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營長，有家屬來接陳宇航?！?/strong>

門崗的電話打進(jìn)來時，趙建華正在整理退役手續(xù)。

他抬起頭，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看向營門口。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中山裝的老人站在那里，手里提著個舊皮箱。

趙建華的手突然顫抖起來，文件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快步走向門外。

那個背影，那個身形，18年了，他做夢都在尋找的人，竟然就這樣出現(xiàn)了...

01

1997年春天的那個下午，陳宇航趴在宿舍的床鋪上，盯著天花板上那條長長的裂縫發(fā)呆。

裂縫從墻角一直延伸到中央，像一道疤痕。就跟他右腿上的石膏一樣，都是破碎的標(biāo)記。

“宇航，想開點?！卑嚅L李鐵坐在床邊，遞過來一支牡丹煙。

“想開個屁?！标愑詈椒藗€身，背對著班長。

那條腿疼得厲害，不是傷口疼，是心疼。22歲的年紀(jì)，軍旅生涯就要結(jié)束了。醫(yī)生說得很明確，骨折愈合得不好，筋骨受損，不適合再當(dāng)兵。

“你外公知道這事嗎？”李鐵點上煙，房間里彌漫起淡淡的煙草味。

“他知道有什么用。”陳宇航悶聲說道，“從小到大，他就沒管過我什么事?！?/p>

這話倒是實情。陳宇航五歲那年母親沈雅琴病死，肺癌，走得很快。

父親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傳說是跟別的女人跑了，也可能是死了，反正從陳宇航記事起就沒見過。

就剩下外公沈致遠(yuǎn)，一個72歲的老頭子。

外公在紡織廠上了一輩子班，退休金不多，但夠養(yǎng)活他們爺倆。

老頭子話不多，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八點睡覺，生活規(guī)律得像機器。

對陳宇航不算不好，該給的都給，該管的也管，但從來不多說一句話。吃飯的時候就是吃飯，看電視的時候就是看電視，從不聊天。

陳宇航當(dāng)兵這兩年，老頭子連封信都沒寫過，電話也不打一個。偶爾陳宇航往家里打電話，也是三言兩語就掛了。

“身體好嗎？”

“好。”

“錢夠花嗎？”

“夠?！?/p>

“那就行了?！?/p>

然后就掛電話。每次都是這個套路，從不變化。

陳宇航有時候想，這老頭子心里到底有沒有自己這個外孫。

“行了，別想那么多。”李鐵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就退役了，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收拾東西的時候叫我們，哥幾個幫你?！?/p>

“謝了?！标愑詈介]上眼睛，心里堵得慌。

其實他舍不得。這兩年在部隊，雖然訓(xùn)練苦，但日子過得充實。班長對他好，戰(zhàn)友們也夠意思，比在家里強多了。

第二天一早，陳宇航就開始收拾行李。

兩年的軍營生活，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軍裝、被褥、幾本書、一些照片，還有戰(zhàn)友們送的小紀(jì)念品。

“這個拿著。”小張遞過來一個塑料小相框，里面是全班的合影。

“還有這個?！崩贤跞o他一支鋼筆，“上面刻著字呢，留個念想?！?/p>

戰(zhàn)友們七手八腳地幫忙，把他兩年的軍營生活塞進(jìn)一個大帆布包里。

“以后常聯(lián)系啊?！?/p>

“到了地方別忘了哥幾個。”

“有空回來看看?！?/p>

陳宇航點點頭，心里酸得厲害。這些話聽起來溫暖，但誰都知道，散了就是散了，能有幾個真的保持聯(lián)系？

02

快到中午的時候，宿舍里的電話響了。

李鐵接起來，說了幾句，然后看向陳宇航。

“宇航，門崗找你，說有家屬來接你?！?/p>

陳宇航愣了一下?！案沐e了吧？我沒通知家里人?！?/p>

“沒錯，就是找你的。一個老頭子，說是你外公?！?/p>

外公？陳宇航更加意外了。老頭子怎么會來部隊？他連陳宇航在哪個營都不知道，怎么找到這里的？

而且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主動做這種事。

陳宇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營門口走。春天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老遠(yuǎn)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營門口。

確實是外公，沈致遠(yuǎn)。

72歲的老人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中山裝，這件衣服陳宇航見了十幾年，從來沒換過。

腳上是一雙解放鞋，也是老樣子，鞋面都磨得發(fā)亮了。手里提著個破舊的人造革皮箱，估計是七八十年代的東西。

看起來就是個最普通的退休老工人，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外公？”陳宇航走過去，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來了？”

沈致遠(yuǎn)抬起頭，看了看孫子腿上的白色石膏，皺了皺眉頭。

“來接你回家?！?/p>

“你怎么知道我要退役？”

“問的?！崩先讼ё秩缃?，跟平時一樣。

“問誰？”

“部隊?！?/p>

陳宇航想再問，但外公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不說話了。這就是他的脾氣，從小陳宇航就習(xí)慣了。

“那個...我去辦點手續(xù)，你先等等?！?/p>

外公點點頭，在營門口的水泥臺階上坐下來，把皮箱放在腳邊，靜靜地等著。

陳宇航回到宿舍，戰(zhàn)友們都很好奇。

“你外公看起來挺精神的?！毙埮吭诖芭_上往外看。

“是啊，但他平時話特別少。”陳宇航說，“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到這里的。從家里到部隊，要坐十幾個小時火車呢?！?/p>

“那說明老人家關(guān)心你啊?！崩铊F說，“否則哪會大老遠(yuǎn)跑來接你。”

陳宇航搖搖頭。“你們不了解他，這老頭子從小就這樣，從來不主動關(guān)心人。我媽活著的時候還好點，我媽一死，他就更不愛說話了?！?/p>

“可能老人家就是不善表達(dá)?！崩贤跽f，“心里有你，嘴上不說而已?！?/p>

“算了，不說這些了。”陳宇航收好行李，“我去找營長辦手續(xù)?！?/p>

營長辦公室在二樓，陳宇航拄著拐杖慢慢爬上去。路過走廊的時候，看見墻上貼著的標(biāo)語：“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以前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現(xiàn)在輪到自己了，心里就不是滋味。

敲敲門，聽見里面說“進(jìn)來”，陳宇航推門而入。

趙建華營長正在伏案寫材料，抬起頭看見他，放下了筆。

“宇航，來辦退役手續(xù)？”

“是的，營長。”

趙建華看了看他腿上的石膏，嘆了口氣?！罢媸强上Я恕Ｄ闶莻€好苗子，如果不是這次意外...”

“沒辦法，醫(yī)生說了，骨頭愈合得不好，以后不能劇烈運動?！标愑詈娇嘈Φ?，“當(dāng)兵是沒指望了?！?/p>

趙建華從抽屜里拿出退役證明書，開始填寫。45歲的中年男人，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花白，臉上有著常年風(fēng)吹日曬留下的痕跡。

“家里人來了嗎？”他一邊寫一邊問。

“我外公來了?！标愑詈秸f，“在營門口等著呢。”

“那行，一會兒我送你們出去。按規(guī)定，我得把你交到家屬手里才算完成任務(wù)。”

趙建華寫字很認(rèn)真，一筆一畫都很工整。這份證明書對陳宇航來說意義重大，代表著他軍人生涯的正式結(jié)束。

“營長，謝謝您這兩年的照顧?！标愑詈胶鋈幌胝f些什么。

“應(yīng)該的?！壁w建華頭也不抬，“到了地方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難可以聯(lián)系部隊。雖然你不是軍人了，但我們還是戰(zhàn)友?！?/p>

這話說得陳宇航心里暖暖的。趙營長確實是個好領(lǐng)導(dǎo)，對手下的兵都很不錯，從來不擺架子。

填好表格，趙建華站起來，和陳宇航一起往樓下走。

“你外公多大歲數(shù)了？”

“72了?！?/p>

“身體還好吧？大老遠(yuǎn)跑來接你，挺不容易的?！?/p>

“還行，就是話少。”陳宇航說，“從小就這樣?！?/p>

“老人家嘛，都有自己的脾氣?！壁w建華說，“能來接你，說明心里有你?！?/p>

走到營門口，看見那個坐在臺階上的老人。沈致遠(yuǎn)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

趙建華看清老人的臉，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張著嘴，像是見了鬼一樣。

“沈...沈師傅？”趙建華的聲音在顫抖，連說話都不利索了，“真的是沈師傅嗎？”

沈致遠(yuǎn)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淡淡地看著趙建華。

“小趙?！崩先它c了點頭，語氣依然平靜，“你現(xiàn)在是營長了?！?/p>

趙建華的眼眶瞬間紅了，這個在戰(zhàn)士面前永遠(yuǎn)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此時就像個孩子一樣，激動得渾身發(fā)抖。

“警衛(wèi)員！”他大聲喊道，聲音都變了調(diào)，“快去泡茶！好茶！”

門崗的戰(zhàn)士從來沒見過營長這么激動，趕緊跑去辦公樓。

03

陳宇航看得一臉懵。自己的外公怎么認(rèn)識營長？而且營長還叫他“師傅”？這兩個人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趙建華快步走過去，雙手緊緊握住沈致遠(yuǎn)的手，就像抓住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師傅，師傅...”他連聲叫著，聲音哽咽，“真的是您，我沒認(rèn)錯吧？”

沈致遠(yuǎn)的手有些粗糙，手背上有老年斑，但很溫暖。他看著眼前這個激動的中年男人，眼神依然平靜。

“是我。”

“師傅，您這些年去哪了？我一直在找您，找了好多年了...”趙建華的眼淚已經(jīng)開始往下掉。

陳宇航徹底傻了。自己這個寡言少語的外公，怎么會讓一個營長激動成這樣？而且聽這意思，營長還找了他好多年？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師傅，我找了您18年?。　?/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