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港是自衛(wèi)”，這句話不是出自街頭右翼喇叭，而是最近一場東京研討會的PPT標題。臺下坐著現(xiàn)役自衛(wèi)隊干部、國會議員助理，還有美國智庫訪客。沒人皺眉，沒人離場，掌聲禮貌克制，像給一場學術(shù)報告收尾?？諝饫镲h著“反戰(zhàn)”咖啡店的烘焙味，卻沒人覺得諷刺。

把偷襲說成“被迫反擊”，在日本不是新鮮事，新鮮的是這套說法正在升級成“2.0版”：先由退役將領(lǐng)放風，再由大學教授把“美國ABCD包圍圈”數(shù)據(jù)化，最后由APA酒店集團把論點塞進旅游雜志，放在每間客房的床頭。住店的歐美游客翻兩頁，印象就松動了——“原來日本也有苦衷”。記憶被一點點蹭掉，像橡皮擦素描，線條還在，棱角沒了。

美國原本樂意當擦擦板。1951年《舊金山和約》寫得很白：賠償問題“自愿解決”，等于告訴東京“你看著給”。冷戰(zhàn)太冷，華盛頓需要一艘不沉航母，歷史正義先欠著。欠到今日，連珍珠港紀念館的解說詞都開始用“sudden attack”而不是“sneak attack”，少了道德味，多了技術(shù)味。導游說辭是“日本被石油卡脖子，狗急跳墻”，游客點頭，順手買一頂“PEARL HARBOR SURVIVOR”帽子，悲劇變紀念品。

可欠賬不會消失，只會利滾利。日本連續(xù)11年增加軍費，2024年西南諸島那塊預算直接飆到35%，明寫著“離島奪還”。美國一邊鼓掌“盟友分擔”，一邊心里打鼓：萬一下一次“先發(fā)制人”不是偷襲別人，而是把美軍基地拖下水呢？肯尼迪家族那位駐日大使在《外交事務(wù)》上寫得很直白：“縱容歷史修正，最后炸的是自家的船。”話說到這份上，白宮還是裝沒聽見，因為選票簿上“對抗中國”四個字比80年前的沉船更沉。

更悶的是，日本年輕人對這段歷史快沒痛感了。2023年文部科學省抽檢，高三學生里能說出“珍珠港”三個字的不到六成，能分清時間地點的只剩兩成。教科書把“太平洋戰(zhàn)爭”壓縮成兩頁，一頁講“資源危機”，一頁講“原子彈悲劇”，偷襲那一夜被擠成了行注。記憶斷檔，右翼補位，YouTube上“珍珠港自衛(wèi)說”視頻配著熱血BGM，彈幕飛過“原來如此”。算法不會判斷真假，只會推更帶勁的。

于是出現(xiàn)荒誕同步：美國Z世代把珍珠港當游戲副本，日本Z世代把“被迫開戰(zhàn)”當常識，兩國年輕人隔著太平洋完成一次“歷史和解”，只是和解的對象不是真相，而是各自的爽點。政客們看在眼里，順勢把“共享價值觀”喊得更大聲，好像只要音量夠大，就能蓋住水下裂縫。

裂縫真實存在。自衛(wèi)隊戰(zhàn)艦最近在夏威夷外海搞反潛演練，美軍指揮官發(fā)現(xiàn)日方把演習區(qū)域標成“臨時作戰(zhàn)區(qū)”，文件里第一次沒用“training”而用“operation”。一個單詞的變化，把訓練寫成了作戰(zhàn)預演。美軍聯(lián)絡(luò)官私下吐槽：“他們是不是把想干的事先寫進劇本？”語氣半開玩笑，手心全是汗。

歷史修正最危險的不是否認，而是把錯誤改寫成選項，再把選項包裝成宿命。當“珍珠港是自衛(wèi)”成為可選敘事，下一步“某導彈是誤射”也能成為備案。國際社會如果繼續(xù)把這套操作當成“內(nèi)部言論”，遲早會收到更貴的賬單——到時候付賬的不再是記憶，而是活生生的港口、城市、航母甲板。

要堵水，先得承認水下有裂縫。美國可以繼續(xù)裝睡，但睡夢里翻個身，亞太這把椅子已經(jīng)在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