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大雪紛飛。
我拖著殘軀爬到了臺階下，無力呼喊：
“求皇上發(fā)兵救救沈家軍?！?br/>太監(jiān)面露難色。
“娘娘，皇上正在里面陪貴妃娘娘作畫，吩咐了不見任何人?！?br/>我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沈疏桐求見皇上！”
“邊關(guān)十萬火急！求皇上開恩！”
一下，兩下，三下。
額頭磕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模糊了視線。
里面終于傳來了動靜。
門開了。
蕭景燁攬著柳依依走了出來。
柳依依手里拿著一幅剛畫好的寒梅圖，笑靨如花。
看到我這副慘狀，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
“呀，姐姐這是怎么了？”
“怎么弄得這一身血，怪嚇人的?！?br/>蕭景燁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沈疏桐，你又要演什么苦肉計？”
我顫抖著舉起那封帶血的急報。
“皇上，沈家軍被圍，糧草斷絕?！?br/>“求皇上發(fā)兵救援！那是十萬條人命啊！”
蕭景燁接過急報，只掃了一眼，便隨手扔在地上。
“沈家軍擁兵自重，朕早就想整治了?！?br/>“餓幾天怎么了？死不了人?！?br/>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是大梁的軍隊(duì)！是替你守江山的將士！”
“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蕭景燁冷笑一聲，蹲下身子，捏住我的下巴。
“朕的江山，不需要不聽話的狗?！?br/>“沈疏桐，你以為朕不知道？”
“沈家軍只知有沈大將軍，不知有朕這個皇帝！”
“你對我有二心，沈家軍也為臣不忠。”
“如今你兄長死了，這支軍隊(duì)若是不能為朕所用，那便毀了吧?！?br/>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當(dāng)年我為他引蠱，他知道我命不久矣，
為我跪遍城內(nèi)三十二座廟，只求我平安。
可在得知能為我續(xù)命的神醫(yī)是顧長洲后，卻變了臉色。
原來，他早就懷疑我，也早就對沈家軍動了殺心。
眼淚混著血水落下。
“你想怎么樣？”我盯著蕭景燁，心如死灰。
蕭景燁站起身，眼神輕蔑。
“今晚萬國宴，朕要你穿著舞姬的衣服，上殿獻(xiàn)舞。”
“跳一支臣服舞。”
臣服舞。
那是戰(zhàn)敗國進(jìn)獻(xiàn)美女時跳的舞。
極盡妖嬈卑微。
我是大梁的皇后，是將門虎女。
讓我跳這種舞，是將我的尊嚴(yán)，將沈家的臉面，踩在泥里踐踏。
“若我不跳呢？”
蕭景燁漫不經(jīng)心地整理著袖口。
“那朕就下旨，視沈家軍為叛軍，就地格殺?！?br/>此時，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第二道急報到了。
傳令兵渾身是血，滾落下馬，哭喊著：
“報——！”
“沈家軍死傷過半！若無援軍，將全軍覆沒！”
傳令兵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著蕭景燁冷漠的臉，看著柳依依得意的笑。
終于，徹底死心。
我緩緩低下頭，額頭貼在冰冷的雪地上。
“臣妾遵旨?！?br/>蕭景燁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暴戾。
“好，很好。”
“沈疏桐，這是你自己選的?！?br/>他摟著柳依依轉(zhuǎn)身離去。
“今晚，朕等著看皇后的舞姿。”
我趴在雪地里，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笑了。
蕭景燁，你贏了。
你終于把那個驕傲的沈疏桐，徹底殺死了。

萬國宴。
各國使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蕭景燁高坐在龍椅上，懷里抱著柳依依。
兩人共飲一杯酒，姿態(tài)親昵，旁若無人。
絲竹聲驟停。
我赤著足，一步步走上大殿。
身上穿著薄如蟬翼的舞衣，大片肌膚裸露在外。
寒風(fēng)從殿門灌入，刺骨的冷。
但我感覺不到冷。
因?yàn)槲业难呀?jīng)涼透了。
大殿上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有驚艷，有鄙夷，有嘲諷，有同情。
“這不是沈皇后嗎？”
“堂堂一國之后，竟然穿著這種衣服獻(xiàn)舞？”
“看來傳言非虛，沈家是真的倒了。”
友國使臣更是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早就聽說大梁皇后曾是女將軍，威風(fēng)凜凜?！?br/>“沒想到脫了戰(zhàn)袍，穿上這舞衣，更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啊！”
說著，他竟將一杯酒潑在我的腳邊。
“跳??！跳得好，本使重重有賞！”
酒水濺在我的傷口上，劇痛傳來。
我抬頭看向高位上的蕭景燁。
他手里把玩著酒杯，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
仿佛在看一個低賤的戲子。
樂聲響起。
我強(qiáng)忍著膝蓋的劇痛，起舞。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每一次旋轉(zhuǎn)，都像是將尊嚴(yán)撕碎了拋灑。
我看著蕭景燁。
眼里沒有愛，沒有恨，只有一片死寂。
爹爹，哥哥，對不起。
給你們丟人了。
但只要沈家軍能活，我做什么都愿意。
一舞終了。
我癱軟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汗水浸透了舞衣，膝蓋處的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裙擺。
大殿上一片叫好聲。
那個敵國使臣更是走上前來，想要伸手摸我的臉。
“皇后娘娘果然名不虛傳……”
“滾！”
我猛地拍開他的手，眼神凌厲。
使臣被我的氣勢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
“裝什么貞潔烈女！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死死盯著蕭景燁。
“皇上，舞跳完了?！?br/>“請皇上出兵?！?br/>蕭景燁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
“急什么？”
“朕看這舞跳得還不夠盡興，不如……”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哭喊聲。
“報——！”
“前線急報！沈家軍全軍覆沒！”
“沈老將軍和少將軍的尸首，被敵軍挖出，懸掛城門曝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