟弟披著，自己淋著雨回家?；氐郊液笪腋忻鞍l(fā)燒了，弟弟哭著給我道歉，說都是因為他我才生病的。

"傻弟弟，哥哥保護你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摸摸他的頭說，"你是我的親弟弟，哥哥不保護你誰保護你？"

初中的時候，弟弟被班上的大孩子欺負，回家后哭著告訴我。第二天我就去了他的學(xué)校，找到那幾個孩子，警告他們不準再欺負我弟弟。

"你弟弟有什么了不起的？"其中一個孩子不服氣地說。

我瞪著他們："我弟弟就是了不起！誰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跟誰沒完！"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弟弟了。弟弟知道后，抱著我哭了很久，說："哥哥，你對我太好了，我這輩子都要跟著你。"

高中的時候，弟弟的學(xué)習成績一直很好，但是有一段時間突然下降了。我發(fā)現(xiàn)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主動找他談話。

原來是因為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弟弟知道爸媽為了供我們兄弟倆上學(xué)已經(jīng)很吃力了，他擔心自己考大學(xué)會給家里增加更大的負擔。

"弟弟，你別擔心這些。"我認真地對他說，"哥哥馬上就要大學(xué)畢業(yè)了，到時候就能賺錢了。你只管好好學(xué)習，考個好大學(xué)，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哥哥。"

"真的嗎哥哥？你不會騙我吧？"弟弟眼里閃著希望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咱們是親兄弟，哥哥說話算數(shù)。你安心學(xué)習，將來考個好專業(yè)，找個好工作，然后我們一起孝敬爸媽。"

弟弟用力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哥哥，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從那以后，弟弟的成績又重新回到了班級前幾名。高考的時候，他如愿考上了省里的重點大學(xué)，學(xué)的是計算機專業(yè)，跟我一樣。

得知錄取結(jié)果的那天晚上，我們?nèi)叶己芘d奮。弟弟抱著我說："哥哥，我要像你一樣優(yōu)秀，將來也要保護你。"

我笑著說："好，那我們兄弟倆就互相保護，一起撐起這個家。"

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相互支撐，一起面對生活中的風風雨雨。

04

去年，也就是2023年，我跳槽到了現(xiàn)在這家公司，年薪直接漲到了80萬。

這個數(shù)字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它意味著我終于有能力讓家里人過上真正的好日子了。我?guī)缀鹾敛华q豫地制定了一個計劃：每個月給家里匯6萬塊錢。

當我把第一個6萬塊轉(zhuǎn)過去的時候，媽媽嚇了一跳。她立刻打電話過來："峰兒，你是不是轉(zhuǎn)錯了？怎么這么多錢？"

"媽，沒錯，是6萬。"我平靜地說，"我現(xiàn)在收入高了，希望您和爸能過得舒服一些。"

"可是這太多了，你自己在北京生活也要花錢啊。"媽媽擔心地說。

"我現(xiàn)在一個月12萬的稅后收入，留6萬給自己已經(jīng)夠了。"我解釋說，"您別擔心，我現(xiàn)在不用租房子了，公司提供住宿，開銷其實不大。"

這是善意的謊言。實際上我還是租房住，只是為了讓父母安心接受這筆錢，我撒了個小謊。我心里想的很簡單：爸媽辛苦了一輩子，現(xiàn)在終于輪到我來照顧他們了。

弟弟那時候剛好大四，面臨著找工作的壓力。我主動給他打電話，詢問他的情況。

"哥，現(xiàn)在找工作好難啊，投了很多簡歷都石沉大海。"弟弟在電話里有些沮喪。

"別著急，慢慢來。"我安慰他說，"你的專業(yè)基礎(chǔ)還是不錯的，只要堅持一定能找到好工作。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內(nèi)推幾家公司。"

"真的嗎？那太謝謝哥哥了！"弟弟的聲音立刻興奮起來。

我把自己認識的幾個HR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了弟弟，還幫他修改了簡歷。但是弟弟似乎并不著急，總是說"再看看"、"再等等"。

有一次我問他面試情況，他說："哥，我覺得這些公司都不太合適，工資也不高，不如再等等看有沒有更好的機會。"

我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想到現(xiàn)在家里經(jīng)濟條件好了，弟弟不用著急找工作也是正常的。我就說："那你再看看吧，不急，找工作這種事情確實要慎重。"

春節(jié)回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家里的變化很大?？蛷d里換了新的沙發(fā)和電視，廚房也重新裝修了。爸爸買了按摩椅，說是為了緩解腰椎間盤突出。媽媽也買了很多護膚品和保健品，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峰兒，這都是托你的福啊。"媽媽拉著我的手說，"我們這輩子能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看到爸媽過得這么好，我心里特別滿足。我覺得這些年的努力都值得了，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弟弟春節(jié)期間也在家，我們兄弟倆一起聊天，一起幫媽媽準備年夜飯。他跟我說："哥，你現(xiàn)在真的很厲害，我要努力向你學(xué)習。"

"我們是親兄弟，不用說這些客氣話。"我笑著說，"等你工作穩(wěn)定了，我們一起孝敬爸媽。"

弟弟點點頭："我一定會的，哥哥。"

整個春節(jié)期間，家里的氣氛都很溫馨。我覺得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父母安享晚年，弟弟前程似錦，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春節(jié)后我回北京繼續(xù)工作，每個月6萬塊錢的匯款也從未間斷過。有時候工作壓力大的時候，我就想想家里人因為我的付出而過得更好，心里就充滿了動力。

05

今年國慶假期，我特意請了幾天年假，準備回家陪爸媽好好過個節(jié)。

在高鐵上的時候，我算了算自己這一年的匯款記錄：1月到9月，每個月6萬，一共54萬；加上春節(jié)給的紅包和其他零散的轉(zhuǎn)賬，總共已經(jīng)匯了68萬。

看著手機銀行里剩余的12萬余額，我心里很平靜。錢就是用來花的，能讓家人過得好，這些錢就花得有意義。

我給媽媽發(fā)了微信："媽，我在高鐵上了，大概下午3點到家。"

媽媽很快回復(fù)："好的兒子，媽媽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你弟弟說今天要帶女朋友回來吃飯，到時候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看到這條消息，我心里很開心。弟弟終于有女朋友了，看來他這段時間過得不錯。我想著等會兒見到弟弟的女朋友，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讓她覺得我們是個溫暖的家庭。

下午2點半，高鐵準時到站。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一路上，我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心情特別好?？h城這兩年發(fā)展得不錯，新建了不少商場和住宅區(qū)，看起來比以前繁華了很多。

"師傅，這兩年縣城變化挺大的啊。"我跟司機師傅閑聊。

"是啊，現(xiàn)在年輕人賺錢多了，消費水平也上去了。"司機師傅笑著說，"你看街上的車，以前都是面包車桑塔納，現(xiàn)在奔馳寶馬都不少見。"

我點點頭，心里想著家里這些年確實條件改善了不少，爸媽也應(yīng)該過上更好的生活了。

快到家的時候，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我快到家了。"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門口等你。"媽媽的聲音很興奮。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我付了錢，拖著行李向家里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媽媽站在樓下等我，臉上掛著笑容。

"峰兒！"媽媽迎上來，接過我的行李。

"媽，您怎么還是這么瘦？我不是讓您多買點好吃的嗎？"我心疼地看著媽媽。

"哎呀，人老了就這樣，吃多了也不長肉。"媽媽笑著說，"走，咱們上樓，你爸在家等你呢。"

上樓的時候，媽媽興奮地跟我說："峰兒，你弟弟現(xiàn)在可出息了，找了個城里的女朋友，人家姑娘家里條件特別好。今天要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真的嗎？那挺好的。"我由衷地為弟弟高興。

"可不是嘛，你弟弟說要給人家一個好印象，特地借了輛好車。"媽媽繼續(xù)說著。

我心里暖暖的，弟弟終于長大了，知道為了女朋友努力了。

到了家門口，媽媽掏出鑰匙開門。我正要進門，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聲音很厚重，明顯不是普通車型。

媽媽也聽到了，立刻興奮起來："哎呀，應(yīng)該是你弟弟回來了！峰兒，你快看看，你弟弟開的車多氣派！"

我好奇地走到陽臺，向樓下望去。

一輛嶄新的奔馳C級轎車正停在樓下，車身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我心里一驚，這車得三四十萬吧，弟弟哪來的錢買這車？

就在這時，車門打開了，弟弟從駕駛座上下來，穿著一身名牌衣服，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fā)。然后副駕駛的門也開了，下來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

我站在陽臺上，心跳開始加速。弟弟什么時候有這么多錢的？

媽媽在我身邊興奮地說著什么，但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我只是呆呆地看著樓下的那輛奔馳，腦海中閃過這一年來每個月6萬塊錢的匯款記錄。

弟弟和女朋友正向樓上走來，他們的說笑聲越來越近。

媽媽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去開門。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許弟弟是借的車，也許有其他的解釋。

門鈴響了。

媽媽快步去開門，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來了來了！"

我站在客廳中央，心臟砰砰直跳，準備迎接弟弟和他的女朋友。

門開了，弟弟和一個漂亮的女孩走了進來。弟弟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復(fù)雜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復(fù)了笑容："哥，你回來了！"

"嗯，剛到。"我努力保持著平靜，"這位是...？"

"這是我女朋友小雅。"弟弟介紹說，"小雅，這是我哥哥，我跟你說過的。"

小雅禮貌地向我打招呼："哥哥好，早就聽小澤說起你了。"

"你們好。"我勉強擠出笑容。

媽媽在一旁興奮地說："小雅，你們開的那輛車真漂亮，小澤說是奔馳？"

小雅看了弟弟一眼，弟弟點點頭："是的，奔馳C260。"

媽媽更興奮了："我們小澤真有出息！小雅，你看我們小澤多有能力，年紀輕輕就能開這么好的車！"

我感覺血液在血管里凍結(jié)了。我死死盯著弟弟，等著他的解釋。

弟弟避開了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說："哎呀媽，別這么說，讓小雅笑話。"

"有什么好笑話的，這是事實啊！"媽媽拉著小雅的手說，"小雅，你是不知道，我們小澤現(xiàn)在多有本事，他說要談對象了，得有面子，所以..."

我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媽媽的話還在繼續(xù)，但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我只是看著弟弟，看著他低著頭不敢與我對視的樣子，一股巨大的寒意從心底涌起。

我緩緩地坐在了沙發(fā)上，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這一年來每個月6萬塊錢的轉(zhuǎn)賬記錄，68萬的總數(shù)像一把錘子一樣重重砸在我心上。

外面的陽光依然明媚，客廳里的笑聲依然在繼續(xù)，但我卻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冰窖里，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發(fā)抖。

媽媽還在那里興奮地跟小雅介紹著什么，聲音在我耳邊變得模糊不清。我想站起來，想說些什么，但是腿好像不聽使喚了。

我只是坐在那里，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反復(fù)問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06

媽媽接過小雅的包，繼續(xù)興奮地說道："小雅啊，你是不知道，我們小澤為了和你談對象，可是下了大本錢的。這輛奔馳車，還有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買的！"

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媽..."弟弟想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但媽媽完全沒注意到。

"他說現(xiàn)在的姑娘都喜歡有車有房的男孩子，所以就把家里的錢拿去買了這輛車。"媽媽笑得合不攏嘴，"還說要在城里買套房子呢！小雅，你看我們小澤多有心?。?

小雅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別這么說，我又不是看中他的車才和他在一起的。"

"哎呀，不管怎么說，小澤有這個心思就好。"媽媽繼續(xù)說，"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總得有個像樣的開始不是？我和他爸爸商量過了，既然小澤要談對象了，就應(yīng)該給他最好的條件。"

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媽，這車多少錢買的？"

弟弟立刻緊張起來，媽媽卻毫不在意："38萬！分期付款的，首付15萬，剩下的按月還貸。小澤說他很快就能找到好工作，到時候還貸款不成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那首付的15萬...是從哪兒來的？"

媽媽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家里出的啊！峰兒你不知道，你這些年給家里的錢，我和你爸都存著呢。原本想著給你們兄弟倆將來結(jié)婚用，現(xiàn)在小澤先用一部分也是應(yīng)該的。"

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這一年來，我每個月6萬的匯款，68萬的積累，原來都是為了給弟弟買車，為了他能在女朋友面前有面子。而我自己，每天吃著15塊錢的工作餐，住著月租5000的老房子，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家里。

"哥..."弟弟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聲音很小，"我會還的，等我找到工作就還給家里。"

我看著他，這個我從小保護到大的弟弟，這個我以為會和我一起孝敬父母的弟弟，現(xiàn)在卻用著我的血汗錢在女朋友面前裝闊。

"還什么還？"媽媽立刻說道，"你們是親兄弟，哥哥賺錢多，幫幫弟弟是應(yīng)該的。峰兒在北京工資那么高，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我想告訴她，這68萬是我一年的全部積蓄，是我每天省吃儉用節(jié)省出來的，是我為了讓家里過得好而寧愿自己受苦攢下來的。但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小雅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小聲說："要不我先回去吧，你們家里人聊聊。"

"別走啊小雅，馬上就開飯了。"媽媽挽留她，"峰兒，你說句話啊，歡迎小雅來咱家。"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歡迎，當然歡迎。"

07

晚飯的時候，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的菜，卻完全沒有胃口。

爸爸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看到小雅很高興："這就是小澤的女朋友吧？真漂亮！小澤有福氣啊！"

小雅禮貌地叫了聲"叔叔好"。

"小雅，你嘗嘗阿姨做的紅燒肉，這是我們峰兒最愛吃的菜。"媽媽給小雅夾菜。

我機械地吃著碗里的米飯，腦子里一片混亂。

弟弟坐在我對面，時不時偷偷看我一眼，但始終不敢正視我的眼睛。他給小雅倒水，給她夾菜，表現(xiàn)得很體貼很紳士，完全不像那個曾經(jīng)需要我保護的小男孩。

"小雅，你們是怎么認識的？"爸爸關(guān)心地問。

"我們是在朋友聚會上認識的。"小雅回答，"小澤人很好，很會照顧人。"

媽媽立刻接話："那是，我們小澤從小就懂事。雖然沒有他哥哥那么早出息，但是現(xiàn)在也不差?。￠_著奔馳，馬上要買房子，小雅你跟著他不會吃虧的。"

我放下筷子，實在吃不下去了。

"峰兒，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合口味？"媽媽關(guān)心地問。

"沒有，我有點累。"我勉強說道。

"那你先回房間休息吧，我和小雅她們聊聊。"媽媽說。

我站起身來，走向自己的房間。經(jīng)過弟弟身邊時，他叫住了我："哥，你..."

"沒事，你們聊吧。"我沒有回頭。

回到房間，我坐在床邊，掏出手機翻看著這一年來的轉(zhuǎn)賬記錄。每一筆6萬的轉(zhuǎn)賬，都是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都是我對這個家的全部心意。

我想起無數(shù)個加班的夜晚，想起為了省錢每天吃同樣的外賣，想起拒絕朋友們聚會邀請時編造的各種理由。我以為我的付出能讓家人過得更好，能讓弟弟在畢業(yè)后有更多的選擇余地，卻沒想到這些錢最終變成了他在女朋友面前炫耀的資本。

最讓我心寒的是媽媽的話：哥哥賺錢多，幫幫弟弟是應(yīng)該的。

應(yīng)該的？

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付出變成了理所當然？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成了這個家的提款機，而不是需要被關(guān)心的兒子？

外面?zhèn)鱽硭麄兊男β?，似乎在討論買房的事情。我聽到弟弟說："首付我們家能出50萬，剩下的我貸款，小雅你覺得怎么樣？"

50萬？

我顫抖著手，繼續(xù)翻看手機里的銀行記錄。這些年我總共給家里匯了多少錢？粗略計算，從工作到現(xiàn)在，至少有200萬了。

原來在他們心里，這些錢就是家里的錢，而不是我林峰的錢。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錢對我意味著什么，我為了攢這些錢放棄了什么。

08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準備和弟弟單獨聊聊。

小雅已經(jīng)回家了，弟弟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玩手機。看到我出來，他立刻放下手機，有些局促地說："哥，你起得真早。"

"嗯，睡不著。"我在他對面坐下，"小澤，我們聊聊吧。"

弟弟低著頭："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昨天...昨天的事情，我..."

"你不用解釋什么。"我打斷他，"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些年我給家里的錢，你們是怎么花的？"

弟弟的臉漲得通紅："哥，我沒有亂花錢，真的。這輛車我是分期付款買的，我會努力工作還貸款的。"

"我沒有說你亂花錢。"我努力保持平靜，"我只是想知道，媽媽說家里有50萬可以給你買房子的首付，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弟弟支支吾吾半天，才小聲說："就是...就是你這些年給家里的錢，爸媽都存著呢。他們說，這些錢是給我們兄弟倆將來結(jié)婚用的。"

我深吸一口氣："那我的那一份呢？"

弟弟愣住了："什么？"

"你剛才說，這些錢是給我們兄弟倆結(jié)婚用的。"我看著他的眼睛，"我今年28歲了，也該結(jié)婚了。如果我要結(jié)婚，我那一份錢在哪里？"

弟弟徹底慌了："哥，我...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要不這樣，等我工作穩(wěn)定了，我把那15萬還給家里？"

"15萬？"我冷笑了一聲，"小澤，你知道我這一年給家里匯了多少錢嗎？"

弟弟搖搖頭。

"68萬。"我一字一句地說，"一年68萬，平均每個月6萬塊錢。你知道我在北京的月薪是多少嗎？稅后12萬。也就是說，我把一半的收入都給了這個家。"

弟弟的臉色越來越白。

"你知道我為了省這些錢，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嗎？"我繼續(xù)說，"每天15塊錢的工作餐，5000塊錢的老房子，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朋友們叫我出去玩，我說沒時間；同事們邀請我聚餐，我說家里有事。"

"哥..."弟弟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以為我的付出能讓家人過得更好，能讓你在畢業(yè)后有更多的選擇。"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是我沒想到，這些錢最終變成了你在女朋友面前炫耀的資本。"

弟弟終于忍不住哭了："哥，對不起，我錯了。我沒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我只是想在小雅面前有面子。"

"面子？"我站起來，"你要面子，那我的面子呢？我在北京租著最便宜的房子，吃著最便宜的飯，同事們都以為我很摳門，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么面子。"

這時候媽媽從廚房里出來了，聽到我們的對話，立刻過來勸架："峰兒，你這是怎么了？和弟弟發(fā)什么脾氣？"

我看著媽媽，心里涌起一陣悲哀："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在您心里，我和弟弟是什么關(guān)系？"

媽媽愣了一下："當然是兄弟關(guān)系啊，親兄弟。"

"既然是親兄弟，為什么我給家里的錢，全部被用來給弟弟買車買房，而我要結(jié)婚的時候，家里能給我多少？"

媽媽被問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峰兒，你現(xiàn)在收入高，能夠獨立承擔結(jié)婚的費用。你弟弟剛畢業(yè)，需要幫助。"

"所以我就應(yīng)該無條件地資助他，是這個意思嗎？"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的錢就不是錢，我的付出就理所當然，是嗎？"

爸爸也從房間里出來了，看到這個場面，皺著眉頭說："峰兒，你怎么能這樣和媽媽說話？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你給家里點錢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我看著爸爸，心徹底涼了。

在他們眼里，我就是這個家的經(jīng)濟支柱，我的作用就是賺錢養(yǎng)家。我的感受不重要，我的需求不重要，我的付出理所當然。

我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弟弟在后面喊："哥，你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直接走出了家門。

我需要靜靜，我需要重新思考我和這個家的關(guān)系，我需要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

外面的陽光依然明媚，但我的心情卻如墜冰窖。我走在縣城的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想起了弟弟開著我資助買來的奔馳帶女朋友兜風的樣子。

也許，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