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靜,41歲,湖北人,一生坎坷命運,但從不低頭,至今抗癌已經(jīng)11年。
17歲那年,父親被查出癌癥,我被迫輟學。18歲時,父親因醫(yī)治無效去世,自此我成了家里頂梁柱,開始了打工還債的生活。
3年時間里,我住在地下室,一個月只有100塊錢的生活費,靠自己還清了全部債務,可也透支了身體。
25歲,我和老公結婚,并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生活平淡而溫馨。誰知5年后,我被確診了癌癥。從此,我的生活軌跡被徹底改變,化療6次,抗癌11年。
老公始終不離不棄,一次次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給我活下去的勇氣。
(我們一家三口)
1981年,我出生在湖北省的一個小鎮(zhèn)上。我家有幾畝責任田,基本能解決全家人的溫飽問題。
都說家和萬事興,可我家從來就沒安寧過。
爸爸脾氣暴躁,媽媽性格好強,誰也不服誰,天天吵架,只要打起來,就不管不顧。我經(jīng)常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說一句話。
久而久之,我變得內(nèi)向,膽小怕事,成為了別人眼里懂事、安靜的小丫頭。
5年后,弟弟出生了,媽媽的身體也變差了,經(jīng)常生病,使原本拮據(jù)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爸爸的脾氣也越來越差,經(jīng)常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鄰居親戚看見了,都繞道走。我性格中又多了幾分自卑。
(那年,我正讀初中)
上學后,同學們都有父母接送,可我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因為我不愛說話,又買不起東西,我的朋友很少,書就成了我最好的伙伴。優(yōu)秀的學習成績,成為了我那時唯一的驕傲。
可這份僅有的驕傲,在不久之后也被打碎了。
六年級最后一個學期,媽媽騎著單車帶我去舅舅家,沒想到,在路上卻出了車禍。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院躺了兩天,頭上被縫了好幾針。等我回學校后,沒幾天就參加期末考試,我考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科目沒有及格。
到初中后,我開始住校了。別的同學都很留戀家,但我卻很高興,終于可以離開那個天天爭吵不休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對家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念想。
我想在新學校重拾我的驕傲,學習非常努力。
可一段時間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力沒有以前好了,總是記不住東西。我現(xiàn)在懷疑,可能與那次車禍有關系吧。
(這是我打工時拍的照片)
有一次,老師要求背誦《木蘭詩》。很多同學都背完了,可我怎么也背不下來,心里非常著急。
晚上寢室熄燈后,我點上蠟燭,繼續(xù)背課文,可背著背著卻睡著了。后來,蠟燭倒了,把被子都燒了,班主任把我狠狠地批了一頓。
當時,我覺得自己很沒用,記憶力不好也就罷了,做事還做不好。
但我還是沒放棄,依然堅持學習。想著將來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賺很多很多的錢,不再讓父母因為沒錢吵架。
可上天好像從不放過我,又給我的生活雷霆一擊。
1998年,父親被查出得了肝癌,住進了醫(yī)院。
家里從此沒有了收入,再加上昂貴的醫(yī)療費,把母親壓得喘不過氣來。
面對這種情況,我也不能再繼續(xù)讀書了。
17歲輟學后,我就跟著表姐學開服裝店。
當時,我們需要到武漢進貨,因為沒有錢,每次都是坐晚上的慢車去。
(我和我的伙伴)
到了商城,我們就像打仗一樣,趕緊選貨。挑選貨物時,我們還得貨比三家,挑符合要求的。
等一切忙完后,我早就餓得不行了,但還得咬著牙把貨物搬到上貨的地方,真的是一個費腦又費力的事情。
可我剛開店沒多久,表姐就去當兵了。
之后,店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扛的。在別人看來,我在店里跟顧客講幾句就能賺錢,事實卻是:進貨千辛萬苦,賣貨低三下四。
一天的心情還要看收賬的多少,真的很不容易。
我本以為努力就有回報。然而一年后,我所在的整個商貿(mào)城倒閉了。
當時,我手上還有一批貨物沒有賣出去,之前交的7000元押金因為沒有票據(jù),也沒有退給我。就這樣,我不僅沒賺著錢,還欠了一屁股債。
不久后,父親還是因醫(yī)治無效走了。
他走的時候,才45歲,勞累了一輩子,在痛苦中結束了他的一生,留下了多病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
因為沒錢請樂隊唱詞,我們只請了一個打鼓的做夜。
(打工生活真的很苦)
父親走那年,我剛滿18歲,花一樣的年紀,卻沒有花一樣的美好。一堆的債務、生存的開支、弟弟的學費,都是我要承擔的,像座大山一樣壓著我。
處理完父親的后事,我就跟親戚去上海打工了。
到上海后,我們找了一家電子廠上班。廠里包吃,但不包住。
為了省錢,我們租住在一間地下室。
剛開始,我作為一名新員工,經(jīng)常被老員工呼來喝去,還常被兇巴巴的工長罵成笨豬。
為了生存,我還是咬牙選擇留下來。
我一般都是6點起床,晚上12點回宿舍睡覺。在周末,只要廠里有活干,我都選擇加班,因為我太需要錢了。
而且我從不逛街,從不買東西。只要發(fā)了工資,我就立馬把錢打給母親,身上只留300塊錢,其中200塊錢還要交房租費。
因為太累了,我連在吃飯的時候都能睡著。我跟親戚說:“像我們這樣的人,為何這么難?。績H僅是生存,就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p>
(伙伴們留個紀念)
那年,在放春節(jié)假前一天,廠里組織集體聚餐。之后開展抽獎活動,一等獎是一臺32寸的彩電,那時候的彩電還是很貴的。
沒想到,我中了一等獎。在一片歡呼中,我第一次成了廠里矚目的主角。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我哭了。
之后,主管、部門經(jīng)理、工長都對我特別關照。
他們總是問我生活上有沒有困難,能不能適應現(xiàn)在的工位,像對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很細心。自此,我的生活不再那么壓抑了。
到2002年,我把家里的債務基本都還清了,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并幻想著可以過幾天好日子了。
可因為長期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小腿經(jīng)常抽筋。由于在城市看病太貴,于是我就辭職回家看病了。
回家后,醫(yī)生說我長期勞累缺少陽光,寒氣襲入引起下肢血流不暢導致抽筋。然后給我開了一些藥,并叮囑我休養(yǎng)一段時間。
(戴好帽子來一張)
可在家呆了不到一個月,母親在耕地時,被打架的牛戳傷了肚子,場面慘不忍睹,幸好離醫(yī)院近,才撿回一條命。
自此,母親再也做不了活了,而這時弟弟已經(jīng)上了高中,正是用錢的時候。無奈之下,我又踏上了打工的路。
這次,我到了廣東東莞,進了一家電子廠。
我主要負責電腦測試,雖然工作時間比較長,但活比較輕松。后來,工廠又在蘇州建了分廠,然后,我就報名去了蘇州。
在新廠,我是熟手,做得得心應手。這里包吃包住,沒有什么開銷,工資不僅夠供弟弟讀書和母親的生活費,還能有點剩余。
就這樣,我一直做到了2005年。
期間有一次,廠里要求做乙肝兩對半檢查,就是普通的體檢,我當時根本沒當回事。
可等我拿到體檢單后,發(fā)現(xiàn)我的體檢單跟別人的不一樣。這時我就害怕了,因為父親是因肝癌去世的,我害怕自己也是乙肝。
然后,我就主動提出了辭職回家了。
(這邊的女孩看過來)
到家后,母親立刻陪我到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看完體檢報告后說,我是本身有了乙肝抗體,沒有得乙肝病。
原來是虛驚一場后,我心里也放寬了,只要沒病沒災的,日子總會好的。
這一年,弟弟沒有考上大學,就找了份工作,自己能養(yǎng)自己了。之后的負擔沒那么重了,我心情也開朗了,感覺生活終于有了盼頭。
這時候,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跟人相親。
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媒人家里。
他給我的第一印象,非常樸實,不愛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對我笑。他在一家廠里做焊工,1.65米左右的個子,不胖不瘦,也不抽煙,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就這樣,我們就成了。
2006年10月,我們結婚了,自此我終于有了自己的家。
老公在鎮(zhèn)上干技術活,養(yǎng)家是足夠了。
我想繼續(xù)出去打工,但他不讓。他每次發(fā)了工資,都是全數(shù)給我,讓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他需要錢的時候就問我要,剩下的再交給我。
(我們結婚啦)
他雖然話不多,但非常體貼,每天工作回家搶著做家務。如果我有點小感冒,他比我還著急。那時,我在想:“我上輩子修了啥福分,讓我今生有幸遇見了他?!?/p>
結婚后第二年,我們的女兒出生了。
我也過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本以為生活會這樣平平淡淡地幸福下去,可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2011年上半年,我感覺乳腺有些脹痛,自己也能摸到乳腺上面有硬塊,然后去市醫(yī)院檢查。
醫(yī)生說是輕微的纖維瘤,可以做個臨床手術。
當時家屬沒去,醫(yī)師不給做,我也就沒做。
下半年,孩子上幼兒園中班的時候,老師發(fā)現(xiàn)她說話吐字不是很清楚,然后建議到醫(yī)院里檢查下舌頭。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nèi)サ氖鞘袇^(qū)醫(yī)院,醫(yī)生檢查說,我女兒舌頭下面的筋有點小問題,需要做個小手術。
( 寶貝,媽媽陪你一起玩)
在做完手術后,女兒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那時我就想,順便也檢查了一下我的乳腺吧。
專家診斷后,很自信地說:“這是乳腺增生?!?/strong>然后給我開了一個星期的藥,讓我吃完再來復查。
等我再次去復查的時候,是另一個專家給我看的。他建議我去做鉬靶,結果顯示不是很樂觀,于是我又接著做了穿刺,穿刺的結果是惡性的可能性很大。
在確診后,醫(yī)生要求我馬上入院。
在聽到是惡性的那一刻,我感覺天一下就灰了。為什么我要承受這么多的苦難?都說壞人才有惡報,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為何老天對我這么刻薄?
如果治療,那需要花很多錢,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如果花了錢,又沒治好,那就人財兩空了。好不容易才過上了正常生活,我不想連累老公和孩子,連累整個家庭。
但老公苦苦哀求我治療,希望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做個堅強的媽媽。
(誰的青春不美麗)
為了孩子,但也考慮到家里經(jīng)濟條件有限,我選擇回到縣醫(yī)院治療。
醫(yī)生的治療方案是:先是做手術,然后進行六個療程的化療。
考慮到我年輕,復發(fā)的可能性很大,最后還要到地區(qū)醫(yī)院進行放療。
老公支持化療,他希望我好好地活下去。
但我母親堅決反對,她覺得化療死得更快。因為我奶奶就是得乳腺癌過世的,她做了手術之后進行了化療,化療不僅需要很多錢,而且整個過程很痛苦,最后奶奶也只活了三年。
我想著,才剛剛4歲的女兒,因為沒人照顧,小小年紀就寄宿在學校里,心里非常痛。我弟弟因為癲癇病導致了精神分裂癥,也需要我的照顧。
為了女兒有個媽媽,為了弟弟有個姐姐,我要活下去。
就如毛姆所說:“一個人跌進水里,不管他游得好不好,反正得掙扎,不掙扎只有死路一條。”
反正是死,我就賭一把。以前做什么我都聽母親的,但這一次,我要自己做主。
為了減輕家里負擔,我選擇了國產(chǎn)藥化療。
第一次化療,我沒多大感覺。
第二次化療,我開始嘔吐,惡心,吃不下飯,渾身無力,睜不開眼。
第三次化療,我的頭發(fā)、眉毛掉了大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敢照鏡子。
(孩子是我的力量)
我每天心里非常難受,走路搖搖晃晃,睡不著覺,有一種死亡的感覺,耳朵里總是能聽到一些奇怪的響聲。
因為實在太煎熬了,確實撐不過去了,我就準備放棄。
回家休息了15天,看到老公哀求的表情和乖巧、懂事的女兒,我又鼓足勇氣進行了再次化療。我已經(jīng)去死神那里報到了一次,反而不怕了。
后來,我硬是堅持化療了六次。
化療完以后,我身體非常虛弱。
婆婆陪著我去地區(qū)的腫瘤醫(yī)院,進行放療。
那個醫(yī)院里住的全是癌癥病人,來來去去的癌癥患者,有面如死灰的,有低聲哀嚎的,整個醫(yī)院都布滿著恐懼的氣氛。
所有的病友,都是同一個目的,都有著同樣的痛苦,那真的是同病相憐。
我們互相交流,互相鼓勵,心情也逐漸變得平和了。
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包袱,都輕輕放下,我也開始坦然地接受放療。
放療時,別的病友副作用很大,但我放療基本上沒有什么副作用,一路放療都比較順利,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我與牯牛比力氣)
回到家里,我繼續(xù)吃了五年的抗癌藥,身體也一直沒有異常。
自此得病后,老公一直很貼心的關心我、照顧我、鼓勵我。從不讓我干重活,還時刻監(jiān)督我吃藥。
病好了之后,我想找份工作做,他一直不同意,不讓我干體力活。
但我不想讓他一個人賺錢養(yǎng)家,太辛苦了有損身體。
我想,自己之所以得癌癥,也有可能與之前承受的壓力太大有關系。
人活著,還是要樂觀一些,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戀。
后來,我在家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即增加了收入,生活也變得充實了。
只要身體沒問題,一切都有希望。
弟弟的病情時好時壞,我時刻照顧著,但我從不怨天尤人,一切順其自然。
女兒從來都沒讓過心,現(xiàn)已順利讀到了初中。
我操
我在空余時間,學了一些醫(yī)藥和心理學知識,準備考一個老年護理證,希望母親以及全天下的老年人度過一個安詳?shù)耐砟辍?/p>
經(jīng)歷這場大病后,我對任何事都看淡了。
余生我要好好地活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善待我的家人和愛我的人,寬容平和地看待一切。
(春正濃,花正艷)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風順,當疾風暴雨降臨時,我們要堅強面對,終會風平浪靜。
但前提是,我們要有一個好身體,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其他一切都是零。
親愛的朋友們,在我們拼命賺錢的時候,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沒有了自己,你拿什么去愛別人?愛自己才是硬道理。
【口述 | 李靜】
【編輯 | 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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