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來看球的經(jīng)驗告訴我一件事:每當國際足聯(lián)(FIFA)想出一個“弄潮兒式”的點子,足球這碗湯總會被攪得更渾。1982年,那是一個夏天,我開始看西班牙世界杯。那時候只有24強,球星強,賽程短,比賽精,進球多??傻搅?21世紀,擴軍成了常年調味料,1998 年到 32、再到 2026 年的 48 隊,如今又有人提出把 2030 年“一次性”擴到 64 隊的設想。事實是,規(guī)模在擴大,鹽分并沒跟上,反倒是水越來越多。
歐洲杯同樣不能免俗,想當年1988年荷蘭隊在歐洲八強混戰(zhàn)中脫穎突圍,古力特,巴斯滕和里杰卡爾德三劍客橫空出世,不到兩周的比賽讓球迷看得如醉如癡。以此為題材,拍出了最佳足球紀錄片“這就是足球!”,曉得這部電影的盆友很有可能暴露出自己的年齡或者就是一個真正的資深球迷?,F(xiàn)在的歐洲杯比當年的世界杯規(guī)模還大,水分十分充足。
FIFA 為何總想著“越擴越大”?
把問題拆開來看,國際足聯(lián)與各足聯(lián)、主辦國與電視臺、贊助商與政治領袖的利益,構成了推動擴軍的四股主力:
一是商業(yè)驅動,“賈人重利輕離別”。更多球隊=更多比賽=更多轉播場次與廣告位,這對轉播商與贊助商來說像是把蛋糕切成更多份賣錢(尤其是每場比賽的轉播權和廣告收益)。各方從這種“場次經(jīng)濟”中獲利巨大,這正是 2026 年走向 48 隊的底層經(jīng)濟邏輯。
二是政治/地緣博弈。 擴軍能讓更多大洲或國家“有面子”——把名額分配給小聯(lián)賽或發(fā)展中國家,能換來政治支持與主辦合作。2026 年三國主辦就是政治與商業(yè)的混合魔術;最近由南美勢力推動的 64 隊提案,正體現(xiàn)了區(qū)域性利益的擴張訴求。照此下去,終極目標是128強,全球盛宴。
擴軍的短期“甜頭”與中長期隱患
短期來看,擴軍有表面收益:更多國家點燃了臨界的民族情緒,更多球迷能在電視前看到本國出線的可能性,F(xiàn)IFA 的賬本更漂亮。但問題在于“增長的成本”:賽程拉長、比賽密度提高、球員疲勞懲罰、主辦國基礎設施壓力飆升、比賽質量兩極分化明顯。
比賽質量與“灌水場次”:當名額從 32 升到 48,再到可能的 64,許多被拉進來的隊伍并不具備與強隊抗衡的基礎。結果是小組賽中出現(xiàn)更多大比分的“例行公事”,球迷看著比賽的激情下降,社交媒體上“冷門”被歌頌,但那往往是強隊因輪換與疲勞被拖垮的副產(chǎn)物,而非真正的競技躍升。批評者早已指出:擴軍會“稀釋”世界杯的含金量。
賽程與球員健康:足球日歷本已擁擠,俱樂部—國家隊的拉扯讓球員幾乎全年高負荷運轉。增加比賽意味著球員在酷暑、長途飛行間疲于奔命,傷病率與競技狀態(tài)都會受損。近年俱樂部賽事和世界杯測試賽事已暴露出熱浪與賽程擁堵對球員健康的威脅。
從足球到教育:同一出戲,不同舞臺
把 FIFA 的擴軍邏輯放到教育界去看,你會發(fā)現(xiàn)一模一樣的兩步套路:“擴大供給(名額/名額)→ 暫時滿足需求 → 長期出現(xiàn)質量與配套缺口”。中國高校自 1999 年起的大規(guī)模擴招,是一個典型案例:新生報名與在校生人數(shù)在短短幾年內(nèi)成倍增長,普通高等教育在名額上實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普及,但隨之而來的是教師短缺、專業(yè)設置混亂、院校功能分化模糊、以及“學歷膨脹”。研究顯示,1998–2004 年間,中國高等教育在校生數(shù)從約3.4 百萬猛增至 13.3 百萬,短時間的量的膨脹帶來了明顯的“質量焦慮”。
高校擴招擴容的“甜頭”也很明顯:更多人能進大學,家庭與社會的短暫期待被部分滿足;但“供給端”——優(yōu)秀師資、工作崗位、教學質量——卻沒有在同速增長,結果導致“文憑貶值”、人才結構性錯配,以及部分新興院校被批為“專升博文憑工廠”或“教學無限下沉”。
若把兩者并列:世界杯擴至 64 隊與高校擴招到幾倍規(guī)模,都是“表面繁榮”的幻覺——熱鬧的場面遮蓋了制度、資源與質量無法即時匹配的現(xiàn)實。正如老子警示“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任何自上而下的劇烈擴張,如果忽略了基礎積累與配套建設,最終只會變成空中樓閣。
我1986年進入廈門大學,當時在校學生本科生加上研究生也就六七千人,那叫一個“精”,美麗的校園里正好和諧地裝下這么多學生和教師;不過二三十年光景,廈大雖然無法再像其他高校一樣學院升大學,名字也不好意思升級到東南亞大學了,但增加了好幾個超大校區(qū),甚至還有一個馬來西亞校區(qū);跨國擴張實現(xiàn)了,但出產(chǎn)的學生質量大大下降,尤其是馬來西亞校區(qū),感覺也就相當于上世紀的中專吧。這里面有許多客觀原因,人口問題,國家教育資金分配問題等等,但是擴招和擴容的危害也是顯而易見的。
反觀美國,達特茅斯學院始終沒有改名為大學,不可思議,常青藤名校怎么能叫學院呢?級別多l(xiāng)ow 啊,而且學生人數(shù)也控制得太死太少,引無數(shù)華夏兒女還要爭相涌入;哈佛大學也有問題,為什么沒有增加幾所分校,歐洲可以選擇成本較低的葡萄牙里斯本建一個里斯本分校,在中東的迪拜也可以有阿拉伯分校,亞洲可以在中國深圳前海開發(fā)區(qū)建一個東亞分校,讓哈佛學生遍天下。
足球不是人數(shù)的游戲,教育也不是證書的游戲
如果 FIFA 想在 2030 年搞個“更大的盛宴”,請先確定這是為了提高世界足球的整體水平,而非為了把世界杯的牌子當成一張能賣更多廣告位的大海報。否則,世界杯將從“全球最盛大的體育節(jié)”墮落為“國際足聯(lián)的擴張派對”,球迷的激情將被一場又一場的“灌水賽”消耗殆盡。
擴軍與擴招的共同病,是把“數(shù)量”當成了“成功”的同義詞。足球的真正魅力,不在于場上有多少隊伍上腳,而在于那些比賽是否能打出靈魂;教育的價值,不在于多少人拿到學位,而在于多少人能用學到的知識改變世界或自身命運。
“虛假的偉大,往往來自空洞的膨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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