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76歲的李大爺顫顫巍巍地擺弄著幾盆殘敗的菊花,滿布老繭的手指輕輕撥開枯黃的花葉。
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也吹亂了老人稀疏的白發(fā)。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緩緩轉(zhuǎn)身,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期待。
"爸,這是這個月的兩千塊錢,您和媽收著。"大兒子李剛遞過一個紅包,眼神卻不敢與父親相對。
李大爺接過,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剛子,我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你弟弟家還要還房貸,壓力大。我和你媽想,能不能住到你家去?"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李剛的表情瞬間凝固。許久,他才勉強擠出一句:"爸,這個...我得和媳婦商量商量。"
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里,藏著說不出口的無奈與愧疚。李大爺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滿是失落。
誰能想到,曾經(jīng)含辛茹苦拉扯兩個兒子長大的父母,如今卻淪落到討論養(yǎng)老問題時如此尷尬?
我叫李剛,是一個普通的國企職工。那天從父母家回來,我的心情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十五年前,我弟弟李強大學畢業(yè)后去了南方打拼,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時舉步維艱。
那時候,我爸媽已經(jīng)50歲了,本該安享晚年,卻毅然決定去南方幫弟弟。爸爸在弟弟開的小廠里當保安,媽媽則負責廚房和打掃衛(wèi)生,一干就是十五年。
"你弟弟剛起步,需要幫忙,我們?nèi)フ疹櫿疹櫋?爸媽臨走時這么說。我也理解,畢竟血濃于水,弟弟創(chuàng)業(yè)不容易。
然而,這一去就是十五年。這十五年里,爸媽除了過年回來住幾天,幾乎把全部心血都投入到弟弟一家身上。
更讓我心酸的是,我得知爸媽這些年除了做雜活,還把自己的養(yǎng)老錢一點點貼補給了弟弟一家。
去年冬天,爸爸突發(fā)腦梗,在醫(yī)院住了半個月。我請假趕去照顧,才發(fā)現(xiàn)弟弟一家住著寬敞明亮的商品房,爸媽卻蝸居在廠房旁的簡易房里。那間屋子陰冷潮濕,墻上長滿了霉斑,媽媽說:"我們老兩口住這里挺好的。"
出院后,我堅持把爸媽接回了老家休養(yǎng)。弟弟送了一程就匆忙回去了,說工廠走不開。而爸媽回到家鄉(xiāng)后,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爸爸現(xiàn)在半邊身子不靈便,媽媽的老寒腿也嚴重了,上下樓梯都成問題。
我家是個小三房,我們夫妻住一間,老婆媽媽年紀大了也接來同住。剩下一間書房兼儲物間,根本騰不出地方。
每次想到這里,我就倍感壓力。每月兩千元的贍養(yǎng)費我從未間斷過,但要接爸媽來同住,確實心有余而力不足。
"妻子小麗聽我講了父母的請求后,嘆了口氣:"你打電話問問你弟弟啊,他現(xiàn)在條件好了,為什么不接爸媽去住?"
電話那頭,弟弟支支吾吾:"哥,我這邊剛買了學區(qū)房,貸款壓力大,還要給孩子上補習班。再說我們兩口子都要上班,沒時間照顧爸媽..."
我忍不住打斷他:"那你有沒有想過,爸媽為了你,在你廠里干了十五年雜活?他們把自己的養(yǎng)老錢都補貼給你一家四口了!現(xiàn)在他們老了,你就不管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弟弟才低聲說:"哥,我每月也給爸媽寄錢了,兩千塊呢。你知道的,我這邊開銷大..."
掛了電話,我坐在陽臺上點了支煙,望著夜色發(fā)呆。
我想起小時候,家里條件差,爸爸省吃儉用給我們兄弟倆買學習用品;媽媽生病了也不去醫(yī)院,怕花錢。他們把最好的都給了我們,而如今,他們只是想有個溫暖的家,卻成了兩個兒子推來推去的"燙手山芋"。
"剛子,你在想什么呢?"妻子端著熱茶走過來。
"我在想,人這一輩子啊,含辛茹苦養(yǎng)大孩子,到頭來卻求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都這么難。"我嘆了口氣。
"那...要不我們把書房收拾出來?雖然擠了點,但至少爸媽有個住處。"小麗猶豫著說。
我看著妻子疲憊的臉,知道她已經(jīng)很辛苦了,照顧自己的母親,還要上班。如果再加上我爸媽,她會累垮的。
第二天,我去了父母家。推開門,看見爸爸正在收拾東西,媽媽坐在床邊,默默擦著眼淚。
"爸,媽,你們這是..."
"老大啊,我們想了想,還是回南方吧。你弟弟說廠里缺人手,讓我們回去幫忙看門。"爸爸的聲音透著疲憊。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爸,您都這個年紀了,還去看什么門?弟弟怎么能這樣?"
媽媽拉住我的手:"兒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有自己的家庭,有老丈母娘要照顧,還要供兒子媳婦。我和你爸不想給你添負擔。"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身為長子,卻無法給父母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我跪在父母面前,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爸,媽,對不起,我...我做不到啊。"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傻孩子,別這樣。我和你媽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們過得好。你有自己的難處,爸媽理解。"
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羞愧。想起這些年,弟弟家境逐漸好轉(zhuǎn),卻始終沒有善待養(yǎng)育他、幫助他的父母;而我,雖然條件一般,卻也沒能盡到長子的責任。我們兄弟倆,是不是都辜負了父母的期望?
回到家,我把事情告訴了妻子。出乎意料的是,小麗沉默了一會兒,說:"要不,我們把臥室讓給爸媽,我們住書房吧。"
我抬頭望著妻子,眼中含淚:"你真的愿意?"
小麗點點頭:"老人家為子女付出了一輩子,晚年能有個安穩(wěn)的住處,是我們做子女最基本的責任。再說,你公公婆婆對我一直很好,我不能看著他們受苦。"
第二天,我和小麗開始收拾房間。兒子知道后,主動提出搬出去和朋友合租,給爺爺奶奶騰地方。丈母娘也表示理解,說愿意和我爸媽共住一個房間,互相有個照應。
一周后,我把爸媽接到了家里??粗麄冃老驳谋砬?,我心里既溫暖又愧疚?;蛟S,家不在于有多大,而在于是否愿意敞開心扉,給最親的人留一個位置。
弟弟得知這個消息后,很是慚愧。他承諾每月多寄些錢回來,假期也會帶著孩子?;貋砜纯础R苍S,這就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子女和睦,晚年安康。
在這個秋天的黃昏,我終于明白:養(yǎng)兒防老不只是一句俗語,更是一種責任與擔當。無論生活多么艱難,我們都不能忘記,曾經(jīng)的付出與今日的回報,是生命中最珍貴的循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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