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穿梭在云貴高原的群山之間，窗外的綠意隨速度鋪展成流動的畫。我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想起昨日友人客廳里那束正盛的鮮花——飽滿的花瓣托著陽光，連露珠都在折射著生命力。它們或許只有二十天的花期，卻用盡全力把最絢爛的姿態(tài)捧給世界。那一刻，換了另一種方式再次忽然懂得，人生的意義，原就藏在這朵花的綻放里。

花是最坦誠的哲學家。從深埋泥土的種子到沖破黑暗的嫩芽，從醞釀花苞的沉默到舒展花瓣的熱烈，它從沒想過“意義”二字，只是順著生命的脈絡，把能開的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到極致。哪怕風雨過后會有殘瓣落地，哪怕最終會歸于塵土，它也未曾吝嗇過一絲芬芳、一寸色彩。這短暫卻盡興的綻放，便是它對生命最響亮的回答：來過，活過，燦爛過，便不負此生。

人這一生，何嘗不是一場漫長的綻放？我們擁有比花朵漫長得多的時光——幾十年的光陰，足夠從懵懂的“花骨朵”，長成有能力擁抱世界的模樣?？善腥嗽跁r光里徘徊，在“意義”的迷思中蹉跎：擔心付出沒有回報，害怕努力不夠耀眼，于是把自己困在猶豫的花苞里，任歲月風干了本可以舒展的花瓣。

其實，人生的意義從不在“永恒”里，而在“盡興”中。就像那朵花，它從不在乎花期的長短，只在乎每一刻是否向著陽光；我們也不必糾結于生命的終點是否留下濃墨重彩，只需問自己：是否認真對待過每一個清晨，是否真誠擁抱過每一份遇見，是否在能發(fā)光的時候，沒有選擇沉默？

有人說，人生是一場單程旅行。我們無法決定起點與終點，卻能決定沿途的姿態(tài)：是蜷縮在角落觀望，還是迎著風向前；是把遺憾留給明天，還是把熱愛給今天。就像山間的野花，無人欣賞時，它依然向著天空綻放；就像墻角的小草，石縫擠壓中，它依然把綠意探向陽光。真正的綻放，從不是為了取悅誰，而是對生命本身的尊重——尊重這僅有一次的機會，尊重這來之不易的“活著”。

常有人追問“人生的意義”，仿佛那是一個藏在遠方的答案。可當我們低頭看見一朵花在塵埃里綻放，便會明白：意義不在追問里，而在行動中。是認真做好一件事的專注，是對陌生人伸出援手的溫暖，是對小動物的保護和放生，是對地球環(huán)境的保護，是跌倒后依然站起的倔強，是把平凡的日子過出滋味的熱愛……這些細碎而熱烈的瞬間，就像花瓣一片片舒展，終將拼湊出屬于自己的絢爛。

列車即將抵達貴陽，窗外的陽光正好。我想起那朵花的姿態(tài)，忽然覺得胸口涌動著力量。人生或許沒有標準答案，但“盡情綻放”一定是最優(yōu)解——像花一樣，不問花期，只問綻放；不問永恒，只問真誠。畢竟，生命最美的注解，從來都是：我認真活過，我用力愛過，我不負這僅有一次的人生。

海平 寫于穿梭在云貴高原群山之間的動車上

作者海平

云南海平民俗文化傳承中心院長

上海交大老子書院昆明分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