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畝玉米地,兩份低保,三個孫子,這是73歲的鄧彩香生命的全部。8年前,老伴遭遇車禍當(dāng)場去世。山野路邊,司機肇事逃逸,鄧彩香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車什么人害了老伴。幾年后(2021年),兒子在國外被電身亡,山高路遠(yuǎn),鄧彩香欲哭無門,她只能抱著兒子的遺像無助痛哭。兩代頂梁柱白白丟掉了性命,卻沒得到一份賠償,鄧彩香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命,所以她開始拼命地供孫兒們讀書,直到把大孫子高考完才算暫時松了一口氣。
墻上的全家福鄧彩香不敢看,可又一直不舍得收起來,回想起以前那段幸福的日子,鄧彩香如今只能在夢里可以遇見。那些年,三個孫子陸續(xù)來到這個家,雖然一家七口生活得不容易,可現(xiàn)在想想,那已經(jīng)是鄧彩香享受過的的最幸福的日子。
2017年夏天,老伴一早就背著竹簍上了山,鄧彩香做好了午飯,坐在院子里整理著編筐用的竹篾。鄰居喘著粗氣跑到鄧彩香面前,“你家老頭...老頭撞壞了,在馬路邊上?!编嚥氏慊琶ε芰顺鋈?,等他來到事故現(xiàn)場,老伴早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老伴的離世不僅讓鄧彩香少了依靠,家里的日子也跟著緊張起來?!皨?,現(xiàn)在國內(nèi)活不好干,我想著出國可以多掙一點?!奔依锪谌说戎埑裕齻€娃娃都上了學(xué),每天出出進(jìn)進(jìn)都需要錢,后來兒子在國外找了一份電工的工作。
兒子剛出國那幾年,鄧彩香每天都睡不好吃不香,天高地遠(yuǎn),那邊氣溫高得可怕,每次視頻時,都能看見兒子的后背被曬爆了皮?!鞍职郑鞖鉄岬臅r候,你兜里裝兩瓶藿香正氣水?!薄皟海氤陨毒统陨?,別不舍得買?!编嚥氏阒绹獾臈l件不比國內(nèi),兒子每個月都按時往家打錢,可自己卻一直不舍得花。
2021年7月,天大的噩耗摧毀了這個家,同行的工友告訴鄧彩香,兒子在接電線時觸電身亡,通知老家找人把遺體運回國內(nèi)。鄧彩香腫著眼睛來到邊境,兒子的遺體就孤零零的躺在水泥床上,四周連辦理交接手續(xù)的人都沒有。
“我的兒啊,你讓媽還咋活啊,你睜眼看看媽啊,孩子們都等你呢,你讓我怎么跟他們說啊。”雖然正值盛夏,可兒子的身體卻冰得可怕,鄧彩香緊緊摟著兒子,心里已經(jīng)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老伴的土包旁又多了一座新墳,鄧彩香把兒子埋在了老伴旁邊。去年才揭下的白色挽聯(lián),今年又重新貼到了門框上,鄧彩香一邊刷著漿糊,一邊流著眼淚?!熬瓦@一個獨苗,沒了,你們爺倆好狠的心,就這么丟下一大家子走了?!?/p>
更令人心酸的是,兒子的離世沒獲得一分錢賠償,鄧彩香甚至不知道該去找誰?!把?,你出去散散心吧,在家怕悶出病來。”鄧彩香知道兒子沒了,家里除了娃娃已經(jīng)沒有兒媳牽掛的人,嘴上說讓兒媳出去散心,實際是想勸兒媳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兒媳走后,鄧彩香守著三個孫子相依為命,原本熱鬧的家一下子冷清起來,連睡覺的大炕也變得空蕩蕩的?!澳棠?,你會想爺爺和爸爸嗎?”孫子的話一下戳中了鄧彩香的淚窩,自從老伴和兒子走后,鄧彩香早就沒了精氣神。
無數(shù)的夜晚,鄧彩香都想去陪兒子和老伴,可眼下更重要的是養(yǎng)大三個孫子。老伴和兒子什么都沒留下,門前的一畝地鄧彩香種上了玉米,平日里沒事的時候,鄧彩香就去大棚幫人摘西紅柿,雖然掙得不多,可只要干一天就能讓孫子們在學(xué)校吃飽飯。
鄧彩香咬牙堅持著,憑著從肚皮里省出來的錢,終于把大孫子送進(jìn)了高考考場?!昂⒆樱詈笠徊?,你爸做夢都想著這一天,可惜他看不見了。你是哥哥,考好了將來照顧著點兩個弟弟,奶奶老了不中用了?!?/p>
高考成績公布,大孫子考了四百多分,越過了二本線,鄧彩香松了一口氣,大孫子是整個家族唯一一個本科生,接下來就看二孫子的中考表現(xiàn)了。“奶奶,大哥二哥學(xué)習(xí)都很好,我要比他們更好?!弊钚〉膶O子瀟瀟一直以大哥二哥為榜樣,三個孫子個個爭氣,這是鄧彩香唯一值得開心的事。
兒媳雖然離了家,可卻一直沒有遠(yuǎn)走,在鎮(zhèn)上打工的她,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看看,雖然留下的錢不多,可鄧彩香心里一直念著兒媳的好。今年的連天雨特別的多,鄧彩香骨頭縫都是疼的,可她卻不敢耽擱一天,貼著膏藥也要去大棚上工。
“人家其實不愿要,畢竟咱沒年輕人手快,要是干著活倒到地里,人家也怕攤上麻煩。東家可憐我們家的情況,一直沒攆我走,還我一半的錢囑咐我慢慢干?!编嚥氏愕拿?,但也遇上了很多好人,大孫子考上了本科,這讓鄧彩香眼里又有了光亮,她必須咬牙堅持,在日復(fù)一日的期待中,盼著能給這個家緩口氣的機會。原創(chuàng)作品,嚴(yán)禁任何形式轉(zhuǎn)載,侵權(quán)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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