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錦月姐,你醒醒,你到底想說什么?”
沈青禾用力搖晃著懷中瑟瑟發(fā)抖的宋錦月,窗外暴雨如注,雷聲滾滾,仿佛要將這宮殿的屋頂掀翻。
宋錦月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她死死抓住青禾的手腕,指甲深陷進(jìn)皮肉里,聲音凄厲而絕望:“那條規(guī)矩……趙嬤嬤說的第二條規(guī)矩……不是禁聲……”
“那是什么?”
“是……是……”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瘦長的黑影立在門口,燭火被風(fēng)吹得幾近熄滅。來人輕聲細(xì)語,聲音里卻帶著化不開的陰冷:“錦月,時候到了,跟我走吧?!?/strong>
宋錦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看著門口那個面容和善的身影,瞳孔因極度的恐懼而放大,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記住,”那個身影轉(zhuǎn)向青禾,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今夜,你什么都沒看見,也什么都沒聽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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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景和三年的秋天,云溪縣的土地干裂得像老人的手背,田里的莊稼都枯死了。
沈青禾被母親含淚賣掉的那一日,天空中沒有一絲云彩,太陽毒辣地烤著大地。
她唯一的弟弟沈青山,那個瘦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的孩子,躲在破舊的門板后面,小小的拳頭里緊緊攥著姐姐偷偷塞給他的、唯一的一塊碎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卻不敢哭出聲來。
母親李氏穿著打滿補(bǔ)丁的粗布衣裳,跪在冰冷的塵土里,朝著人牙子的背影和青禾遠(yuǎn)去的方向,一個接一個地磕著響頭。
“禾兒,是娘對不住你,下輩子,娘給你做牛做馬……”
那一聲聲泣血的呼喊,像鞭子一樣抽在青禾的背上,但她始終沒有回頭。
她不能回頭,一旦回頭,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堅硬外殼,就會瞬間崩塌。
她很清楚,若不是家中已經(jīng)走投無路,滴水不剩,揭不開鍋七日有余,母親絕不會賣掉她。再這樣下去,弟弟會被活活餓死,母親也會撐不下去。
人牙子的馬車搖搖晃晃,將她帶到了繁華的府城,與其他十幾個同樣命運的女孩一同被關(guān)進(jìn)了一間潮濕陰暗的柴房。
三日之后,宮里來人挑選宮女,為首的嬤嬤目光犀利。
青禾因為讀過幾天私塾,識得幾個字,加上舉止沉穩(wěn),容貌清秀,竟被一眼選中。
入宮的馬車比人牙子的要平穩(wěn)許多,車簾厚重,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青禾透過車簾那僅有的一絲縫隙,最后看了一眼家鄉(xiāng)的方向,那片生養(yǎng)她的土地,在視線里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活下去,拼了命地活下去,攢夠銀子,總有一天要贖身回家。
初入宮門,青禾被分到了浣衣局。
這里是皇宮里最苦最累的地方之一,每日有洗不完的衣物,堆積如山。
刺骨的堿水將她的雙手泡得通紅皸裂,一道道血口子,疼得鉆心。
與她同住的宮女名叫宋錦月,比她大上三歲,入宮已有三年。
錦月性子爽朗,見青禾年紀(jì)小,又是個悶頭做事的性子,便時常多照顧她幾分。
“青禾,你記住了,在這宮里,想要活得長久,就得管住自己的眼睛、耳朵,還有嘴巴?!卞\月趁著夜深人靜,壓低了聲音教導(dǎo)她,“少說話、少打聽、少出頭,天塌下來也別去多看一眼?!?/p>
錦月又特意叮囑了一句:“尤其是到了晚上,不管聽見什么動靜,都要裝作睡死了過去,明白嗎?”
青禾捧著碗喝著稀粥,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晚上會有什么動靜?”
錦月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她眼神躲閃,搖了搖頭,生硬地轉(zhuǎn)開了話題:“沒什么,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p>
半個月后,青禾因做事勤快麻利,為人又沉默寡言,竟被調(diào)到了儲秀宮,當(dāng)一名灑掃宮女。
儲秀宮是未生育或位分不高的嬪妃們的居所,這里的規(guī)矩比浣衣局更多,氣氛也更加壓抑沉悶。
一個深夜,青禾腹中不適,悄悄起身去凈房。
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回廊時,她看見遠(yuǎn)處有幾個太監(jiān)抬著一頂軟轎,腳步匆匆地走過。
那轎子通體烏黑,沒有任何裝飾,轎簾也放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在幽暗的宮燈下,像一個行走的棺材。
借著一閃而過的月光,她隱約看見轎簾的縫隙里,露出一角繡著梨花的衣袖,那分明是宮女的服制。
這么晚了,這是要去哪里?青禾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第二日,她尋了個沒人的機(jī)會,悄悄問了錦月。
錦月聽完,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一把將青禾拽到庫房的角落里,緊張地問:“你真的看見了?”
“就……就瞥了一眼,沒看清是誰?!?/p>
“那就好,那就好?!卞\月拍著胸口,像是松了口氣,隨即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語氣警告她,“那轎子叫‘夜行轎’,是專門送宮女去……去侍寢的。”
她咬著嘴唇,聲音低得像蚊子哼:“被選中的人,都要坐上那轎子,由夜行司的趙嬤嬤親自帶去?!?/p>
“侍寢?”青禾雖是農(nóng)家女子,也從說書先生那里零星聽過一些,隱約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嗯?!卞\月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但你給我記死了,關(guān)于侍寢的任何事,一個字都不能問,一個字都不能提。尤其是……尤其是那條規(guī)矩!”
“究竟是什么規(guī)矩?”青禾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
錦月猛地伸出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和驚恐。
“別問!千萬別問!你想死嗎?問了是會沒命的!”
青禾被她瘋狂的樣子嚇得渾身僵硬,只能連連點頭,心中卻埋下了一顆巨大而危險的疑惑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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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自那以后,青禾將所有的疑問都壓在了心底,每天只是謹(jǐn)小慎微地埋頭做事。
可她漸漸發(fā)現(xiàn),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里,處處都透著詭異。
比如,每逢農(nóng)歷十五月圓之夜,整個儲秀宮便會提前戒嚴(yán),天一黑,所有宮女太監(jiān)都被勒令待在自己的住處,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再比如,掌管著夜行司的趙嬤嬤,那個總是面帶微笑、說話輕聲細(xì)語的婦人,每月都會從各宮挑選幾個宮女,說是“調(diào)去別處當(dāng)差”,可那些被帶走的宮女,卻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再也沒有回來過。
還有當(dāng)今圣上最為寵愛的陳妃娘娘,她宮里的貼身宮女換得極勤,可舊人去了哪里,卻從來沒有人敢在私下議論。
青禾將這一切默默記在心里,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雷聲在紫禁城的上空炸響,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琉璃瓦上。
那夜輪到青禾在偏殿值夜。
到了亥時三刻,她正有些昏昏欲睡,耳邊卻隱約傳來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
她循著聲音,提著燈籠,走到了偏殿的角落。
蜷縮在墻角陰影里的,竟然是錦月。
她抱著雙膝,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同一句話:“不要帶走我……求求你,不要帶走我……”
青禾心中一緊,連忙上前,輕輕摟住她冰冷的肩膀:“錦月姐,你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錦月猛地抬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她雙眼赤紅,臉上掛滿了淚水,神情癲狂而絕望。
她一把抓住青禾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青禾,你聽我說……我……我沒有多少日子了……”
“你在胡說什么?是不是生病了?”
“三年前……我也被選中,侍寢過一次……”錦月的聲音破碎,淚水決堤而下,“那夜,趙嬤嬤在‘夜行轎’里,告訴了我兩條規(guī)矩?!?/p>
她喘著粗氣,像是要將肺里的空氣都擠出來。
“第一條,是禁聲令。進(jìn)了皇上的寢殿,從頭到尾,不許發(fā)出任何聲音,咳嗽一聲,打個噴嚏,都可能被當(dāng)場杖斃?!?/p>
“這個規(guī)矩,我聽說過?!鼻嗪梯p聲說。
“可是第二條……”錦月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第二條規(guī)矩,比禁聲令可怕一萬倍!它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到底是什么?”青禾追問道。
錦月張了張嘴,眼中涌出巨大的恐懼,就在她即將說出口的瞬間,偏殿那扇沉重的木門,伴隨著“吱呀”一聲,被一陣陰風(fēng)推開了。
趙嬤嬤就站在門口,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和善的、菩薩般的笑容,任由冰冷的雨水順著她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滴落。
“錦月,”她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哄一個孩子,“夜深了,風(fēng)雨這么大,跟我回去吧?!?/p>
錦月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一軟,癱倒在青禾懷里。
青禾下意識地想將錦月護(hù)在身后,卻被趙嬤嬤身后的兩個粗壯嬤嬤死死架住,動彈不得。
“沈青禾,”趙嬤嬤走到她面前,依舊在笑,可那笑容看得青禾通體發(fā)寒,“今夜的事,你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聽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青禾被那雙看似溫和實則暗藏殺機(jī)的眼睛釘在原地,除了點頭,她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錦月就這樣被帶走了,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走的落葉,消失在無盡的雨幕中。
第二日天明,宮里傳來消息:浣衣局宮女宋錦月,深夜突發(fā)惡疾,搶救不及,暴斃身亡。
青禾捏著手里那塊發(fā)硬的窩頭,一個字都不信。
錦月昨夜只是受了驚嚇,身體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暴斃?
還有,她沒能說出口的“第二條規(guī)矩”,到底是什么?
錦月的死,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深深地扎進(jìn)了沈青禾的心里。
她開始利用一切機(jī)會,旁敲側(cè)擊地向?qū)m里的老人打聽。
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只要一提起“侍寢”這兩個字,所有人都會像見了鬼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那些平日里還算和善的宮女嬤嬤們,臉色都會變得極其古怪和難看。
有人用一種混合著同情與憐憫的眼神看著她,然后匆匆走開。
有人則像是聽到了什么臟東西,厭惡地皺起眉,冷冷地呵斥她不要多管閑事。
只有一個在御花園修剪花枝的老太監(jiān),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她說:“丫頭,別查了,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強(qiáng)。有些事,知道了,就離死不遠(yuǎn)了?!?/p>
警告并沒有讓青禾退縮,反而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查明真相的決心。
她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陳妃的儲祥宮。
她聽人說,三年前,陳妃身邊一個極受寵的貼身宮女離奇失蹤了。
青禾借著送浣洗衣物的機(jī)會,偷偷接近儲祥宮一個負(fù)責(zé)打掃庭院的老宮女。
幾次三番之后,那老宮女終于被她磨得開了口。
“你問翠兒啊,”老宮女揮動著掃帚,頭也不抬,“那丫頭長得是真水靈,可惜命不好。被趙嬤嬤選去侍寢,第二天,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是調(diào)去別處了嗎?”青禾緊張地問。
“誰知道呢?”老宮女的語氣麻木而平淡,“這宮里頭,每年都會‘消失’那么幾個人,時日久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p>
青禾的心沉了下去,她追問道:“消失的……是不是都是侍寢過的宮女?”
老宮女的掃帚停頓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用一雙看透了世事的渾濁眼睛看了青禾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憐憫。
“傻丫頭,你還這么年輕,這張臉蛋兒也周正,安安分分地當(dāng)差,熬到出宮的年紀(jì),比什么都強(qiáng)。”
說完,老宮女便不再理她,加快了掃地的速度,匆匆離去。
青禾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那條神秘的“第二條規(guī)矩”,到底是什么?
那些像翠兒和錦月一樣消失的宮女,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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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儲秀宮再次戒嚴(yán)。
青禾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巡夜太監(jiān)單調(diào)的腳步聲,一顆心卻砰砰直跳。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到子時,確認(rèn)所有人都已熟睡,青禾換上一身深色的夜行衣,悄悄溜出了住處。
她像一只靈巧的貓,借著宮墻和樹木的陰影,藏在了御花園的一座假山后面。
子時剛過,她便看見遠(yuǎn)處,趙嬤嬤提著一盞風(fēng)燈,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jiān),抬著兩頂漆黑的“夜行轎”,鬼魅一般地往御花園深處走去。
青禾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她們穿過層層疊疊的回廊,繞過泛著粼粼波光的太液池,最終來到了一處極其偏僻、雜草叢生的院落前。
院門口,站著四個身材魁梧、腰間佩刀的帶刀太監(jiān),神情冷峻,如同四尊門神。
趙嬤嬤領(lǐng)著轎子里的人走了進(jìn)去,那扇朱漆斑駁的大門,便“吱呀”一聲,沉重地關(guān)上了。
青禾躲在不遠(yuǎn)處的暗影里,大氣都不敢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等了足足一個時辰,那一個時辰,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門,終于再次打開。
出來的,卻只有趙嬤嬤一個人。
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仿佛只是去鄰居家串了個門。
青禾的心猛地一沉。
那兩個被抬進(jìn)去的宮女呢?她們?nèi)チ四睦铮?/p>
她強(qiáng)忍著轉(zhuǎn)身逃跑的沖動,繼續(xù)死死地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院子的后門被悄悄打開了,幾個太監(jiān)從里面抬出了兩個沉重的大木箱。
那木箱的尺寸,正好能裝下一個人。
青禾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太監(jiān)們抬著箱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宮外的方向走去。
當(dāng)他們路過青禾藏身的假山時,其中一個太監(jiān)或許是腳下太滑,一個趔趄,他肩上的箱子重重地磕在了假山的石頭上。
只聽“咔嚓”一聲,箱蓋竟裂開了一道縫隙。
借著清冷的月光,青禾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箱子里露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只手。
一只纖細(xì)、白皙、屬于年輕女子的手。
而在那只手的手腕上,還戴著一只她再熟悉不過的銀鐲子。
那是錦月攢了整整兩年工錢才買下的,上面刻著一朵小小的月季花。
青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住處的,她只記得自己渾身冰冷,牙齒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顫。
那一夜,她睜著眼睛直到天亮,錦月那只慘白的手,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現(xiàn)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了,錦月不是病死的,翠兒也不是無故失蹤。
她們,和所有侍寢后消失的宮女一樣,都被人殺了。
可是,究竟是為什么?
難道侍寢之后,就必須死嗎?
這究竟是怎樣一條毫無人性的規(guī)矩?
接下來的幾日,青禾失魂落魄,做事屢屢出錯,好幾次險些被掌事姑姑責(zé)罰。
一天,她在浣衣局的井邊打水,遇見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子。
宮人們都說,那瘋婆子原是御膳房的一位老師傅,不知犯了什么錯,被貶到了浣衣局做最粗的活計,久而久之,人就變得神志不清了。
“侍寢……嘻嘻……侍寢……”那瘋婆子突然沖過來,一把抓住青禾的手,她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竟閃過了一絲詭異的清明,“小丫頭,你想知道那條規(guī)矩嗎?”
青禾的心臟猛地一跳:“什么規(guī)矩?”
“除了禁聲令……還有一條……一條吃人的規(guī)矩……”瘋婆子神秘兮兮地湊到她的耳邊,聲音低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侍寢的宮女……若是……”
“若是什么?”青禾急切地追問。
“若是被圣上……圣上他……”
“你說啊!”
瘋婆子的嘴巴張了張,眼睛卻突然驚恐地瞪大,直勾勾地看向青禾的身后。
青禾猛地回過頭。
只見御前總管大太監(jiān)周德海,正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臉上帶著一種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的笑。
“沈青禾,”周德海用他那公鴨似的嗓子喊道,“手里的活計先放放,陳妃娘娘召見?!?/p>
青禾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著周德海來到了陳妃居住的儲祥宮。
殿內(nèi)燃著名貴的安神香,煙霧繚繞。
陳妃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斜倚在鋪著金絲軟墊的榻上,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波斯貓,用一種慵懶而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跪在地上的青禾。
“你,就是最近在宮里到處打聽侍寢之事的那個小宮女?”她的聲音嬌媚,卻透著一股冷意。
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能將頭埋得更低:“奴婢不敢?!?/p>
“不敢?”陳妃發(fā)出一聲輕笑,那笑聲像貓爪子一樣撓在人心上,“本宮看你的膽子可不小,連本宮宮里翠兒的事情,你都敢打聽?!?/p>
青禾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她額頭緊緊抵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不敢言語。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p>
青禾不敢違抗,緩緩抬起頭,迎上了陳妃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鳳眼。
“嗯……模樣倒生得是不錯。”陳妃沉吟了片刻,突然說道,“本宮身邊正缺一個端茶倒水的貼身丫頭,從今天起,你就過來伺候吧。”
青禾整個人都愣住了,她隨即明白過來——這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嚴(yán)密地監(jiān)視起來。
她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只能深深叩首謝恩。
從此,沈青禾便成了陳妃身邊的近身宮女。
她每天都活得如履薄冰,表面上恭順溫良,暗中卻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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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fā)現(xiàn),陳妃與那位夜行司的趙嬤嬤來往極為密切,兩人經(jīng)常在深夜于內(nèi)殿私談,每當(dāng)此時,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必須退到殿外三十步候著。
她還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在陳妃那張華貴的紫檀木妝臺的暗格里,藏著一本冊子,冊子的封面上,用娟秀的字體寫著兩個字:花名。
那本神秘的冊子里,到底記錄著什么?
她告訴自己,必須找機(jī)會,親眼看一看。
04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陳妃照例要去宮中的佛堂禮佛,為她所生的三皇子祈福,按慣例要到第二天天亮才會回來。
這給了青禾一個絕佳的機(jī)會。
她算準(zhǔn)了時間,趁著巡邏的侍衛(wèi)換防的間隙,悄悄溜進(jìn)了陳妃的內(nèi)殿。
憑著記憶,她很快便找到了那個暗格,拿出了那本名為“花名”的冊子。
翻開第一頁,她的手便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冊子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每一個名字后面,都用朱筆標(biāo)注著入宮的日期和被選中侍寢的日期。
而在許多名字的后面,都被畫上了一個鮮紅的圓圈,旁邊還寫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字:“已處”。
青禾的手指顫抖著向后翻,很快,她便看見了翠兒的名字。
“翠兒,景和元年三月初九侍寢,三月初十,已處?!?/p>
僅僅隔了一天!
她繼續(xù)向后翻,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終于,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宋錦月,景和元年六月十五侍寢,景和三年十一月初三,已處?!?/p>
錦月在侍寢之后,竟然活了三年多的時間,才最終“被處”,而翠兒卻只活了一天……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么差別?
青禾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頁一頁地仔細(xì)翻看,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人的規(guī)律。
那些在侍寢后很快被“處”死的宮女,名字的旁邊都有一個特殊的標(biāo)記:一個用朱砂點上去的紅點。
而像錦月那樣活了幾個月甚至幾年的宮女,名字旁邊則沒有這個標(biāo)記。
這個朱砂點,到底代表著什么?
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如同電光石火一般,在青禾的腦中炸開。
她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將冊子翻到了最后一頁。
那里,夾著一張半舊的信紙,上面的字跡,讓她瞬間如墜冰窟,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