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舅舅站在我家客廳里，搓著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說想再借五萬塊錢買輛車。

我看著他，腦子里全是五年前那八萬塊錢的事——借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三個月就還，結(jié)果五年了，連個水花都沒見著。

"舅，舊賬清了再說吧。"

話一出口，舅舅的臉?biāo)查g垮了下來，媽在一旁急得直扯我袖子……

我叫周明遠(yuǎn)，今年三十一歲，在一家建筑公司做項目經(jīng)理。

舅舅叫李建國，是我媽唯一的弟弟，比我媽小六歲。從小我就聽媽說，外婆走得早，是她一手把舅舅拉扯大的，供他念書、給他娶媳婦、幫他帶孩子，操碎了心。

也因為這層關(guān)系，媽對舅舅格外縱容。用我爸的話說，舅舅就是被我媽慣壞的。

舅舅這人，說好聽點叫心大，說難聽點就是沒正形。年輕時做過小生意，開過飯館，倒騰過服裝，樣樣都干不長。四十好幾的人了，還整天琢磨著發(fā)大財，一會兒要投資這個，一會兒要入股那個，折騰來折騰去，錢沒掙著，倒是欠了一屁股債。

舅媽劉芳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在超市當(dāng)收銀員，一個月三千來塊錢，勉強(qiáng)維持家用。表弟李浩比我小五歲，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一家小公司當(dāng)文員，工資也不高。一家三口擠在縣城老小區(qū)的兩居室里，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五年前那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對舅舅的看法。

那是2019年的夏天，我剛升了項目主管，手里攢了點錢。有天晚上，舅舅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有個特別好的投資機(jī)會，穩(wěn)賺不賠，但手頭緊，想跟我借八萬塊周轉(zhuǎn)一下。

"明遠(yuǎn)啊，舅舅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事。這次真的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你借我八萬，最多三個月，舅舅連本帶利還你。"

電話那頭，舅舅的聲音里滿是興奮和期待。

我當(dāng)時有些猶豫。八萬塊不是小數(shù)目，是我工作三年攢下的大部分積蓄。但轉(zhuǎn)念一想，舅舅是我親舅舅，媽從小把他當(dāng)親兒子疼，他總不至于坑自己外甥吧？

"舅，你說的投資是什么項目？"我問。

"一個朋友介紹的，做農(nóng)產(chǎn)品電商，現(xiàn)在正是風(fēng)口，保準(zhǔn)能賺錢！"舅舅信誓旦旦地說，"明遠(yuǎn)，你放心，舅舅不會騙你的。三個月，最多三個月！"

我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

第二天，我把八萬塊轉(zhuǎn)到了舅舅的賬戶。

轉(zhuǎn)完錢，我給媽打電話說了這事。媽在電話里嘆了口氣："你舅就這樣，成天想著一夜暴富。你借都借了，就盼著他這次能成吧。"

三個月后，我試探性地問舅舅投資的事怎么樣了。

舅舅支支吾吾地說："還在運作，再等等。"

半年后，我又問，舅舅說："遇到點問題，還在解決。"

一年后，我再問，舅舅開始躲著我不接電話。

后來我才知道，所謂的"農(nóng)產(chǎn)品電商"，根本就是個騙局。舅舅被人忽悠了，八萬塊打了水漂，血本無歸。

知道真相后，我氣得好幾天沒睡好覺。

八萬塊錢，對當(dāng)時的我來說，意味著兩年多的辛苦積蓄。我本來打算用這筆錢付首付買房，結(jié)果全讓舅舅給敗了。

我打電話質(zhì)問他，舅舅在電話那頭唉聲嘆氣："明遠(yuǎn)，舅舅也沒想到會這樣。那個老王，我跟他認(rèn)識十多年了，誰知道他會騙我？"

"那我的錢呢？"

"舅舅慢慢還你，你再給我點時間……"

這句"慢慢還"，一拖就是五年。

五年里，舅舅換過三份工作，最長的干了八個月，最短的只干了兩周。他今天說要去送外賣，明天又說要去開滴滴，后天又琢磨著要養(yǎng)小龍蝦?？傊?，正經(jīng)事一件沒干成，錢也一分沒還上。

我不是沒催過。頭兩年，我隔三差五就給舅舅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能還錢。舅舅每次都是那套說辭："快了快了，等我這邊周轉(zhuǎn)開就還你。"

催得急了，舅舅就開始打感情牌："明遠(yuǎn)，舅舅現(xiàn)在確實困難，你就當(dāng)幫幫舅舅。你小時候，舅舅抱著你滿村跑，給你買糖吃，你都忘了？"

我沒忘。但那是小時候的事，跟八萬塊錢是兩碼事。

后來，我懶得催了。每次過年回老家，見到舅舅都裝作沒那回事。舅舅也樂得如此，從不主動提還錢的事。

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心疼我的錢，但又不好意思太逼自己弟弟。有次她私下跟我說："明遠(yuǎn)，你舅舅確實不對，但他現(xiàn)在也沒能力還。要不……咱們就當(dāng)那錢沒了？"

"媽，八萬塊錢，說沒就沒了？"我有些上火，"我辛辛苦苦攢的錢，他借的時候說三個月還，現(xiàn)在五年了，一分沒見著，我連個態(tài)度都不能有？"

媽被我懟得啞口無言，眼眶紅了紅，沒再說話。

事后我有些后悔，不該沖媽發(fā)火。但心里那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2024年深秋，舅舅又找上門來了。

那天是周六，我和媳婦林婉約好了去看婚房。正準(zhǔn)備出門，舅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明遠(yuǎn)，舅舅來市里辦點事，順便看看你，在家不？"

我心里"咯噔"一下。舅舅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沒好事。

"在家呢，您來吧。"我硬著頭皮說。

半小時后，舅舅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他比上次見面時老了不少，頭發(fā)白了一半，臉上的皺紋也深了。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舊的夾克，手里提著一袋水果，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明遠(yuǎn)，這是舅舅專門給你買的橘子，你小時候最愛吃。"

我接過橘子，讓他進(jìn)屋坐下。林婉倒了杯茶端過來，舅舅客氣地說了幾句謝謝。

寒暄了幾句后，舅舅開始繞彎子："明遠(yuǎn)啊，你現(xiàn)在工作穩(wěn)定，收入也不錯，舅舅真替你高興。想當(dāng)年你剛畢業(yè)那會兒，還是舅舅介紹你去的工地實習(xí)，一晃都十年了……"

我聽著這話，心里有數(shù)了。

果然，繞了半天，舅舅終于進(jìn)入正題："明遠(yuǎn)，舅舅有個事想跟你商量。我最近找了份新工作，跑銷售的，需要經(jīng)常出差。你也知道，沒車不方便，舅舅想買輛代步車……"

我心里"呵"了一聲，臉上不動聲色："舅，買車是好事，恭喜啊。"

"這不是手頭緊嘛。"舅舅搓了搓手，"想跟你借五萬塊……"

話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舅，五年前那八萬，您打算什么時候還？"

舅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客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林婉看看我，又看看舅舅，悄悄退回了臥室。

"明遠(yuǎn)，那八萬的事，舅舅一直記著呢。"舅舅干笑了兩聲，"等舅舅這邊緩過來，肯定還你……"

"您都說了五年了。"我語氣平淡，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舅，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寒心。當(dāng)初借錢的時候，您說三個月就還，我二話沒說就轉(zhuǎn)了八萬。結(jié)果呢？五年了，一分錢沒見著，一個說法都沒有。"

舅舅的臉漲得通紅，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現(xiàn)在您又來借錢買車，"我繼續(xù)說，"舅，您讓我怎么借？舊賬清了，咱們再說新賬的事。"

"明遠(yuǎn)，舅舅知道對不起你……"舅舅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但舅舅真不是故意不還，是實在沒能力……"

"沒能力還八萬，就有能力買車？"

這句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狠了。

舅舅愣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復(fù)雜，有尷尬，有羞愧，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行，"他站起身，聲音低沉，"舅舅知道了。打擾你了。"

說完，他拎起那袋橘子——那是他帶來給我的——轉(zhuǎn)身往門口走。

"舅……"我下意識想叫住他。

但他沒回頭，開門走了。

舅舅走后，林婉從臥室出來，小心翼翼地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說得沒錯，"林婉坐到我身邊，"欠錢不還，還來借錢，換誰都會生氣。"

"我知道，但……"我嘆了口氣，"他畢竟是我舅，我媽的親弟弟。"

晚上，媽的電話打過來了。

"明遠(yuǎn)，聽說你舅今天去找你了？"媽的語氣有些緊張。

"嗯。"

"他跟你借錢，你沒借？"

"媽，您覺得我應(yīng)該借嗎？"我反問，"五年前那八萬，他一分沒還?，F(xiàn)在又來借錢買車，我憑什么借？"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媽才開口："明遠(yuǎn)，媽知道你委屈。那八萬塊錢的事，是你舅不對。但他……他也有他的難處。"

"什么難處？"

"這個……"媽欲言又止，"反正他不是故意賴賬，你別太往心里去。"

我聽出媽在隱瞞什么，但沒追問。那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直想著舅舅離開時那個落寞的背影。

他拎走了自己帶來的橘子，那個細(xì)節(jié)讓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一想到那八萬塊錢，我又硬起心腸來。憑什么？憑什么我辛辛苦苦掙的錢，借給他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把這事暫時拋到了腦后。

直到一周后，表弟李浩的電話打了過來。

"明遠(yuǎn)哥，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我爸的事。"表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我和李浩關(guān)系還不錯。他雖然是舅舅的兒子，但性格隨他媽，老實本分，不像舅舅那么不靠譜。

"怎么了？"我問。

"這事……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能來縣城一趟嗎？"

我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了。

周末，我開車去了縣城。李浩約我在一家小餐館見面，點了幾個菜，要了兩瓶啤酒。

"哥，我知道你對我爸有意見，那八萬塊錢的事，我爸確實做得不對。"李浩給我倒了杯酒，"但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李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五年前我爸借你那八萬塊錢，其實……不是拿去投資的。"

我一愣："不是投資？那是干什么？"

"給我治病。"

我手里的酒杯差點掉在地上。

"治??？你什么??？"

李浩苦笑了一下："五年前，我被查出來得了尿毒癥。"

這個消息像一記悶雷，把我整個人都劈懵了。

"怎么可能？你……你不是好好的嗎？"

"做了腎移植。"李浩卷起袖子，給我看他胳膊上的疤痕，"我爸瞞著所有人，到處借錢給我做手術(shù)。你那八萬，大姨那邊借的五萬，還有其他親戚朋友的，加起來二十多萬，全用在我的醫(yī)療費上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為什么……"我艱難地開口，"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李浩低下頭："我爸不讓說。他說這病太嚇人，怕你們擔(dān)心，也怕你們可憐我。我當(dāng)時剛畢業(yè)，他怕影響我找工作、找對象……他說等我好了，慢慢把錢還上就行。"

"那后來呢？"

"后來我身體恢復(fù)了，但要長期吃抗排異藥，每個月光藥費就要兩三千。我媽那點工資根本不夠，我自己掙的錢也就勉強(qiáng)夠自己開銷。我爸這幾年一直在打零工，掙一點是一點，但根本攢不下錢來……"

李浩說著說著，眼眶紅了。

"哥，我不是替我爸求情。他借錢不還，確實不對。但他真不是故意賴賬，他是實在沒辦法。"

我端著酒杯，一口悶了下去，酒液辛辣，燒得我眼眶發(fā)酸。

"那他這次來借錢買車……"我問。

"那車是給我買的。"李浩說，"我最近找了份新工作，在市里跑業(yè)務(wù)，需要用車。我自己攢不夠，我爸就想幫我……"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其實我不想讓他借，但他非要幫我。他說這些年虧欠我太多，想補(bǔ)償我。"

我看著面前這個比我小五歲的表弟，突然發(fā)現(xiàn)他臉色發(fā)暗，身形消瘦，哪像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

"哥，我知道這些年你們都以為我爸不靠譜，借錢不還。但他……他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李浩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他每天打零工，中午連盒飯都舍不得吃，就為了多攢點錢。他那件舊夾克，穿了七八年了，破了補(bǔ)，補(bǔ)了穿，從來沒舍得買過新的……"

我想起那天舅舅來我家時穿的那件洗得發(fā)舊的夾克，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扎了一下。

從縣城回來的路上，我一個人在車?yán)锎撕芫谩?/p>

腦子里亂得像一團(tuán)麻，各種念頭交織在一起，理不清頭緒。

五年前的那八萬塊錢，我一直以為是被舅舅敗光了，沒想到是拿去給表弟治病了。

舅舅借錢時說是投資，是因為他不想讓我知道真相。他寧愿背上"不靠譜""借錢不還"的罵名，也不愿意暴露李浩的病情。

這五年里，我沒少在背后埋怨他，甚至有時候當(dāng)面給他難堪。而他每次都是唯唯諾諾，低頭不語，從來沒有解釋過一句。

那天他來我家借錢買車，我當(dāng)著他的面說"舊賬清了再說"，他什么也沒辯解，拎著橘子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背影是那么落寞，那么狼狽。

我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混蛋。

回到家，我把這事告訴了林婉。她聽完也沉默了好久，然后說："你舅也是，既然有苦衷，為什么不說呢？說出來大家都能理解。"

"大概是面子吧，"我苦笑，"他這人，什么都不靠譜，就是死要面子。"

那天晚上，我給舅舅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起來，聲音有些拘謹(jǐn)："明遠(yuǎn)？有事嗎？"

"舅，那天的事……是我態(tài)度不好，您別往心里去。"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舅舅才開口："沒事，你說得對。欠賬還錢，天經(jīng)地義。是舅舅對不起你……"

"舅，李浩的事，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突然沒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舅舅的聲音才傳過來，帶著一絲慌亂："他跟你說了？這孩子，不是讓他別說嘛……"

"舅，您怎么不早告訴我呢？"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您要是說了，我不會催您還錢的，我還能幫幫您……"

"哪能讓你幫？"舅舅連忙說，"那是我兒子，我自己的事，不能拖累你們。"

"您這不是拖累，是見外。"

"明遠(yuǎn)……"舅舅的聲音顫抖起來，"舅舅知道這些年對不起你。那八萬塊錢，舅舅會還的，你再給舅舅點時間……"

"舅，錢的事您先別提。"我打斷他，"李浩要買車的事，我來想辦法。"

"不行不行，"舅舅急了，"你已經(jīng)幫過舅舅一次了，哪能再讓你出錢？"

"舅，您就當(dāng)我借給李浩的，將來他掙錢了再還我。"

電話那頭，舅舅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掛了電話。

"舅？"

"在呢，"他的聲音啞啞的，"明遠(yuǎn)，謝謝你……"

第二天，我給表弟李浩轉(zhuǎn)了五萬塊錢。

李浩不肯收，說什么也不要。我說這是借給他的，等他工作穩(wěn)定了再還。他推辭了半天，最后還是收了。

事后他發(fā)了條微信給我："哥，謝謝你。我會努力工作，盡快把錢還上。"

我回他："好好養(yǎng)身體，別太拼，錢的事不著急。"

又過了幾天，媽打電話來，語氣里帶著幾分欣慰："明遠(yuǎn)，聽說你給你表弟買車的錢出了？"

"嗯，借給他的。"

"你舅今天來家里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說這輩子虧欠你太多。"

我心里一酸："媽，您怎么不早告訴我李浩的事呢？"

媽嘆了口氣："你舅不讓說。他說那是他自己家的事，不能讓你們跟著操心。這人，一輩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這五年，你們看著我埋怨他，也不解釋？"

"解釋什么呢？"媽的聲音有些無奈，"說出來你就能不生氣？錢還是沒還，該心疼還是心疼。不如就讓你怨著，總比你知道真相了更難受。"

我愣住了，突然明白了媽和舅舅這些年的苦心。

他們寧愿讓我誤解，也不愿意讓我為難。

"媽，那八萬塊錢，我不要了。"我說。

"你說什么？"

"就當(dāng)是我借給李浩治病的，不用還了。"

"明遠(yuǎn)，那可是八萬塊錢……"

"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我說，"李浩現(xiàn)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強(qiáng)。"

電話那頭，媽哭了。

那件事之后，我和舅舅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

逢年過節(jié)，我都會去看看他。他也不再躲著我，見面會主動跟我聊幾句。雖然還是沒什么正經(jīng)事業(yè)，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很多。

表弟李浩的新工作也挺順利，每個月都能還我一兩千，我讓他別急，他非要按時還。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舅媽劉芳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哭腔——

"明遠(yuǎn)，你快來醫(yī)院，你舅他……出事了！"

我心里一緊，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一路上，我瘋了一樣地開車，腦子里全是舅舅的畫面——他那件穿了七八年的舊夾克，他每次見我時討好的笑容，他離開我家時落寞的背影……

到了醫(yī)院，我在急救室門口找到了舅媽。她蹲在墻角，渾身發(fā)抖，臉上全是淚水。

"舅媽，怎么回事？"我蹲下身問。

舅媽泣不成聲："你舅……你舅他在工地上干活，從架子上摔下來了……醫(yī)生說……說是顱內(nèi)出血……"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顱內(nèi)出血？舅舅不是說不干體力活了嗎？他怎么會在工地上？

我沖到急救室門口，透過玻璃窗往里看。

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hù)士圍在病床邊，儀器發(fā)出刺耳的滴滴聲。病床上躺著的，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人——舅舅，他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頭上纏滿了紗布，血跡還在滲出來……

"舅——"我用力拍打著玻璃窗。

這時，李浩也趕到了。他看到急救室里的情景，整個人瞬間崩潰，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爸……爸……你別嚇我……"

我扶著墻，雙腿發(fā)軟，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舅舅去工地干活，是為了還我那八萬塊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