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光斜斜地穿過窗欞,塵埃在光柱中我飛舞。我坐在寂靜里,恍惚間,又見你的笑容——不是掛在相框里的那種規(guī)整,而是眼角微微彎起,嘴角上揚成一個恰好角度的、活的微笑。這笑容自我記憶的深潭中浮起,清晰得令人窒息。
你的笑,是有聲音的。并非喧嘩,而是一種極靜的暖意,仿佛春雪初融時的簌簌低響。它在你開口之前就先抵達人心,成為一種我的諾言。我總記得你大笑時忽然側(cè)過頭去的樣子,帶一點謙遜的節(jié)制,仿佛那快樂太滿,不得不稍稍收斂,怕它灼傷了人。如今這世上萬千喧鬧的笑語,竟都成了你的對手,它們越是響亮,我便越是懷念你那份獨特的安靜歡欣。
記憶最深的,是某個秋日的午后。你我將疲乏的身子拋在公園的長椅上,看夕陽如何為云朵鑲上金邊。你忽然說起一個算不得笑話的趣事,自己便先笑了。那一刻,夕陽正掠過你的眉梢,你的笑容浸在琥珀色的光里,有了具體的溫度與重量。我那時怎知,這尋常一刻,將會被往后無數(shù)個日子反復(fù)摩挲,成為記憶中不朽的浮雕。
而后便是長久的沉默。你的離去,像忽然而止的琴音,留下的不是空虛,而是一種彌漫四周的、龐大的存在。我起初在舊地尋覓你的蹤跡,后來方悟,你早已不再屬于任何一方寸土。你存在于所有你曾注視過的風(fēng)景中,你化成了吹過耳際的風(fēng),你成了窗外不息的車流聲——你成了萬物,唯獨不再是你自己。
于是我終于懂得,逝去并非抹除,而是另一種形式的凝固。你的笑容掙脫了流年的侵蝕,永遠(yuǎn)停泊在我心中的港灣。它不再隨著時間老去,反而在一次次追憶中愈發(fā)清晰明亮。這或許便是永恒給予我們最溫柔的補償——以記憶對抗遺忘,以瞬間錨定永遠(yuǎn)。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你微微一笑,便是整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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