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九爺,這狼皮褥子咋這么沉?摸著還有股子邪氣呢?!?/p>
“那不是狼皮,那是債。你要是想聽,就把那旱煙袋給我點上?!?/p>
“聽說那年冬天,山虎叔家的黑豹咬死了狼,咋轉(zhuǎn)頭全村就被圍了呢?真是那狗招來的?”
“呸!瞎打聽啥。那狗……那狗是個義犬,也是個可憐種。你只知道狗咬狼,不知道那是‘白胸煞’。進了那晚的院子,就沒有能全乎出來的命。給我也倒碗酒,這事兒啊,得從那場封山的大雪說起。那時候的人心,比這雪還冷,也比這血還熱乎?!?/p>
01
一九八三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都要早。長白山腳下的黑嶺子村,那是出了名的冷地界。那年的大雪下得邪乎,連著下了三天三夜,把進山出山的路封了個嚴(yán)實,積雪沒過了膝蓋,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像是踩碎了誰的骨頭。
趙山虎是村里的一條硬漢子,三十出頭,長得像座黑鐵塔。他媳婦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家里就剩他和一條叫“黑豹”的大黑狗。這黑豹是山虎五年前從林場抱回來的,通體烏黑,沒有一根雜毛,站起來能有人腰高,平日里不叫喚,眼神卻透著一股子深山里才有的野性。
那天后半夜,風(fēng)刮得窗戶紙嘩啦啦直響。趙山虎剛給爐子里添了一鏟子煤,正準(zhǔn)備迷糊一會兒,突然聽見院子里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不像耗子打架,倒像是鐵器劃過石頭的聲音,刺耳得很。
平時有點動靜就叫喚的黑豹,這會兒卻沒了聲。趙山虎覺得不對勁,披上羊皮襖,抄起門后的鐵鍬就往外沖。
剛一推門,一股冷風(fēng)夾著雪沫子灌進脖領(lǐng)子。借著雪地反光,趙山虎瞧見豬圈門口趴著個東西。那東西聽見門響,猛地回過頭來,兩只眼睛綠油油的,像兩團鬼火。
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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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狼瘦得皮包骨頭,大概是餓急眼了,大雪封山找不到食兒,才冒險進了村。那狼沒跑,反而弓起身子,奔著趙山虎就撲了過來。趙山虎心里一緊,手里的鐵鍬剛舉起來,就見一道黑影從旁邊的狗窩里竄了出來,速度快得像道閃電。
是黑豹。
黑豹平日里看著憨厚,但這會兒卻像是瘋了一樣。它沒叫,直接撞在了那餓狼的腰眼上。兩只野獸瞬間滾作一團,雪沫子飛濺。
那狼也是個狠角兒,回頭就在黑豹肩膀上撕下一塊肉??珊诒B哼都沒哼一聲,那股子狠勁兒把趙山虎都看呆了。它死死咬住狼的喉嚨,任憑那狼怎么抓撓、怎么翻滾,就是不撒口。
血染紅了一大片雪地,冒著熱氣。
過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那狼終于不動了。黑豹這才松了口,身子晃了晃,嘴角全是血沫子,身上也被抓得皮開肉綻。它回頭看了一眼趙山虎,尾巴輕輕掃了掃雪地。
趙山虎眼圈一紅,扔了鐵鍬跑過去,一把抱住黑豹的大腦袋:“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他把黑豹抱進屋,翻出家里存的燒酒給它洗傷口,又切了二斤過年準(zhǔn)備的肥肉,煮了一大鍋肉湯。這一夜,趙山虎守著狗,心里那是既心疼又驕傲。
天亮后,雪停了。趙山虎家土狗咬死餓狼的事兒,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全村。那年頭娛樂少,這可是個大新聞。不一會兒,院子里就圍滿了人。
“哎呀,這狗神了!比獵槍都好使!”
“山虎,你這狗要是配種,給我留個崽子??!”
村民們圍著那只死狼指指點點,大金牙也擠在人群里。這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閑,盯著趙山虎那張狼皮兩眼放光,嘴里不干不凈地說著奉承話,心里指不定打著什么算盤。
趙山虎蹲在黑豹身邊,滿臉的得意。黑豹趴在破棉襖上,雖然受了傷,但那股子威風(fēng)勁兒還在,誰靠近它都低聲嗚嗚地警告。
就在大伙兒議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個穿著舊皮襖、背著手的老頭走進了院子。老頭頭發(fā)花白,腰板卻挺得筆直,手里握著個黃銅煙袋鍋。
是村里唯一的“老炮手”,關(guān)九爺。
關(guān)九爺年輕時候在深山里打過老虎,那雙眼睛據(jù)說能看見山里的“臟東西”。他一進院子,周圍的氣溫仿佛都降了幾度。他沒看人,徑直走到那只死狼跟前。
02
關(guān)九爺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冷得像冰坨子。他蹲下身子,用那煙袋鍋的銅頭挑起死狼的嘴唇,看了看牙口,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接著,他又把死狼翻了個身,盯著狼肚子上的一撮白毛看了半天。
這期間,院子里幾十號人,硬是沒人敢出大氣。
看完狼,關(guān)九爺慢慢站起身,轉(zhuǎn)頭看向趴在門口的黑豹。
此時的黑豹剛喝了一盆帶血的肉湯,那雙眼睛里泛著一種詭異的紅光。平日里它見了關(guān)九爺最親,今天卻反常得很。見到九爺過來,它不但沒搖尾巴,反而把背上的毛炸了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钡耐{聲,那兩顆尖牙露在外面,沾著還沒干的血跡。
關(guān)九爺?shù)哪樕查g變得煞白,手里那根盤了幾十年的煙袋鍋都在微微發(fā)抖。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指著黑豹,厲聲對趙山虎吼道:“山虎!這狗留不得!趕緊牽到后山勒死,把皮剝了掛在村口,肉埋進三丈深的土里!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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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嗓子,把大伙兒都喊懵了。
趙山虎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才站起來,臉色也沉了下來:“九爺,您這是唱的哪一出?黑豹剛救了我的命,那是功臣。您一句話就要殺它?這也太不講究了!”
大金牙在旁邊陰陽怪氣地插嘴:“是啊九爺,這可是神犬,您是不是看這狗皮好,想……”
“閉上你的臭嘴!”關(guān)九爺?shù)闪舜蠼鹧酪谎?,那眼神兇得像要吃人,嚇得大金牙脖子一縮。
關(guān)九爺轉(zhuǎn)頭盯著趙山虎,急得直跺腳:“糊涂??!你以為這是普通的野狼?這是‘白胸煞’!是狼群里的探子!凡是咬死這種狼的狗,只要嘗了它的血,那是沾了煞氣和狼毒的!”
趙山虎梗著脖子:“啥煞不煞的,我就知道它是我養(yǎng)大的狗!”
“你不信?”關(guān)九爺氣得胡子亂顫,指著那死狼的尸體,“這種狼是狼王特意選出來的死士,從小喂的是毒草和腐肉。它的血里有股子怪味兒,專門用來迷狗的心智。你那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狗了,它是狼群在咱們村里安插的眼線!”
趙山虎依舊不信,覺得這老爺子是老糊涂了,凈整些封建迷信嚇唬人。他護在黑豹身前,擺明了誰動狗跟誰急。
關(guān)九爺見勸不動,長嘆了一口氣。他猛地走回狼尸旁邊,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獵刀,刺啦一聲劃開了那死狼的腹部皮毛。
“你們自己看!”
大伙兒湊過去一瞧,看到接下來的一幕,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死狼的肚皮下面,也就是皮肉之間,竟然紋著一道類似人手掌印的黑色胎記,透著股青黑色的邪氣。更嚇人的是,隨著這狼皮被劃開,趴在門口的黑豹突然渾身抽搐起來。它嘴角的血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成黑紫色,并且它的前爪開始不受控制地在地上刨坑。那刨坑的姿勢極其古怪,三淺一深,很有節(jié)奏,根本不像是在磨爪子,倒像是在給誰發(fā)電報、發(fā)信號!
關(guān)九爺顫抖著說:“完了……看見沒?那是狼王的‘鬼手印’。這狗嘗了‘煞狼’的血,魂已經(jīng)被勾走了。它現(xiàn)在刨坑是在告訴外面的狼群,路通了,肉肥了,今晚就能進村了!”
03
雖然看到了這怪象,趙山虎心里也有些發(fā)毛,但看著黑豹那痛苦抽搐的樣子,他那股子倔勁兒又上來了。五年的感情,哪能說殺就殺。
他一把推開眾人,擋在黑豹前面:“都給我散了!我看誰敢動我的狗!它就是病了,我鎖著它還不成嗎?”
說著,趙山虎不顧黑豹的反抗,硬是用大鐵鏈子把它拽到了后院的地窖口。他把黑豹推進去,鎖上了那扇厚重的榆木門,又搬了兩塊大石頭壓在上面。
“這回行了吧?它出不來,也跑不了!”趙山虎喘著粗氣喊道。
關(guān)九爺看著趙山虎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把煙袋鍋往地上一摔:“造孽啊!天黑之前不殺狗,天黑之后人吃虧。你不信邪,今晚全村老少爺們兒都得給你陪葬!”
說完,關(guān)九爺背著手,頭也不回地走了。他那背影顯得格外佝僂,像是背著一座大山。
這一下,村里炸了鍋。
消息越傳越邪乎,恐慌的情緒像瘟疫一樣在黑嶺子村蔓延。一部分年輕力壯的覺得九爺是危言聳聽,支持趙山虎;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們都怕了,開始收拾干糧和鋪蓋,拖家?guī)Э谕骞菐组g大磚房里躲。那是村里最結(jié)實的房子。
大金牙這時候倒是活躍起來,他在村里到處煽風(fēng)點火,慫恿幾個愣頭青去逼趙山虎交出狗,實際上是想趁亂去趙山虎家順點東西。
趙山虎拿著鐵鍬,像尊門神一樣守在大門口,誰來罵都不好使。他心里也慌,但他更信自己養(yǎng)的狗不會害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頭慢慢偏西。冬天的天黑得早,那太陽就像被誰一口吞了似的,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原本呼嘯了一整天的風(fēng)雪,突然就在太陽落山的那一刻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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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黑嶺子村靜得可怕,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往日里這個時候,村里的土狗早就叫成一片了,雞也會咕咕噠噠地回窩。可今天,全村所有的牲口都像是啞巴了,一個個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趙山虎坐在院子里,守著那一盞昏黃的馬燈,手心全是汗。
突然,地窖的方向傳來了一陣聲音。
“嗷——嗚——”
那不是狗叫。那是狼嚎。
但這聲音又有些跑調(diào),像是一個人在學(xué)狼叫,透著股說不出的凄厲和詭異。這聲音順著地窖的縫隙鉆出來,飄蕩在死寂的村子上空,聽得人頭皮發(fā)麻,骨頭縫里都往外冒涼氣。
04
夜里十點,月亮被烏云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救命啊!有狼!”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村東頭傳來,那是打更老李頭的聲音。這聲音剛起,就像是個信號,緊接著,四面八方都傳來了令人心悸的腳步聲。那聲音“沙沙沙”的,那是無數(shù)只腳掌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趙山虎心里咯噔一下,爬上自家的墻頭往外一看。
這一看,他頓時覺得頭皮發(fā)炸,全身的血都涼了。
只見村子外面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綠幽幽的眼睛,像是一片飄浮在空中的鬼火。數(shù)不清有多少只狼,幾百只?上千只?它們已經(jīng)將趙山虎的院子,乃至整個黑嶺子村圍得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這些狼沒有像往常那樣亂竄亂叫,而是整齊劃一地坐在雪地里,一個個把腰板挺得筆直,像是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它們都在盯著同一個方向——趙山虎家的后院。
這時,關(guān)九爺帶著民兵排長和幾個膽大的漢子趕了過來。大家都拿著獵槍和糞叉子,臉色比雪地還白。
“九爺,這……這也太多了!”民兵排長的聲音都在抖。
關(guān)九爺端著老洋炮,沉聲說道:“別亂動,看那邊?!?/p>
只見院外的狼群突然無聲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道。一頭體型碩大、壯得像頭牛犢子的白狼緩緩走了出來。這狼瞎了一只左眼,剩下那只右眼透著一股子狡詐和殘忍。它身上的毛發(fā)如鋼針一般,在雪夜里泛著寒光。
是狼王。
狼王根本沒看墻頭上的人,它那只獨眼死死盯著趙山虎家的地窖方向,嘴里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
隨著這聲咆哮,地窖里突然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
“咚!咚!咚!”
那力量大得驚人,壓在地窖門上的大石頭都在跟著跳動。
趙山虎急了:“黑豹一定是怕了,它想出來幫我咬狼!我得放它出來!”
說著,他就要跳下墻頭去開地窖門。
“別動!”關(guān)九爺一把按住趙山虎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你仔細看看門縫!”
趙山虎被九爺吼得一愣,他不甘心地舉著馬燈,湊近地窖那厚重的木門縫隙往里照。
看到里面的一幕,趙山虎瞬間嚇得癱軟在地,后背的冷汗瞬間打濕了棉襖,整個人像是被抽了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