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6的尾焰劃破清晨的霧，三公里外的酒店在八秒內(nèi)塌成一堆鋼筋。視頻傳到曼谷的早餐桌，有人把煎蛋戳破，蛋黃流進手機邊框——第八天，邊境的炮聲已經(jīng)比鬧鐘還準時。

沒人再提那座古寺。柏威夏寺的石階早被游客踩得發(fā)亮，門票收入養(yǎng)活了山腳下兩個村子。如今導(dǎo)游轉(zhuǎn)行去賣頭盔，攤位就支在檢查站旁邊，十美元一頂，掃碼還送礦泉水。歷史在門票里讓位給子彈，11世紀的浮雕看21世紀的硝煙，誰也不先眨眼。

特朗普的“停火”帖子貼出來三小時，被泰國外交部一句“與事實不符”頂回?zé)崴?。老人家大概忘了，東南亞的雨林不吃“交易藝術(shù)”那一套。上一回他信女兒在拉票現(xiàn)場喊“寸土不讓”，臺下掌聲蓋過無人機噪音，選票與炮彈同頻共振，誰還分得清競選曲和軍歌。

空軍轟炸那天，柬埔寨的防空炮還是蘇聯(lián)時期的灰綠漆，像爺爺家閣樓里翻出的舊收音機，旋鈕卡住，只能放一個臺：雜音。12.5萬對36萬，73億對12億，數(shù)字像兩排牙齒，咬得瑞爾咔咔響。匯兌點掛出“今日暫停”那天，金邊的小超市把進口牙膏鎖進玻璃柜，鑰匙拴在老板腰間，走路叮叮當(dāng)當(dāng)，像給貨幣送葬。

中國使館的提醒短信漂在華人微信群里，被代購和榴蓮報價頂上去又沉下來。微妙的是，同一批貨車在友誼關(guān)排隊，左邊車廂刷著“泰國香米”，右邊刷著“柬埔寨木薯”，司機蹲在輪胎旁嗦米粉，手機外放的是《孤勇者》。雙重身份的外交，像同時給兩戶人家做媒，紅娘只能站在院墻外咳嗽。

越南邊境的咖啡攤擺出一排新椅子，背對背朝向兩國，老板學(xué)聰明：玻璃壺里左邊泡泰國羅布斯塔，右邊煮柬埔寨阿拉比卡，中間隔一張錫紙，誰也別搶誰的風(fēng)頭。老撾的調(diào)解信寫滿兩頁A4，被東盟秘書長折成紙飛機，飛過湄公河時，剛好被緬甸軍政府的聲明接住——“支持泰國”，四個字，把紙飛機壓成鐵疙瘩。

SET指數(shù)跌的那2.3%，換算成泰銖，夠給邊境難民買三個月的方便面。但股票曲線像心電圖，醫(yī)生只看波動，不管病床。真正疼的是邊貿(mào)市場，上周還熱鬧得像夜市，如今一地雞毛，雞毛上沾著碎玻璃，踩上去咯吱咯吱，像給60%的驟降額外交響。

?；饤l件列得干脆：撤軍、緩沖區(qū)、重啟談判。曼谷街頭的 graffiti 卻添了第四行：先還我兄弟。噴漆未干，柬埔寨的回應(yīng)也刷上墻：土地不談判。墻根躺著一只被踩扁的易拉罐，印著“東盟一家親”，癟進去的字像咧開的嘴，笑到一半被踩斷。

下一步劇情，編劇把選項寫成三道填空題：激化、僵持、突破。觀眾更關(guān)心的是，3月的外長會議能不能把填空題改成選擇題，還是像往年一樣，把答案空著，交卷時寫一句“天氣原因，延期”。畢竟，雨林里的雨季就要來了，雨水會沖走彈殼，也會泡爛選票。到那時，古寺的石階依舊濕滑，導(dǎo)游的頭盔攤可能已換成雨衣，十美元兩件，掃碼還送一次性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